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土山湾画馆溯源中国近现代水彩画的发展与传承
用水调色作画，在大陆已有近两千年的历史；而西方的水彩画则是一门比较年轻的表现艺术，从18世纪到19世纪中期，才在英国发展成为独立的画种，诞生至今仅200多年历史。
水彩画是从西方引进的外来画种，和中国画相比虽然都是用水调色作画，但水彩画凸显的是西方绘画体系和观念，重视描写光与色的变化，运用强烈的明暗对比和明确的焦点透视法，偏重于写实；而中国画比较注重意境和神韵。两者因绘画体系和视觉观念等差异，加上绘画材料等不同，在表现技法和形式上有着明显的区别，是两个各有千秋的独立画种。
壹
土山湾画馆是大陆水彩画的发源地
西方的水彩画艺术引入大陆的历史，远得可追溯到1715年来华的意大利人郎世宁和稍后抵北京的法国人王致诚，他们带来了西方的水彩画艺术，并成为清朝著名的宫廷画家。而真正意义上的水彩画传入民间，是在晚清，由上海徐家汇美术学校发展而来的土山湾画馆，则是大陆的水彩画发源地。
1852年西班牙人范廷佐（1817—1856）出于工作的需要，将徐家汇教堂旁的工作室，扩展成美术学校，向中国学生传授绘画和雕塑技艺；接着意大利人马义谷（1815—1876）也来教授绘画技法。他俩是西洋绘画艺术在中国最早的传播者和奠基人，并培养了弟子陆伯都（1836—1880）做助手和接班人。
20世纪初的土山湾画馆绘画室
1864年，土山湾孤儿工艺院建立。三年后，陆伯都将美术学校迁到孤儿工艺院，扩大成土山湾画馆。1869年起，由陆伯都的学生刘德斋（1841—1912）主持画馆工作，直到1912年。土山湾画馆是大陆最早系统传授西洋美术的学校。徐悲鸿于1942年回顾中国的新艺术运动时指出：“中西文化之沟通，该处曾有极珍贵之贡献。土山湾亦有习画之所，盖中国西洋画之摇篮也。”
贰
刘德斋是大陆水彩画的开拓者
刘德斋在土山湾画馆中长期主持馆务并执教素描和水彩画。20世纪初，刘德斋在法国杂志L'ILustration上，发现了法国水彩画大师维涅尔（Pierre Vignal，1855—1925）的作品，他看到维涅尔的现代水彩画和对水彩画艺术产生的巨大影响，就在画馆积极地推广他的现代水彩画艺术，一改画馆以往绘制西方宗教题材为主的绘画传统，迅速地提升了画馆水彩画的艺术水平。所以，刘德斋是大陆最早引进和推广西方现代水彩画艺术的开拓者。
土山湾画馆复制的维涅尔作品
《罗马·梵蒂冈的花园》
刘德斋和海上中国画坛的领袖任伯年交往密切，二人互相学习。在画水彩画时，刘德斋很自然地融入了中国画的传统技法和笔墨情趣，将源自西方的水彩画，逐步发展成带有中国画韵味的水彩画，开创了中西绘画艺术交融的历史，他画的水彩风景画在上海曾名重一时！
刘德斋和土山湾画馆的新老学生于龙华百步桥合影（1912年）
刘德斋培养了清末大陆最早的西洋画家和美术教育家，如：刘海粟、徐悲鸿、丁悚、陈抱一，张眉荪等的老师周湘（1871—1933），和被誉为“中国水彩画第一人”的徐詠青，以及张聿光和郑曼陀等大师。他还培养了两位在艺术上卓有成就的孤儿：爱尔兰人安敬斋（1865—1937）和日本人田中德（1885—1978）。而安敬斋和田中德又培养了中国第一代水彩画家张充仁，使得这种传统被他们的学生们代代传承下去。
叁
徐詠青是“中国水彩画第一人”
徐詠青（1880—1953）少孤，9岁进土山湾孤儿院，刘德斋发现他很有绘画天赋，亲自向他传授素描和水彩画，指定他从临摹维涅尔的水彩画着手，专攻水彩画；还吩咐他和任伯年、吴昌硕等中国画家密切交流，因而徐詠青的水彩画也受到中国画技法的巨大影响。张充仁曾言：“中国的水彩画起步比英国晚了近一个世纪，但从临摹维涅尔的水彩画开始，它的起点极高。徐詠青画水彩画时，一点一划、中锋偏锋，都用得比欧洲的水彩画家好，他画高光部分采用中国画的留白法，比英国著名的水彩画家伯奇（Lamoma Birch，1896—1955）首创的留白法，还要早出十多年！他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与当时世界上所达到的水平不相上下，……所以，20世纪初，也就是在1909年，在大陆早期的西洋画家中跳出一个有较高成就的水彩画家，不是偶然的。在当时中国已开始有了真正世界水平的水彩画家；……所以徐詠青被公认为‘中国水彩画第一人’。”徐詠青曾开设“水彩画馆”，还在上海美专等地专门教授水彩画，出版了《水彩画风景写生法》等著作，在国内影响很大。
杭州西湖放鹤亭（徐詠青作）
徐詠青和郑曼陀合作画了很多“月份牌”画。他们用水彩画结合擦笔素描的技法，发展成以时尚女性为描绘主题、配以风景等背景的一种时尚画法，迎合了商业广告的需求，使得这种新兴的广告画月份牌风行一时，而成为水彩画中的一个新分支。而徐詠青的学生如杭穉英、金梅生、李慕白、金梅生、戈湘岚等，也因市场需要，不再从事纯艺术的水彩画，而是转向与商业结合、效益较好的月份牌画而风靡沪上！
月份牌《民国女郎》（杭穉英作于1920年代）
作者：陈耀王（土山湾博物馆名誉馆长，张充仁艺术交流中心特邀研究员，张充仁传记作者）
编辑：陈海笑
审校：韦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