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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2023,中国户外得到和失去了什么?

作者:户外探险OUTDOOR
过去的2023,中国户外得到和失去了什么?

对于很多人来说,2023年或许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年份。

如《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所说,过去的一年,百年变局仍在高速演变,现实百废初兴、百舸争流,未来充满未知、诸多困惑。

惑与不惑永远在刷新边界,而行动是穿越的唯一途径。

诸多困惑诸多迷茫,但生命不会停止前进,时间如白驹过隙,我们只能把握当下,创造一些能留下来的东西。

回首过去的一年,户外行业悲喜交集。有许多突破振奋人心,让人欢呼雀跃,也有许多生命就此逝去,只能扼腕叹息。

又值年末,我们回顾过去,也谨慎地期待着未来。2024年,希望户外行业迎来更多的好消息,也希望自然能带给大家一些希望与治愈。

见山川、见世界,或许就能以新的角度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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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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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日,翼装飞行运动员张树鹏成功穿越高悬在湖南张家界天门山上的天门洞。从此,翼装飞行这项超极限运动的历史上,有了中国人的名字。

翼装飞行又名“近距离天际滑翔运动“,原理和降落伞类似,本质上都是利用空气气流和气压差,产生一定升力,从而带动滑行。不同的是,降落伞是悬浮于头顶,需要飞行者拉动伞绳操控,而翼装飞行则是将飞行者本人变成了一个飞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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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张树鹏

翼装飞行借助气流飞行,不具有任何自主动力,仅能通过摆动身躯或者利用风进行转左、转右、俯冲或回拉的操作,是最接近鸟的一种自由的飞行方式。

很多人觉得,翼装飞行难度极大、死亡率极高,玩翼装飞行的人都是“疯子”,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户外探险」在《翼装飞行张树鹏:极限飞行背后的疯狂与理智》一文中分析过,在别人看来是最疯狂的极限运动背后,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与进阶,是永远保留安全余量的理性,以及对生命的尊重。

在张树鹏穿越天门洞背后,我们看到的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壮举,还有对极限运动精神更深刻的理解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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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时间2023年5月18日早9:14,中国滑翔伞飞行员木子(李生涛)成功从珠穆朗玛峰海拔8000米的南坳,无动力单人滑翔伞起飞,经过20多分钟的飞行,于9:38安全降落在海拔5400米的珠峰南坳大本营附近预定区域。

木子的此次珠峰飞行,创造了中国滑翔伞飞行员的起飞高度记录。即便放眼全世界,从上世纪80年代滑翔伞运动诞生之初至今,成功从8000米起飞的人数也寥寥可数——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8000米雪山滑翔发生在1985年,第一次从珠峰顶峰飞下还是在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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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佐蚂

木子常驻西藏拉萨,对高海拔攀登及高海拔飞行都有丰富的经验。他一步步的攀登了5000米、6000米、7000米的雪山,一次又一次尝试从峰顶起飞,不行就下撤,下撤后又再回来。曾经他6天内3次速攀登顶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最终成功驾驶双人伞带搭档从峰顶飞出。

而此次珠峰飞行的成功,是中国滑翔伞运动发展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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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5月的珠峰登山季中,一起救援事件广泛出圈,引起了大量的关注和争议。

两位珠峰攀登者范江涛和谢如祥在到达海拔8400多米的位置上,放弃登顶,在夏尔巴向导的帮助下,救下了一名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登山者卢卢,后者与范江涛、谢如祥同为湖南登山队的队员,三人非常熟悉。

被救下后,卢卢在高海拔意识混乱,甚至出现幻觉,没有对他们道谢。根据媒体报道,卢卢本身自尊心极强,面对这样大的人情,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总之,她的反应远远低于范江涛的期待,范江涛私下表达不满的聊天记录被曝光后,舆论对卢卢口诛笔伐。

被救之后,谢如祥和范江涛许诺给参与救援的夏尔巴向导1万美元的救援费,但卢卢经济并不富裕,他曾对别人表示,自己只能接受支付4000美元的费用,后来费用支付又牵扯到登山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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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汗斯

整件事情的走向,至此变得微妙而复杂。它反映了救人事件中各方人性的复杂,同时也是珠峰攀登混乱现象的一个结果,从卢卢的13天到激进登山,到夏尔巴向导的提前下撤,都是珠峰攀登商业混乱的表现。

今年是可以说是珠峰攀登最混乱的一年。(点击查看相关文章链接)20人死亡,还有数不尽的人因冻伤截肢。夏尔巴向导数量严重不足、登山公司不审核客户资质、普通人对登珠峰不切实际的想法等等,都让珠峰这个本应神圣的地方变成了商业的名利场。

透过一起起这样的遇难事件,我们应该思索,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登山,普通人又应该怎样理智走向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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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徒步遇难的事件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每一件都让人痛心不已。

2023年7月1日,知名徒步爱好者姜野踏上了挑战徒步新疆博格达大环线的旅程,到7月8日,他的搭档未等到早该到来的姜野,就赶紧报警通知家属,并联系了救援队。

7月13日,姜野家属对外确认姜野已于12日遇难,原因还在调查中,具体细节不便透露,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3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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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姜野微博

姜野是一个有着10年野外生存经验的背包客,25那年辞掉了教师的工作,毅然决然地带着微薄的3万元积蓄和一辆自行车开启环球旅行。这期间他走过30余个国家,行程超5万公里。有熟悉姜野的人回忆,姜野带给人的永远是快乐,他是一个纯粹的户外人。

但悼念和痛心之余,我们也要有反思和警醒。姜野虽然是资深的户外玩家,但之前都没有走过像博格达这种毫无补给的原始路线,缺乏户外生存经验。

可他这次还是选择了从一个不对外开放、非正常徒步路线的入口进入。并且,从他微博放出的前期物资准备来看,他对这种长距离徒步线路的危险性并没有充分认知。

每一个户外人都应该时刻谨记,旅行不是户外,商业徒步与探险不同,敬畏自然,才是尊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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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2日,一个自驾车队于22日自敦煌市出发,未经批准穿越若羌境内国家级野骆驼自然保护区。26日,1车4人失联,经过几天的搜救,所有失联者都确认已遇难。

根据各方面消息,进入罗布泊的是一个车队,包含多辆越野车和皮卡车,原计划是罗布泊北线,穿越470公里的大海道无人区,但最后不知为何走了南线,直奔彭加木碑,且只带了两天的食物和水。

这四人的遇难原因是,有两辆车因加错油抛锚,车内物资不足,领队徒步求生寻找救援队,最后都因缺水、物资短缺遇难

罗布泊是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东边,若羌县以北的一个干涸的咸水湖,一度是中国第一大湖。上世纪六十年代,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断流后,罗布泊完全干枯,周围生态环境野发生巨变,草木植物全部枯死,胡杨树成片死亡,很快和塔克拉玛干沙漠融为一体,也成了寸草不生的“死亡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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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thesilkroadchina.com

罗布泊一直流传着神秘与恐怖交织的故事,吸引着一批批探索者走进它,它的风沙也埋葬了很多绚烂的传说和鲜活的生命。

但笔者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所有的神秘都值得用生命去探索。即便去,也不该如此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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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2日13:00(巴基斯坦)当地时间,在经历了3天艰难而火热的攀登后,始祖鸟签约运动员何川、大魏(魏广广)与攀登者孙斌、摄影师Rocker(王振)和Griff(郭惠新)成功登顶海拔6241米的川口塔峰(Trango Tower)。

川口塔峰(Trango Tower)又名无名峰(Nameless Tower),位于遥远的巴基斯坦喀喇昆仑山区,是川口塔峰群中的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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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储卫民 图片来源:储卫民

川口塔峰的攀登从来就不容易,它在体量和海拔上或许不及其他山系的山峰,但它的山壁极其锋利,如刀劈斧砍,难度相当大。

它是无数大岩壁攀登者的终极理想之地。1976年英国几位攀登者完成首登,随后50年,全世界的杰出攀登者们先后在这里开辟出近十余条不同的路线,其中最著名的是沿塔峰东南开辟出的大岩壁路线——永恒的火焰。这条线路因为太难,在何川之前,历史上仅有两次自由完攀。

何川团队的此次登顶,对中国攀登社群有着巨大的启发和鼓舞作用。

他刷新了中国攀登者对于大岩壁的认知。自由攀登者的启发和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想象力和投入度。中国攀登者应该更多地走出国门,在川口塔峰这样堪当全球攀登标杆性的山峰上进行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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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深秋,小牦牛和逍童完成了嘉子峰的新路线。

嘉子峰海拔6540米,在大雪山山脉之中海拔高度排名第六,是泸定和康定的界峰之一。这座山峰的攀登难度非常大,东壁为典型的冰雪型,雪崩是最大危险。而西壁庞大陡峭的山壁和东壁截然相反,大部分以冰岩混合地形为主,这吸引了很多热衷挑战极限的人造访嘉子峰西壁。

在所有的攀登报告中,嘉子的西壁的左侧面两个顶从未有人类涉足过。2022年,逍童与搭档小牦牛试图在西壁左侧找到一条新线路进行攀登,但当时止步于5600米。

今年,他们再次出发,前后耗时12天,正式攀登3天,克服不确定的天气、垂直的冰壁、光滑的岩壁......于11月3日完成嘉子峰西壁新路线攀登,命名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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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小牦牛、逍童嘉子峰攀登报告

在攀登过程中,他们要面对接近垂直的山壁、被积雪覆盖的不稳定的岩石,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大风和流雪。

正是这些攀登者的勇敢和无畏,我们得以对一座座山峰进行全面科学的认知,并建立广泛的资料库。小牦牛和逍童的攀登,也为今年的登山增加了重要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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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潜水的人,把生命留在了水里。

10月7日晚8点,韩颋在九顿天窗进行日常的潜水训练。凌晨4点多,和他一起的同伴发现他还没有上岸,立即报警。4天的搜救工作后,10月11日,水下机器人在120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韩颋,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点击查看文章链接)

韩颋绰号老猫,圈内人都称之为猫神。他是国内洞穴潜水领军式的人物,此前创造了277.4米的亚洲洞穴潜水深度记录,距离世界记录286米仅差9米。如果这一次没有发生意外,他将于5天后在这里冲击洞潜世界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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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韩颋微博

韩颋的遇难,令人意外又扑朔迷离。按照他的经验,本不应该在自己如此熟悉的水域里溺水,但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目前韩颋的遗体虽已打捞上来,但事故原因和遗体细节都没有被披露出来。

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关于破世界纪录的纷争干扰了韩颋,而洞潜又是一个极其考验心理素质的运动,任何一点分心和小的失误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有人觉得,洞潜本身就不应该有比赛,不应该有世界纪录之说,否则会让越来越多的人为名利所干扰,在水下犯错。

韩颋遇难,是悲痛,也是一次严厉的警示。洞潜,还有很多极限运动都一样,是放弃的艺术,韩颋自己也说过,“你可以放弃任何一次洞潜,但不能放弃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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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个平均年龄在60岁以上的人,走通了隐藏在昆仑山深处的一条秘道。

喀什塔什古道最早被发现还是1865年,因为位置偏僻、杳无人烟、穿越艰难,此后百年间之只存在于那些艰涩的古英文文献中。

10月17日,在第一次穿越失败后,王铁男等人于冰天雪地中再一次踏入昆仑山。他们时常要在零下20度的达坂上露营,走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乱石悬崖边上,踩在冰冷的河水里一趟又一趟的涉水过河,能吃的食物只有馕、咸菜、冷水和驼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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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户外探险「荒野计划」

这是一条只有猛兽和岩羊足迹的道路,没有补给、没有救援,没有人知道前路如何,每一天都处于危险中。翻越最后一个达坂时,所有人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天第一次感觉到“我们安全了。”

在探险精神越来越稀缺的当下,他们用一次艰难的穿越展示了老一辈户外人的勇气和无畏,点亮了略显平淡的2023年。希望他们的精神,也可以为后来的人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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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户外领域发生了两起意外,都与和拍摄相关。

在9月的威海100越野赛中,一位摄影师李扬打算跟拍百公里组别中实力最强的选手之一格格霖,跟拍距离从起点到CP4。

但从跟拍初始,李扬便状态有异,大声喘气,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他仍然选择坚持跟拍,最后不幸遇难。格格霖获悉此事后,也选择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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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格格霖抖音截图

今年11月,中国首位女性新西兰双板满级教练周雅萍,在新疆可可托海国际滑雪场滑雪时,不幸受伤,抢救无效去世。知情人士说,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当时周雅萍正在拍摄一位男性滑雪者。男性滑雪者在后面滑雪,周雅萍在其前面拍摄,之后为避让拍摄者冲出雪道。

在这样一个流量疯狂的时代,直播、视频已经进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同样也进入到了极限运动中。

通过这样的渠道让更多的人接触了解到这些运动固然是好事,但极限运动本身有很大的危险性,跟拍者对他人和对自己造成的风险如何避免?如何规范跟拍行为?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行为。并且,极限运动的精神,本身是就是挑战自己,过多的拍摄与直播是否背离了这样的初衷?当然,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无论如何,希望直播、拍摄存在的安全问题可以被更多人重视,但不要是在付出更多的生命的代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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