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作者:龚伟杰

船到桥头自然直,唯有赤诚逐梦,这对被称为“凤凰”的组合才能涅槃。

冯彦哲/黄东萍,这是一对为巴黎奥运周期用心打造的新组合,他们一个是东京奥运会冠军,一个是“00后”兼具三高(球商、情商、身高)的希望之星。去年丹麦公开赛携手以来,他们不断取得突破。

对冯彦哲来说,一切都刚刚开始,笃行与进取让他冲破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靠近的临界点;对黄东萍而言,敢于冲破昨日的光环,才能在向往的世界里解锁新的可能。每一次突破于他们都代表着一种自我革新和重新再来。

因此,在有限的时间内,他们解锁着无限可能。从“蜜月期”的耀眼到“瓶颈期”的乌云密布,他们沿途发现命运赋予着彼此成长的惊喜,一如人生总会隐藏着许多扇窗,连接昨日,也通向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唯有赤诚逐梦,这对被称为“凤凰”的组合才能涅槃。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命运的齿轮从无到有

众所周知,黄东萍性格直率,球风火爆,身高1.65米的她总能迸发出气场2米的激情;“00后”冯彦哲则是球商高、脾气好的乖乖仔,当然,他那1.95米身高辐射下的极限重杀在球场上也令人望而生畏。

曾经,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但随着巴黎周期的更新迭代,这对物理世界拥有30厘米身高差的两人,在去年丹麦公开赛初次携手亮相后,命运的齿轮则启动了这场一切皆有可能的双向奔赴。

去年9月,出征丹麦公开赛前的一次训练,冯彦哲就领教了师姐黄东萍的火辣脾气。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合练课上,冯彦哲站在东萍身后不自觉就拘束了起来。而彼时也没有多想的东萍,本着对训练质量的高要求,遇到问题就会指出,有时会急,甚至会冒起火来。这就是刚开始阶段冯彦哲与黄东萍的真实写照。一边是身经百战的奥运冠军,一边是没有太多成绩的赛场新人,不论辈分、成绩、经验还是其他,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合适彼此的定位。

实际上,每一对优秀的双打组合都需要时间与沟通的打磨。即便是奥运冠军组合“黄鸭”,也是反反复复好几年才有了彼此间的融洽,纵使后期他们也依然会有吵闹甚至冷战。只不过,想要朝着更好的方向,双打搭档必须有拧成一股劲且心照不宣的信任来支撑。所以,冯彦哲认为,作为完全新人的自己有很多东西都要学着接受,学着逼自己前进,学着接受来自于外界的不断催促。

回忆起当时,冯彦哲对于和东萍的补课方式全盘照收。他不会过多纠结于情绪,而是永远会先想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即便有时候一个球丢分了,哪怕自己一拍都没碰着球,都会先去考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小冯说:“以前跟同龄人林芳灵搭档,我其实话很多的。我会告诉搭档我怎么打,应该怎么配合。但跟东萍姐搭档,我从表达者变成了倾听者,因为我知道她比我经验丰富,也肯定更合理。所以一开始我其实不怎么说话,都是在听。”

黄东萍始终都是刻苦自觉的那个人。起初,她尚不知未来谁会是自己的固定搭档,但本着师姐的责任,总会在训练和比赛后事无巨细地给冯彦哲分析比赛,讲出自己的想法。去年底,面对未知的前途,东萍一面带着小冯跑,一面等待着老搭档“鸭哥”的回归。那段时间,她期待着“鸭哥”能尽快找回状态,可是“鸭哥”休整归来后事与愿违,一起走过7年时光的他们不得不直面十字路口的别离。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那阵子,黄东萍的情绪很低落,一连几天在热身馆以泪洗面,回到宿舍,也是一想起来就止不住流眼泪。她没想到自己原来可以脆弱成这个样子,可是竞技体育的世界,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你迅速进入下一个阶段。毕竟,对手们不会留有余地,等你平复好一切。

带着“鸭哥”的嘱托与祝福,黄东萍与冯彦哲开启了他们的巴黎冲刺。黄东萍深知自己和小冯没有大把时光去慢慢抠、仔细磨,那份紧迫感完全不同于她和“鸭哥”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而后许多个周日,东萍总会带上两份早餐进馆,然后整个上午他们就泡在场地上,进行1对1的线路恶补。

黄东萍说:“想到要重新开始磨合一遍,有过恐惧。因为那个过程肯定不会让你过得太舒服。即便最后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可想起我和小冯一块重新奋斗的过程,也会是心潮澎湃的。虽然我们才配了大半年,但遇到的困难并不算少,从心态上的大起大落到好多次看似就要无望了的一轮游。或许,正是有了这些起起伏伏,才让我们两个人的心拧在了一起。”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苏杯半决赛:一个避不过去的坎

今年5月,黄东萍与冯彦哲率先于苏迪曼杯首秀对阵埃及时登场。轻松赢下对手后,他们期盼着能够再次上场为团队夺分。国羽在1/4决赛中赢下印尼队后,混双主管教练杨明在热身馆问他们:“明天打日本敢不敢上?”“当然敢啊!”晚上名单确定后,东萍与小冯围绕着日本队可能派出的名单进行着准备。因为知道日本的东渡组合状态很不好,他们的二双则赢了泰国一双德差波/沙西丽,所以他们对日本二双山下恭平/筱谷菜留做了认真的功课。当他们看到对手名单后,内心想着“压对了”,“打过2次都是赢的”。

对于冯彦哲而言,在苏州的苏迪曼杯和2021年第一次打苏杯时是完全不同的心境。那时候,虽然是小组赛上场,但第一次代表中国队打团体比赛还是会很紧张,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脑子里想了太多可能,每一种状况都在脑海中演绎了一遍。但这一次半决赛打日本,虽然没第一次那样紧张,但内心闪过一丝担心。

对冯彦哲来说,这场半决赛应该是他有史以来打得最兴奋的一场比赛。上去第一分就非常亢奋,很想拿下比赛,状态当时也调动得很好。但他忽略了因为太想胜而衍生出的一些心理压力,关键分开始想发力,但莫名就失去了准星。如今回想起来,决胜局最后阶段从18比13到18比18,中间丢分仿佛就是一瞬间。“太快了,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18分那个杀球出界,失误真的很低级,包括还发球失误了。”站在自己的主场,被呐喊声包围着,当输掉的那一瞬间,冯彦哲突然感觉特别安静,大脑空白了。包括采访的时候完全听不进去,只剩下形容不出来的神游。

半决赛后,冯彦哲第一次体会到了比赛后的腿抽筋。“去卫生间换衣服之际,突然就感觉两条大腿迈不开了,仿佛抽筋了。以前不管打得多激烈、多累,都不会这样。”就这样,他自己在卫生间坐了20分钟,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届苏杯只打了两场,但他觉得像打了两站比赛一样,身心都耗光了。

回过神之后,冯彦哲看了男单比赛,而后看着男双快要输了,那个记分牌上的“1比2”特别晃眼。他想,如果自己赢了,就是2比1,可能情形就会不一样。瞬间,那种巨大的愧疚感撞击着他的眼眶。

最终,是队友们的强大意志力将比赛逆转,中国队3比2战胜日本,挺进了决赛。冯彦哲一直观战到清晨,回到热身馆,从亢奋到紧张过度后的痛苦转换,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酸。“我想跟他们说对不起,跟东萍姐说对不起。”担心小冯太过自责的东萍先一步开口说:“没关系,正常的,你大哥(刘雨辰)给你拿回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戳中了冯彦哲,让一直绷着的他在热身馆里失声痛哭。虽然能强烈感受到团队的力量,感受到集体的荣誉感,感受到所有人都在为一个目标而努力。但他说:“有人没顶住,还会有人站出来,但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犯错的人。”

冯彦哲坦言,如果可以,他希望不上领奖台。“说实话,我觉得我不配。当时姐姐也没上去,我算了一下人,我希望我不要上,我配不上这个冠军金牌。苏杯结束后,我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也没有那么开心,整个人都感觉很压抑。”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苏杯阴影萦绕不去

苏杯结束之后不足10小时,冯彦哲就跟随大部队出征马来西亚大师赛。“不要再想了,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马上就能去做了。”出发前,黄东萍嘱咐小冯要尽快调整好心情。说是这么说,但团体赛的剧痛根本不可能会如此轻易从心里抹去,就算是忙得无暇细想一站接一站的比赛,内心的低落终归会影响状态。

苏杯后的东南亚三站公开赛,可以说是奥运积分赛正式开跑的第一波抢分大战。然而,等待黄东萍和冯彦哲的是第一站比赛中的磕磕绊绊。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第一轮打一对美国组合,他们竟然打了三局。有时候,运气和命运是玄学,就在马来西亚,他们遇上了前两个月都输过的对手,尤其是八进四又遇上苏杯输过的山下恭平/筱谷菜留。必须收复失地,可是过程又何其艰难。那场比赛打了83分钟,每一局都是从落后追起,用黄东萍和冯彦哲的话来说,就是“打得很压抑”,每一分都很恍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几天前的苏州,真的不知道怎么打,过程很难熬,就是一种硬着头皮打,但最后挺过来了,赢了。但只会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不会觉得是复仇了,因为团体赛上的输球往往是多少场单项赛胜利都弥补不了的。

在黄东萍看来,论实力,和日本组合打,他们只要正常发挥,应该十拿九稳。但在苏杯输过他们之后,公开赛时再碰面,内心产生了相当大的内耗波动,让自己和小冯都背负了很大压力。“我担忧过这场如果再输,对于小冯又会是很大的冲击。所以,非常不希望在同一个漩涡中重复先前的情况。打这场比赛的时候,我觉得更多的是压力。可能这种感受很难解释清楚,别人也无法感同身受,但就在那个过程中,对手就像是一座必须翻越的高墙,让人内心打鼓。”对于刚启航的他们来说,跨过那道难关后,真正赢下的时候,感觉内心的压力也释放了出去。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打开心扉,突破不对等关系

黄东萍认为,她和冯彦哲的关系在马来西亚公开赛期间出现过最严重的危机。第一场,他们对阵一对美国组合,三局才拿下比赛。回到热身馆,黄东萍没有忍住,对着小冯“说教”起来。但话一出口,她又愧疚起来。当时热身馆有很多人,小冯始终低着头听她说。想起年轻人才在苏杯经历了挫折,东萍想着必须哄哄搭档。班车上,她开诚布公地对小冯说:“你想我们更进一步吗?那你必须完全接受我们是搭档,平等的搭档。你必须开口说话,必须变,不然我们可能就是这个高度了。”

在这一次的促膝长谈中,黄东萍才得知小冯内心藏着怎样的压力,他一直在担心会拖累她。从那时起,黄东萍才知道,自己不论怎样,对小冯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对小冯说:“我既然选择跟你配,我就能接受去不了巴黎。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去不去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要觉得你在拖累我。和你搭档,其实是延长了我的运动生涯。”东萍希望小冯能真正了解,他们之间是相互成就的,是彼此需要的,而不单纯只是老人带新人的单方面状态。

其实,一直以来,冯彦哲都不能完全把黄东萍当做一位搭档看待,更多是当作一位前辈与之相处。“就算是每天跟我并肩作战,我都不能完全用搭档形容,因为一直是东萍姐领着我走。”小冯如此形容当时的自己。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那次长谈之后,冯彦哲开始真正思考如何把黄东萍视为一位平等的搭档,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慢慢地,他觉得站在东萍身边,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拘束了,在场上也不是全都得听搭档的了,他也要站出来发言。突破了这层心结后,他们彼此都找到了更对等的相处方式。以前从来不敢也不会拿东萍开玩笑的小冯,如今也会说说笑笑了。

黄东萍说,自己之所以能真的将心态放下来,是在感觉走投无路时来自队友们的开导。她说,阿贾(贾一凡)跟她讲,都说走下领奖台一切从零开始,你想想真的做到了吗?“不能觉得你跟美国队打三局,那就是没打好,你应该觉得,‘耶,今天又赢了一场,又往前走了一轮’,要用刚出来的那种心态去面对。”经由阿贾开导后,东萍也是恍然大悟。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黄东萍说,在和冯彦哲搭档的这大半年里,有太多时间都是我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会对他着急,也会给他提很高的要求,这样自然会影响到他。后来,我觉得“鸭哥”可能以前也会这样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吧。现在就知道了,既然作为带头人,就要去了解小冯,性格也好,场上的风格也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知道怎样是最适配的冯彦哲和黄东萍。

从组合之初的破茧而出、闪亮登场,到之后苏杯半决赛的失利以及亚锦赛、泰国公开赛的种种一轮游,他们一起大开大合地勇敢冲刺,才有了不论再艰难也要坚韧地啃下比赛的决心。重新来过与刚刚开始,也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逐梦旅程。

冯彦哲/黄东萍:赤诚逐梦 “凤凰”涅槃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