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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少女》作者:风流书呆 乌鸦精&心理医生

作者:爱看小说的数数
《乌鸦少女》作者:风流书呆 乌鸦精&心理医生

内容简介

据说每一个走到绝路的人,以灵魂为交换,在兰华城的黑暗圣地祈祷,便会有神灵帮他们去复仇。

对此,居住在黑暗圣地的小乌鸦有话要说:heitui!屁的神灵!幕后英雄就是我这只小乌鸦啦!

包袱一背,走了走了,去当清道夫了。世上所有人渣们,你们要小心了,小乌鸦已经盯上你们了!

传单版:你可曾被人伤到体无完肤?你可曾被人逼到走投无路?你可曾被背叛、被出卖、被抛弃、被毁灭?

如果你曾,那么请来城西公园厕所旁榕树下,小乌鸦将竭诚为你服务!

第一个故事:擅长PUA的渣男是如何被PUA高端玩家小乌鸦整疯的。

第二个故事:离婚又过气的女明星逆袭娱乐圈。

第三个故事:边写边补充。

排雷小贴士:1,天生会撩小妖怪VS被撩得不要不要的心理医生;

2,女主超美,描写很玛丽苏,雷者慎入;

精彩片段一

易岺蜷缩在一间废弃仓库的角落里,双手双脚均被绳索一圈一圈绑得严实。仓库四面都是墙壁,只留有一扇紧锁的门和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气窗。小气窗开在接近顶棚的位置,依稀可以透过它看见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白日的暑气还未散去,把这么一个密不透风的仓库闷成一座火炉。

易岺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正一根一根粘在额角和腮边,俊美的脸庞也因此而染上两团红晕。他挣扎着动弹了两下,身体却酸软无力。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琥珀色的瞳孔一直盯着那扇高悬的气窗。

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只鸟,挣脱这些绳索,从小小的窗口里飞出去。

挣扎中,绳索磨破了他的手腕,勒进皮肉,带来一阵刺痛。他拧着眉头闷哼一声,眼瞳里也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光。

就在这时,一只乌鸦忽然落在气窗外的台沿上,然后偏了偏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易岺溢满泪光的双眸。它的眼神很专注,像是见到了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

它向左边偏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易岺琥珀色的眼珠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向右边偏偏脑袋,继续盯着易岺的眼珠。

易岺是混血儿,脸部轮廓特别深邃,又素来养尊处优,纤细的身体没有男性的强壮,只有少年的青涩和稚嫩,这让他显得有些雌雄莫辨。

他的瞳孔整体看上去是琥珀色的,内圈的虹膜却又带着一抹幽蓝。如果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一种被湖水吞没的沉溺感便油然而生。

人人都说易岺的眼睛长得最好看,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而他也深知这一点。

神奇的是,站立在窗沿上的那只乌鸦似乎也认同这个说法。它左左右右地偏着脑袋,竟然看入了迷。明明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鸟儿,眼神中却带着痴迷。

易岺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只怪异的小乌鸦吸引了。

他也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片刻后,这只小乌鸦竟然用爪子扒开未曾栓死的气窗,迈着小方步走进来。它在内侧的窗沿上站了一会儿,黑豆般的小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易岺的大眼睛。

少顷,它扇动翅膀扑棱棱地飞下来,落在易岺脚边,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它似乎被这个美丽却又狼狈的少年迷住了,确切地说,是被少年独特的,半琥珀色半幽蓝的瞳孔迷住了。

被这样一只眼睛里闪烁着灵光,似乎通晓人性的乌鸦盯着,易岺不知的,竟开口央求:“小乌鸦,你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他伸了伸被捆绑的双腿,又侧过身子,展示自己被反绑在背后已经磨出鲜血的双手。

人在绝望的情况下真是什么都敢想。他脑子一抽,竟把一只乌鸦当成了救星。

小乌鸦歪了歪脑袋,懵懂地看着他。

易岺:“……”

“我真傻。”他靠倒在墙壁上,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那只小乌鸦竟然动了。它飞扑到易岺身上,锋利的爪子对准易岺的眼珠狠狠抠下去。

所幸易岺反应够快,马上便低头藏起了自己的脸庞。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发出惨叫。那只小乌鸦竟硬生生抠破了他的头皮,鲜血顺着他的耳尖和脖颈流下,迅速染红了白色的t恤。

倘若易岺没能躲开刚才那一下,他的眼珠肯定会被这只乌鸦叼走。它小小的爪尖竟然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这力量比之鹰隼也毫不逊色。

刚才还指望这只小乌鸦能解救自己的易岺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在这个世界上,不止人类,连动物都是不可信任的。

小乌鸦扇动翅膀盘旋在易岺头顶,一旦瞅准时机就会发动第二次攻击。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忽然打开,一名脸上戴着面具,身形十分高壮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易岺满头鲜血的惨状和那只乌鸦,他立刻意识到刚才的惨叫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忙抄起放置在角落的一根木棍,挥向小乌鸦。

小乌鸦很懂得“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躲开棍棒的击打,顺着气窗飞走了。

壮汉救了易岺,然而此时此刻,易岺却更为紧张,只因这人就是绑架他的匪徒。

“一点点伤叫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壮汉捏住易岺的下颌,左右转动他的脑袋,看了看伤口。

易岺用力挣开这只手的禁锢,瞳孔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语气十分沉着冷静:“要多少钱才能放了我,你们开个价。”

哪怕处于如此险恶的环境,他也没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绑匪再次捏住他的下颌,力道比之前更大,狞笑着开口:“难怪那人要搞死你!如果是我天天被你用这种欠揍的眼神看着,我也忍不了。我也会想办法搞你!”

这些威胁性的话语没能吓到易岺,反而让他抓住了一丝关键线索。

天天被自己用欠揍的眼神看着?所以,策划绑架自己的人一定是熟人,否则又哪儿来的“天天”这一说法?而且,绑架成功之后,这些人把他身上所有带有追踪芯片的物品都扔掉了。没有内鬼通风报信,他们不可能掌握如此隐秘的讯息。

不等易岺深想,壮汉竟抽出皮带,解开裤头,嗓音沙哑地说道:“不过,我搞死你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你想尝尝吗?”

看见他把控不住的丑态,易岺忽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遭遇什么。

他连忙挪动身体往后缩,却被一面墙挡住了退路。他想站起来奔跑,或者挥舞双手抵抗,却根本动不了。

现在的他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任人宰割。

男人喘着粗气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我们只会把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再把你放回去。我有病,你知道吗?h打头的那种。像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小少爷如果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往后该怎么办呢?

“对了,你吸毒吗?要不要来一针?完事之后我们会把你送回去的。你以后还是易氏集团的继承人,我们不会要你的命,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男人用激昂的语调诉说着魔鬼般的行径。

易岺脸色惨白地蜷缩在角落,喉咙里一阵一阵作呕。他终于意识到,幕后策划者想要的不是易家的钱,而是自己的尊严、名誉、人格、骄傲……一切内在的,构成了易岺这个人的,最为本质的东西。

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易岺也就不再是易岺。他将彻彻底底被毁去。

易氏容不下这样一个肮脏透顶的家庭成员。回去之后,他将作为一个污点,永远被放逐,然后每一天都在无尽的痛苦中活着。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谋杀?

幕后策划者的心思简直恶毒到令人发指!

易岺不断后缩,却还是被困在墙角。这场劫难他逃无可逃。

当绑匪伸手去脱他的裤子时,刚才飞走的那只小乌鸦竟然又飞了回来。它顺着气窗钻进仓库,对准匪徒的脑袋狠狠抓去。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震落了顶棚的灰尘。那只小乌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爪子一松,竟扔下一块带着毛发的血淋漓的头皮。

头皮掉在地上,发出吧唧一声响,而那匪徒已捂住鲜血直涌的脑袋,跪在地上惨叫连连。他没想到一只乌鸦竟然会具有如此骇人的杀伤力。

易岺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场变故。

小乌鸦一击得手便飞上半空,瞄准机会连续发动偷袭。而匪徒只能抱住脑袋狼狈不堪地闪躲。他的双手,双臂,后背,很快就出现了条条血痕,衣服也被抓得破破烂烂。

所幸他还有一名同伴,听见惨叫声连忙推门进来查看情况,手里还拿着一支刚用完的注射器。很明显,他在外面吸毒。

同伴抄起棍棒挥舞,小乌鸦却每一次都能灵活地躲开攻击。

“快去拿枪!”抱着脑袋躲在角落的绑匪大声提醒。

吸毒的绑匪连忙跑到外面的库房拿枪。

小乌鸦仿佛能听懂他们的话,竟立马钻出小气窗,扑簌簌地飞远了。打不过它还不会跑吗?

经此一事,两名绑匪再没有心思折磨易岺。他们把库门锁死,匆匆开车去市里找诊所包扎伤口。那么大一块头皮被揭掉,想来日后肯定会变成秃子。

易岺紧绷着神经聆听了一会儿,直至发动机的声音越去越远才软倒在角落里。

他眼眶里的慌乱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明明灭灭的暗芒。

他开始思考到底是谁这么恨自己,并且急于把自己毁掉。那人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联想到已怀孕数周,而且查出腹中胎儿是个男婴的后母,他眸光一闪,表情也跟着冷厉起来。

就在这时,那只小乌鸦竟去而复返。它从小气窗里钻进来,轻飘飘地落在易岺面前,脑袋左歪歪右歪歪,痴迷地盯着易岺拥有瑰丽色彩的双瞳。

易岺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并不是荒诞无稽的。这只小乌鸦异乎寻常的聪明。

他压抑住了埋头躲避的冲动,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把我的眼睛挖了出来,它们就会变成灰色,然后腐烂掉。你知道东西腐烂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吧?它们很丑,还很臭!”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神经错乱了,否则怎么会跟一只小乌鸦讲道理?

但是,他却能理解这只小乌鸦对自己双瞳的迷恋。

似乎所有乌鸦都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因为这个癖好,它们会把人类吸过的烟头叼走,放在鸟巢里收藏,继而引发森林火灾。它们也会偷偷潜入别人家里,叼走价格昂贵的珠宝首饰。

讲完道理,易岺紧张地盯着对方。

小乌鸦抬起小翅膀,捂了捂鼻子。它似乎联想到了动植物腐烂的臭味,这表明它能听懂易岺的话。

易岺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然后便感觉到一阵狂喜。

他微微侧过身子,说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左边的裤子口袋里有一颗弹珠,我把它送给你,你帮我把绳子解开好吗?”

如果此时仓库里有外人在,他们一定会认为易岺已经疯了。一只乌鸦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

然而小乌鸦不但听懂了,还顺应了易岺的要求。它挺着小胸脯,迈着小方步,一扭一扭地走到易岺身边。

易岺养了一只屁股胖胖圆圆的柯基,它走路的样子非常可爱。

而这只小乌鸦比那只柯基更可爱。它很会扭屁股,行走的步态看上去竟然有那么一点娇俏的意味儿。如果给它穿上一条小短裙,它可能会踮着脚尖跳起舞。

易岺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快疯了。这个联想未免太荒诞了一些。

小乌鸦把脑袋探入他的裤子口袋,叼出了一颗弹珠。

易岺感觉这个世界比自己更疯。一只小乌鸦竟真的可以聪明到这种地步。

它把弹珠摆放在地上,用爪子左刨刨,右刨刨,让弹珠滴溜溜地转。而它黑色的小眼珠也跟随弹珠滴溜溜地转。

易岺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乌鸦,心情莫名紧张。这颗弹珠是他从国外买回来的,珠体是深蓝色,里面包裹着银色碎屑,而这些碎屑又组成了小熊星座的图案,看上去像一个小小的宇宙。

它很美,对准灯光在墙面上投射出星辰时会更美。

“你把它放在灯下照一照,会有星星跳出来。”易岺试着提醒一句。

这句话的复杂程度比之前几句更甚,他不知道小乌鸦能不能听懂。一只鸟儿再怎么聪明,智商也是有上限的吧?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小乌鸦竟叼着弹珠飞到棚顶,用爪子抓住电线,倒吊在灯泡上,然后用翅膀把灯泡整个拢住。

仓库里光线一暗,然后便有无数颗银白的星星投射在墙上。这个逼仄、闷热、破败的犯罪之地,一瞬间竟然变得有些浪漫。

易岺看呆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只小乌鸦竟真的可以聪明到这种程度。它能听懂他的每一句话,然后用自己的办法去执行!

绑匪说要毁了易岺时,他没被真正吓到。但现在,他竟被一只过分聪明的鸟儿吓到了。

他看着这只小乌鸦,不敢置信地呢喃:“你一定成精了。”

小乌鸦倒吊在电线上,静静凝望这些星星,眼里满是痴迷。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它终于看够了,扑簌簌地落下,把弹珠摆放在地上,冲易岺嘎嘎叫了两声,然后抬起左爪踩住弹珠,挺高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恶霸。

易岺有些慌神。他忽然意识到,乌鸦的品行在动物界十分堪忧。它们很喜欢恶作剧:在人类头顶拉屎;忽然飞下来揪扯小猫小狗的尾巴;用爪子踩别的动物的脑袋,或者拔掉它们的毛毛给自己做窝……

凡此种种的坏事,它们经常干。所以,这只小乌鸦得了便宜就赖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易岺嗓音干涩地问道:“你喜欢这颗弹珠吗?如果你喜欢,那么你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最后这一句已经带上了哀求的颤音。

小乌鸦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盈满无助和渴盼的双瞳,并未有任何表示。

弹珠虽美,却远不如易岺的眼睛。

易岺的额头慢慢流下几滴冷汗,唇色也变得苍白。那些绑匪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然后把满腔愤怒宣泄在他身上。如果现在不逃走,那么接下来他将被推入污浊的深渊。

他飞快斟酌着劝说的话,甚至做好了用一颗眼珠去交换自由的准备。

那只小乌鸦却忽然迈着小方步走到易岺脚边,锋利的爪子只是轻轻一划就勾断了缠绕在他脚踝上的绳索。然后它又走到易岺身后,同样勾断了对方手腕上的绳索。

它忠实地执行了这笔交易。

它甚至飞出气窗,绕到外面那间库房,用爪子帮易岺打开了反锁的门。

看见这扇豁然洞开的门,以及从门外投射进来的银白月辉,易岺差点喜极而泣。

“谢谢你小乌鸦!回家之后,我一定把全世界最漂亮的弹珠都买来送给你。”

小乌鸦飞在半空引路,易岺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跑,并许下诚挚的诺言。

“嘎嘎。”小乌鸦叫了两声,似在呼应,又似在告别,然后它便越飞越高,彻底消失在星芒点点的夜空中。

精彩片段二

遮天蔽日的树之结界迎来了一位新主顾。

与林秀竹不一样的是,这位新主顾不是走来的,而是飘来的,她的身体已经死了,灵魂受到冥冥之中的一丝牵引,来到大榕树前。她抬起头,仰望宛若华盖的厚密树冠,惊叹道:“黑暗圣地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嘎!”蹲坐在树枝上的小乌鸦吓得惊飞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才敢落回原处,然后缩头缩脑地往下看。

新主顾摸了摸自己肿胀不堪又坑坑洼洼的脸,苦笑道:“我已经这么丑了吗?连鸟儿都会被我吓到。”

“嘎嘎!”乌芽芽一边扇动翅膀一边点头。

是的,你就有这么丑!你抬头仰望的时候我还以为见到了鬼!

女人仿佛听懂了乌芽芽的鸟语,连忙低下头,藏起自己整容失败的脸。她脖子上缠绕着一圈青紫色的勒痕,显见是上吊自杀的,身材倒是很不错,酥/胸细腰长腿,曲线非常曼妙。如果不露脸,只看整体,大多数人会误以为她是个美女。

她在树下徘徊了两圈,像是在寻找可以祭拜的佛龛,没能找到就随便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跪下,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神灵,求您帮信女实现一个遗愿。事成之后,信女愿意献上自己的灵魂。做人真的太难了,投胎当了动物更难,倒不如直接魂飞魄散一了百了。信女说的都是真的,求您显显灵,帮帮我吧。”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苦笑起来,然后虔诚已极地磕了三个头。

当她深深伏下的时候,一根繁茂的枝干从树冠里探出,从她头顶轻轻拂过,顺势取出一颗光球和一团魂力。

失去了一半魂力,女人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状态。

不等她回神,那根枝干轻轻一挥便把她送入了轮回。

所谓的献祭灵魂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魂飞魄散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邪魔才会行噬魂之道,而大榕树修得是正道。

“吃吧。”两片翠绿的树叶似手掌一般捧住女人留下的光球,递送到乌芽芽嘴边。

乌芽芽用翅膀捂住嘴,含含糊糊地说道:“不吃光球可不可以?它太苦了!而且做任务好烦的!”

“吃吧,吃完爸爸给你奖励。”大榕树把女人的魂力揉搓成粉红色的糖球,在女儿眼前晃了晃。

如今已是末法时代,再没有充沛的灵气可供动植物开智修炼。为了长长久久地留住最亲爱的宝贝,大榕树不得不与这些凡人做交易。他需要他们的魂力来供养幼小的女儿,否则短短二十年,女儿便会死去。

这世间将再没有生灵可以陪伴活了千年万年的大榕树。

“芽芽乖,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只有不断吞噬魂力,你才能活下去,而完成雇主的心愿是唯一的途径。”大榕树温柔地诱哄着。

乌芽芽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胸脯也随之鼓起,然后才张开嘴,勉为其难地吞下光球。

“啊呸!”

下一秒,乌芽芽用小翅膀扶住树干,狂吐唾沫。

女人的记忆比林秀竹更苦更涩。乌芽芽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投胎做人。

对于她来说,做人的确很难。

她是一个艺人,刚出道没多久便嫁给了当时的一位顶流男星。男星的粉丝数足足有几千万,婚后努力打拼事业,渐渐从偶像晋升为影帝,咖位越走越高,粉丝越积越多,至如今已是娱乐圈跺跺脚便震三震的大人物。

而女人婚后就息影了,在事业上没有一丝进步。

但她却也不是查无此人的小透明。仅凭影帝妻子的身份,她就能获得很多关注,不过这些关注都是带着恶意的。

男星的粉丝从方方面面去打击她,拉踩她,羞辱她,嫌弃她配不上他们的偶像。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女人就一直深陷于网暴的漩涡。她本没有罪,但在粉丝眼里,她嫁给了他们的偶像就是最大的罪过。几乎每一天,她都能收到丈夫的粉丝寄来的刀片、血书、巫蛊娃娃等物。

她吃饭是错的,喝水是错的,行走坐卧是错的,甚至连呼吸都是错的。还有粉丝说除非她死了,否则这样的攻击永远不会停止。

起初,男星还会在微博上替她说几句话,后来类似的事件越来越多,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但女人却无法习以为常。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她患上了焦虑症,只有在购物的时候,这种焦虑才能获得缓解。

于是她每天混迹在各大商场,看见什么就买什么,新款服饰、鞋包、珠宝,她全都扫荡回家。

男星的财力非常雄厚,家世也很显赫,还是娱乐公司的大股东,完全经得起这样的挥霍。

但男星的粉丝不乐意了。他们抓住这一点猛烈抨击女人,骂她败家,骂她废物。说她除了花偶像的钱,什么正事都不会干。

时间一长,女人的头顶就被打上了“拜金女”的烙印。

所有人都说她嫁给男星只是为了钱。她是一个十足十的贱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听见周围人都这么说,竟然连男星也开始怀疑女人与自己结婚的初衷。于是他限制了女人的消费,收回了给女人的副卡。

没有钱购物,女人的焦虑症便开始频繁发作。夫妻俩一见面就吵架,每一次吵架都是为了钱。

女人需要钱来满足自己的购物欲,而男星则对女人日益膨胀的贪婪感到越来越失望。

终于有一天,男星厌倦了,也找到了另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他把离婚协议书摆放在女人面前,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钱,我会给你钱,所以你走吧。”

依然深爱着丈夫的女人崩溃了。

为了挽回这段婚姻,她听信经纪人的话,秘密赶赴海外整了容。她以为是自己不够漂亮才会输给小三。她愿意尝试一切方法去留住丈夫的心。

但整容失败了。她的脸注射了太多非法药剂,变得像猪头一般肿胀,皮下增生了很多结缔组织,看上去坑坑洼洼十分可怖。更不幸的是,她与经纪人一同走在机场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

她这张比鬼还丑陋的脸,顷刻间便登上了热搜。

只要一想到丈夫也会看见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并为离婚而感到庆幸,女人就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她躲在酒店的衣柜里,用一根皮带勒住自己的脖颈,吊在挂衣架的横杆上,用力往下坐。

这样的自杀方式很少有人能成功,因为一旦求死的决心不够坚定,这人就会站起来,从而松开绞索。

但女人没有站起来,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再见丈夫一面的勇气。

她的灵魂受到愿力的牵引,来到大榕树前。她的心愿有两个:第一,让所有人看见——即使不靠男人,自己也能挣到很多很多钱,自己并不是拜金女,更不是废物;第二,用最干净的方式离开娱乐圈,当所有人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没有恶意,也不再出口谩骂,留下的只是最美好的想念。

奇怪的是,对于曾经深爱入骨的丈夫,临到死的时候,她却没有半点留恋。当她躲藏在衣柜里,一点一点往下坐,从而勒紧自己的脖颈时,她便在心里把丈夫的名字默念了千遍万遍。

当尸体冷透的时候,她也凭着这股决绝,把丈夫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抹去了。

她与他,从此生死两端,永不相欠。

从记忆的光球中感知到女人的愿望,乌芽芽烦恼地扇了扇翅膀。

“爸爸,她还想回到娱乐圈去,然后洗白自己。她这张脸怎么洗白呀?对娱乐圈的人来说,丑是原罪,丑成这样就是罪无可赦!”

乌芽芽闭了闭眼,简直不敢回忆女人形如鬼怪的样貌。她刷手机的时候曾看见韩国有一个整容失败的案例,叫什么“风扇大妈”。女人的脸跟那个风扇大妈有的一拼。

大榕树看透了女儿的小心思,轻笑道:“那你就用自己的脸代替她吧。不过五官还是要做一些调整,一定要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还是金锦溪,不是别的什么人。”

“好哦!那我去了。”本来就想用自己的脸去完成任务的乌芽芽欢快地扇着翅膀。

她踮起脚尖原地转圈,然后在绚白的光晕中化成一名身材高挑,体态曼妙的女子。

女子鸦羽般的纯黑发丝浓密如雾,柔柔地滑落两肩,是远比寻常人多出很多的发量。在这过于丰沛的,宛如海藻般茂盛的发丝中藏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与金锦溪有七八分相似,却仿佛用最顶级的修图技术潜心雕琢了一遍,处处都比原先更为精致。

按理来说,一个人的长相若是具有美感,那么一定会有特别突出的优点,譬如桃花一般多情的双眸,悬胆一般挺翘的鼻子,樱桃一般红嫩的小嘴,雕刻一般深邃的骨相。

除此之外还要有一定的留白,不能处处都是重点,处处都是满的,那样会显得特别俗艳。化妆也是一样的道理,倘若眼影画得极重,那么眉毛最好是淡化一点;如果红唇涂得极艳,那么粉底最好是清透一些。总之要浓淡相宜,疏密有致。

没有人会既描着粗黑的野生眉,又画着漆黑的烟熏妆,刷墙漆一般涂上惨白的粉底,又给自己抹上一层血红的唇釉。

那不是人,是女鬼,而且还是冤死的厉鬼。除了浮夸的t台,现实中不会有人做这样的打扮。

然而此时此刻,树下的女子就长着这样一张浓艳得过分的脸。她的皮肤白得宛若初冬的新雪,红唇堪比秋日的艳阳,她的眼眸又圆又大,眼尾略微上翘,透着一股媚气,极为纯粹的黑瞳却又干净地不可思议。她的鼻子小巧挺拔,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双颊带着微微的肉感,于明艳中增添了两分幼态。

毫无疑问,她的容貌是美丽的,而且还是过分丰满的美丽。她的五官处处都完美,也处处都锋利,却完全没有俗艳的感觉,更不会令人产生视觉上的疲劳。

她的美不需要留白,也不需要淡化些什么。

她的美甚至超脱了人类的想象,更近似于一头凶猛的野兽,会狂放肆意地攻击着周围所有人。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看见这样一张脸,有的人甚至会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所谓持美行凶不过如此。

眼下,乌芽芽就在路人的瞩目下,以及一声又一声的吸气中,慢慢走到公园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全程都在偷瞄她,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前面的车。

“师傅,你好好看路,别看我。”乌芽芽勾着红唇调侃一句。

她并不反感这种狂热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谁叫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呢!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她还没见过比自己长得更好看的人。当然,她现在这张脸有着金锦溪的轮廓,还是比她原本的长相丑上很多的。

不过,仅凭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去混娱乐圈,倒也够用了。

金锦溪的嗓音是婉转清润的,乌芽芽的嗓音却有一些沙哑。如今,二者的声线混在一起,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司机师傅听见这道清甜中裹着一丝磁性的嗓音,当即便烧红了一双耳朵。

他从未发现,原来只听声音也能感受到微醺的沉醉。这声音就是陈酿了数百年的美酒,很甘美,很清冽,也很热辣。

烈酒上头,脑子就会发晕,司机师傅有些扛不住了,把人送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脸颊和脖子都涨得通红。

乌芽芽递上车费,他便捏着这几张钞票,呆呆地坐在驾驶室里目送对方走远。

直到那曼妙的身影跨入酒店大堂,隐没在拐角,他才把这些带着甜腻香气的钞票置于鼻端深深嗅闻,然后万般珍惜地锁进储物盒。

头脑的眩晕淡去后,司机师傅忽然拍拍脑门,呢喃道:“欸,不对!女神看上去好面熟啊!是哪个明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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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快速走进金锦溪居住的房间。

把房门打上反锁之后,她一步一步走到巨大的衣柜前,拉开半掩的门,向内看去,然后惋惜地摇了摇头。

金锦溪的尸体果然还蜷缩在衣柜的角落,脖子由一根皮带悬挂着,吊在横杆上,脸庞涨成了紫色,体表的温度已完全散去。所幸她在门把手上挂了免打扰的牌子,否则尸体早就被清洁工发现了。

“再见了金锦溪。”乌芽芽蹲下身,轻轻抹了抹金锦溪怒睁的眼。

“我会完成你的遗愿。我会让你干干净净地来,又干干净净地走。”

伴随着这声承诺,金锦溪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闭上了,狰狞的脸庞慢慢显现出安详的容色。

她活了二十多年,最终离开的时候求的也不过是“清白”二字。嫁给心中的偶像本是她的幸运,最后却变成了摧毁她的地狱。

乌芽芽把金锦溪的行李箱清空,然后把这具尸体放进去。

金锦溪在韩国待了两个多月,回国之后直接住进了酒店,行李箱自然很大,塞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天黑之后,乌芽芽会把这具尸体带去公园交给榕树爸爸,他会处理好金锦溪的后事。不需要什么隆重的葬礼,在神光中化成灰烬是一个生灵最圆满的结局。

忙完之后,乌芽芽开始查看金锦溪的手机。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跃出两个字——艾米。

这是金锦溪的经纪人,也是唆使她去韩国整容的罪魁祸首。

乌芽芽挑高眉梢,立刻便接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要跟公司解约吗?刘总同意了,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参加一档综艺。”艾米语气冷酷地说道。

从韩国归来之后,公司以没有保护好容貌为由,要求金锦溪赔偿数千万的违约金。作为艺人,身体发肤都是商品,为了保护好这些商品,公司会让艺人签署相应的协议。倘若艺人不经公司同意便整了容,还整失败了,他们需要赔偿大额损失费。

金锦溪离婚之后虽然从丈夫那里拿到一些钱,却远远不够支付这笔赔款。于是她试图打感情牌,央求公司无偿与自己解约。她还让艾米回去与公司的高层斡旋。

如今,斡旋的结果来了。只需要参加一档综艺,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可是,金锦溪已经毁容了。让她顶着一张形如鬼怪的脸去上镜,然后被全国人民口诛笔伐,那样的结果与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这个深受金锦溪信任的经纪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芽芽勾唇冷笑,语气却装得气弱可怜:“参加什么综艺?我,我不能上镜的!我的情况艾米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档综艺叫,你听说过吧?”艾米不答反问。

乌芽芽沉默了几秒。

艾米以为她被吓住了,实则她是在翻看雇主的记忆。

哦,啊,一档离婚综艺。所以说不仅金锦溪要参加,她深爱的前夫慕辰也会去。那是她宁愿自杀也不愿再相见的人。

她不想见,某些人偏偏要逼着她去见,毁容了再见效果会更好。慕辰看见她的脸,一定会当着摄像机的面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慕辰的粉丝看见她的脸,一定会拊掌大叫:“好哇,这婚离得太好了!”

这就是幕后策划者想要达成的效果吧?

“是不是柳如絮让我去的?”乌芽芽点出了真相。

柳如絮就是插足金锦溪婚姻的第三者。她出道不过一年,却在慕辰的保驾护航下红得飞快,如今已是准二线的咖位,还仗着慕辰的权势,在公司里很说得上话。

她说要抹掉金锦溪的违约金,公司便会既往不咎。

哪怕金锦溪还是慕夫人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特殊待遇。

艾米微微一愣,然后答道:“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你现在没有路可走,明白吗?参加这档综艺,你还能捞一把,我们是在帮你。”

她是绝对不会在打电话的时候泄露任何隐秘的,谁知道金锦溪有没有录音。

乌芽芽还真的没有录音。她不需要靠那玩意儿翻身。

“你无缘无故帮我联系整容医院,又专门给我指定了一个所谓最顶尖的整容医生,这一切该不会也是柳如絮安排的吧?我的脸,是你们联手毁掉的吗?”乌芽芽不啻于从最险恶的角度去揣摩人类的用心。

要知道,某些人的心肝比她的羽毛还黑。

很少搭理金锦溪的艾米忽然缠上她,还天天撺掇她去整容,言辞间十分迫切,这样的诡异状况,伤心过度的金锦溪看不出来,乌芽芽却一眼就看穿了。

这个经纪人绝对有问题。

艾米的呼吸声略微加重了一瞬,然后才严厉呵斥:“你别血口喷人!你整容失败完全是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疯了,什么脏水都往别人头上泼。你有今天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吗?”

乌芽芽咧开嘴,兴奋地笑了。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她没什么好问的了。

“这档综艺我接了,你把签约合同和解约合同一起送过来吧。”她轻言漫语地说道。

艾米的动作很快。

没超过一小时,她便把两份合同送到了酒店。乌芽芽让她隔着门缝把合同塞进来,她也没怀疑,毕竟金锦溪那张脸是真的不能见人。

“三千万违约金?你们真狠呐。”乌芽芽隔着门板说道。

“只要你签了合同不反悔,照常去参加节目的录制,这三千万就不会让你赔。”艾米冷笑道:“快签了吧,你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的确,现在的金锦溪已走到绝境。她的父母早就过世,和慕辰结婚后又渐渐淡出了娱乐圈,没有事业,没有交际,没有工作经验,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离开慕辰,她就是一叶孤舟,外界小小的一个浪头便能让她倾覆。

所以说,结婚之后把自己完全禁锢在家庭中的女人,遭遇的其实是另一种形式上的pua。

乌芽芽摇摇头,签下了与公司解约的合同,然后对外面的艾米说道:“这份合同必须增加一个条款。倘若节目组那边反悔了,不想让我继续参与录制,他们也必须赔偿我三千万。”

艾米差点笑出声来。节目组那边怎么可能反悔?观众最爱看的就是热闹,而金锦溪这张丑得人神共愤的脸绝对是最大的热闹。等节目播出后,不知道多少人会专门为了看这张脸而充会员。

“你想多了,那边绝对不会反悔。”她言之凿凿地说道。

“让你加你就加,否则我不签。”乌芽芽把合同从门缝下面塞回去。

艾米急着向柳如絮交差,只好给节目组打电话,那边很快就同意了。能请到慕辰和金锦溪这对时下热度最高的怨侣来参加节目的录制,这就是收视率的保障,他们疯了才会反悔。

新的合同送到了乌芽芽手上。她认真翻看一遍,然后干脆利落地签了字。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柳如絮就会反悔,继而把违约金赔给自己。

“啧啧啧,赚钱也不是很难嘛。”乌芽芽喜滋滋地搓了搓手。

艾米从门缝下抽回合同,快速翻了翻,满意地叮嘱道:“一个星期后节目开始拍摄,慕老师那边会派人来接你,你们俩需要在镜头下同居七天。你好好准备吧。”

说完,她竟颇觉有趣地笑了笑。她应该是忆起了金锦溪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也联想到了慕辰看见这张脸的反应。

纵使有再多的余情未了,到时候也应该全都变成了恶心和厌憎吧?说不定还会为离婚的决定感到万分庆幸。没有谁会继续关注柳如絮是小三的话题,这段婚姻将以金锦溪的身败名裂而获得圆满的终结。

艾米把合同拍成照片,发送给柳如絮,然后脚步轻缓地离开。

乌芽芽靠着门板盘膝而坐,双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机。

片刻后,她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拨出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喂,请问是哪位?”易岺那沉稳而又极富磁性的嗓音从信道另一端传来。

乌芽芽揉了揉略微发麻的耳朵,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小声问道:“请问是易医生吗?我想预约两小时的心理咨询,你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

正在翻看实验数据的易岺停止了手头的一切工作,然后摘掉眼镜。

在无人能够看见的角度,他微蓝的眼瞳正凝聚着暗芒。

他有两个众所周知的头衔,一是易氏集团的掌舵者;二是世界上最具权威的生物科学家之一。很少有人知道他精通心理学,更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给他打来电话,要求他空出两小时做心理咨询。

如果按照劳动所得来换算诊疗费,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他两小时。当然,拿人情来换是另一码事。

“请问你是哪位?”易岺沉声问道。

会想当然地把他看作心理医生的人,除了乌芽芽,还能是谁?

易岺站起身,慢慢走出实验室,来到昏暗的楼梯间。他握紧手机,锐利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却又仿佛穿透了墙壁,看见了自己迫切想要寻找的人。

他屏住呼吸,极有耐心地等待那一头的回应。

“我是金锦溪,我的心理状况很糟糕,请问医生你有没有时间开导开导我?”

这道像酒心巧克力一般甜而热烈的嗓音明明是在诉说痛苦,却又裹着一丝满不在乎的戏谑。或许一般人听不出来,但洞察人心恰恰是易岺的强项,无论多么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一眼看穿。

他无声无息地勾起唇角,语气温柔而又平和:“今天下午四点半,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的,谢谢你医生。”乌芽芽的嗓音听上去很消沉,挂断电话后却捂着嘴直偷笑。

易岺挂断电话后也沉声一笑,然后大步朝办公室走去。路过公共休息区的时候,他把放置在茶几上的一盘糖果拿走,转而摆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他伸出手指拨了拨这些糖果,冲助理说道:“买一罐话梅糖回来,现在就去。”

助理满脑袋都是问号,却没敢多问。

片刻后,易岺拿到了一罐话梅糖,却并未全数倒进果盘,而是极为吝啬地挑拣出四五颗,埋在底部。

助理:“……”易教授这是被实验室的细菌感染大脑了?

下午四点半,乌芽芽准时来到易岺的研究所。

一名接待人员把她领进办公室,柔声细语地说道:“金小姐,易教授还在开会,您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他很快就来。”

说这话的时候,接待人员一眼又一眼地偷觑乌芽芽,震颤的瞳孔里溢满藏不住的惊艳。

不是说金锦溪整容失败了吗?如果这都算失败,那整个娱乐圈的明星都不用活了。狗仔还真是什么黑料都编得出来!仙女竟然被他们拍成了猪头,简直离谱!

接待员怀着满腔义愤离开了办公室,数分钟后,易岺推开门,缓缓走进来。

看清办公室内的景象,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也禁不住发出一声低笑。只见一名体态纤细身段婀娜的女子背对房门,正跪坐在躺椅上,塌着软而细的腰,翘着圆而紧实的臀,手肘撑着上半身,柔若无骨地趴伏在办公桌上,用细长的手指来回拨弄水晶盘里的糖果。

哗啦啦,哗啦啦……

她不厌其烦地拨弄着,搅拌着,只为找到埋在盘子底部的几颗话梅糖。

她的腰压得很低,臀翘得很高,以至于背部凹陷下去一个诱人的弧度。她还穿着极贴身的黑色短裙,裙摆堪堪遮住腿根,露出一双过分白皙修长的美腿。她脱了高跟鞋,脚底板是粉红色的,嫩白的脚趾正因为欢喜而一下一下蜷着。

她此时的姿态既诱人又可爱,简直把女性身体的每一个优势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她足以诱惑所有跨进这扇门的男人。

但易岺却知道,这并非她的本意。她心里根本没有那样的意识。

正如他的预料,这性情顽劣的小妖怪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总会兜兜转转地找回来,目的只是为了戏弄自己。

思及此,易岺又是一声低笑。

听见笑声,乌芽芽转过头看他,进而展露出一张纯欲参半的昳丽面庞。只在这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都仿佛充斥着明艳的光芒。

这宛若神赐的容貌远远超出了易岺原本的想象。他呼吸微沉,继而眸色一暗。

乌芽芽挑高眉梢,得意洋洋地问道:“医生,我是不是很美?”

挂断电话后,易岺对金锦溪展开了调查,自然也知道她毁容的事。不过,对于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他也并未感到奇怪,毕竟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妖怪。

“是的,很美。”易岺缓缓走进办公室,在乌芽芽身边落座。

他摘掉眼镜,用极为专注的目光看着对方。此刻的他温文尽敛,锋芒毕露。正如乌芽芽喜欢用别人的皮囊来掩盖自己的身份,他也习惯了用镜片来隐藏情绪。

没了镜片的遮挡,他深邃瞳孔里的险峻流光似烈焰一般舔舐着面前的人。

乌芽芽被他看得差点炸毛。

“你怎么了?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她挺了挺胸脯,努力让自己显得很神气。

“是的,我惊呆了。”易岺微微勾唇,用极温柔的语气附和这句话。

他在释放善意。感知到这份善意的乌芽芽很快就把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抛到脑后。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哀愁地叹息:“其实也不是很美啦,勉强够看而已。”

易岺撇开头,无声笑了笑,继而又转回头,试探道:“你是不是遇见了难以解决的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吗?”

结合林秀竹的情况,他猜测,小妖怪每一次出现应该都是为了完成别人的心愿。这一次,把她召唤出来的人是金锦溪,毕竟那人与林秀竹一样,也走到了绝路。

只不知金锦溪的心愿是什么。

“别人都说我是一个购物狂,据说购物狂也是一种病。”乌芽芽不屑地撇嘴。

易岺拿出笔记本,一边记录一边循循善诱:“那你自己认为呢?你觉得你需要治疗吗?”

“完全不需要。漂亮东西谁不想买啊?”乌芽芽在脑海中翻阅金锦溪疯狂购买珠宝的记忆,并对那些亮晶晶的小东西垂涎三尺。嗐,如果是她,她会把整个商场都搬空!

“那你最喜欢买什么呢?”易岺状似不经意地问。

“当然是买宝石啦!”躺在睡椅上的乌芽芽翻身坐起,兴致勃勃地描述:“我会买很多很多宝石,然后满满当当地堆放在一个盒子里。天黑的时候,我会把它们全都洒在地上,用蘑菇灯去照,然后让它们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我会在这些光芒里转圈圈。可好玩啦!”

她兴奋的脸都红了,又大又圆的眼眸比任何宝石都要闪亮。

易岺定定看着她,心尖上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转圈。

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是乌鸦的习性。他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轻轻打了两个勾,这表明他的两次试探都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他刻意摆放在果盘边的手机亮了亮,有一条短信进来了。

乌芽芽受到亮光的吸引,看向手机,瞥见易岺设置的屏保,欢喜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你喜欢银喉长尾山雀?”她双手环胸,不屑一顾地嗤笑:“医生,你真没眼光,这种鸟儿蠢死了!它们吸血你知道吗?它们把动物的脑袋啄开,吃脑髓,弄得满嘴血糊拉杂。咦~~~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它们简直就是一群没开化的野蛮鸟!”

乌芽芽用手掌扇了扇自己紧皱的小鼻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十五年前,提及发黑发臭的眼珠子,那只小乌鸦也用翅膀飞快地扇着鼻子。一人一鸟明明隔着种族的差距,却能在神态上如此相似。无论是人还是鸟,这个有趣的灵魂总不会改变。

易岺强忍笑意,继续诱导:“那你觉得哪种鸟儿最可爱?”

“当然是乌鸦啦!”乌芽芽用细长的指尖点点桌面,神情倨傲地说道:“乌鸦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鸟儿!乌鸦的毛色也最特别!你们这些人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会觉得乌鸦是不祥的象征?要知道在古代,乌鸦可是太阳神鸟。”

“不,我并不觉得乌鸦不可爱。”易岺一边否认一边在笔记本上打下第三个勾。

然后他抬眸看向乌芽芽,认真说道:“事实上,乌鸦是我最喜欢的生灵。在我心里,她是最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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