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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背负着记忆,去遇见无穷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吧!」

“我深知生命如蜉蝣,深知死亡总是如影随形,但此时哪怕再多一年,再多一日,再多一时也好,我辈仍愿人生得续。”

《铃芽之旅》是新海诚导演继《你的名字。》、《天气之子》所交出的新答卷。这一次他将创作背景建立在了更具地方特色的日本土地上。用美轮美奂的视觉画面包裹着更加深刻的思考,讲述了一位少女和一个“缺脚板凳”的奇幻旅程,并最终完成了个人救赎。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之旅》电影封面图)

在《铃芽之旅》中,他将更多现实体验投射在了电影之中。梦幻又失真的同时,平添了一份现实的残酷感。不再囿于纯粹少男少女之间的个体羁绊,而是将这种情感关系延伸至更加宏观的视角,用一扇等待被封闭的“门”,开启了群体记忆的探寻旅途。

面对逝去灾难时,不论是个体的悲剧,还是群体的伤痛,新海诚都为我们用这部新片揭开了他所思考后的一种解法。就像片名一般,铃芽(すずめ)这个名字与日语中的“前进”谐音,背负着记忆前行,或许也是我们适应后疫情时代的出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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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往门:

在路途之中探寻记忆倒影

《铃芽之旅》的主线剧情并不复杂,它讲述了高中生铃芽无意间拔出了镇守蚓厄的要石,从而释放出了影响整个日本的灾厄,由于“闭门师”草太在阴差阳错下被诅咒附身至一把椅子上,怀着愧疚之情的铃芽和“椅子”草太开始了关闭日本各地“门”的旅程。

这种以冒险为主线的动漫电影并非少数,《鬼灭之刃》、《咒术回战》等日漫都以主角在冒险过程中不断升级打怪层层推进。铃芽和草太穿过爱媛、神户、东京,最后回归至铃芽的故乡,这些地方都在不同的时间点发生过大型地震。当现实与动漫建立起地理意义上的勾连,铃芽的一趟旅程就不仅仅牵涉到个人命运的发展,更是在奔波的马拉松中重温既往的历史。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之旅》电影官方截图)

将灾难与记忆编织成网是新海诚导演近年来一直所钟爱的叙述方式之一,从2016年的《你的名字。》到2019年的《天气之子》,再到如今的《铃芽之旅》,新海诚在三部电影中分别以“天灾”、“水灾”、“地灾”三场大难,刻画着他所认知的“灾难与人”。

在《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中,新海诚用两场大灾难将两位主角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在末日之下书写着属于两人的共同记忆。这种“羁绊式”设定一方面深化了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感链接,另一方面容易被狭义理解为“恋爱脑的中二冒险”。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天气之子》中的暴雨灾害)

《铃芽之旅》也未能逃脱羁绊式设定的框架,但这一次新海诚借用“门”这个意象将记忆的联系放置在了更加宏大的视角之下——现在与过去。不同于以往沉溺二者之间的狭隘互动,新海诚这一次将男主角的身份失焦,变成椅子,从而让铃芽本身承担了更多的探索者身份。

在《铃芽之旅》中,门既是灾厄与现实之间的联结者,也是铃芽与过往记忆的见证者。灾厄需要通过穿越“往门”,逃脱“常世”,从而入侵现实世界,引发可怕的灾难;铃芽则需要走入“往门”,进入“常世”,对自己的童年进行救赎。

铃芽在封闭往门的路途中,遇见了同为高中生的海部千果,也结识了酒馆老板娘二之宫瑠美,在与她们的相处过程中不断建立起新的社会羁绊;而在封闭往门的操作中,铃芽需要聆听过往人们的声音,建立起现在与过往之间的记忆桥梁。无形的记忆汇聚成阻止灾厄的力量,从而回应了更大的叙事主题——人与灾难。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之旅》中的“往门”)

这就不得不提到电影的创作背景,2011年日本发生了震惊世界的“3·11大地震”,这场空前绝后的九级大地震在数日之间便吞没了几万人的生命,形成了独属于日本社会的伤痛记忆。加之日本独特的地理位置,这使得日本与地震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人们对于大地震的恐惧和不安甚至可以演化成一种潜移默化的群体认识。

当铃芽封闭一扇又一扇往门时,她不仅是当下记忆的构建者,更是过去记忆的回望者。在封闭往门之时,铃芽需要用心倾听这片废墟以往的声音:“早上好”、“我去上班了”、“以后也要常常回来看看呀”等日常对话,现实得以在电影画面中得到二次重生。

人们回忆灾难之前的美好日常,同时又如同铃芽一般困顿在灾难之后的伤痛记忆。只不过更多人会像铃芽姨妈一样应对过往的伤痛:对过去的灾祸选择性地遗忘,期待着痛苦能够在时间的稀释下寿终正寝。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风的电话》剧情片截图)

可新海诚并不认可这种对于灾难的态度。他将灾难具象化为蛰伏于废墟之下的蚓厄,随时可能死灰复燃,再次席卷原本平静祥和的生活。这或许就是新海诚想要提出的思考问题——当下一次群体灾难再次降临,幸存的人们又该报以何种态度继续生活?

事实上,群体性的灾难并非远方的哭声,经历过汶川大地震、新冠疫情的我们,每一位幸存者都在过往的时间里不断见证着群体性的记忆建立、平息,最终可能走向遗忘的结局。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寻梦环游记》电影截图)

或许遗忘也是一种应对不安的方式,但《铃芽之旅》则给出的了“缅怀”的答案。如同电影《寻梦坏游记》中曾提到,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肉身的消亡,另一次是在他人记忆中消逝。

两部影片都对记忆抱有着如流沙过隙的不舍,希望现世者能够珍惜过往的记忆,尽管苦乐参半,但却依旧能够对历史记忆的不断接力,从而书写出每一代人的时代启示录。

2

踏出往门:

在羁绊之间实现自我救赎

“缅怀”意味着记忆必然会被再一次揭开,痛苦和焦虑也会如同奔涌的潮水纷至沓来。铃芽在不断重温其他人的记忆之后,最终不得不面对自己私密的记忆空间。于是最后一处往门的意义更加侧重于个人,在这里有她对逝去母亲的长久缅怀,有对未知未来的惴惴不安,更有青春期自带的些许叛逆。

于是铃芽不得不去梳理自己杂乱的记忆。回望过去,她不得不从童年伤痛的泥潭中挣脱;正视现在,她不得不处理与姨妈相处的关系死结。铃芽个人所面临的两难处境,更映照着我们每一个人都随时在被过往的记忆所牵绊,被当前的关系所窒息。

新海诚没有将化解的药方处理为顺理成章的温暖亲情,而是用一场铃芽与姨妈之间的争吵直接撕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这种露骨的方式反倒对肃清困境产生了奇效。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和姨妈踏上寻找往门的路途)

回到当下,当我们审视后疫情时代的群体记忆时,一种“从未发生”的虚幻感可能会成为不少人的共同体验,那些之前纠缠不清的痛苦和绝望都默默退场,甚至难以寻找存在过的痕迹。但对于亲历过失去的人们来说,思念却从未停止。

灾难退场不意味着过去彻底放过了我们,疫情后遗症所带来的焦虑、不安、失控感延续至当下的生活。尽管社会的齿轮趋近正常运行的状态,但害怕重陷困境的心态,致使更多人陷入了“亦步亦趋”的拧巴感。

地震也许是日本特有的灾难印记,但灾难却是全人类都将面临的难题,群体性的伤痛从未让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而电影中铃芽踏出往门的抉择,或许为我们面对现实提供了一条救赎之路。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后疫情时代下的情绪需求)

当铃芽回到儿时那扇已经残破不堪的旧门时,她坚定地关上了这最后一道往门,以一句“我出发了!”告别了曾经深陷不安的自己,并在结局为我们揭露了原来儿时遇见的“母亲”,其实就是长大后的自己。

自我救赎在这一刻实现了与记忆的握手言和,铃芽并没有将过往的记忆通通打包扔掉,而是用现在回答过去,那些看似永远过不了的坎,如今都挺过来了。这种豁达开朗的心境,不由得让人想到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中撰写到:“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铃芽之旅》:穿过记忆之门,踏上和解之路

(铃芽走入最后一道往门)

铃芽的自我救赎并非草草收尾的烂俗结局,而是在旅途的过程中切切实实遇见了新的人,创造了新的故事。这些熟悉亦或陌生的人,用一颗颗热情温暖的心为铃芽重新建立起与世界强有力的羁绊。

经历过新冠疫情三年的我们,或许也跟铃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每个人都在时代的蛛网之上,个体遭受的各种苦难或许离我们很近,又或许很远,但我们不能背过身去,用遗忘对抗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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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在旅途中结识新的好友)

建立羁绊的解法,对于身处数字化时代的我们,或许会比铃芽的“翻山越岭”更易实现一些。当我们点开社交网络的大门时,我们便能与无穷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建立起对不安的共鸣,并以此相互取暖。

只要还有人记得,我们就能以记忆续写记忆,去抵抗历史的冷漠和生活的荒凉。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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