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小说《繁花》里，故事大量的情节篇幅发生在静安。雪芝住在安远路，沪生住武定路，阿宝住曹杨新村。阿宝与电车售票员雪芝相处，坐电影院、逛公园、陪她电车里坐中班，“曹家渡到提篮桥乘两圈”。
而从电视剧《繁花》阿宝的创业史中，我们还看到了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城市精神，守正创新，不忘初心，从而激发出上海这座城市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文|王智琦
画|荣德芳
一树繁花开满城
▲牛汤馆前—曹家渡1980 荣德芳 绘
香港著名电影导演王家卫第一次拍电视剧，就向上海作家金宇澄要了一只“假领头”，名字就叫“繁花”。电视剧《繁花》立马变得鲜花着锦、烈焰烹油般热闹起来。就像普通小人物阿宝，奉帮裁缝师傅精心制作的西装一穿，霎时就变成黄河路美食街上呼风唤雨的时代弄潮儿。眼下冬至已过，今年最冷的三九严寒又将告别上海，一树繁花开满城。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一树繁花就会有千万个读者与观众，更何况王家卫的电视剧大刀阔斧改编了小说《繁花》。作家金宇澄在电视剧开头露了个脸，象征着香港导演王家卫对上海作家金宇澄的一种致意。
作家开头一句：“独上高楼，最好在夜里”，就不再露面，也不响了。小说《繁花》中有1300多个“不响”，其实处处在留白，让读者想象力如狂马踏翻野草，翻动书页的指尖凝固光阴，可以静思回望。现在王家卫改编的电视剧《繁花》总共30集，1200分钟，观众只能顺着电视剧的时间之河而走，见仁见智。
▲图源：《繁花》剧照
看电视剧《繁花》，我以为观众不应纠结于黄河路美食街霓虹是否如此艳丽妖娆过，也不要管上海女人的“硬质”与“糯米嗲”演得到底过火还是不到位，这些都是皮相，无须执着。《繁花》的重点在阿宝，阿宝的关键在于凸显出上海男人本色，就是精明而守信，多情、深情不滥情，俗话讲，就是“一只乓乓响的模子”。即使曾经做过“打桩模子”，也早已脱胎换骨，跻身到商界圈挥洒自如。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正是改革开放春风初度、潮起潮涌的黄金发展期，阿宝在原始市场里摸爬滚打，从外贸到债券，搬砖头，赚差价，吃尽苦头，甚至还险些命丧车轮之下，但他化茧成蝶，当之无愧地成为鼎足人物。导演王家卫凭空创造出一个“爷叔”给阿宝助力参谋，并不仅仅在于担当阿宝突破阶层藩篱的阶梯，更在于接续老上海“十里洋场”商界风云的余风流韵。
无论时代如何变幻，上海人诚实守信，一言九鼎的江湖底色不变。面对湖西针织厂老板范新华的首鼠两端，阿宝以退为进，一举拿下80万件国产火烧丝光棉T恤衫的销售权，又顺势抹掉120万元进销价，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钱赚得光明磊落。而对诸暨针织厂麻老板以死相逼，阿宝既不退缩害怕，也不曲意逢迎，跳出“仿冒”窠臼，创立国产品牌，胸怀大志。尽管最终在南京路时装商厦没能复制“三羊”火爆的销售辉煌，却也守信践诺，营销理念已远远走在“爷叔”前面，阿宝经商前程不可限量。
▲图源：《繁花》剧照
作为上海男人，阿宝另一特征就是多情、深情而不滥情。私以为，电视剧《繁花》中的阿宝，是小说《繁花》中阿宝与沪生的混合体。阿宝与外滩27号的汪小姐、进贤路夜东京的玲子、黄河路至真园的李李这三位女性，交缠往复，精彩纷呈。
▲图源：《繁花》剧照
电视剧过半，小说中的初恋情人雪芝粉墨登场，13路电车售票员雪芝，引出了阿宝的一段曹家渡旧梦。
▲有财有水—曹家渡1980 荣德芳 绘
小说《繁花》里，故事大量的情节篇幅发生在静安。雪芝住在安远路，沪生住武定路，阿宝住曹杨新村。阿宝与电车售票员雪芝相处，坐电影院、逛公园、陪她电车里坐中班，“曹家渡到提篮桥乘两圈”。阿宝最后一次去见雪芝：
“车子从曹杨新村踏到武宁路桥顶，然后朝桥堍下飞快滑行……到长寿路，左转，阿宝决定改道，先去武定路，到沪生房间里换一套衣裳，等车子到达武定路门口，阿宝叹一声气，沪生的房门钥匙，并不在身边，眼前一片茫然。一身工作服，去与不去，把握不定，车子继续朝南移动，经西康路，漫无边际转到南京西路，直到看见平安电影院的海报，阿宝惊醒过来，转向江宁路口，立即朝北，穿这样的衣裳，去见雪芝，因为是上班，双方也已经结束了，无所谓了。”
▲三官堂桥畔—曹家渡1980 荣德芳 绘
不得不提的是，王家卫的电视剧《繁花》，彻底抽离了小说《繁花》中的小毛，洗掉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上海平民生活的烟火气，又让像鱼一样游走的儿时伙伴蓓蒂消失不见，殊为可惜。
九十年代的上海，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变的是城市外貌，实际上变的是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在“向新向实向远，探寻城市更新可持续模式”发展的今天，再来看电视剧《繁花》，从阿宝的创业史中，我们看到的还有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城市精神，守正创新，不忘初心，从而激发出上海这座城市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万航渡路西望—曹家渡1980
时代的浪潮中，风口随时都会出现，你会成为下一个阿宝吗？
作者介绍
王智琦，静安区作家协会会员。1982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中学语文老师，静安区委统战部二级调研员。
画家介绍
荣德芳，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服装学院艺术系原主任，高级工艺美术师。主持、独立完成设计项目获多次国家级，省市级奖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区旗区徽设计获奖者之一。
▲《繁花》记忆地图 （图源：上海文艺出版社《繁花》金宇澄绘 ）
编者按：
本栏目来源于1994年2月8日创刊的《静安报》副刊《百乐门》。在微信平台，“百乐门”将以全新形式向读者展示。每周定期推送，换个角度阅读静安。投稿可发至 [email protected]
来源：上海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