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记者 粟灵
《国资报告》杂志2024年第4期
造纸术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这个2000年前的“高新技术产业”如今正面临如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新课题。这是一个深度融入国际市场、周期性较强的充分竞争行业。作为唯一以林浆纸生产、开发、利用为主业的央企二级公司，中国诚通旗下中国纸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纸业”）近年来主动求变、守正创新，在行业寒冬中勉力求生。该公司旗下岳阳林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岳阳林纸”）连续两年在国务院国资委“双百企业”评选中成为名列前茅的“标杆”，广东冠豪高新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冠豪高新”）也于2023年获得“科改企业”的“标杆”评级。传统产业如何发展新质生产力？央企如何在充分竞争行业做强做优？制造业企业如何优化市值管理？长江边的工厂如何不负“守护好一江碧水”的殷切嘱托？带着一系列疑问，《国资报告》记者走访了中国纸业旗下多家子公司。
一
补强产业链
岳阳市所属汨罗市桃林寺镇四塘村一处山丘上，雨后泥泞的小路两旁，蔚然成林的火炬松散发出清爽香气。清明将至，岳阳林纸旗下茂源林业一名林场管理员正在遥控无人机进行安全巡检。
岳阳林纸厂区
纸业产业链大致分为上游林业、中游制浆业和下游造纸业三部分。按植被类型，造纸所需原材料主要来自针叶林和阔叶林两大类。受限于大陆自然禀赋和环保政策，原材料大量依靠国外进口，其中针叶浆主要进口自俄罗斯等高纬度国家，阔叶浆来自巴西等中低纬度国家。2022年俄乌冲突以来，受地缘政治、自然灾害等因素影响，原材料供应偏紧、价格陡增，造纸业凛冬降临。产业链控制力事关生死，“林浆纸一体化”战略和“一切成本皆可控”的理念受到高度重视。“中国纸业要加大浆纸板块延链补链力度，其中境外的加蓬公司要积极探索海外浆纸原料林供应，境内的茂源林业要力争全系统30%纤维原料自给自足。”中国纸业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钟天崎说。针对总部下达的任务指标，茂源林业副总经理胡辉球表示，该公司目前在湖南、湖北、江西、广西4省拥有180多万亩林业基地，未来将向广东、海南等地拓展。森林资源在保供的同时，还能增加碳汇收益。中游制浆环节，岳阳林纸在岳阳基地配套建设了40万吨/年的制浆生产线。在这一环节，木材通过物理或化学方法制成不同用途的浆，再脱水成固态的浆板，以备造纸所需。除了原木制浆，中国纸业旗下骏泰科技另辟蹊径选择低成本的三剩物。三剩物即采伐剩余物、造材剩余物、加工剩余物的统称，通俗来说，就是制造木质家具等的边角余料和枝丫、树皮等剩余物。“三剩物以前能免费获取，现在即便涨价，成本也只有原木的60%左右。”骏泰科技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陈福介绍，该公司拥有一条40万吨/年的纸浆和30万吨/年的溶解浆生产线。纸浆可用于造纸，溶解浆可用于纺织，公司会根据市场行情调整二者比例。为进一步降本增效，中国纸业加大对物流板块的延链力度。该公司旗下天翼供应链在岳阳基地配套建设了近3万平方米的仓库。“以前产品不出厂我们就没法开票、没法回款。现在我们可以让产品先出厂入库，再按需从仓库发货，这样能加快资金周转、降低财务费用，同时增加物流收益。”天翼供应链总经理黎勇说。
冠豪高新原纸立体库回归到核心的造纸环节，中国纸业一边更新设备、扩大产能，一边在整个集团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岳阳基地内，45万吨文化纸项目建设如火如荼，项目预计于2024年底投产。岳阳林纸党委书记、董事长叶蒙告诉《国资报告》记者，该公司未来2-3年内计划在淘汰落后产能的基础上继续扩大产能，从而形成规模效应。而放眼整个中国纸业，一台来自宁夏的30万吨白卡纸机即将在广东安家。中国纸业旗下美利云曾在宁夏建厂，但缺水、少树、交通不便的宁夏并不适宜造纸业发展。为优化资源配置，总部拍板将设备转交冠豪高新，搬迁至其位于南海边的湛江基地。 “林浆纸一体化”和“一切成本皆可控”为中国纸业披上过冬棉衣，而深层次的产业变革正在为迎接春天积蓄力量。
二
高端绿色转型
“中国纸业通过上下集体研讨，形成守正创新的未来发展新思路，即以适度有效规模的高端绿色浆纸产业为基础，瞄准国家发展战略，培育孵化相关多元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钟天崎说。在传统浆纸行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已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大势所趋。高端化方面，作为中国纸业旗下两大主力，岳阳林纸在文化纸领域激流勇进，冠豪高新在特种纸、白卡纸领域加深壁垒。岳阳林纸8号机是产品高端化的代表。叶蒙介绍，自2003年开机以来，从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文献用纸，到党政主题重点出版物用纸，再到《求是》等杂志用纸，这台设备为党政读物印刷提供高端用纸保障。
岳阳林纸8号机为党政读物印刷提供高端用纸保障冠豪高新党委书记、董事长谢先龙表示，该公司从1996年至今持续被国家税务总局、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选定为增值税专用发票无碳复写纸主要供应商。白卡纸领域，该公司的高端烟草包装用纸、涂布防油白卡纸等长期保持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一。智能化方面，中国纸业持续推进企业智能化改造和数字化升级。2023年12月，国务院国资委等五部委联合发布榜单，岳阳林纸入选2023年度智能制造示范工厂揭榜单位，其在智能在线检测、质量精准追溯、精益生产管理等方面的工作得到肯定。冠豪高新旗下红塔仁恒智能仓储入选2023年度智能制造优秀场景。“目前我们已在安全生产领域引入AI，初步应用在识别安全帽佩戴、交通违规等方面。”岳阳林纸安全管理部副经理范双喜说。绿色化方面，中国纸业以制浆和造纸两个环节为重点，将节能降碳减污融入每一道工序。“2023年，中国纸业全年碳排放总量同比下降6.7%，万元产值碳排放同比下降3.5%、水耗同比下降10.2%。”钟天崎说。走进岳阳林纸8号机所在厂房，只见设备的烘缸部分被一个巨大的气罩包裹。岳阳林纸文化纸事业部8号机党支部书记、经理田廷宇介绍，气罩用于废气回收，以免直接污染空气。8号机践行绿色智造，其生产的天岳彩画纸等3个纸种于2022年获得中国质量认证中心的碳中和认证。浆纸制造产生的“三废”，除废气外，废水和固体废弃物也需妥善处置。中国纸业旗下诚通天岳配合岳阳林纸处理环保事务。在诚通天岳经理助理许恒松的带领下，记者参观了污水处理板块。前端的好氧曝气池里，巧克力色的废水快速回旋，水面不停涌出气泡。沿着污水处理线下行，末端的总排口摆放着4瓶对比水样，其中制浆废水呈深棕色，造纸白水呈浅棕色，而总排口出水与清水以肉眼无法区分。总排口分流出一股水建成一方池塘，池里3盆睡莲已经发芽。“湖南省执行严格的废水排放标准，COD（化学需氧量）要求在每升60毫克以下，我们现在已降到每升30毫克以下。”许恒松说。黎勇打开天翼供应链的智慧中心大屏，调出固体废弃物的相关物流信息。信息显示，一辆运载粉煤灰的卡车顺利抵达附近一家水泥厂，对方已签收。黎勇透露，岳阳基地每年有数十万吨固体废弃物可作为原料被下游厂家综合利用。
三
培育新兴产业
中国纸业在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的同时，也注重培育壮大与主业相关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原为岳阳林纸旗下的双阳高科刚刚完成提级管理，成为中国纸业直接管理的央企三级公司。该公司瞄准应用于芯片产业的电子级高纯双氧水，以期解决国家长期存在的“卡脖子”关键技术难题。双阳高科地处湖南省怀化市，设立初衷是就近为骏泰科技提供漂白纸浆所需的工业级双氧水。双氧水按用途可分为工业级、食品级、电子级等品类，按纯度由低到高可分为G1到G5的5个等级。工业级双氧水较为低端，如今已是一片“红海”。
双阳高科厂区2019年，双阳高科党总支书记、总经理秦加美作出进军电子级双氧水的战略决策，并引进一名拥有跨国公司背景的技术骨干。他告诉《国资报告》记者，目前国内能生产G5等级电子级双氧水的企业只有2家，即某家在华设厂的国际巨头及其成立的合资公司，纯粹的国内企业尚未取得突破。“双阳高科在怀化的工厂已经能生产G3等级电子级双氧水，光伏龙头隆基、面板龙头京东方等都是我们的客户。”秦加美介绍，目前该公司正在岳阳新建30万吨/年的电子级双氧水项目，项目采用世界最先进的流化床技术，产品质量可达G5等级电子级双氧水标准，相关产品将供应国内头部芯片企业。双阳高科被工业和信息化部评选为国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以双阳高科为先锋，中国纸业旗下各板块加快孵化新兴产业。“要把制浆剩余物吃干榨净。”骏泰科技党委书记、总经理陈金心说。该公司园区内，一座生物质发电的冷却塔巍然耸立。利用这种新能源，公司每年发电量可达6亿度。陈金心介绍，从主业出发，骏泰科技正谋划打造生物基特种纤维新材料基地，争取在特种防伪纤维、高端过滤纤维、特种绝缘竹浆等“卡脖子”领域取得突破。岳阳林纸另一家子公司诚通碳汇负责开展碳汇开发和交易。“碳中和”要求在降低碳排放的同时，增强森林等吸收并储存二氧化碳的能力。作为湖南省首家进入碳交易市场的央企，诚通碳汇可提供碳汇开发、碳汇交易、碳金融及衍生品一体化解决方案。冠豪高新研究确立了“特种纤维材料、精密涂布材料、特种化工材料”三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孵化赛道。目前，该公司数码印刷膜、医疗胶片涂料等产品已投放市场。美利云将30万吨白卡纸机移交冠豪高新后，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利用宁夏低价电力资源和丰富的太阳能资源，发力“东数西算”和光伏赛道。培育新兴产业对市值管理起到强有力的助推作用。岳阳林纸战略证券部经理陈灿介绍，浆纸板块市盈率估值约为8—10倍，碳汇板块约为15—25倍。记者查阅数据发现，按3月29日收盘价计算，岳阳林纸（600963.SH）市盈率为33.79倍，远高于15倍左右的行业普遍水平，数据反映出市场对其新兴产业发展前景的积极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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