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二章
文/欣然
读书恋
是啥时爱上读书的呢？是在学习《我要读书》那篇课文的时候。当时我刚十岁，正上小学三年级，伴随着“我要读书”那辛酸、忧伤的呼唤，那痛苦、激愤的呐喊，孙家屯小玉宝的泪水注入我稚嫩的心田，太平村小学周先生的慈爱目光催发着我的早熟。一腔对读书的热爱肃然萌生。
于是，尽管是特殊的年代，文化正遭受着特殊的命运，但有那么多“张先生”、“王先生”、“魏先生”、“韩先生”们的关怀，我仍有幸在课堂里尽力吸吮书本的乳汁，有暇在课堂外尽情捕捉“大本头”小说。除了“红书”《艳阳天》《金光大道》《西沙儿女》《红雨》之宝外，也有“黑书”《苦菜花》《迎春花》《红旗谱》《林海雪原》之类，甚至还有“禁书”《西厢记》《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之流。怎能忘，因为读书，柴草拾不满筐篮挨父亲一顿打，让煤油灯火苗烤焦了前额头发，不留神踩到桥边差点跌进河里，风雪夜半回宿舍被几个坏小子关在门外，省吃俭用积攒几角钱讨回一本“珍品”，每当仰视公社书店的几个营业员便陡生嫉妒……，凭着这股对书的依赖和眷恋，我从初中到高中，终于迈进大学校门。
如果说上大学前对书的挚爱像幼儿对母亲，那么上大学后对书的衷情便升华为对恋人一般了。仅第一学期发的书都比我十年寒窗积的书还多。几年里，扑在书本上简直是饥饿人扑在面包上，贪婪享受，如入仙境。古城汴梁本来就以历史灿烂悠久、文化气息浓厚而著称，书店街、学院门、大南门，那么多书店像一颗颗璀璨、晶莹的明珠闪烁着妩媚、温馨的光波，诱惑着如饥似渴的少年。以至于十多年过去了，重访书店，对不再年轻的营业员还依稀识得，亲切无比。那时，书之于同学们真是神圣的偶像啊！有了钱，从不屑在锦衣美食上比阔，而是竞相以存书“斗智”。毕业分手时，大都以书相赠，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但丁《神曲》、歌德《浮士德》、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有鲁迅《呐喊》、郭沫若《女神》、茅盾《子夜》、巴金《家》《春》《秋》……她们代表了一种生命的历程，寄托着我们无限的情怀啊！这种纯真、炽烈的恋情一直延续到毕业后好长一段时间，怀念梁园，怀念母校，怀念那种与书相濡以沫的氛围，怀念那种与友相见以诚的情谊，此情此意有增无减。为了排遣失恋似的郁闷、烦恼，我曾与郑州、开封等地同学合编了一本《无花果》诗集，自己还油印了两本诗册，作为对几年书恋的报答。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啊！学生时代想书盼书苦无资买书，参加了工作有了收入，却无兴买书。渐渐地，对书的依恋减弱了、淡薄了，即使间或买本书，也大多是工具书。并且随着现实主义色彩的不断增加，浪漫主义的光芒日渐消褪，文学艺术方面的书逐步让位于政治、经济、科技、生活等类书籍。每搬一回家，不仅对中学时的一些存书弃之如敝屣，就是大学中的一些课本也束之上高阁了。更令人惶惑、怅惘的是，以前苦苦追求、孜孜向往的创作，终于在市以上发表了十多万文字，编过书，出过书，获过奖，对此竟安然不惊，漠然视之。多少次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以工作繁重无暇读书的借口就能原谅对书的淡漠、疏远吗？
但是，毕竟是拜书者，她的哺育和恩惠已深深铭刻在心扉。风雨征程，悠悠甘苦，十几年来，每当心绪难平时，便想到她。翻一翻《周恩来传》、傅雷《家书》、钱钟书《围城》，看一看路遥、陈忠实、张贤亮、刘震云的小说，读一读贾平凹的散文，忧愁雾消，感伤云散。告别辗转反侧的不眠夜，迎来洁净、高远的黎明！
啊，书，你是慈母，是娇妻，是美丽的宁馨儿；你是风尘中的净土，荒漠中的绿洲，闹市中的田园。你给我富足，给我自由，给我平安。漫漫二十多个春秋，你何曾离开我一时一刻，对我的浮躁、懈怠却无丝毫埋怨。直到年过而立，我才深深理解你的真情，也真真体会到从此再也不能失去你半天！请接受我这重新觉醒、圆满的爱吧，我恋你、思你、忠诚你，读你、用你、丰富你，长相随，到永远……
山水恋
也许生于中原、遍地平畴的缘故，我自小就崇仰高山峻岭，渴念大江长河。故乡仅有一道岭，我常常登临西望，那几十里外的陉山、具茨山，百里外的嵩山；家园唯一一条河，我久久漫步河畔，畅想东南的双洎河、颖河、淮河。及至上了中学，深深爱上了《地理》课，谈起神州大地上的重峦叠嶂如数家珍，泱湖瀚海历历在目。多少回躺在大幅地图上，做起“周游列国”梦，乘风扶摇，神游万水千山。以至于高考地理分达90分以上，在全县乃至全地区名列前茅。填报志愿时，第一、第二便是“XXX地质学院”、“XX地质学校”。
命运的巨手关闭了我的地质梦，也冷却了我的山水恋。我被安排到一座高等师范学校中文专业。但是，陶渊明、谢灵运、李太白、王摩诘、孟浩然等大师们的精彩讲授把我的山水恋情重新煽起，更加炽热、浓酽。可是，直至二十六岁，除了攀过嵩岳、到罢黄河聊慰山水相思之苦外，我尚未越出中原一步，那无数魂萦梦绕的画山绣水难得一见。
八十年代末的一个仲夏，一个偶然的机会，驱车齐鲁大地，我走近了山水。在青岛，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蓝色的大海；在泰安，幸福地登上了多少人谈论、夸耀、歌唱的极顶泰山。打这以来，山水象一个个可亲可爱的兄长、姊妹，频频向我招手、呼唤，让人流连忘返，美梦初圆。给我留下不尽的难忘的记忆，让我心牢牢系上了忠贞、诚挚的山水情结。
啊，我恋山永，恋她的雄奇、壮观。垦利黄河入海口的洋洋大观，拓展了我的胸襟；华山千尺幢的险奇壮景，拔高了我的眼界。旅途中，我付出了信心、勇气、毅力，忘却了饥渴、寒暑、疲倦。
我恋山水，恋她的丰沉、厚重。西安骊山的烽火台，还留着秦、汉、大唐的余烬；杭州西湖的堤桥上，犹存南宋、元、明的遗迹。游览中，我分明在翻阅《史记》、《三言二拍》等典籍，秦皇、汉武、唐明皇，岳飞、济公、白娘子……，纷纷向我走来。
我恋山水，恋她的幽雅、隽秀。扬州的琼花、南京的雨花石，成为珍贵的纪念品；深圳的“锦绣中华”、民俗村，向我展示瑰奇的画卷。中山陵，桔子洲，太湖水，钱塘潮，都重重地震撼了我的心灵……
我恋山水，恋她的美丽、温馨。韶山冲乡亲们的热情、友好令人沉醉；桂林导游的温和、大方让人难忘。在镇江、无锡、苏州，在珠海、广州、武汉，一位位邂逅旅友，一段段萍水之交，都给人留下美好亲切的印象。
啊，美哉，山水！山水，美哉！你磨炼了我的意志，陶冶了我的性情，增添了我的智慧，丰富了我的阅历，为我物质困窘的人生慷慨馈赠一笔笔精神财富。我爱你啊，山水！我爱你深深植根的祖国，我爱那渗透在你身上的民族历史，我爱那勤劳装点你无限风光的人民！让我以你的巍峨峰巅为骨骼，清流碧波为血脉，风雨兼程，朝夕跋涉，去探究你更深的奥妙、秘密，去收获更多的那真、那善、那美……
作者简介：
欣然，男，1962年12月生，郑州市人。1981年开始发表诗歌散文。1982年大学毕业后相继在教育事业、电力企业、党政机关工作。业余坚持文学创作，在市以上媒体发表诗歌近百首、散文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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