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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与AI的冲突:抵制还是利用?

作者:中工网

中工网记者 尹文卓

“以图生图”、“文+图”生图、“语音生图”……AI绘画在互联网社交平台走红。普通人拿着AI绘图工具实现了“有了AI,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的梦想。

但是对于画师、设计者等群体来说,Ai绘画的出现则可能是一场灾难,威胁着他们手中的饭碗。

AI火了,“人工”该如何应对?

AI绘画,成长与威胁

越川放弃做插画师了。过去一年,原本梦想成为插画师的越川看着AI一次次完善、进步,速度令人瞠目结舌,手中的画笔却愈发沉重。面对AI绘出的精美图画,他自觉失去了与AI竞争的资本。“至少,底层插画师的空间被压缩了。”言外之意:他这个尚未登堂入室的初学者在AI面前又算什么呢?

在AI绘画出现之前,很多人都以为最先被取代的会是底层劳动力,以创意见长的艺术领域应该很难被AI侵蚀。不曾想,人们以为的“净土”却早早被AI冲击。

AI绘画横空出世,以前所未有的进化速度席卷世界。一方面对于业内人士来说,“一眼AI,风格太明显了”“不能精准完成需求”“没有逻辑,有点‘小智障’”。另一方面,画师圈人心惶惶,大多数人站到了AI的对立面,抵制进化后不断砸他们饭碗的AI。

去年,自由插画师刘瑜瑜在一个阅读游戏网站里尝试AI绘画新功能,杂乱的元素堆砌还让她难以将这幅“作品”与“美感”两个词联系起来。

“体验感觉挺差的。”也因如此,她对AI绘画失去兴趣,也没再度对其他软件进行更多探索。

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曾被刘瑜瑜嗤之以鼻的AI绘画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当时,日本画师圈内还流传着三种AI“画图难题”:萨菲罗斯游泳、樋口円香吃拉面、蛋糕和美少女。此时的AI绘画略显稚嫩,作品中很多人物肢体扭曲、比例不协调;有的手上长着六七根手指,更有甚者手指与所持物或背景融合在一起;绘制的服装混乱,“混搭”以致于最终生成的图片颇为诡异。

“它们吸收了更多画师的作品去完善自己的素材库,逐渐弥补之前的一些漏洞。”刘瑜瑜承认“AI发展确实很快”,至少绘图中人物手部问题几乎已经得到解决。

AI绘画出现以后,越川尝试过一些AI绘画工具,大多数是绘制一些无主题美图。对于成品,他不吝夸赞“精美”“好看”。但这同样是他放弃成为插画师的理由:“像我这种‘三流’画手,从劳动付出的性价比看已经没有意义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在表达自己想要的内容基础上再输入一些关键字,得到AI反馈的多版本初步成品,再从中选出满意的作品反复“喂”给AI,经过多轮加工和反复筛选,基本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想要画出同等程度的全场景美图,许多画师来说要画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但AI只需要几分钟,甚至几秒钟。

Juli毕业后就进入设计行业,从业近十年。工作原因,她不仅接触过AI绘图软件,还在网上找过AI绘图软件视频学习如何使用。以她的经验来说,觉得单论基础层面的精美度AI胜于人类。

来自艺术被粉碎的压力

“AI绘画工具Midjourney制作的一部漫画中的插图不受版权保护……”2023年2月23日,美国版权局近日在一封信件中对一部漫画AI创作插画部分版权作出裁定,表示因为作者只是为AI绘画工具提供文本提示,并不是最后生成图像的“主脑”,不能算创作者。这是美国法院或官方机构首次就AI创作作品的版权保护范围作出裁定。

“版权”问题,从AI绘画工具诞生之初就被专业人士诟病。普通人眼中漂亮的“画作”,在画师们看来却是元素拼接出来的“剪贴簿”,是他们费尽心血创作的作品被分尸后缝缝补补的“弗兰肯斯坦”。

“一旦商用,可能打官司都得疯。”自称“三流”画师的越川现在偶尔会用AI绘图工具生成一些美图自娱自乐,但用他的话说“商用就算了”,一幅图片很可能会出现手是画师A的,脚是画师C的,动作是画师B的这种情况。

“尸块”,许多画师这样形容AI绘画工具制作出来的作品。好奇、恐慌、厌恶……面对横空出世的“赛博”画作,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情绪最贴切。

创作者一方面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创作的画作被“喂给”AI成为养料,最后被分解成为AI画作中的某个元素,一方面也在担心某一天被AI取代,手中的饭碗朝不保夕。

他们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有数据显示,仅今年5月,AI就导致了美国3900人失业。

“(国内)动画行业可能是重灾区。”赵暖2013年毕业后在动画行业打拼数年。当时国内动画行业发展低迷,考虑到未来和“面包”,她退出了动画行业,放弃动画原画师的身份。现在,她偶尔拿起画笔,只作为爱好。

“如果因为AI绘画被逼‘退圈’,我可能会陷入自我怀疑。”赵暖无比庆幸当初“先一步跑路”,不用直面AI绘画挤压生存空间的压力,以及AI绘画的降维打击。

成本更低、效率更高、选择更多……和画师不同,是否接受AI对于企业从来都不是选择题,也不曾迷茫。从企业的角度讲,拥抱AI是市场需求,也是大势所趋。只不过这种趋势对画师并不友好。

“好的作品应该有血肉。”刘瑜瑜从2015年上高三起学画画,大学期间开始做兼职插画师。她认为画师完成创作过程中选材、思考、反复推敲的过程赋予了作品“灵魂”,这是AI绘画作品所缺乏的。

“至少目前来看,AI绘画工具与其说是艺术的创造者,不如说更像艺术的粉碎机。”赵暖遗憾地向中工网记者表示,可惜普通人不能分辨这些。对他们来说,只要AI创作的作品好看、快捷,至于粉碎还是创造并不重要。

“人工”与“智能”的和解之路

被AI抢工作的本质是因为还不够优秀?

尽管被AI绘图工具挤压生存空间,刘瑜瑜却不曾对AI绘图工具本身充满敌意。“挤压原创画师、设计师生存空间的始作俑者不是AI绘画工具,也不是设计AI绘画工具的人,而是不理解、不尊重原创意义的人。”

“所谓人与AI之间的冲突,本质上仍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跳出圈子,赵暖觉得自己更能看清画师与AI绘画工具之间矛盾的本质。“如果善加利用,AI绘图工具应该能够成为不错的帮手。但画师本身的水平要很高,才不会被(工具)牵着鼻子走。”赵暖告诉中工网记者。

“没有亲自使用时,的确会觉得很多行业会被替代。”经过数次摸索使用,Juli和AI绘图工具不但达成和解,在工作上也成为配合默契的“搭档”。

有专业人士表示“AI就是个高级点的PS”,所谓的人与AI之争终究还是不同人群工种、行业、岗位之间相互替代的过程。Juli接受中工网记者采访的时候也表示,AI本身就是工具,通过算法提升以及人机交互的沟通方式成倍提高工作效率。

就连Midjourney的创始人大卫·霍尔茨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在他眼中Midjourney也只是“思维的载具”。

最近一段时间,Juli正在为一名模特做平面设计,提案已经通过。其中,一些设计灵感就由AI绘图工具提供。“可以让AI绘图工具生成画面不同风格的背景作为参考。”Juli向中工网记者介绍,“直接和AI绘图工具说生成某个特定的人在图里,AI还做不出来。整体来说,AI绘画工具只是创制工程中效率很高的一个环节。但整个工作流程仅靠一个AI并不能完全实现。”

来源:中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