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晚年回忆称,自己最喜欢的一期《今夜不设防》就是采访张国荣那一期。
究其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张国荣名气最大,也并非出于私心(蔡澜自己表现有多好),而是这一期最符合节目的主旨:“不设防”。

以往,为让嘉宾多爆料,黄霑还要处处设套,言语挑拨。虽看似有趣,实则中等。
但这次,大家仿佛老友重逢,无所不谈,实属清谈节目中的佳作。
难怪,结束时连倪匡都忍不住说道:“这个男仔真是可爱到极点啊!”
不矫揉,不作态,哥哥坦诚的性格不仅让观众大呼过瘾,更博得了三位大佬的敬佩。
众人为哥哥鼓掌
也许这正是张国荣的处世之道,如果想端着,以自己的名气,大可拒绝节目的邀请,既然来了,便要做到“不设防”。
于是,哥哥身穿牛仔裤、T恤,脚踏网球鞋便来到了录制现场,可谓随意至极。
后来,还是电台先不好意思了,感觉太过“不设防”,才临时找了一套西服给张国荣穿上。
所以,在节目中倪匡一直有聊穿牛仔裤的话题。蔡澜可能来得晚,没看到。张国荣调侃道:
“你要早来一分钟,就会看到裤边还有夹子,订书机订住的(衣服是临时找的)。”
随后,大家聊到张国荣的家境。张国荣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富家公子。
但节目中,哥哥自曝,自己的家庭环境并不是好到住在山顶的那种,算是中上。
不过,也仅是父亲有钱,家中姐妹众多,自己并没有钱。
去英国念书,也是以穷学生的身份去的,很踏踏实实地学习。
放假时,因为机票太贵,都不敢回港。只得去傅声姐姐的餐馆当酒保,兼职挣钱。(张国荣家和傅声家是世交。)
后来,张国荣父亲瘫痪,哥哥辍学回港后,曾在跑马地卖鞋卖了一个月,又去卖了两个星期的牛仔裤。生活一度落魄不堪。
甚至去丽的电视参加歌唱比赛的报名费,都是家中的佣人“六姐”给他的。
报名费5元,六姐给了他20块。张国荣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黄霑在一旁答道,连的士钱也给了。张国荣赶忙说,没,那时怎么会搭的士啊。
“先搭电车到中环,然后搭天星小轮过海,再搭巴士到广播道丽的电台。”
张国荣与“六姐”
张国荣去参加歌唱比赛,本是被同学拉去的,结果那个同学在初赛即被淘汰,张国荣却一路冲进决赛,并拿下了第二名。
回忆起当年的初赛,哥哥直言称,我刚唱了六七句,评委就开始“叮”我,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做过数届歌唱比赛评委的黄霑在一旁讲道:
你唱了六七句才“叮”你,已经很棒了,平时那些一张嘴就被“叮”下去啦。
比赛结束后,张国荣签进了丽的电视,酬金为1000块。
张国荣讲起此事时仍开心不已,“我连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发达了。”
有一千块后,张国荣第一件事就是去广播道对面租了一间500块的房子。
黄霑听后,大笑称:“好败家啊!”
拿一半的收入去租房,的确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张国荣解释称一方面因为公司要求艺人不得坐巴士或者电车,打的士来公司太贵了。
另一方面,源于自己是十分恋家的,对住的地方很在意。
“衣食住行”,张国荣把“住”放在第一位。
后来,随着知名度的提升,酬金也从1000块涨到了2950块。黄霑在一旁调侃道,那是不是要租个1950的房子啦?
张国荣称,我当时立刻就换了一个1000块的房子。黄霑笑道:
“不是吧,真的啊,给我猜中了你个衰仔。leslie,我真服了你啦!”
倪匡见张国荣如此在意房子,忍不住问道,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黄霑插嘴道,他现在的房子可真厉害了。是500乘以不知多少倍啊。他的房子起码价值500多万。
倪匡问多少面积,哥哥答:“三千多尺吧”,众人听后惊讶不已:“住这么大干嘛?”
张国荣称,我也问过好多朋友,他们都说睡觉嘛,四尺到五尺已经够了,七尺已经足够了,要那么大有什么用。
黄霑听后不同意,如果这样,人人都睡棺材铺了,那些人太傻。张国荣也认为住得大是一种享受。
随后,黄霑又问起哥哥的感情问题,竟要从第一次开始问。
张国荣对此毫不介意,坦率讲道:“第一次是在21岁的时候。”
回想起那个女孩,哥哥仍记忆犹新,称那女孩是运动类型的,喜欢跑步,而且是长头发,跑起来时长发飘飘。
“当时追了好久,写信也不回,并不是很有希望的。后来从英国回到香港,发现,诶,行啦。然后一同去澳门玩…”
回忆完第一次,又讲回目前的感情,张国荣失望称,现在拍拖太难了,很难找对象的。
值得一提的是,张国荣称,自己绝对不会和圈内人拍拖,之前试过,但是不成的。因为圈内人的虚荣感都太强了。
黄霑说道,很正常啦,如果你不虚荣,你也不会接受观众的拍手啦。
张国荣继续说道,好多人都问我为什么不拍拖,一方面,太纯情的女孩,我觉得我会欠她好多,因为我已经不再纯情了。
另一方面,很有钱的女孩,我又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所以,真的很难找对人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使哥哥后来的取向发生了变化。
倪匡对艺人们成名的过程最感兴趣,做客的嘉宾都会被倪匡问及这个问题。
倪匡称:“香港人有句口头禅,说张国荣都熬了十年,有没有10年?”
张国荣说道“8年吧。”在那段艰苦的岁月中,哥哥称,普通的事,把气吞了,也就算了,但有三件让自己最不开心的事。
一次是在“劲歌金曲”,劲歌金曲的颁奖晚会都会提前一周通知获奖人,因为要彩排。哥哥没收到通知,仍然出席支持。
结束后,黄霑同张国荣一同去看罗文,罗文虽然有获奖,却因为只得了一首金曲,很不满,所以并没有出席。
罗文在海城登台演唱,张国荣在下面听得潸然泪下。
哥哥称,那时觉得自己好渺小。
哪怕拿了一首,或者半首,至少有奖可拿,却没有去。自己很想拿奖,没有通知仍出席,最后却一无所获。
另外一次是在丽的,一个open的大演出,张国荣因为在拍《大内群英续集》,剃了一个光头,演出时只好戴一顶海军帽。
没想到,歌唱到一半,帽子却被风吹到了台下。哥哥称,那时刚登台就一片嘘声了,帽子飞出去后,除了嘘声还有骂声。
飞到台下的帽子更被观众拾起,扔回了台上,让张国荣很下不来台。
回到家后,又收到了愤青观众的留言:“你收档啊,麻烦你再多读点书啦,你怕不怕不好意思啊。”
张国荣称,那时真的很伤心,哭了好久。
第三次,也是最厉害的一次,却是在哥哥成名以后。
那时已经在“劲歌金曲”拿下了两首金曲,除《当年情》外还有金曲金奖《有谁共鸣》。
当时,正值“谭张争霸”的高峰期,张国荣拿了两首金曲,谭咏麟有三首,但谭咏麟身在在澳大利亚没有出席。
当时的规矩,无论多大咖,不出席的话,压轴大奖:金曲金奖,就没有份。
哥哥因为出席,算是捡漏,捡来了压轴大奖,从而引发观众的不满:“一出台就给人嘘成狗了”
张国荣称,当时我就想,要么我就忍了这件事,唱完这首歌,我回后台,要么,我就用粗口回敬你们,当然,还是选了前者。
最后,曹广荣(政要)和许冠文颁奖给张国荣时,台下观众仍在骂“XX荣,XX荣”。
许冠文救场道:“你们在说谁啊,曹广荣吗?曹广荣这么出名了吗?”许冠文不愧是喜剧大师。
张国荣最后总结道,自己最喜欢《监狱风云》里的两句话: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得不说,哥哥的性格真的太好。
黄霑称张国荣为“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本是司马迁赞美平原君所写,梁羽生又曾拿来形容纳兰容若,如今又被黄霑借来形容张国荣,简直是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