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历史上的古朝鲜,我们较为熟知的是高句丽王朝。
汉武帝灭卫氏朝鲜后,在其原来的属地设立了四郡,这一行政体制延续了500余年。
四郡中面积最大的是玄菟(tú)郡。
高句丽政权始于玄菟郡,由扶余人朱蒙建于西汉年间(公元前37年),绵延至7世纪结束。
自汉代以来,高句丽长期隶属于中原政权的藩属,其都城数次迁徙。
今辽宁的桓仁,吉林的集安都曾是高句丽都城。
公元427年,高句丽迁都到今朝鲜平壤后,开始与朝鲜半岛南部的新罗、百济政权展开争夺。
古朝鲜族源神话丰富,文献记录主要保存在高丽时期一然和尚编写的《三国遗事》,大臣金富轼的《三国史记》中。
这些族源神话分别来自半岛北部、南部不同部落。
族源神话与古籍记载、出土文物、民风民俗等相互印证,构成了古朝鲜历史缘起的重要内容,对研究古代中朝文化关系也有重要意义。
一、檀君神话
檀君被朝鲜半岛视为全民族的共同始祖,是古朝鲜最有影响力的族源神。
《三国遗事》中详细记载了檀君王俭的诞生。
桓因是古朝鲜的太阳神,其子桓雄因贪恋人间,一直想下凡。
桓因知道儿子的想法,圈了人间的三危、太伯这两块地方作为桓雄的活动领地,并给了三道天符,标示神威。
桓雄带领三千徒众在太伯山下凡,在人间主事谷物、命理、刑罚、生老病死等三百六十余事。
当时,有一熊一虎同穴居住,常向桓雄祈愿可以幻化成人。
桓雄给了灵艾一柱,蒜二十枚,叮嘱熊虎吃了之后,不见天日百天,便可成人。
二畜听从桓雄的话都吃了,熊能“忌三七日”,变成了一女子,虎本来有机会变成男子,但是“虎不能忌,不得人身”。
熊女失去了婚配的机会,每天在坛树下祈祷希望能有身孕。
感于熊女虔诚,桓雄变成人身与熊女成婚,生下一子,就是后来的檀君王俭。
约公元前2300年左右,在中原尧帝即位五十年后,王俭建都平壤,始称朝鲜。
之后还迁都到白岳山阿斯达,统治朝鲜一千五百年。
约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灭商纣后,武王将商王文丁的儿子箕子封地朝鲜。
檀君王俭在箕子进入朝鲜后退位,之后在阿斯达山隐居,被视为山神,年享一千九百八十岁。
檀君神话,反映了古朝鲜神话中的图腾崇拜和部落间的关系。
高句丽部落崇拜熊,同为朝鲜半岛北部部落的秽貂族崇拜虎。
熊变为人,但虎未成人,说明高句丽部落在发展上领先一步,取得主导。
熊为女身,反映了当时母系社会的现实。
桓雄下凡降于太伯山(妙香山)顶,说明妙香山脉一带是古朝鲜原始部落发源地。
檀君神话与考古及民俗也形成了印证。
古朝鲜新时期时代的文化遗址,多分布在黄海北道、平安南道等处,发源于妙香山的大同江流域这些区域,进入大海。
原始初民因此把妙香山想象为祖先降落的地方。
在中国的文献中也有武王封箕子于朝鲜的记录,如西汉《焦氏易林》的“朝鲜之地,箕伯所保”。
此外,《史记》、《汉书·地理志》均有记载。
另一佐证是,古朝鲜考古发现的青铜器和支石墓,也与辽宁和山东的青铜器、石墓形制一致。
这些信息充分证实了中国对古朝鲜的影响。
檀君在箕子进入朝鲜后就移位隐居,也正说明朝鲜接受了中原文明,由神话时代进入了文明时代。
二、东明王开国神话
东明王开国神话在《三国遗事》和《三国史记·高句丽本纪》中均有出现。
《三国遗事》记载,汉宣帝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天帝降临纥升骨,在此地建立都城,建国北扶余,自名解慕漱,生子解夫娄,迁移迦叶原,国号东扶余。
后来东明王朱蒙再在纥升骨立高句丽国,又称卒本扶余。
解慕漱收养了金蛙为嗣。
《三国史记》说金蛙王的儿子后来被朱蒙的孙子太武神王所杀,民众降服了高句丽。
由此可见,扶余和高句丽本出一族。
东明王神话是扶余族,包括其别支高句丽族的共同神话,他们都敬奉天帝解慕漱。
但关于东明王的来历,文献中有不同记载。
《三国遗事》中提到了东明王为卵生。
在另一部中国古籍,王充的《论衡·吉验》也提到了东明王的出身。
书中记载了北夷一国王的的侍婢感应天空之气,孕育生下东明,东明逃离该国建立了扶余国,没有卵生情节。
东明王神话中无论是感应还是卵生,都明显受到中国族源神话的影响。
在《诗经》中有殷商的卵生神话《玄鸟》,有周朝的感应族源神话《生民》。
《生民》中记载了农耕始祖后稷出生后被母亲抛弃,却神奇地得到庇佑:
“诞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置之平林,会伐平林;诞置之寒冰,鸟覆翼之 。”
其母遂认为是神的指示,将后稷抱回精心抚养。
《三国遗事》在字句及情节描述上,与《生民》几乎如出一辙。
三、卵生神话
在高句丽统一朝鲜半岛北部前,半岛南部的原始部落有辰韩、马韩、弁韩等部,内部部族林立,族源神话丰富。
《三国志·东夷传》记载马韩有五十多国(部落),辰韩、弁韩共有二十四国,后逐渐被兼并为驾洛国和新罗两国。
驾洛和新罗流传卵生神话说。
驾洛也名伽倻,于公元43年建国。
《三国遗事》记载,驾洛在未建国时,由九个原始部落的酋长统治百姓。
公元43年,北龟旨山的龟神发布旨意,命九个酋长唱迎神歌,候神降临。
当时从天空垂下一条紫绳,系着一只用红布包裹的金盒,金盒打开是六枚黄金蛋,众人跪拜。
这六枚金蛋变成了六个童子,成长为容貌伟丽的英雄。
首先出生的童子,后来成为驾洛国的国王,称为首露王,首露即最早出现的意思。
其余五人此后成为五个驾洛小国的国王。
后来,日本东北一千里多婆那国的王妃生下一个蛋,变成人,名脱解,渡海到驾洛争王位,与首露斗法。
脱解变成一只鹰,首露就化身成一只鹫, 脱解变成一只雀,首露就化身成輾鹞。
最后,脱解服输,退避到新罗。
新罗发源于朝鲜半岛东南部,推敲《三国史记》、《三国遗事》的全部记载,新罗应该是半岛的土著居民。
相传新罗原始辰韩之地的六部始祖召民议事,觅有德君主立邦设都。
众人登高南望,见杨山下萝井旁,电光垂地,一白马跪步伏地。
人们前去寻找,只见“一云青大卵”留下,马见人后,嘶啸上天。
人们把卵打开,出现一男童,形仪端美,待男童沐浴于东泉后,全身发出异光,林中鸟兽皆舞。
因男童从卵生,卵似瓠(hù),乡人以瓠为朴(瓢),因此给男童取姓为朴,后娶女拨川。
拨川出生时也是天有异象,出现鸡龙。
二人成婚后成为新罗的国王、王后,他们也是后世所称的朴赫居世与阏英。
上两则神话的特点都是族源卵生,反映出了半岛南部部落以鸟为图腾崇拜。
首露与脱解斗法化身为不同的鸟类,体现了不同部落之间的势力较量。
朴赫居世与阏英结为夫妻,体现了部落间的联姻与联合。
这些卵生神话,反映出半岛南部国家在出现的过程中,多以和平方式相处,或者有竞争但彼此相安,而不是靠武力征服彼此,与高句丽开国神话有明显不同。
结语
朝鲜半岛北部与中国有不可分割的文化联系。
如果不否定高句丽是扶余的一支,那么就需要承认古朝鲜与中国东北部的民族关系。
如果不否认汉武帝推翻了卫满王朝,并在卫满朝鲜设立了汉四郡,这些郡后来又被高句丽吞并,那么也不能否认朝鲜与汉文化的联络。
如果承认历史上存在箕氏王朝,那么也不可轻易否定周朝时箕子入朝鲜的历史记载。
各国的文化融合,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中国与朝鲜半岛山水相依,文化交流的历史源远流长,其族源神话,也是史证之一。
参考文献:
《三国遗事》(朝鲜)
《三国史记》(朝鲜)
《三国志·东夷传》
《焦氏易林》
《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