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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你多大了?"我问正在玩游戏机的文文,他头也不抬地回答:"10岁了,奶奶。"
看着他,我的心里五味杂陈。10年前,儿子和儿媳把文文送到我这里时,他只是个婴儿。作为祖母,我欣喜地接过他,盼望有一天能亲眼见证他长大成人。然而,岁月飞逝,文文已经长这么大了,我却仿佛与他渐行渐远。
我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到文文身边,想要理理他蓬乱的头发。可是,他下意识地躲开了我的手,全神贯注地盯着游戏机屏幕,似乎把我当成了空气。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文文,把门开开。"我说。文文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仍然专注于游戏。我只好自己挪步去开门。
"妈,对不起,我们来晚了。"门外站着我儿子和儿媳,儿子一脸焦虑地说。
我看着眼前的他们,心里百感交集。10年前,是他们把文文托付给我的。当时我欣然答应,以为只是暂时的事。没想到,日子一久再久,他们竟然完全把文文丢给了我。我明白他们工作忙,但把孩子的抚养权全推给年迈的我,我实在是应付不来啊。
"进来坐。"我强作镇定地说,转身领着他们走进客厅。一进门,儿媳就蹲下身,张开双臂对文文说:"宝贝,过来妈妈抱抱。"文文这才扭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继续玩游戏。儿媳的笑容僵在脸上。儿子见状,赶紧把她拉起来,轻声安慰。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儿子和儿媳也坐到我身边,一脸歉意。"妈,实在对不住您了。"儿子说,"我和小芳最近实在太忙了,连文文都照顾不好。今天就把他接回去,您也好好休息休息。"
我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把文文接走?可是,这10年来,我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啊!从他吃奶、学步行、上幼儿园,到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我都亲力亲为地照料着他。虽然辛苦,但看着文文一点一点长大,我也由衷地感到欣慰和快乐。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儿媳。只见她正一脸不耐地盯着文文,好几次想去抱他,却都被他无视了。最后,她只好撇了撇嘴,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就在这时,文文突然放下游戏机,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的话:"奶奶,你们别说了,我才不要走。"
我们全都被他的话惊住了,一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儿子才反应过来,严肃地说:"文文,不是奶奶不要你了,是我们来接你回家住。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能总是让奶奶操心照顾你。"
文文却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走啊!奶奶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很开心。"
儿媳听后,忍不住插嘴道:"开心?你在这里有什么可开心的?整天就知道玩游戏,都快变游戏小僵尸了!跟着妈妈,我们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文文生气地大叫起来,"我就要留在这里,你们走开!"
我看着文文愤怒的小脸,心头五味陈杂。作为祖母,我当然希望他能跟随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一想到他就要离开我身边,我又舍不得了。这10年来,我是用尽了全力在照顾他啊,他就像我亲生的儿子一样。如果他真的离开了,我的生活将会变得多么无趣、多么寂寞啊。
"文文,听话,乖乖跟爸爸妈妈回家吧。"我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痛楚,尽量平静地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是时候离开奶奶,过上新的生活了。"
"不!我才不要!"文文大声嚷嚷着,双手紧紧抱住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奶奶,我最爱你了,我不想离开你!"
看着文文这个模样,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紧紧抱住他瘦小的身躯,泪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儿子和儿媳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出声。
良久,儿子终于开口了:"妈,文文已经这么大了,是时候由我们亲自来抚养他了。您也不年轻了,一个人在家太辛苦。而且文文以后还有学习、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需要我们亲自操心呢。"
我抬起头,看着儿子的眼睛,哽咽着说:"可是儿子啊,这10年来文文就是我的全部。你们把他接走,我将会变得多么孤单啊。"
儿媳不耐烦地插嘴道:"妈,您就别这么自私了。文文终归是我们的儿子,您已经尽了力照顾他这么多年,也该让我们来尽尽父母的责任了吧?"
她的话像一记重击,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房。是啊,我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忽视了做父母的儿子和儿媳的心情。我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文文见状,更加用力地抱住我,仿佛要把我融进自己体内似的。他哭着大喊:"我不走!你们走开!奶奶是我的奶奶,我最爱她了!"
儿子焦急地上前,想要将文文从我怀里拉开,却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儿媳见状,也上前来帮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文文,可文文就是死死不松手,哭喊连连。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期盼地看着儿子:"真的吗?你们就让文文继续和我住在一起?"
儿子点点头:"是啊,反正您也一个人在家,有文文在身边也好有个伴。等他稍微大一些,我们再接他回去,您就好好享清福吧。"
听到这话,我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能让文文继续陪伴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文文显然也松了口气,他放开我,朝着儿子和儿媳咧嘴一笑。儿媳见状,俏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还是强颜欢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文文你可要乖乖听奶奶的话,等长大一点就乖乖跟我们回家哦。"
文文点点头,然后扑进我的怀抱,像个孩子般撒娇起来:"奶奶,我最爱你了!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
儿子见我们母孙俩相视而笑,也终于放下心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妈,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尽管打电话给我们。"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们走出房门。房门在身后阖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荡漾起层层涟漪。
文文毫无察觉,他高高兴兴地跑到电视机前,拿起手柄开始玩游戏。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是啊,就让他多陪伴我一阵子吧。等他真的长大离开时,我也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现在,我们就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吧。
我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文文沉浸在游戏中的模样,任由泪水滑落,化作脸上淡淡的笑意。
晚上,我会亲自为他做一桌可口的晚餐。文文对我的手艺向来赞不绝口,只可惜他从来都吃得很少。吃过晚饭后,我们会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文文总是很快就会打起瞌睡,把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我就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直到他完全入睡。
这种生活持续了大半年,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有一天,我突然跌倒在地,动弹不得。文文吓坏了,哭着拼命按响了急救电话。很快,儿子和儿媳就赶来将我送进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我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需要长期卧床休息。儿子听后,立刻决定让文文搬去和他们同住。
"妈,您就留在医院好好休养身体。文文就先跟我们住一阵子,等您好了我们再接您回家。"儿子在病房里对我说。
我无力地点点头,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坐在一旁的文文。文文低着头,眼圈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我的心里一阵阵发疼,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却发现手臂根本无法抬起。
文文见状,立刻跳下椅子,扑到我的病床前,紧紧地抱住我的手臂。他哽咽着说:"奶奶,您一定要好起来啊!等您出院了,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在一起生活。"
我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好,奶奶一定会努力的。你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等奶奶好了就来接你回家。"
文文点点头,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儿子见状,赶紧过来将他拉开,免得影响到我的休息。
就这样,文文被带走了。医院里变得格外安静,我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偶尔,我会想起文文那张可爱的小脸,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状况一点点好转。可是,儿子和儿媳却迟迟没有来接我出院的打算。每次打电话过去,他们总是推三推四,说我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暂时还不方便出院。
直到有一天,儿子终于来看我了,可他的神情却格外严肃。
"妈,您的身体已经好了,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他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不过,我和小芳商量过了,觉得您一个人住在那间老房子里实在太辛苦了,不如搬到我们家住吧?我们家离这里也不远,您可以天天见到文文。"
听到这话,我的心突然像被紧紧攥住了一样,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搬家?离开我和文文共同生活过的那间屋子?我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儿子啊,我已经在那间屋子里住了几十年了。"我哽咽着说,"那里有太多我和文文的回忆啊,我怎么能舍得离开呢?"
"妈,您就别固步自封了。"儿子劝道,"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在那种环境里实在太辛苦。您搬到我们家住,我和小芳可以帮您照顾起居,您也能天天看到文文,何乐而不为呢?"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儿子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就是无法割舍和文文生活过的那个家。
儿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坚持。他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么,却被我苍老的双手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