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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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披风的前身：褙子
关于明代披风的前身，周锡保根据《三才图会》，认为是宋代流行的褙子，这一说法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同。
从文献记载到传世古画再到考古实物，皆表明：二者形制极为相似，均为直领对襟，胯部两侧开衩，仅袖型、衣长和胸前有无钮系物有所差别且二者都属于外服。
通体连接，套于内衣之上，覆于下裙之外。所以，人们常常把披风看作是褙子在后世的延续发展。
二、褙子的来源女式褙子的来源
明代披风的来源，有说法认为，源自唐朝的“半臂”，半臂是穿于内衣之外的一类装饰性上衣，因衣袖不过臂肘处，所以称为“半臂”。
由图像资料可知，唐代半臂主要分为坦领半臂和对襟半臂，其中对襟半臂与宋代褙子皆具直领、对襟的衣式特点。
只不过后者袖子和衣长更长，二者之间应有借鉴关系。《石林燕语》卷十载：“背子，本半臂，武士服，何取于礼乎？”
《画史》亦载：“近又以半臂军服被甲上不带者谓之背子，以为重礼，无则为无礼。”
上述材料皆提到褙子（这里的“褙子”未分男女式）是由军用半臂形成的一种衣式，由“近以半臂军服被甲上不带者”可知军用半臂为腹前系带的对襟半臂（坦领半臂不系带）。
由此文献可证女式褙子直领对襟的特点来自军用半臂，但敞怀不系带。
关于褙子的起初用途，《朱子语类》中有记载：“背子本婢妾之服，以其行直主母之背，故名‘背子’。后来习俗相承，遂为男女辨贵贱之服。”
起初作为婢女的服装，因婢女一般立于主母背后，故把她们穿的服装称为“褙子”。
因褙子开衩，行走比较方便，后来被贵族们采用并逐渐成为常服，并之后流行成为宋代最具代表性的女性服饰。
三、褙子的形制和分类
女服褙子的形制为直领对襟，腋下开衩，领部和袖部的缘边用较硬的织物制成，上绣有纹饰。
穿着时前不施钮襻，类似今天的开衫服饰。那么是否具备上述特征的女子上衣就可以称为“褙子”了呢？根据部分学者的观点，对此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如张然在《南宋女性背子形制特征研究与设计创新》一文中把直领对襟，腋下开胯的宋代服饰都归为褙子，并根据袖子宽窄，将其分为“广袖褙子”和“窄袖褙子”。
另用此标准将福州黄昇墓和江西德安周氏墓中出土的宋代上衣进行分类。
洪招治在《中国宋代汉族女子服装褙子研究》里也依袖型将直领对襟，腋下开胯的宋代服饰分为“窄袖褙子”“中袖褙子”和“大袖褙子”。
笔者认为这种分类方法有欠妥当，原因是这些学者忽略了在唐宋时期还有一类经典女服“大袖”的存在。
大袖源于唐代襦裙大袖礼衣，安史之乱之后，全社会排斥胡服的心理日益严重。
在此背景下，传统汉族服饰地位又重新被重视起来，体现严肃、华丽、飘逸风度的大袖袍衫得到进一步发展，一度盛行于晚唐、五代乃至两宋时期，明代女装中仍可见其身影。
因其形制为直领对襟，衣长过膝，与长褙子（过膝的褙子）十分相似，故部分研究者易将其简单归入褙子类。
但实际上从宋代各类文献的描述中，可看出时人将“大袖”与“褙子”为两类女服。
《宋史·舆服志三》载南宋乾道七年对后妃穿着作出正式规定：“其服，后惟备袆衣、礼衣，妃备褕翟，凡三等。
其常服，后妃大袖，生色领，长裙，霞帔，玉坠子。背子、生色领皆用绛罗。”
另在《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中记载，中宫常服有真红罗大袖、真红罗长裙、真红罗霞帔、真红罗背子、黄纱或粉红纱衫子、熟白纱裆裤、白绢衬衣等等。
可见大袖和褙子在宋时是两类不同的后妃常服，二者虽形制非常相似，但毕竟有所不同，而区别两者的关键所在乃是袖型。
褙子作为宋代的时代新产物，它吸取了北方游牧民族衣服窄小的特点，注重展现女子身形的修长窈窕之美，所以窄袖实际是它不可或缺的重要特点之一。
《瑶台步月图》中赏月的仕女以及《歌乐图》中的歌女，皆身穿窄袖褙子，显得身材十分苗条纤细。
而大袖在唐代就已出现，像晚唐《簪花仕女图》中的五位仕女穿的便是大袖，衣服整体宽松飘逸，袖口宽阔。
符合汉文化所推崇的褒衣博带、疏阔宽袖服饰审美特色，这也是它与褙子服饰审美风格的显著区别所在。
福州南宋黄昇墓出土的五件广袖袍和江西德安周氏墓出土的两件广袖袍袖口宽大，皆呈布袋型下垂，明显呈现出整体宽松、袖口疏阔的特点，所以应当将它们归于大袖类。
而非像上述张、洪二位学者所说的褙子类。另外，两侧开衩作为褙子不可或缺的形制特点之一，能否作为区别褙子和大袖的标准之一呢？
笔者的回答是：不能。从图像来看，唐代大袖两侧并不开叉，参见周昉《簪花仕女图》，其所穿大袖两侧并不开衩。
到了五代时期的冯晖墓砖雕画中女伎乐所穿大袖在两侧末端微微开叉，但也有不开叉的。
北宋初年的《宋宣祖后坐像轴》太后所穿大袖两侧开叉，但由于人物大袖遮掩胯部，所以看不出开叉高度（见图4）。
南宋黄昇墓和德安周氏墓出土的大袖，它们两侧的开衩都已在腋下不远处。
经上述现象我们可以推测，大袖两侧的开衩从唐到宋是一个从无到有，开叉程度由小到大的过程，这很有可能与人们进一步图求行动便利有关。
虽然两侧开衩是褙子必需的形制特征，但并不是其独有的形制特征，大袖在一些时期也存在有两侧开衩的情况，所以不能将两侧是否开叉来作为区分二者的标准。
四、褙子的适用人群
褙子在宋代女性群体中的流行程度令人惊叹，可谓“全女皆服”，且被作为一种制度规定下来。
上至中宫之主、贵族皇女，下至青楼歌女、市井媒妇，褙子都是她们的常用之服。
《宋史·舆服志三》规定后妃常服中有“背子、生色领皆用绛罗，盖与臣下不异”，女子褙子作为常服被列入冠服之列。
淳熙中“朱熹又定祭祀、冠婚之服……妇人则假髻、大衣、长裙。女子在室者冠子、背子。众妾则假髻、背子。”
未婚女子和妾需在祭祀、婚礼等场合中穿着褙子。
媒婆穿着褙子的记载可见《东京梦华录》：“其媒人有数等，上等戴盖头，着紫背子，说官亲宫院恩泽。中等戴冠子，黄包髻背子，或只系裙手，把青凉伞儿，皆两人同行。”
可见褙子的流行不分人群和阶级，老少皆宜。但古时服饰重要功用之一就是区别阶层，彰显身份地位，褙子成为时代流行款，既然在形制上无所差别。
那就需在纹样装饰以及搭配头饰上标明身份等级之分。基于宋代文献、画作及壁画更清晰地看出，褙子的配饰按社会阶层有所不同。
在周密《武林旧事》卷二中有提：“诣后殿西廊观看公主房眘：……真珠大衣、背子、真珠翠领、四时衣服。”
褙子在公主的衣柜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为显尊贵，褙子上还缀有珍珠。
珍珠在宋代作为一种高级首饰，流行于上层阶级的女性群体中，贵族妇女常喜欢将珍珠缀于衣上或者作为头饰。
南宋《蕉荫击球图》中站在桌前的贵族女性即身穿红缘淡绿色褙子，头戴小花冠，冠前及鬓前有珍珠串成的珠链装饰。
另《济南先生师友谈记》记载“禁中侍宴，御宴惟五人……太妃暨中宫皆西向，宝慈暨长乐皆白角团冠……衣黄背子，衣无华彩。
太妃暨中宫皆镂金云月冠，前后亦白玉龙簪，而饰以北珠，珠甚大，衣红背子，皆用珠为饰。”
可见等级较高女性穿着褙子的同时头饰华丽，以珠钗、珍珠、发冠为多。
而像南宋《杂剧—打花鼓图》和《清明上河图》中赵太丞家门口的正聊天的三位女性，则展现的是中下层女性穿着褙子的形象。
她们头缠帽巾或系带，甚爱美者鬓戴鲜花，朴素简洁，以便于日常生活需求。
另外，根据不同衣长，可将褙子分为有齐膝或在膝上的短褙子和长及膝下或与裙齐的长褙，以适应不同人群的需要。
短褙子精短简洁，穿起来行动方便，多为劳动妇女或活泼好动的孩童穿着。
长褙子修长端庄，能更好地修饰身形，为上层女性或是伶人、青楼女子所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