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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满意”之后

作者:文汇网

编者按

把心贴近人民。

构建城市治理共同体,这是超大城市治理广泛而深刻的理论和实践命题。而“健全以群众满意度为导向的社区工作评价机制”,正是其中的指向之一。

岁末年终,随着第二批主题教育迈入收官阶段,从基层减负中逐步脱出手脚、释放精力的基层干部们,开始从群众评价入手,琢磨进一步提升工作效能。

“基本满意”成了他们的聚焦点——虽然满意了,但尚存改进空间;大部分人满意了,还有些个性化诉求能否得到回应。

传承好“四下基层”优良作风,开展好“四百”大走访,“基本满意”成了基层干部们回应问题、破解难题、创新基层治理方式和机制的具象切入口——考校“基本满意”的成色,更以主动作为来探寻“基本满意”之后能否有新增量。

看准了就抓紧干,多干一些,干更好一些,让这个“满意”更踏实、更稳一些。

“基本满意”之后

眼前一叠刚回收的“居民区入户调查表”,长宁区北新泾街道金平居民区党支部书记侯伟忠一张张翻看,目光聚焦第二栏问题——“化解邻里纠纷,您首选哪个途径?”大部分表格,勾都打在“居委会”选项,但也有个别除外。

侯伟忠把没有勾选“居委会”的表格挑出来。纸很薄,捏在手里却觉着重。纸上的名字他也熟悉——正是这段时间投诉背街小巷里共享单车妨碍出行的居民,“说明对我们的工作尚存不满之处”。

放眼全市,结合主题教育,“四百”大走访逐步深入。群众遇到问题能不能第一时间想到居委会,想到基层干部?这靠的不是“刷脸”,而是交心。以长宁区为例,居民区商务区毗邻,不少背街小巷蜿蜒其中。一些基层治理的“薄弱点”由此显现,比如,用作通道的小路,不属于市政道路也非小区内部道路,由街镇“兜底”管理,进行必要的日常保洁等,但在设施养护、执法监管、日常管理仍感觉“差一口气”。

“差一口气”就直接关联着“满意”的含金量。考验着基层工作者“跨前一步”的担当和调动有限资源、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将创新方式破解难题的过程,转化为居民评价中发自肺腑的认同勾选。

新方法管好“两头受堵”单车停放,“满意”二字稳了

刚划好的共享单车停车区域却被居民投诉了。

接到12345投诉工单,侯伟忠眉头紧锁。金淞家园小区距离地铁站约有一刻钟的步行距离,不少居民选择共享单车接驳。骑回来的单车不能进小区,没地放,部分人就在小区后门一扔了事。挡着出入口的共享单车也惹恼了那些不骑车的居民。

有段时间,金淞家园后门出入口边上的一块区域,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辆单车,偏偏这里还紧挨着垃圾厢房入口,严重影响了垃圾清运。

需要尽快找到一方合适的停车区域。一处背街小巷进入侯伟忠的视野。金淞家园后门对着北平南园小区,两者之间有一条内部通道。这条全长数百米的道路不属于市政道路、单向通车。早些年,这里曾是毫无秩序的天然停车场,经过整治如今这里算是干净整洁。这次,侯伟忠相中了该小巷内的一小段人行区域。

划好白框,将共享单车排放齐整,投诉工单的回复转为“满意”。消停没几日,新的投诉工单来了。共享单车数量逐渐增多,有居民呼吁“妨碍老人走路或婴儿车通行,要求撤销划线!”

到底是先解决共享单车停放,还是打消居民对车辆挤占人行区域的顾虑?一条背街小巷牵扯着不同居民利益诉求。侯伟忠认真捋了捋思路。

他找到两处破题关键:发挥全过程人民民主,让居民之间达成基本共识;动员更多力量参与进来,一同管好共享单车停放。

背街小巷管理权限模糊,首先是正其名。侯伟忠在相关小区开展了一场是否同意现有共享单车停放位置的意见征询,每一栋楼每一户居民都投票。他将通过率超过86%的结果张贴在居民区,留底投票原始数据,公开透明。

其次,也要重视投出“反对票”居民的诉求,“问题处理得当,才能其利断金。用好全过程人民民主,把利益平衡、达成共识的事交给居民自己解决。避免将不同意见矛盾化、对立化”。

为了打消少部分居民的顾虑,侯伟忠拉入了社会市场的力量。记者从北新泾街道了解到,对运营企业未及时清理、挤占人行道的共享单车,街道会通知辖区内第三方代为清理。该第三方由政府相关职能部门与运营企业共同委托。

此外,还有制度保障——政府部门与运营企业签署互联网租赁自行车《投放运营协议》,运营企业会负担“清运成本”,“这能倒逼运营企业在投放端加以控制”。

新方法管用。再看这份投诉工单,“这回,‘满意’稳了!”。

动员各方啃下“大树修剪”,“基本满意”有了增量

新华路街道东镇居民区党总支书记任平华手腕处,几道若隐若现的小疤痕,是他在小区使用碎枝机留下的印迹:树枝尖锐部分剐蹭了皮肤。

但也是这台碎枝机,盘活了居民区下辖13个小区的大树修剪工作。

大树葱郁,是东镇居民区绿化指标和怡人社区环境的显著指征。但大树修剪,曾是居民区下辖小区互相推诿的包袱。尤其是那些枝蔓越过小区去隔壁“串门”的大树,更成了“三不管”的存在。

恒力公寓和华山嘉苑比邻,两个小区的大树经年生长、翻墙而过,在两者中间的一条小巷上方枝叶缠绕。接送孩子上学的校车经过时被树枝刮掉了警报灯,校车司机从此不愿开进小区,着急的家长吵嚷着要投诉;行人走在小巷,树枝大咧咧地从围墙栏杆刺出,经过的居民刮到蹭到的情况时有发生。

这事儿谁管?任平华看出其中门道:矛盾看似集中发生在背街小巷,但根子在大树修剪上,涉及不菲的修剪成本。他盘了一笔账,大树剪下来的树枝运费要1300元一车,一车一次最多运5吨。有时,一棵长势特别好的大树正儿八经地“理个发”,运费高达2600元。再者,进小区修剪一次还会产生人工成本、登高机租金、修剪设备运输费……因此,居民区下辖13个小区的9家物业公司根本没有动力来触碰这一问题,对于修剪工作能混则混。另一方面,中心城区的居民区通常规模较小,各小区间泾渭分明。

“基本满意”之后

任平华的思路是,把人的关系理顺,通过业委会把整个居民区变成“共治圈”——东镇红色业委会自治联盟就此成立。几次沙龙下来,各小区业委会负责人越发熟络,还主动对接各自人脉、资源,“彼此关系熟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业委会也有力量督促物业动起来”。

共治氛围渐渐形成。经过多次讨论,一套大树修剪方案逐渐成型。居委会和志愿者一起了解社区中树木的种类、分布位置、生长状况、是否需要修剪等信息,统计、梳理出社区内树木概况形成表格,而后商量降低修剪费用的办法。于是,购买、共享碎枝机减少运输树枝成本的想法由此而出。树木修剪方面,13个小区计划联合起来与供应商议价,提升修剪规模,省下一大笔按日结算的租金、人力、设备运输等费用。

经过碎枝机的枝条弃之可惜,东镇居委会、红色业委会自治联盟及居民志愿者商议后,决定将其和湿垃圾一起进行沤肥,把绿色垃圾变成有机肥料。

这项活动,任平华将其取名为“绿枝归根”。大树修剪从“老大难”变得可实现、更有趣了,居民区的孩子们也热情地参与大树摸底调查。

“这些居民区里港澳台同胞比较多,老外也不少,居委会就这样通过一个个共商共议、共同参与的活动把人组织、动员起来,相当于把难题切割、分包。”任平华说,比如大树修剪,如果居委会包干到底,做得再好,居民没有参与感、认同感,体会不到其中的不易,即便谈“基本满意”心里也很难有真正的触动。但动员居民群策群力共同将难题啃下来,这项工作会就变得完全不一样,更有价值。

“他们心中的那份认同感,就成了‘基本满意’之上的增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