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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马家祖上原本是这山南头最大的家族,族人两百来口,家业也曾盛极一时。但祖上十一代的马允德惹上官司,被抄了家,马家就此一蹶不振。我的祖父那代,夺嗣夺产的官司打得人仰马翻,把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家业夺去了大半。我父那辈人才残疾颇多,生儿育女的能力都大不如前,族人数目骤减至七八十口。这样一大家子,竟至我这一辈也没人能读些大学,靠种地和小买卖维持生计。
我靠勤奋考上县城最好的中学,后又上了师范学院。祖上十八代都没人出过大学生,我当年靠区区一个教员编制就 样的身段,实在是马家百余年来最大的盛事。
父老病逝那年,我发誓要为马家恢复点荣耀。靠上进的决心和旁人的提拔引荐,我步步高升,终于当上县政府的一个副处长。虽不似省部级大官,在故乡也算数一数二的成功人士。
去年我步入花甲之年,退下火线,专心写起故乡的历史。于是开始收集祖上旧事,好为马家补上一本完整的家谱。我们马家这么大家子,却从我祖父那代起就没有正式的家谱,不免有些可笑。我打算花三年时间,将马家历史沿革和族人辈份血缘都整理清楚,显出门楣来。
村里大部分族人见我这个样子,都不大重视,没少人嘲笑我“学究气”太重。但我知道,这是我对族人的责任,自己非做不可。于是我四处收集资料,讯问长辈,潜心整理马家的历史。我那出身寒微的妻子,替我操持家务,由衷支持我这番举动。
终于,在去年腊月二十六,我完成手稿,交到县乡史志办公室出版社,付了五千元定金,签订合同排版印刷一千册家谱。这五千元巨款,让我这个退休干部也同大户人家似的,抽紧裤腰带。但我心中很欣慰,总算替马家完成了一桩大事。
按照村里的习俗,这种捐钱出版家谱的大事,本是要张罗酒席庆功的。但我想到自己还不如村里几户人家富裕,这三年又辛辛苦苦写书,实在不宜再花许多钱办宴席。所以我只在亲戚群里发了张合影,通知他们我已经完成家谱编纂的任务,希望他们到时捧场,领取自己这一辈子的马家族谱。
哪知,亲戚们的反应却令我大跌眼镜!
我愣住了,不明白马立忠为何这么说我。我解释道:“立忠,你也知道,我这退休金就那样,写书又花了不少钱,现在入不敷出的。再说了,出版家谱本就是孝道,又不是为了显示门面。”
马立忠哼了一声,不再理我。我的几个堂兄弟也都面露不屑之色。我很是郁闷,心说我也就是比你们混得好一些,凭什么这副嘴脸?
就在这时,外甥女马丽丽发了条语音过来:“大伯,听说你只出了五千块钱就想糊弄我们了?今年村里赵书记不是也编家谱嘛,人家直接请来县城最有名的书法老师亲笔题字,还在镇里开了三天酒席请客。咱马家这几十年也就你混出点名堂,编辑个家谱册怎能马虎了事呢?”
我火冒三丈,直接把她拉黑了。这小丫头,我就是你大伯!什么叫“糊弄”你们?典型不知好歹的新一代!
气得我在群里发了条长微信,解释自己编纂家谱的苦心,以及退休金入不敷出的现状,希望他们体谅我的难处,多些支持。
谁知道,我的大哥马存忠直接回了一句:“大元啊,你反倒委屈上了!要我说,你这编家谱的事,不过是退休后找点事做,心里病急了才这么搞的。做出来了不也就是再添一本纸嘛!有那时间精力和钱,倒不如帮帮儿子找工作赚钱养老婆孩子,村里人都这么说呢。”
我愣了半天,差点把手机扔了。心想,我大哥你是马家长子,却连个孙子都没有,自己养老婆孩子都养不好,凭什么说我?我辛辛苦苦三年总算完成心愿,你不仅不表扬,反倒说我是精神有病?
我气得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到天亮。这时候,邻居张叔来敲门,说县城的书法家老先生问我,要我再出五千元打印费才行。
我一听就火了:“出你个大头鬼的打印费!我交了全款,人家非要我再出五千不印了?这是什么骗局!”
张叔赶紧劝我:“哎呀马大元,人家厂家开价你就不满意了?这你也不能全怪人家,人家说纸张涨价了嘛!”
我指着张叔的鼻子怒吼:“我告诉你张某,别以为我不懂行情!印刷行业哪有什么涨价?分明是你们陷我于义,和那帮不学无术的家伙串通骗我!”
张叔没说话,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走。我这时候胸口发紧,太阳穴突突直跳。马家这帮白眼狼!一个个嫌我做得不够,编出册子了还要我大摆宴席!一个个拿我毫无办法,我再有能耐也是个刚退休的穷光蛋!
我气得拿起茶杯就往墙上砸,那茶杯“嗵”地一声碎了,茶水溅得老远。 我歇斯底里的样子惊动了老伴,她跑过来拉我,心疼地说:“大元啊,别气坏了身子,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接手这编家谱的事。咱们老两口凭什么非要完成不可呢?”
我这才清醒过来,觉得胸口发闷,头也很沉。老伴扶我到炕上躺下,去叫来了我大嫂。我大嫂马家的事,立即灌我喝下几包开水,还给我按摩穴位。
我渐渐舒服些了,这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来电人自称是村里文史委员会的马德新,他说县档案馆刚整理出一批古籍,发现有我家祖上十八代前的马允德生前材料,让我立即过去认领。
我一听大喜过望,高兴地把电话通知了老伴和大嫂。我心说,我辛辛苦苦编纂的家谱终于有了证明,这下子瞧瞧谁还敢说我 !
于是我立即起身出门,来到县档案馆。那马德新果然在门口等我,领我到阁楼上翻那批古籍。然而我仔细看过,那根本不是我家祖上马允德的材料,分明就是一些五十年前采集的民间故事!
我狐疑地问马德新:“喂,这和我家马允德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在骗我?”马德新讪笑道:“哎呀马大元,你说的马允德我这里根本没有。不过这些故事不也挺有意思的嘛,你带回去瞧瞧也好。”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心想着绝对有问题。这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马家的人都是在故意整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在整我!为的就是在我高兴办成家谱之时使坏,让我以为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气得我中风猝死!
我难以置信地质问老婆,她终于招认了。原来她联合我大嫂等人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报复我写书无暇顾及家庭的这些年。我气极,当即掉头就走,跑去找马立忠算总账。
哪知我刚一开门,就见村里所有族人都站在我家门前。我大哥马存忠突然双膝跪地,向我下跪请罪!原来所有人串通一气作弄我,就是想考验我的心性,看我当真是个真正学问高深、不计较 个人得失的人。现在我的表现已经完全打动了他们,此后马家的事一切都听我的!
我将计就计,假意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并表示继续为马家效力的决心。族人们这才纷纷离去。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思前想后,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我的妻子和亲人怎会无缘无故跟我翻脸?他们刚才的表现分明太不自然,充满破绽。
我突然想到,这其中定有问题!于是我决定进行深入调查,弄清这其中的真相。
我心如刀绞,三十多年的感情和信任就这么毁于一旦。我简直要疯了。这时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马楠楠,她的人生也会被这对混蛋夫妻毁掉的!
那一夜,整个村子都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马德新的房子被活活烧成一片废墟!我心中暗喜,觉得这混蛋罪有应得。
我跪在地上,身体瘫软 一滩烂泥。我的大哥大嫂将我扶起,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幻觉?还是生命的漫长梦魇?
就在这时,村医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说要带我去县医院做检查。我这才恍然明白,我可能患上了疾病,这才出现了幻觉。
医生检查后告诉我,我患上了轻度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和认知能力在逐渐退化。这可能会让我出现幻觉、记忆缺失等症状。我的大哥和村长都紧锁眉头,因为这意味着我的身体状况在一天天恶化,已然对家族事业毫无作为能力了。
在一个落雨的傍晚,我独自坐在门前,看着村口的水洼出神。一个小女孩忽然跑了过来,撑起了伞走到我跟前。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马德新家的幼女马丽丽!
我抱着马丽丽痛哭了很久。当我终于止住泪水,抬起头时,却发现马丽丽早已不见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天色已经全黑,雨也停了,只有地上一片汪洋。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又一个幻觉。我的病情在恶化,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与现实的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我只是麻木地点点头,并没有太多悲伤。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在病魔的侵蚀下分崩离析。我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再也给不了马家任何帮助。
我漫无目的地离家出走,最终来到一个几百公里外的陌生县城。我租下一个廉价的出租屋,打算就这样渡过人生最后的日子。
就这样,在寂寞和幻觉中,我的生命一天天走向终结。终于,在一个潮湿阴冷的凌晨,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