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科雷斯基报道
译者： 田彦
校对：轻松两到三
来源：影评（2019年4月10日）
1960年代，欧洲的新浪潮和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电影，就像经典的好莱坞电影一样，对美国酷儿电影的粉丝同样没有吸引力。虽然这些电影在形式上可能看起来很激进，但这一时期备受尊敬的男性电影制片人往往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出一种单一的男子气概。这些电影似乎带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因此更直接地反映了男女之间的差异。
由戈达尔、特雷弗、霍姆、安东尼奥尼和费里尼执导的电影通常以解构而闻名，但几乎完全关注男女之间传统关系的奥秘。我不想贬低《马里昂·巴德的去年》《男女历险记》等伟大经典作品的成就，这些作品复杂、富有想象力，不断给观众以启示。
《历险记》
然而，我想肯定的是，即使在艺术电影的辉煌时期，同性恋主题和角色在那些激动人心的，政治觉醒的电影中仍然被边缘化。
无论是双性恋导演雅克·德姆（Jacques Demme）执导的一系列异性恋电影，还是《祖与詹》（Zu and Zhan）和《水刀》（The Water Knife）中的暧昧关系，1960年代的酷儿电影仍然需要用潜台词来表达酷儿性，而美国主流电影中的冷落也可以说明其中的一些问题。
《水中刀》
同时，对异性恋关系的稳定性和渗透性的质疑，影响了更多电影的表达，如《筋疲力尽》、《八岁半》，给了他们一个很酷的视角。毕竟，还有哪部电影比安东尼奥尼的《侵蚀》更能填补人们心目中的空白呢？以任何严肃的方式混合所有这些电影都可能贬低它们的价值，但对于几代粉丝来说，他们无意中创造了一种类型的电影，一种可以与自己的审美体系相关的"另类电影"。
侵蚀
在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伟大的杰作中，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的《假脸》（Fake Face）通常被认为是同性恋社区的一部友好或至少是探索性的电影。事实上，它有时似乎是最能够摆脱审美束缚和传统性观念的电影。
然而，这部电影一直是一部棘手的电影，展示了两个角色伊丽莎白（丽芙·乌曼饰）和阿尔玛（比比·安德森饰）之间难以忍受的亲密关系。伊丽莎白是一名戏剧演员，在出演戏剧《Elektra》时突然失去了声音。阿尔玛是被指派照顾她的健谈护士。他们一起来到一个偏远的海滨别墅（当然，这是伯格曼最终孤独的堡垒，法罗岛），两个女人经历了一系列深刻的情感和元思维转变，使电影更加令人不安，诗意和抽象，伊丽莎白和阿尔玛在情感上不确定。
"假脸"
虽然这部电影的非叙事性和限制性允许它进入一个存在于时间、空间和逻辑之外的领域，但只有当伊丽莎白和伊尔玛的派对之一渴望某种东西时，《门面》才开始"产生更多的意义"，成为一部浪漫的情感剧。
在影片爱情故事的框架内，从两人的相遇到恋爱，再到最后的分手，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段关系中的痛苦、恐惧、嫉妒和等因素。事实上，如果你从酷儿的角度来看《假脸》，它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具穿透力的电影之一，关于结束一段情感关系。
《假》不仅是一部给人一种强烈的幽闭恐惧症感的电影，毫无疑问，它也有一种自由感;伯格曼的想象力基于创造一个场景。然而，《假面孔》中的自由感也来自深深的绝望。
与崭露头角、崭露头角的艺术电影导演不同，当时50岁的伯格曼已经拍了20多年的电影，当他构思《假脸》并试图从抑郁症和肺部感染中恢复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低潮。
这部电影似乎是伯格曼在强烈而内疚的情绪中拍摄的，他既直接参与了电影中展示的亲密关系，又从中退缩。在面具中，身体是和恐惧聚集的地方。
在电影中，真正的"幽灵"是异性恋，即使伊丽莎白和阿尔玛以各种方式相互纠缠，即使幽灵从蒸汽中出现。
当伊丽莎白突然拒绝说话时，她拒绝结婚生子——阿尔玛假装是伊丽莎白丈夫的声音，开始给她读一封信，伊丽莎白愤怒地揉皱了一下，然后撕毁了她儿子的照片。像其他一切一样，伊丽莎白闷闷不乐的原因仍然未知。
同样莫名其妙的阿尔玛虽然和她喋喋不休，但似乎常常被无端的悲伤和沮丧所困扰，似乎阿尔玛愿意向他人敞开心扉，分享轶事，似乎掩盖了她内心的痛苦和困惑——一种比伊丽莎白的痛苦更深层次的情感。因为阿尔玛已经习惯了滑稽的观察或痛苦的长篇独白，我们对她的了解更多，但我们可能会让电影对她不那么了解。
阿尔玛也有一个令人难忘的坦率时刻（比比·安德森（Bibi Andersson）在忙碌的状态下扮演戏剧，好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并讲述了她自己与两个陌生男孩的放纵故事，他们在日光浴时偷偷监视他们。
正如阿尔玛所描述的那样，这个场景的色情意义似乎完全发生在她和卡捷琳娜之间的"交易"中：回忆起他们互相涂抹防晒霜的场景，并意识到他们正在与同一个陌生男孩发生性关系。鉴于这些非常个人的启示，"假"的开场技巧 - 一个没有引起注意就错过了的勃起镜头 - 被粗鲁地添加到了划时代的意识流中 - 看起来有点像不知不觉的闯入。
安德森和乌尔曼在银幕上的构图是如此亲密，以至于摄影师Vin Nicholls的惊人特写镜头捕捉到了它们，以至于人们认为"假面孔"充满了萨福克诗歌，这是一种以古希腊作词家萨福命名的古典诗歌形式。然而，尽管这部电影多年来偶尔会因为屈服于模糊的女同性恋而受到抨击（特别是自从伯格曼的《沉默》上映三年后，一个疏远的女人和她的妹妹之间的关系复杂化了），伊丽莎白和阿尔玛之间的情感联系并不是一个笑话。
对于阿尔玛来说，她一直想要一个妹妹，但周围只有一个哥哥，伊丽莎白就像一个仓库，储存着阿尔玛的神经质和她的潜意识欲望（"我想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话的人"）。他们不仅分享彼此的身体，而且他们温柔而有说服力的情感联系超越了医患关系。
但这不是字面上的，而是一种更易察觉的望——与另一个人和身体融入心灵的感觉。
一天深夜，当他们一起坐在餐厅里时，阿尔玛正在打瞌睡，我们听到一个声音低声说："你应该上床睡觉，否则你会在桌子上睡着。伊丽莎白的背对着镜头，所以我们不确定这是否是这位拒绝说话的女演员在电影中说的第一句话。
不久之后，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伊丽莎白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阿尔玛的卧室里。然后，在电影中最著名的一个场景中，两个女人并排站着看着镜头（她们是在看着我们，还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伊丽莎白用手抚摸着阿尔玛的短发，然后她的嘴唇掠过男人的脖子后面，这看起来像是亲吻前的动作。
在丹尼尔·汉弗莱（Daniel Humphrey）2013年出版的《伯格曼电影的酷感》（The CoolNess of Bergman's Films）一书中，伯格曼作为从异性恋视角拍摄的导演的形象被颠覆了，但有趣的是，虽然书中没有提到太多"假货"，但它提到了丹尼尔所说的"间接重申了男性注视下的异性恋关系"的著名场景。
他接着补充道，"然而，由于这部电影充满了反思性，它对女性形象和地位的建构和解构也使观众与任何坚实的、基于性别的主观性保持距离。这是一部关于替身和精神分裂症的电影，但电影的情感负荷远远超出了他们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当他们沿着附近岩石海岸散步时，伊丽莎白否认她说过话，也去过阿尔玛的房间。无论阿尔玛朦胧的记忆是否是幻想，伊丽莎白的否认无异于拒绝。
不久之后，在她去邮局递给丈夫的一封信的路上，阿尔玛打开并阅读了这封信，发现伊丽莎白嘲笑她"痴迷"，并写下了她那天晚上非常个人的故事 - 她的放纵和堕胎。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可恨，他们想互相复仇，而原本简单的关系则被不信任和嫉妒的感觉所破坏。
在意外打破玻璃后，阿尔玛故意将碎片留在门外，等待伊丽莎白不小心踩到玻璃。越来越疯狂的阿尔玛对伊丽莎白大喊大叫（他们似乎都有精神问题，是"道德破产的骗子"），然后草率地乞求原谅。阿尔玛片面的对话让她看起来好像在自言自语，仿佛她的愤怒一直在不自觉地向内发泄。
但是，如果阿尔玛遭受自欺欺人和内疚，这些情绪从何而来？也许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我们永远找不到答案，那意味着什么？
在《面具》中，伯格曼和斯文·尼科维斯特在视觉上将分裂感描述为一系列无休止的分离、镜像和重复扩散，以及对自身属性的本体论研究。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当线性叙事完全跨过感官门槛时，同样的独白——阿尔玛讲述了伊丽莎白生下一个她立即讨厌的孩子的故事——重复了两次，第一次是针对痛苦倾听的丽芙·乌曼，第二次是愤怒的安德森。
除了突出她们表演的重要性之外，《假面孔》并没有使用正面和负面的镜头，而是基本上将两个场景并置在一起——一种将两个女人的经历结合起来的方式，就好像她们正在解决她们在深深的鸿沟中的心理问题一样。在场景的最后，伯格曼展示了一种令人震惊的技巧，其中阿尔玛和伊丽莎白的脸被整合到一个固定的画面中，使角色的内心情绪可见。
作为一个极其开放的视频文本，"假"质疑很多东西：充分表达内心的感受，但受语言约束;人际关系的残酷本质;个人独立是不可能的;日常沟通的虚伪表现;以及建筑艺术的"现实"——所以电影中的主角成为所有概念中最抽象的。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阿尔玛和伊丽莎白的吸引力和排斥力在这么多年后仍然难以分析，不是伯格曼的含糊不清或不愿意让他们完全满足他们的欲望，而是他对人类性行为本质的延伸理解。
就像《假面孔》的任何一个单一的、刻意的意图一样，在这部电影中寻找明显的酷儿迹象是愚蠢的，但它是我们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几乎完全无意识的电影之一，没有为所谓的异性恋吸引力腾出空间。
在"假面孔"中，没有任何东西被严格定义，甚至可能是性别。毕竟，我们人类本身是由不可预测的，不可读的一系列手势和动机组成的，就像阿尔玛和伊丽莎白一样，我们是由屏幕上的光组成的，正如电影结尾提醒我们的那样，我们只需要关掉投影仪，我们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