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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梅,来到张老爷家已经有一个月了。最开始来的时候,我抱着侍奉老人家的心态,想给张老爷一个温暖的晚年。
张老爷70岁了,他的几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没空照顾他。我本是村里人,听说张家需要人照看老爷子,就自告奋勇来了。我的老伴去世早,自己儿女也都出嫁出妆了,正好有空。
最初的几天还算平静。张老爷性格有些僻蛮,但我想这是正常的,一个人住太久,脾气不好也是人之常情。比如有次,他要吃西红柿鸡蛋汤,我就按着我娘传下的老方子熬好了汤端过去。谁知道张老爷一脸不满,说我这个汤过咸,他尝不出鸡蛋的鲜味了。我只好忍着,重新做了一锅。
又有一次,天气比较热,我建议张老爷上午在房里歇息,晚些再去花园里晒太阳。他非要我立刻搬出躺椅到树荫下,我告诉他现在阳光太烈,过会再去的好。谁知他一下子发脾气,用拐杖敲我的腿,一边大喊“你个傻妞,听不懂人话!”我腿上立刻就肿了一大块。
张老爷口是心非的事层出不穷。我开始觉得他老人家实在太难伺候了。但转念一想,他已经70高龄,脾气暴躁也是人之常情。我咬咬牙,决定再忍耐一段时间。毕竟,他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我也于心不忍就这样丢下他。
我气得七窍生烟,这老头儿实在太不讲理了。花了我一上午心血,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样胡搅蛮缠。我强压着火气重新打扫了地面,转身就要离开厨房。这时张老爷居然冲我破口大骂:“傻兮兮的泼妇,走了算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猪食!”
我忍无可忍,转身对着他大声道:“张老爷,你有完没完了?我是你保姆,不是你的佣人,也不是任你呼来喝去的泼妇!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你不但不领情,还这样胡搅蛮缠,你ов脸都丢光了!”张老爷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的大儿子张鹏飞进来了。原来是他们三兄妹商量好了,今天来看望老父亲,还特地带来了老人最爱吃的点心和水果。我见状赶快出去给他们沏茶,顺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张鹏和他的兄妹兴冲冲地围坐在老父亲身边,殷切问长问短。我端着茶水推门进来,见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又软了几分。这老头儿 多金多,平时只是太寂寞了。我决定再忍耐忍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正道。
我听到这里,怒火再次冲上心头。这老不死的,分明就是无理取闹欺负人!我忍不住卡着腰大声斥道:“张老爷,你别以为你年纪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个月以来你不知无理取闹了多少次,老说我做得不好,其实明明都是你找碴!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害得我每天身心俱疲,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痛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老爷脸色先是一白,接着便涨得通红。他抖着手指着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桌上的点心和水果掉到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张鹏一家三口过来向我赔礼道歉,并恳请我继续照顾老人。看着他们的诚心态度,我也不好再多置喙。转念一想,我儿女出嫁后我也深知寂寞,更何况这张老太爷一身病痛,晚年无子照料,实在是可怜。
我想通了这层道理,便对老张他们说:“我愿意再照顾张老爷一段日子。只是老人家性子太过暴躁,我一个老妪子实在吃不消。希望张鹏和您的兄妹回家多陪陪父亲,别让他一人孤单寂寞了。”老张一家连声应承,表示自己确实对不起老父亲。
从那天起,张家三兄妹便天天有一个回来陪老人说话、吃饭。我也再没有受到老张的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对我卑微了许多,也没再刁难我。
我想,甭管他是真心悔改,还是因为惹怒了子女而收敛,又或是不好再找保姆的缘故,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相处终于和平了。这也是我原本的愿望,能够照顾好老人家、让他的晚年有人相伴。
看着老张渐渐恢复了笑容,我心里也踏实多了。虽然他脾气不好,但终究也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能让晚辈们孝顺长辈,我这个老妪子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时间飞逝,转眼我在张家已经住了半年。这半年来,张老太爷的脾气明显好了,再也没有无理取闹的情况发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孩子们都会经常回来看他,所以老人家不再寂寞。
以前张老爷得不到子女的关心便发泄在我身上,我还挺怨他的。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孤单寂寞罢了。老人家一个人住久了,小脾气上来也是难免。所幸他的儿女及时回心转意,给了老人真情陪伴,我们这一场争执也就化解了。
张鹏他们如今一个月至少来看望老父亲一次。有时还会带上孙子孙女一块来,省得老张惦记小辈。我这几天瞧老张脸色红润,精神头也足,想来是被孙儿孙女嘘寒问暖地照顾着,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昨天,老张的大孙女小红跟着张鹏一家人来了。这丫头才20出头,生得标致,笑起来两个酒窝特别讨人喜欢。她端着水果去传老张的房,我忍不住跟在她后面,想瞧瞧老张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小红坐到老张床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祖父”。老张这才抬起头来,他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小红?你怎么来了宝贝?”我站在门外,看到老张眼里盈满了笑意和慈爱。
小红俏生生扑到老人怀里,撒着娇说:“这学期放暑假,妈妈和我回老家看望祖父。祖父近日可好?”她笑嘻嘻从篮子里拿出水果和小点心哄老张。我心里也跟着暖暖的,这画面实在温馨。
老张爱不释手地揉着小红的头,夸她这小丫头长得更漂亮了。我透过门缝看到他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的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孩子真是个小棉袄,能让老张这么开心。我心想,大概老天爷也不忍看这老人家太过孤单,所以送来这般可人儿相伴左右。
从那以后,小红每次回家看望老张,他的心情都格外好。有她在身边,老人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再也不愁眉不展。我也放心多了,这下晚年生活总算有人情趣相伴,不那么空虚寂寞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又到了小红的下一个寒暑假。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小丫头窝在老张床前撒娇的情景,没想到一年又过去了。老张似乎也意识到时间飞逝,他最近总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发呆。
我猜他八成是在想念小红。上回那小丫头狡猾地跟老张要了一块玉佩,老张宠爱她,立刻就拿家传的玉佩送给了她。这回想来,只怕是舍不得小红再离开老家去北方念书了。
就在昨天,张鹏一家如期来家里小聚。小红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我照例去厨房准备饭菜,里间隐约听见老张和小红有说有笑的声音。这?女真是个小棉袄,老张跟她在一块最开心。
吃过晚饭,张鹏和老张坐在炕上抽烟斗聊天。我收拾了碗筷回来,看见小红窝在老张怀里吃水果。老张爱怜地看着她笑,眼睛里透着温柔的光。我心想,能让老人有这般暖意相伴,我辛苦一场也就值了。
我心中一片柔软,也难怪老人对小红念念不忘。人到暮年,最怕的就是寂寞和遗忘。有小红这样乖巧贴心、懂事讨喜的孙女,老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我相信小丫头回家看望他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 转眼间,我在张家已经住满了一年。这一年里,我目睹着老张从一个孤僻易怒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温和慈祥的祖父。这种变化令我感慨万千,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有耐心,因为每个人都值得被包容和理解。
就在昨天,张家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传统团圆饭。三代同堂,一大家子欢聚一堂的场面对我来说还是头一遭。张鹏和兄妹一起回家,带着自己的孩子。客厅里热闹非凡,张老太太忙前忙后地布置房间,张鹏和弟弟在厨房忙着烧烤。老张坐在主座上笑得合不拢嘴。
我特意烧了老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香菇烧豆腐。他舀了一勺尝了尝,竟然赞不绝口,说我越来越会做菜了。我讪讪地笑了笑,心想我的手艺哪有什么长进,分明是您脾气好了,什么都感觉美味了吧。
小红依旧是最让老张开心的人。一听说小丫头考上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的新闻系,老张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看着他把自己的金表摘下来戴在小红手腕上,笑容满面地说这是给她升学的礼物。小红开心地揽住老张的脖子亲了一口,把我逗乐了。
老张的变化同样也感化了我,我不再抱怨生活中的不如意。因为我知道,包容、理解和爱能温暖每一个心灵。我感到久违的充实和平静,这一年的点点滴滴都值得我永生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