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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哥大人类学学生的死亡

作者:拜德雅
一个哥大人类学学生的死亡
一个哥大人类学学生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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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推送#书摊计划#第109期:薄荷实验新书《亨丽埃塔与那场将人类学送上审判席的谋杀案》(吉尔·施梅勒 著;黄若婷 译)。

一个哥大人类学学生的死亡

2017年度西南图书

(A Southwest Book of the Year 2017)

两届新墨西哥州图书合作社奖

(“亚利桑那州历史”类第一名,“人类学/考古学”类入围,2017)

1930年,年仅22岁的亨丽埃塔·施梅勒被录取为哥伦比亚大学的人类学学生,师从声名显赫的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和弗朗兹·博厄斯。一年后,在他们的提议下,亨丽埃塔满怀期待地独自前往两千多英里外亚利桑那州怀特山区的阿帕奇印第安保留地进行暑期田野调查,不幸遇害。亨丽埃塔的死亡动摇了当时印第安人与白人殖民者之间所建立起的脆弱平衡,也将人类学田野工作方法乃至整个学科置于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本书是主人公的侄子和侄女耗费30年的追寻,其中包括与FBI的一场官司。他们从大量碎片信息中尽力拼凑出一个较为完整的事件脉络,也为亨丽埃塔的死亡去污名化。多年来,人类学田野工作的方式一直在发展演变,亨丽埃塔的遭遇成为许多虚构写作和小说的原型,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学家。科技时代互联网的出现使得亨丽埃塔的故事成为永无止境的螺旋,后人不断在为这个故事补遗,不断赋予它全新的意义。

亨丽埃塔就此踏上了一条通向死亡的旅程。从跨上高尔尼的马开始,一种不寻常的精神紧绷和高度焦虑笼罩着她,这种感觉比之前一周里萦绕在她周围的那种“说不清的焦虑感”更加剧烈。在她身后与她同骑一匹马的这个男人开始表现得有点粗鲁,还有些饮酒过后微醺的样子,空气里飘散着图拉皮酒的味道。她对这个男人和他的家庭一无所知,尽管她一直非常期望深入了解阿帕奇家庭。她很清楚别人会认为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和印第安男人同骑一匹马,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就会有一群人用轻蔑的口吻对她说:“你看,我早就警告过你吧!”但这也很有可能恰恰是她愿意选择冒险一试的原因。太多人对印第安人怀有刻板印象和偏见,总是带着偏见来“指导”她如何与印第安人相处。亨丽埃塔自认在处理与当地人的关系上一直都做得很不错,她坚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行事方法,所以她与阿帕奇人相处时总是坦诚相待,毫无保留。当然,她不可能做到无所畏惧,情况正相反,她心中的恐惧在遇害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不断积蓄、叠加,但她从来都没有让这种恐惧影响自己的田野工作。

当高尔尼·西摩尔示意她上马坐在自己身前时,亨丽埃塔一定有过犹疑:“不操控缰绳的人不是应该坐在控绳的人身后吗?”虽然在那一瞬间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了高尔尼的意思,抬腿跨上马,把脚挂到马鞍上,高尔尼拉紧缰绳,马向后蹬腿发动,载着亨丽埃塔往峡谷日舞会的方向去了。

中间章 在峡谷日舞会

伊丽莎白·卡明斯是乘坐弗朗西斯·华纳的车到峡谷日舞会现场的。她坐在车后座,一起的还有她的两个哥哥和姐妹以及华纳11岁的儿子,开车的是华纳,副驾驶坐着一个“白人老者”。车子刚驶出东福克不久,他们在半路还顺带接上了皮特和弗雷德·巴纳什莱,他俩一人一边,踩在车身两边的踏板上。时间刚过6点,天空还有余晖。

马库斯·阿尔塔哈和他的兄弟驾着一辆埃塞克斯汽车从斯普林格维尔过来,途经怀特里弗时接上了艾迪·德克莱。他们到了舞会现场后,艾迪下了车就直接到附近的母亲家里去过夜了。

克劳德·吉尔伯特夫妇和另外两对夫妇带着好几个孩子,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借来的道奇卡车,等他们抵达时,舞会已经进入高潮阶段了。他们于是坐在车里看了一个小时,中途克劳德下车去取回他借给哈维·詹姆斯的提灯,詹姆斯借来在前往舞会的路上把它当作车前灯照明,之后克劳德在卡车旁边自顾自地跳起舞来。

玛丽·维莱克斯大约在晚上8点30分到达,同行的还有她的姐姐、姑姑、母亲、四个小孩、两个墨西哥男孩和一位长者。玛丽·维莱克斯还想着看看亨丽埃塔穿上她亲手制作的路皮革裙子的样子,所以她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身影,却只在现场看到了之前承诺要载亨丽埃塔来参加舞会的吉尔伯特,但她没有开口询问吉尔伯特亨丽埃塔是否与他一起。

伊丽莎白·西摩尔和婆婆一起骑马来到现场,但她的丈夫高尔尼·西摩尔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她十分恼火。

在舞会现场的克劳德·吉尔伯特嗅到了商机,他计划着去搞一些西瓜来售卖,于是便怂恿马库斯·阿尔塔哈一起驾车回到阿帕奇堡枢纽,从西森的车库里搬了五个西瓜回到舞会现场,切成片售卖,没过多久就被抢售一空。据玛丽·维莱克斯回忆,当时听人说克劳德·吉尔伯特还同时售卖啤酒,但克劳德在日后提供给FBI的证词中没有提到任何跟啤酒有关的事情。做完生意之后他留下来和舞会的歌者们一起高歌几曲,“热闹一下气氛”,又“和一位妇女一起起舞,只跳了一次”。

根据克劳德·吉尔伯特的妻子玛格丽特·吉尔伯特之后的证词,当晚克劳德·吉尔伯特“和守夜人的妻子彻夜跳舞”,等他回到家人身边时已经是日出时分了,已经是该离开回程的时候了。

夜晚11点多,高尔尼·西摩尔出现在舞会现场,整个人呈现醉态,明显喝了不少图拉皮酒,他迅速找了个草垛的位置,舒服地把自己蜷缩在里面。

有几个人注意到一直没看到亨丽埃塔,他们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毕竟亨丽埃塔之前答应了弗朗西斯·华纳要一起跳舞。彼得·凯斯赛从朋友那里听说亨丽埃塔要装扮成印第安女人的形象,他还期待一睹她变装后的样子。卡明斯叮嘱他的女儿伊丽莎白要留心照顾一下亨丽埃塔,但正如吉尔伯特所说的那样,当晚的场面过于混乱,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在这样的情境下,想要时刻关注一个人的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寻找亨丽埃塔

杰克·凯斯是个喜欢时刻关注周围动向的人,他是最早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人。舞会第二天——7月19日的早上,他已经感觉到些许异常。凯斯的住处就在道路另一侧离亨丽埃塔家不远的位置,平日里他每天都会从亨丽埃塔家门口经过三四次。舞会过后的第二天早晨,他已经急不可待地希望知道亨丽埃塔在峡谷日舞会上的经历。

通常情况下,亨丽埃塔要么就坐在自家门廊上独自写作,要么就是和印第安人交谈。她常常守候在门廊那儿,邀请过路的印第安人停下脚步,坐下来聊聊天。对于印第安人所讲述的内容,她有永远都填不满的好奇,当他们叙述时,亨丽埃塔总是如饥似渴地吸取和记录这些信息,也顾不上字迹工整,只有在不得不提出问题时她才会稍加打断。但到了傍晚时分,凯斯发现亨丽埃塔的小屋还是毫无动静,虽说有可能是因为昨晚舞会结束得太晚导致她晚归(峡谷日舞会通常会持续到第二天日出时分),她或许需要补觉,但即便如此,现在也应该起身了才对。凯斯想起上周六晚上她还在为怎么前往舞会现场而发愁,不知道她之后是否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想到这里,他的忧虑更重了。

凯斯随后询问了东福克几个参加了峡谷日舞会的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亨丽埃塔。到了周日晚上,她的小屋还是没有亮灯。凯斯敲了正门和后门,呼叫亨丽埃塔的名字,一直无人应答,凯斯在脑海里设想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他开始陷入深深的忧虑。

到了周一早晨,亨丽埃塔依然没有现身,凯斯一大早赶忙去往切斯特·卡明斯家,将他的担忧与推测告知卡明斯,卡明斯听后只是微笑着宽慰凯斯:“杰克,放心吧,她估计又是在哪个印第安人家里收集材料呢,早晚会出现的。”根据凯斯之后提供给FBI的口供,卡明斯当时是这样回复他的。

但就在当天下午,卡明斯前往保留地主管人唐纳那里汇报了亨丽埃塔失联的事情。

自几周前亨丽埃塔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踏进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唐纳对她的安全问题的担忧就从来没有中断过。刚开始,亨丽埃塔拒绝了唐纳为她安排住处的提议。这件事让唐纳困扰许久,但由于亨丽埃塔太过于坚持,于是放弃了劝说。

7月5日早晨,唐纳再次见到亨丽埃塔,当时她刚参加完一场秘密进行的印第安舞蹈晚会,彻夜与印第安人待在一起。他义正辞严地提醒亨丽埃塔与阿帕奇男性接触时要多加小心,亨丽埃塔表达谢意之后说她与当地人相处得还不错,交了很多朋友。唐纳总觉得亨丽埃塔把这些忠告当成笑话。之后他说他不得不多次反复向亨丽埃塔强调:与那些爱喝图拉皮酒的年轻男子接触要格外小心,这种酒的劲头难以预估,也要注意尽量避开需要喝酒的活动或社交场合。

“我不怕,在这个地方唯一使我害怕的东西只有响尾蛇。”唐纳说亨丽埃塔当时是这样回应他的劝告的。

亨丽埃塔的失联明显已经引起了唐纳无边际的推测,一种不安感蔓延开来。过去的三年里,光是发生在保留地里的谋杀案就超过八起,报告到他这里的妇女遭受袭击的案件更是不计其数——还不包括那些不愿意上报、选择息事宁人或隐忍的受害者,还有一部分受害者会让家族中的其他成员对加害者寻私仇。唐纳清楚白人在保留地是受到某种特权保护的,但这个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白人女孩似乎一直在触碰安全底线,每次他总能听说或撞见她在做一些冒进的事情,使得唐纳对此惴惴不安。

但他也只好先安慰自己:“反正今晚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她明天能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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