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他不配
容慎爱上别的人了。
实验室里,我亲眼看到秦霜霜以娇嗔的口吻命令他:「亲我。不然我就拔掉电脑电源。」
容慎露出无奈的笑,然后当真俯身吻了下去。
他捧着她的脸,沉迷又缱绻。
这就是我喜欢了十年的男生。
1
我翻看容慎与秦霜霜的聊天记录。
秦霜霜一开始就霸道地说喜欢他的眉眼,要他做她的恋人。
容慎是个冷静自持,对待外人颇有距离感的人。
所以一开始他很反感秦霜霜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
他删了她好几次。
后来,秦霜霜一次次加回来。
我看了下他们的聊天记录有明显变化的时候。
是去年的十一月。
那个时候,容慎的实验遇到了不小的障碍。
他整夜整夜泡在实验室里,却没得到预期的结果。
那时我也在忙实验,也是关键时刻。
所以容慎什么也没对我讲。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愧疚地说自己没尽到女朋友的责任。
容慎却笑着说,只是一点小挫折而已,都过去了。让我不要把他当时的无能往自己身上揽。
可那时他和秦霜霜却交流频繁。
秦霜霜以前给他发消息他从不回。
可在那些个被实验折磨的深夜里,容慎开始回复了。
秦霜霜打听到他实验遇到的挫折。
一开始是在微信上想方设法地鼓励他,逗他笑。
后来是专挑半夜,最感性,最枯燥的时刻里,去实验室里找容慎。
有次她发了件超短裙的照片给容慎。
「容慎哥哥,好看吗?」
容慎回了个嗯字。
「那我晚上穿着它来陪你呐。」
「不用。」容慎说不用,可他还是耐心地回复了。
还有次她发了个刺青的文字给容慎。
是容慎的慎字。
「容慎哥哥,我要把它文在心口,你觉得好看吗?」
「文了以后要洗掉会很疼。」这是容慎的回复。
过了几个小时,她把文在心口的刺青照片发给了容慎。
「容慎哥哥,这下你永远在我心上了。」
后来,秦霜霜发的照片更露骨,说的话更暧昧。
容慎让她不要发这样的照片给他。如果他是个坏人,她就危险了。
秦霜霜回:「可我就喜欢容慎哥哥呀。有点坏的容慎哥哥我更喜欢。容慎哥哥,你也对我有感觉的吧,上次我亲你,你都没推开我。」
「我有女朋友。」
「没关系呀,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容慎回:「什么?」
「举个例子,你跟你女朋友说你实验忙,但其实却是和我在一起。你女朋友打电话来关心你,你一边喘气一边回你女朋友,你的实验进展不顺利,要晚点去见她……假如这样的话,不是很刺激吗?」
容慎回:「你怎么这么坏?」
「我这么坏,你不还是喜欢我?」
容慎甚至还开了个私密相册,存与秦霜霜有关的相片。
他们拍的大头贴,秦霜霜笑容明媚地靠在容慎肩上微嘟着唇亲吻他…………等等。
私密相册需要密码,我知道容慎惯用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可笑的是这个私密相册竟然也不例外。
他竟然仍用我的生日做密码,我气得直发抖。
2
我与容慎青梅竹马二十年,抵不过他与秦霜霜的一年半载。
也许,是他喜欢秦霜霜带给他的那种感觉。
容慎洗漱出来后,我已经翻完了所有。
「容慎,我们分手。」
我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扔。
他低头看到里面的记录,脸色一点点白了。
「芊芊,对不起。我那时候压力很大,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但我不喜欢秦霜霜,真的。」
我被气得怒极反笑。「你不喜欢她?我今天看到你在实验室里亲她。」
容慎怔住。
「我……」他看着我,眼神忧郁又痛苦,好像有错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一样。「我控制不了,芊芊,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
「你想说你对她情难自禁?哈,行,祝你们这对渣男贱女百年好合!我认识你二十年,头一次看清你的嘴脸。容慎,以后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芊芊……」容慎攥着我的手腕,不想让我走。
我直接用另一只手甩了他一巴掌。
他脸上很快出现红痕。
「芊芊,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肯定能找到我反常的原因,我保证。」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拒他。
「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更恶心。」
3
与容慎分手后,好友张悦痛斥他是渣男,还去打听了秦霜霜。
她说秦霜霜之所以追容慎,是因为容慎的眉眼和她的白月光,陈砚长得有几分相似。
陈砚是秦霜霜他们学院的高岭之花,单身的海归教授,是秦霜霜求而不得的人。
怒火中烧的我想着,她追容慎,甚至不是因为喜欢他!
我觉得我要做些什么。
否则一停下,那个六岁时将摔在草丛里大哭的我拉起来,温柔地给我擦眼泪,给我扎好麻花辫子的容慎,就会出现在我脑海。
十岁时耐心地站在教室外,等我放学一起回家,路过德隆坊,一定给我带我最喜欢的杏花酥、我因为淘气被妈妈禁止出门,翻窗进来陪我的容慎就会朝我笑。
「芊芊,你别不高兴了。不能出去玩,我陪你打游戏好不好?」
我不想回想,但过往涌入我的眼前。
我看见十五岁的容慎为了我一句戏言,折了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送我。每只千纸鹤展开后都写着一句话。
「芊芊,祝你金榜题名。」「芊芊,祝你每天开心快乐。」……
直到我拆到某一只,里面写着:「芊芊,我好喜欢你。」
我看见十七岁的容慎因我生病而心急如焚。当时我爸在外地出差。
他在外地参加全国竞赛。
可听说我的检查结果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
他放弃了十拿九稳的竞赛,从集训队离开,乘了最快的飞机来医院找我。
连我爸都没有放下生意第一时间来医院,可容慎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他朝我微笑,让我不要紧张。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陪我一起等。
我看见十八岁的容慎小心翼翼地在樟树下吻我,和他低头亲吻秦霜霜的画面渐渐重合。
我越想,越是恨。
4我在校外碰到了陈砚。
他在一家未开的门店屋檐下抽烟。
檐外的雨淅淅沥沥,我跑了过去,站在陈砚身边。
他把烟拿下来准备灭了的时候,我开口:「没关系,陈老师,我不介意烟味。」
陈砚侧目朝我看来,问我:「你是 p 大的学生?」
「不,我是隔壁 h 大的。」
陈砚点头,语气还算温和。「你知道我?」
「陈老师这么年轻就当上教授了,又是 xx 行业的翘楚,想不知道都难吧?」
他若有若无地笑一下。
许是听多了奉承,陈砚灭了烟后说:「嗯……教授没你想象中那么高大上。」
「是吗?」
我静静地看着屋檐外的下得越来越大的雨,与陈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陈老师,哪天我能去听你讲课吗?我有个同学就是你的学生,她说你的课很有趣。」
陈砚云淡风轻地回答:「我的课堂是开放的,只是,你同学八成是在骗你。因为我的学生都觉得我的课很难且枯燥。和有趣这词怎么也不沾边。」
我笑起来,「陈老师,那也许我同学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很有趣呢。」
陈砚看向我,我微笑回视。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下次上课我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回答不上来会扣分吗?」我问道。
「会哦。」陈砚温和地回答。
「那我可不敢透露她的姓名了……免得她因为失了平时分来追杀我……」
陈砚笑起来的样子,和容慎有一点点像。我忍不住愣了会儿神。
他见我看着他发呆,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头。
5我拉着张悦去听陈砚的课了。
他在课堂上看到我时,顿了下。
他还记得我。
我认真地听了课。
课后,我拿着笔记去找陈砚。
他正在关电脑。
「陈老师,你是不是太谦虚啦?你的课明明就挺有趣的呀。」
陈砚抬头看我,又看了眼我端端正正的笔记。
「有趣?和你一起来的朋友都被无聊得睡着了。」
「悦悦是文科生,被我硬拉来的。我觉得你讲得引人入胜。」
「是吗?」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我一脸认真的神情,玩笑似的随意说了句,「那欢迎你以后报考我的研究生。」
我研二了。
「真的吗?那老师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万一哪天真报考 p 大,到时候给你发自荐信。」
陈砚没拒绝,给了我他的手机号。
6第三次见到陈砚,是在清吧里,这次是完全的意外。
微醺的我看到了经过的他,主动打招呼。
「这么巧哇,陈老师。」
也许老师这个词让他下意识地以师长的角度看我,即使我不是他的学生。所以他在去朋友的桌子前,还不忘提醒我们:「你们少喝点。」
我喝得晕头转向的,被张悦扶着,隐约看着陈砚那张脸。
再一次想到了容慎。
然后我就站在他那桌不走了。
陈砚的朋友打趣他:「砚哥,这美人妹妹谁啊?」
我没听清陈砚答了什么,只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无声无息地落泪。
陈砚起身,递来一张纸巾给我。
他问张悦:「她喝了多少?」
张悦想了想,「真没多少,芊芊这是酒量差。」
我闻到陈砚身上的味道,那是和容慎不一样的味道。
眼泪更加落个没完了。
陈砚看我一眼,问我:「怎么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我诚实地回答:「失恋了。」
「看来我猜错了,我还以为是你考试挂科了。」
我哭得更凶。
陈砚有点无奈,一直安慰我,看我们俩实在不像样,他打了个招呼,要把我们俩送回学校。
7陈砚在车上放歌。
我听了半天没听出是什么,一旁的悦悦还在帮我骂渣男。
前排的陈砚听了半天问:「被劈腿了,这么惨?」
「也许是我不够好吧……」我丧气地说。
「道德败坏的是他们俩,你在这自责什么?」陈砚错愕。
「陈老师说得好。」悦悦啪啪鼓掌。
我静了一会,问陈砚:「你是不是没恋爱过?」
他没否认。「嗯。」
「那你可能不会懂吧。」
恨得抓心挠肝的,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如果那段时间我多关心他一下,秦霜霜是不是就没机会乘虚而入了。
我知道这样想不对,我知道容慎劈腿了。可二十年的情谊亦真真切切地梗在我心口。
要跨过,先得从我心里把那段二十年跨度的时光剜出来。
我喃喃自语说与风听。
「好疼啊。」
「会好起来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人。」陈砚温和地宽慰了一句。
8第二天,我第二次去听陈砚的课,看见了秦霜霜。
她是个美人。
与对容慎肆无忌惮地撩拨不同,面对陈砚时,她带着一点青涩,带笑的眼神流转间透出的灵气很动人。
她听得认真,也捧场。举手回答问题很完美。
秦霜霜没有用对待容慎的方式对待陈砚。
是失败了,还是未曾试过?
果然,对待白月光是不同的,对吗?我思索着。
课后,我向陈砚为我昨晚的失态诚恳道歉,并提出请他看画展赔罪。
陈砚接过票,好脾气地说了句谢谢。
秦霜霜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她把笔记本落在了教室里。
看见我,她有些错愕。
「许学姐?你也来听陈老师的课啊。」她拿着笔记本,转而笑着看向了陈砚,语气温软地说,「陈老师,你瞧你的课多么受欢迎,外校外专业的都慕名而来呢!」
陈砚笑着:「是吗?慕名而来,怎么上节课在开小差?」他看着我。
我好像是看着秦霜霜出了挺长时间的神。
「我哪有?」我辩解道,「我有好好听讲啊……」我把笔记递上,「不信你翻!」
陈砚接过。
低头翻看的时候,秦霜霜眼尖地看到了陈砚手里那张画展的票。
而我手里有另一张。
她的笑容僵住了。
「许学姐,我们谈谈。」秦霜霜离开教室后,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9「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你是故意的吧。」秦霜霜点了一杯奶茶,她笑着看我。「接近陈老师,是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他。」
「你有没有想过,出轨的人是你男朋友,容慎。你不去报复他,反倒来报复我?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合理吗?」
我淡声说:「陈老师是 xx 行业的翘楚。我所学虽和他教授的非同一专业,但也算是同行业的不同分支。并非我做的什么事,都与你有关吧。」
「你知道吗?」她见我不承认,便开始有意地激怒我。「容慎一开始很坚定地推开了我。因为他有你。他说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我和他说,我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如果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不好玩了呀。
「他被实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也不舍得拿这件事扰你。因为你也有重要的事情。
「他一个人在实验室里调试器材,调整参数、枯坐到天明的时候。是我在陪着他。
「他一开始让我走。可我不走他也不能怎样啊。我是他同系的学妹。甚至我父亲和他的导师都是朋友。后来,他就直接忽视我的存在。可再后来……」秦霜霜顿住,她甜蜜地笑着,「再后来,他开始回应我的话。
「我安慰他说,说不定明天就会好起来。他说嗯,也许吧。
「我给他带消夜,其实他喜欢吃辣,可你不吃辣,所以他和你一起吃饭时,从来吃得寡淡,从不点辣。但他是喜欢的。
「我这样说你明白吧?他在你面前,是会压抑自己的需求的。
「他会迎合你,他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他想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你那里,他并不是完整的他。
「但在我这里,他不必克制自己啊。」秦霜霜吸了口奶茶,继续说,「我和他去吃火锅的时候,从不点你喜欢的番茄锅底,不点鸳鸯锅,就点特辣的那种。
「我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只需要发泄自己情绪,而不必顾念我想法的选择。反正我不是你,他不需要像珍惜你一样珍惜我。对吗?
「我对他说,我们的事没有人会知道的。只要我不说,他不说。你不会知道的。那你也就不会伤心,不会对他失望。他在你那里没有得到的情绪,我可以给他。
「我对他说,容慎哥哥,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因为我喜欢你。你不需要以同等价值的喜欢回应我。甚至只有你难过的时候来找我都可以。我可以让你快乐起来。短暂地快乐起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秦霜霜笑着,「他当然拒绝了。他颤着手推开我的样子,还真叫我有点动心。明明我亲他的时候,他动摇了的。
「可人只要动摇过一次,接下去就会动摇无数次。这之后,我们的聊天越来越多。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深。我甚至可以让他帮我挑裙子、挑唇膏、挑口红、挑项链。
「有次我看中一款项链,可价值太贵了。我呜呜呜地和他抱怨了一句。第二天,他买来送了我。
「你知道的,他如果要对一个人好,会有多体贴。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借此拿捏我。
「可他是容慎啊。你该了解他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会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对我,不会真的不顾念我的想法。
「我撒着娇让他给我戴上。他真的接过帮我系链子。我站在镜子前,问他好不好看。他没说话,只点头。
「我亲上他的时候,他往后退。我不管不顾地跳到他身上,揽着他的脖子,他怕我摔着,也只能接着。那是第一次,我亲他,他回应了我。
「他习惯压着自己的情绪。所以突然爆发出来还是猛烈的。我跟他说不要紧的,只是一个吻。什么也不是。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没关系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你恐高,可他其实是喜欢极限运动的。你知道吗?我也喜欢。
「我和他一起去坐过山车,一起去蹦极。这是一种解压的方式。我们在过山车最高点接吻,然后它开始飞快地往下坠。那种失重的感觉,和疯狂的亲吻夹杂在一起。很刺激哦。」
我死死抑制着把面前滚烫咖啡往秦霜霜脸上泼,让她闭嘴的冲动。
可她还在继续说。
「我们接吻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有时是他主动,有时是我。
「他很愧疚。既对你,也对我。
「我也一遍遍告诉他,这没什么。我愿意为了他做见不得光的存在。他抱着我,我说我不想让他感到有压力。如果他觉得这样会让他难受,我愿意不再纠缠他,和他分开。
「那时候我跨坐在他腿上,他的神情有些茫然,有些迷离。他圈在我腰上的手甚至下意识地收紧了。
「你瞧,这就是男人。心有所爱,仍然可以对另一个对他仰慕至极的女孩动心。
「他喜欢你又怎样呢?不妨碍他喜欢上我啊。
「我所做的一切,有什么特别的吗?」秦霜霜将她有容慎的一切展开在我面前,「有特别到,比你们之间二十年的情谊还要特别吗?
「我想一定没有。
「可他不是照样沦陷了吗?
「从讨厌到愧疚,从愧疚到怜惜,从怜惜到喜欢,连一年的时间都不到呢。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可以看作我帮你测试了他,很可惜的是,他没有通过测试。
「不用谢我了。girls help girls 嘛。」
她可真能说。我冷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喜欢陈砚,却要容慎?」
「陈砚是很好。我对容慎那套,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他是我遇到过最有挑战性的男人。」秦霜霜笑起来。
「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在那之前,我也可以选几个有难度的练练手不是吗?有难度的才能激起我的征服欲啊。
「比如容慎这样的,学生会长,完美人设,又有一个交往五年,青梅竹马二十年的女朋友。
「这样的人出轨,说出去都没人信吧?这才好玩啊。」
我完全无语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竟然还要拿到我面前炫耀……
「所以,你离陈砚远一点哦。」秦霜霜认真地说,「你也不想再伤心一次,对吧,许学姐?」
10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离陈老师远一点?」我看着秦霜霜,「呵,你可真是鲜廉寡耻,毫无底线。
「看着别人的男友为你沦陷的样子觉得很得意、很刺激吗?你的人生就如此贫瘠、无趣?没有男人的喜爱与沉迷,你就得不到快感了吗?以此为乐的你,从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悲可鄙吗?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就可以做什么样的女人,就好像你是为取悦他们而生的。
「你的时间,你的精力,你的性格,你的一切都可以无底线地为此让步吗?
「如果你觉得,让一个又一个男人为你沦陷,就是你的人生价值、人格魅力之所系,那我深切地为你感到悲哀。
「至于陈老师。我想,你所说的,你那套对他不起作用,是因为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浅薄无知、毫无底线,且人格不独立的人。」
「许学姐好像生气了呢……」秦霜霜看着我,「要不这样,我把容慎哥哥还给你,我保证不再去找他了。你也别再和陈砚继续来往了好不好?
「毕竟你和容慎哥哥这么要好,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舍得放弃他吗?你在他心里,是真的很重要呢。
「我们做过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亲亲抱抱。他就是再动情,宁愿去冲冷水澡也不会对我做到最后一步。
「有次他喝醉了,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忙着实验没接到,我自告奋勇送他。然后带他去酒店开了个房间。
「我叫他容慎。我知道你都是这样叫他的。他温柔地抱着我,喊你的名字。他把头埋在我肩上,蹭得可委屈了。
「他说,芊芊,我不是故意喝那么多酒的。我说没关系,然后他贴着我亲。原来他对你,就连亲吻都这么温柔啊。
「后来,他居然在这么迷糊的时候发现我不是你。愣是踉跄跑进洗手间把自己反锁了起来。
「有个效应叫破窗效应。很多人会因为反正已经破坏了底线,就把底线一降再降。可容慎哥哥,始终恪守着最低那条线。没有彻底破罐破摔。
「许学姐……我想他是因为你才会坚守的,对不对?」秦霜霜笑起来。
「和容慎哥哥分手,你一定心里不好受吧。他对你这么好,你们一定很相爱。
「你心里就没想过,经此一遭,他会加倍地对你好,再遇到像我这样的女孩,也一定会坚定拒绝,再也不会掉进坑里了。
「那样,他又是从前那个完美、爱你的容慎了。这样不好吗?」
「他已经知道错了。在你和他分手那天,他就和我断了。断得干干净净的。
「他还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再也别出现在你们面前。他没有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只说是他自己没有把持住,他有很大的过错。
「他一定也没有跟你说过,是我勾引他这种话吧。他只是阅历太浅,才会被我所欺。
「许学姐,你真狠得下心,拒绝一个占据你整个青春的男生吗?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了吗?
「现在有几个男人不偷腥的呀,分了这个,下个就会好吗?
「起码你和容慎知根知底,他会真心实意地对你好呀。如果你原谅了他这次,你们不还是照样可以继续做一对为人艳羡的情侣吗?」
……
我不想再和秦霜霜继续这些无谓的废话,将咖啡打包结账走了。
毁了我的感情后,她还可以这样大言不惭地劝我复合?
先是告诉我我男友是怎样一点点为她心动的,挑动我的怒气,再和我说,这点心动比起对我的爱而言不值一提……
她怎么想的?
11我花大价钱,还托了关系,委托私人侦探认真地查了查秦霜霜。
发现秦霜霜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介入别人感情的事情。
她书读得晚,高三那年 20 岁,曾与一位三十二岁的已婚人士有过一段。
他叫陆屿。有一个结婚七年的妻子,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在外人眼中,陆屿年轻有为。是公认的好丈夫,好父亲。支持太太的事业,关心女儿的成长。
秦霜霜看中了他。
不过她和陆屿相处时,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姓名。
暑假过完,她便与陆屿断了去读大学了。
陆屿并不知道她的下落,但一直在找她。
私人侦探给我的文件袋里,包含陆屿现在的联系方式。
还有一个网址。
是陆屿前妻,萧甜以匿名身份记录的帖子。
里面记载了她与陆屿从相亲相识,到结婚的历程。
陆屿是个不懂浪漫、说得少、做得多的人。遇到萧甜之前,他从没有谈过恋爱。他家境贫寒,家教却严,一路走来,埋头苦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萧甜觉得他和其他相亲的男生不一样。
他虽然不会讲甜言蜜语,却会在行动上对她好。让她感到安心。
萧甜断断续续分享了不少生活片段。
底下网友纷纷评论很甜。
直到有一天,萧甜发帖:「他出轨了,他说他很对不起我,他愿意净身出户,女儿的抚养权也留给我。此帖不会再更新了。」
我翻到的下一份调查资料,是秦霜霜的成长背景。
她的生父不详,母亲在她小时候经常换男友。有次因为男友不喜欢她,就把她扔到了孤儿院。
后来和那个男友分手后良心发现,又把她领了回去。
在秦霜霜十五岁那年,她母亲跟了现任丈夫。当时他是有妻子的。但三年后她母亲上位了。现任不仅是个富豪,还不介意她带着秦霜霜一起进门……
我合上资料,若有所思。
12我在寝室楼下又一次看到了容慎。
我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联系不到我,又给我的室友发消息。
石沉大海后,又每日到寝室楼下,或者实验室楼下守株待兔。
我从不理他。
可今天,听秦霜霜详细说起她是怎么一步步接近、让他心动的时候,我的情绪还是被他们搅动了。
「容慎,我说过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现在这样纠缠,只会给我带来困扰。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我看见容慎的脸色苍白,他勉力朝我微笑。「芊芊,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们从来没这么久不联系,我记挂你。你讨厌我,我理解。我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久久注视着我,失魂落魄地说着对不起。
我看着他,突然问:「那条项链,你是送了她以后,又给我买了条一模一样的吗?」
秦霜霜提到过的那条贵的项链,容慎第二天就给她买了的项链。让我一下子想起,容慎也送了我一条。
不年不节,也不是我的生日,我也从来没有表达过对项链的兴趣。可容慎偏偏买给了我。
「芊芊,喜欢吗?」容慎送我的时候,询问我的语气无比温柔。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呀?」我随口玩笑道,「有什么图谋?快点从实招来!」
容慎给我系链子的手颤了颤。
「只是第一眼看到这条项链时,就觉得很好看,很衬你。」这是容慎的回答。
我笑着说他的眼光不错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想起她跳到他怀里时欢喜的样子?
还有过山车,其实那天我看到了容慎口袋里去 xx 乐园过山车的票据。
我当时心里不是没有感到奇怪。
容慎很久没去游乐园了。
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和我一起去的。
他是个有规划的人。去游乐园从不在他的计划里。
我问他是和谁一起去的。
他顿了一下,说是和室友一起去的。
我没怀疑,因为容慎从没骗过我。
当时他跟我说下次再也不去了。
我还诧异,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抱我抱得很紧,语气有些异样地答:「芊芊,我只想和你……」
「去个游乐园,还只想和我一起去呀?」我当时什么也没听出来,只笑着打趣他,「容慎你怎么这么黏人?」
现在想想,原来我是个大傻子呀。
他在过山车上和秦霜霜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怕不是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吧?还是他怀着对我的愧疚,和偷偷摸摸的刺激,清醒地看着自己深陷于此不可自拔?那样就更可恨了……
「我只是觉得,那条项链很别致,想着你也许会喜欢。」容慎答。
「你觉得她喜欢,我也一定会喜欢吗?」我说,「容慎,你真脏。真的。你在对她动心了以后,是怎么做到心无芥蒂地来亲我、抱我的?又是怎么有脸现在还出现在我面前的呢?」
我冷冷地问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吧,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另一个人动心了。你能接受吗?不能的话,你就该知道你的行为我有多么的恶心!但凡你还有一点羞耻心,容慎,别再靠近我。」
13很快,就到了月末。
陈砚收了月末画展的票,就应该会去吧。
想起陈砚这个人……
那晚醉酒,不甚清醒的我在陈砚车里,曾问了他一个出格的问题。
「陈老师,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啊。」陈砚报出了一长串名字。
我听笑了。「不是学术上的,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没有。」
「您从不会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好奇牵手、拥抱、亲吻、是什么滋味。」
那时悦悦的宿舍比我近,她已下了车。
而我靠在后座,酒精和胸口的灼烧把我的理智消磨殆尽,我不受克制地想起秦霜霜对容慎说的那些话。
她那么大胆。
那么肆无忌惮。
全然不顾道德伦理。
她对容慎有征服欲。那体现在字里行间。
而容慎的臣服,让我深恶痛绝。
那一刻我看着陈砚,那些恶劣的、见不得光的、充满阴郁与报复的念头被酒精再一次勾勒出来。
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答:「有时候会好奇。」
「什么时候?」
「无聊的时候。」
到了宿舍楼下,他停下车来。
我开了后座门,又有点踉跄地走到前头去,趁他还没锁,一把拉开前门,坐到了陈砚身侧去。
酒气缠绕。
陈砚的右手还放在方向盘上,我轻言细语地问他:「陈砚,你有被谁亲吻过吗?」
秦霜霜既然喜欢他,又这么大胆,没亲过他吗?
我有些迷蒙地看向陈砚。
他有一双温润却又透着疏离的乌眸。
我看着他眼底的些许错愕,看着他摇头的幅度,看着他微微抿紧的唇。还有他看向我的眼神。
也许是因为我喝多了又被劈腿的惨状,让陈砚对我有那么一点点耐心与包容。
他没把我赶下车。
我说:「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车内寂静下去。
陈砚看着我。
「要不要?」我认真地问。「我可以教你。」
「教我什么?」
陈砚的安全带没有解,我的安全带没有系,我的活动范围比他大。
车停在树的阴影下,黑色的车窗紧紧地闭合。
我凑上前,陈砚避开了。
「讨厌我吗?」
陈砚答:「你现在只是醉了。明天也许就会后悔。」
原来推开一个主动靠近的人,没有那么难啊。
我这样想。
「早点休息吧。」他礼貌地说。
那一刻,陈砚看我的眼神,带一点点温和的宽容,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怜惜。
好像他透过我此刻微笑的面庞,看到了我千疮百孔的心,知道我只是一时昏了头。
在这样一个难受得想吐的夜里,他愿意包容我的越界、出格,提醒我底线在哪里。
我怔怔望他。「你一直这样吗?」
「哪样?」
「一直这样冷静理智,从不任由情绪裹挟……从不放纵自己,堕落哪怕一次。」我轻轻地,又满是好奇地问。「这样快乐吗?」
陈砚沉静地答:「于我而言,是快乐的。」
「如果说放纵是一种乐趣,那么克制也可以是一种乐趣,对吗?」
我微笑起来。「有道理。」
我以为他会为我的僭越而生气,疏远我。
递去那张画展门票时,我也没抱多少希望。
可他接了。
那之后,我又去听过那么几次他的课。
微信上也偶有联系。
14到了画展那天,陈砚看着有些精神不济的我,问了句:「最近熬夜了?」
「嗯……」我点头。我在准备申博的事。「熬夜学习。」
陈砚感叹:「还挺卷的。」
我说:「我这是开悟了!」
「悟出什么了?」陈砚好奇。
「智者不入爱河!陈老师,我觉得还是你这种生活状态好。教室、实验室、家三点一线。多充实啊。」
「三点一线?我现在不是正和你在看画展?」
「你又不是天天看画展。上次我问你这样快乐吗?真的是冒犯了。你这样的生活才叫惬意呢。」我说:「我觉得,就连无聊的时候,陈老师你也不用对恋爱感到好奇了。都是骗小孩的……有时间还不如多发篇 sci 来得甜呢。」
面对我的经验之谈,陈砚笑起来,「嗯,受教了。」
「陈老师,你为什么喜欢 xx 的画?」我随意找了个话题。
「你从哪儿听说我喜欢的?」陈砚反问我。
「听我那个同学说的呀。」
「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同学到底是哪位了。」他笑意清浅,「比我还了解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 xx 的画呢。」
假情报误我!
我尴尬一笑。「可能是他记错了……」
在画展上看到秦霜霜的时候,我并不怎么意外。毕竟那天她看到画展的票了。
她做了不少功课,讲起画来,头头是道。
看向陈砚的眼里,带着崇拜和喜欢。
秦霜霜是那种一眼看去,纯净得像茉莉花一样的女孩。
她若是梨花带雨,笑中带泣地说着,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这样的词句,是否真会让人心生怜惜,不忍推拒?
我沉默地看着她,又想到她与容慎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我停住思绪,强令自己不要继续往下想。
我的视线从秦霜霜身上移开,却又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容慎。
接下来,我几乎没怎么听秦霜霜说的具体内容。
直到陈砚的目光投向我,「你觉得呢?」
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到一样,我心虚了一秒。
然后意识到这不是课堂,陈砚也不是我的老师。
「我觉得挺好。」万能敷衍句式。
「什么挺好?」他不忘问得深入一些。
我哪知道去?
陈砚微笑,「刚看什么这么出神?」
「画展能看什么?当然是看画了……」我随手指了幅画。
「那幅日出的还挺绚丽的。」
秦霜霜和陈砚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而容慎恰在此刻回过头。
「容慎学长。」秦霜霜神色自然地朝他招手。
容慎看着我,然后走了过来。
「这真是太巧了。」秦霜霜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提议,「正好快到饭点了,不然我们大家一起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做江浙菜的饭馆很好吃。」
「许学姐,你口味清淡,江浙菜可以吗?」
「我可以啊。陈老师你呢?」我看向陈砚。
「我不挑的。」陈砚答。
我们四个凑一桌,其实挺奇怪的。
容慎对秦霜霜的态度颇为冷淡,不知是否刻意。
秦霜霜笑意吟吟地找着共同话题。
我们四人都算是同一个行业的专业,共同话题不算少。
15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在洗手台看见了秦霜霜。
「许学姐,你这样做不太地道吧?」
「你指什么?」
「陈砚他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的。你接近他,听他的课,邀请他一起看画展,是想要他喜欢上你,以此来让我感到痛苦吗?」秦霜霜的问句比上一次更加直白。
「那我劝你省省吧。因为就算他喜欢上你,就算他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放弃的。反而会让我觉得更兴奋哦。」
我看着她,问:「做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会让你觉得兴奋?为什么呢?因为你缺爱吗?小时候被母亲抛弃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她是小小年纪的你最亲最重要的人,是你唯一的依赖。却为了一个只认识几个月的男人,把你扔到孤儿院。你害怕被她再次抛弃。所以,最开始,你无底线迎合、讨好的人,想必就是你的母亲吧?她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寻求他们的庇佑。和你继父结婚后,又一门心思地扑在他身上。从来都没功夫关心你。」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会越是渴求,甚至会被这渴求困顿一生。而秦霜霜从未得到过的,便是爱。
秦霜霜显然十分反感我提及她的过去。「你从哪知道这些的……这和我们在谈的事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我还知道,容慎和我并不是你介入的第一段感情。第一段,是陆屿对吗?陆屿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对太太,对女儿的爱,让你感到羡慕了吗?你也希望他能这样爱着你吗?因为在他们这段关系里,你看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吗?你从小被母亲漠视,渴望爱的同时,你也渴望得到重视,证明你的存在。而拆散一段如胶似漆的感情,一段公认美满的爱情,让一个原本眼里只有爱人的男人,从一开始的,对你无感,到不由自主的对你动心,为你沦陷,这就是你心中获得存在感,和爱的直接途径吗?于你而言,得到别人的爱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越是难度高,越能激起你的兴趣,激起你的征服欲。」
「陆屿是如此,容慎也是如此。而一旦你得到了他们的偏爱,又会觉得他们没那么好了。毕竟,一个真正的好男人,又怎么会出轨呢?所以在你得到他们的同时,也是你寻找下一个目标的开始。你欲壑难填。因为你最渴求的,始终是你得不到的东西。」
「这样看来,陈老师对你而言一定很特殊吧?他和容慎、陆屿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是单身。他吸引你的地方,并不是他对恋人的爱……他在你心里,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你查我?」上一次,我说的话于她而言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这次,秦霜霜的表情变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我?」
「我没觉得了解你,也没想拿捏你。」我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原生家庭不幸,也不该成为你破坏别人感情的理由。你这样做,这样宁愿把自己降到最低,也要把对方捧到最高,是因为你从心里认为,一旦你不提供这样的情绪价值,就永远不会有人爱上真正的你吗?」
秦霜霜总是含笑的眼里流泻出冷意来,她说:「听容慎哥哥说,许学姐你是个单纯的人。现在看来他还不够了解你,一个真正单纯的人,会找私家侦探查我?会用我的不幸来攻击我,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毕竟连容慎哥哥自己都承认,是他的过错更大,你看不好他,管不住他的心,却用他的过错来针对我?」
我看着她:「你生气了?可这恰能说明,你并不反对我刚才对你的分析,不是吗?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否则哪天万一你遇上什么极端的人,恐怕会不好收场。」
秦霜霜被气走了。
可我出来后却又在外面的长廊里看到容慎。
16「芊芊……」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语气冰冷,「为什么还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容慎的视线落在我冷淡的面容上,「对不起。芊芊,你是不是……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明明先喜欢别人的是他,他是怎么做到,在这里用这样痛楚又难过的眼神望着我的?
「是又如何?」我的语气轻飘飘的。
「是陈老师吗?」他问。
「和你没关系。」我往前走。
容慎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拥入怀里。
他颤着,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我:「芊芊,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犯了这样的错,你就不想报复我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的,哪怕你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别不理我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禁锢着我,我用尽全力推开他。
「你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好不好?你和秦霜霜出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会生气呢!从你对她动心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完了,懂吗!
「我只要一想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她,我就恶心得想吐!
「你既没有和我提分手,又放不下她,坐享齐人之福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芊芊,我不可能和你提分手的,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我承认,或许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确实对她……有过一点悸动。
「但是她在我心里,远远无法和你相比。我已经和她断了。
「我们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呢?」容慎痴痴地看着我,「这些天,我真的好后悔。芊芊,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你做什么都没用。容慎……」我说,「要不是我亲眼撞见你亲她,只怕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呢吧?」
我冷笑着说:「是你先背叛我的。我真搞不懂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要我消气。
「我现在,不仅有了喜欢的人,而且那人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怎么,容慎,你还要继续纠缠的话,是要做第三者吗?」
「你有……男朋友了?」
「当然。」这句当然却不是我说的。
我朝后看去,看到拿着小票的陈砚。
结账好像需要经过这条长廊。
陈砚走到了我身边,朝我伸出手。
我微讶地看着他,他却对着我眨了眨眼。
而容慎的面色在看到我和陈砚交握的手时,变得难看极了。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接受吗?」我刺了他一句。
而容慎凝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心痛吗?
有我看到他和秦霜霜接吻那样心痛吗?
17「刚才谢谢你啊。」
「江湖救急嘛。」陈砚牵着我的手去结了账,他顿了下,问,「他在追你?」
看来陈砚大概就听见了最后一段,以为容慎是个纠缠我的追求者,而我不胜其扰,所以江湖救急帮下我吧。
沉默片刻,我说:「嗯。不过我已经封心锁爱,向你学习,一心学术了。」
「向我学?」陈砚侧目,「我可没封心锁爱。」
我突然发现,我们已走过很远,陈砚好像忘了松开我。
我松开他,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又想起秦霜霜,我皱了皱眉。
「你和秦霜霜私交好吗?」
陈砚轻笑一下,答:「不熟。」
那挺好。
我说:「你最好离她远点。」
免得落坑里。
「为什么?」陈砚饶有兴致地问。
「你们不合适。」我随口答。
「那依你看,我和谁合适?」陈砚虚心求教。
「陈老师,」我诚恳地说,「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已经和科研锁死了好吗?」
陈砚笑了,「有吗?」
「有啊……钥匙都被我吞了呢。」
「这么厉害的?」
「这是个梗啦!」
「我知道,我也上网的。」
18容慎仍每天蹲我。
早晚出门都能看见他,他就像是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这天,我晚上从实验室出来,容慎就在门口等我。
我不搭理他,他就默默跟在我身后。
他导师,实验室里师兄师姐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总不见他人影,项目也不参与,组会也不来开,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想毕业了吗?
我让他滚回自己学校,容慎却只问我,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被气笑了。
「这是你自己的学业,自己的未来,你自己都这样不在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地上我和容慎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我有点烦,背着书包往前跑。
可后来想想,这在那晚还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我不知道的是,画展那天晚些时候,秦霜霜去找过容慎。
她说她有个办法,兴许能让我回到容慎身边。
「容慎哥哥,许学姐不就是觉得你脏了吗?那如果她也不干净了呢?你们不就扯平了,谁也不比谁高贵了?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校园里又那么大,总是有些没有监控没有路灯的角落。那有那么个别混混进来的话也不足为奇啊。如果你能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对着脆弱的许学姐说,在你眼中,她和过去没什么两样,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坚定不移地爱着她。那她也许就会原谅你,再也离不开你了。」
一无所知的我,在被拉进夜色里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被我甩在身后的容慎追了上来。
可对方有三个人。
他只有一个。
最后,他的顽固把那三人中黑衣服那个惹急了,一刀捅了下去。
为首那个怕事情闹大,从来时的树丛中带着二人翻走了。
「对不起,芊芊……」容慎身上的血让我拨 120 的手发颤。「我……警告过她,她说她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真这么……丧心病狂……」
容慎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
被送去医院后,容父容母从隔壁市赶了过来。
两天后,容慎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还需要请假休学三个月。
容父容母很快就报警了。
他们也知道了我和容慎分手的事。
容母拉着我的手,「芊芊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孩子。我也知道,这次是容慎过分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背着你和别人胡来。容慎啊,从小就没让我和他爸操过心。他自律、循规蹈矩、从不出格。我想,他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一时新奇,被迷了眼罢了。医生说,那一刀如果再偏些,情况会凶险很多。芊芊啊,人这一辈子,很长,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就懂了。你好好再考虑考虑,再给他一个机会,算我求你,好吗?」
连我爸也劝我原谅他,都愿意为我挡刀了,肯定是真心的。
我的答复是,等容慎身体好些,我会认真地和他谈一次。
警察去学校里带走秦霜霜,协助调查的时候,她正在上陈砚的课。
她的继父给她请了很好的律师。
此事在校园论坛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一开始,结论未明时,一部分与秦霜霜交好的同学为她说话,不知全貌,不要随便评价。说秦霜霜是个很好的女孩,成绩好,待人也很真心实意,也许这件事只是个误会而已。
后来,有人放上了秦霜霜和容慎亲吻的照片。而不少认识容慎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在外校。
又有人放出了她高三时,让一已婚男士为她抛妻弃子,净身出户的事,一下子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上了热搜。
最后,案件结果,证实了秦霜霜通过中间人介绍,指使那三个混混进入校园生事。
她免不了牢狱之灾。
容慎延毕了。
住院期间,他落下了许多功课,发表的文章数量也不符合毕业的要求。
他基本痊愈时,我去找了他。
谢谢他救了我。
他清瘦了不少。
我们随意闲聊了几句。
「芊芊,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容慎笑着感叹。
「是啊。」我点头。
「芊芊,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从头来过?你在和陈老师交往,我可以等你。等到你消气,等多久都可以。」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
「容慎。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有一天我消气了,我也不可能原谅你了啊。爱之深,责之切。正因为我曾全心全意、无比热切地爱过你。所以我才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你。
我曾以为我们的感情经得起任何考验。是你让我明白,我错了。我只是在自命不凡而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我消了气,我心软了,我们就会回到从前。你觉得我们这段关系的决定权在我手里。可明明你才是那个让它走向终结的人。
容慎,醒醒吧,我们结束了,再无可能。」
我每说一句,容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最后,他垂眼,我看见有泪水从他脸上落下去
他哭了。
「芊芊,对不起。」我离开前,容慎说:「陈老师无论是人品还是学术,都比我好。祝你幸福。」
容慎不知道,我和陈砚没有在一起。他只是好心帮了我那么一次。
后来,他知道了我与容慎、秦霜霜的事情。
毕竟校园论坛和热搜词条闹得沸沸扬扬。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报复她,我可能也不会认识你。」我在陈砚面前坦承道。「对不起。」
陈砚眼中流露出怜惜来。
我莫名有些烦躁。
他问我:「你还喜欢他?」
「不,」我摇头,「我……」
我把那段感情捧得太高。
所以怦然坠落时,便会痛彻心扉。
「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他毁的不仅是我们的那段感情。更是我对亲密关系的全部信任。我想,我以后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这样信赖一个人了。无论那个人有多好。」
「你不生气吗?」我看向陈砚,「我利用了你。」
像那晚他避开我时那样,此刻的陈砚,依旧是温柔的。
他轻拍了拍我的肩,「你受到了伤害,做出反击,是理所应当的。」
「陈砚。」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
研三那年,我成功申上心仪学校心仪导师的博士。
我要去 b 市读博了。
走的那天,陈砚来车站送我。
他是良师益友。
我祝他早日评上杰青。他祝我早日学业有成。
我坐在高铁上,看着窗外飞驰而退的风景。
想起一句我喜欢的诗来。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往日种种,如千帆过尽。
我将走向春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