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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文:始于曲筱绡,不止于叶文洁

“我胆子挺大的,不担心自己演砸了,就是觉得好玩。″

2月3日晚,《三体》开启提前点映礼。王子文充了18块钱,熬了一宿把最后十集看完了。然后,她给导演杨磊发了个微信:“没想到你拍得这么好”。

在最后十集中,王子文饰演的青年叶文洁走向了剧情最高潮。背着他人向太空发射信号时,屏幕前的观众紧张得不敢呼吸;收到“不要回答”的讯号时,眼角的一滴泪承载着第一次发现地外文明的“重量”;割断丈夫和雷政委的绳子时,她已经成了书中那个偏执、冰冷而又坚定的叶文洁。

对于体验派的她来说,叶文洁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她让自己短暂地成为了叶文洁。

这部两年前拍摄的作品,王子文也是和观众同步追起来的。这次,青年叶文洁收到了几乎零差评的反馈。

王子文告诉娱理工作室,她很开心,但没有过度兴奋,甚至觉得有些评论有一点点夸张,因为这只是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虽然也有遗憾,但这已经是当时的她,能给到叶文洁最好的答案。

《三体》播出后,王子文也开始思考,现在的自己在观众心中,是否不再只是古灵精怪的“曲筱绡”?未来的角色,是否还有更多大胆的选择?

演员王子文的代表作,始于曲筱绡,却不再止于叶文洁。

读懂叶文洁

王子文是剧版《三体》导演杨磊寻找青年叶文洁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

两位是多次合作的老朋友。杨磊清楚,王子文是一位极度依托现实的演员,她不会只演剧本上的字,而是会把自己代入角色之中,体验角色的喜怒哀乐。

一次聊天中,杨磊便向王子文递出了饰演叶文洁的橄榄枝。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子文的下意识是:谁会想错过叶文洁这样一个丰富的,让所有演员梦寐已久的角色呢?那一刻,她对叶文洁的诠释欲望远远大过了压力。

“叶文洁经历的人生跌宕很吸引我,这样的角色也非常稀少。我唯一的压力在于这个角色是有原著的,我不知道呈现出来的效果会不会跟大家的想象有差距。但我还是相信自己可以演好,所以在整个表演过程中,我没有被压力影响到,全身心地投入在每一天的拍摄里。”王子文说。

在她心中,演员对于角色首先要理解,其次才是喜欢,否则演起来会很拧巴。

一开始看书的时候,王子文理解的叶文洁是胆小的,心中有一头猛兽还没被唤醒。但当她经历了父亲的离世、物理信仰的崩塌、亲人的背叛、白沐霖的背叛后,那头猛兽开始渐渐觉醒。心中的勇气在常年压抑的环境下,逐渐变成了偏执、冲动和极端。

虽然出演过很多有力量的女性角色,但在王子文眼里,叶文洁的力量无疑是最大的,因为她改变了全人类的命运。在她眼中,《三体》第一部就像是个小女孩向全世界宣战的故事——当一只小手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键,整个人类的命运顷刻逆转。

“叶文洁看问题的角度不能简单用是非对错来判断,她做的事情也并不建立在普世价值观上。她并不想毁灭人类,只不过她把拯救人类的希望,寄托到了一个自认为更高等的文明世界。其实她对那个世界并不了解,但在那个时候,她觉得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了。”王子文说。

表演时,她总想着自己就是叶文洁,切身地体会青年叶文洁命运的跌宕,对人性的失望,以及后面的一系列疯狂举动。演到齐家屯部分时,她突然体会到,当悲伤积累到一定的浓度,这里的快乐才如此浓烈,悲伤才是快乐的煽动。

“叶文洁是个非常迷人的角色,但她承载的一直是痛苦。所以叶文洁让我觉得,痛苦是个迷人的东西。”

诠释叶文洁

演每一场戏之前,王子文都要求自己必须吃透角色,绝不含糊。

很多时候,她发现剧本、小说里写的是现象,比如说一个人去到哪里,是奔跑着去的。那么她就会想,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为什么从跑过去而不是快走或慢走?行为动机是什么?把角色所有的行为合理化,揉到自己的身体后,她才能准确地诠释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叫演技,我不觉得我有这样的技能,我只知道我感受到多少,理解出多少,我才能传递多少,这个是要吃到身体里的东西。我喜欢看问题直接看到本质,所以我喜欢直接把本质表演出来。”

拍叶文洁父亲去世那场戏时,原本没有哭到“拉丝”的情节。王子文跑过来和杨磊商量,说叶文洁是一个内敛的人,但她在全剧中应该失控一次,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开机之后,导演一直没有喊卡。演着演着,她的情绪逐渐积累、膨胀,最后自然而然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样没有经过设计的部分,反而会让她觉得更生动,更有感染力。

这场一遍就过的戏,也成就了叶文洁哭到“拉丝”的名场面。

拍割绳子的戏时,陈瑾饰演的老年叶文洁的旁白是:“冷静的,不带感情的,毫不犹豫地做了”。但王子文觉得,那时的叶文洁不可能是完全冷静的,毕竟她不是一个杀人犯,但这件事她又非做不可。

于是,在这段戏的表演中,王子文融入了自己体会到的叶文洁的“情绪”,即第一次杀人的紧张和恐惧。她拿着小刀的手有过一瞬间的放缓,但巨大的决心让她转眼间继续加速起来。

叶文洁的主场——红岸基地的部分场景,是在黑龙江黑河拍摄的。

黑河位于祖国最北端,白天极短,经常凌晨就天亮,下午三点就天黑。剧组只能起早拍白天的戏,贪黑拍室内的戏,几乎每天凌晨四点才能收工。

过了十二点之后,大脑处于疲惫状态,但王子文还要记忆大量拗口的物理学台词,这对王子文来说是一个身心的双重挑战。

于是,她想了一个方法,就是在背台词之前,自己必须先把这段台词的理论逻辑搞明白,然后再揉碎嚼烂,一边画图一边讲出来。直到现在,王子文都能清晰地讲述出剧中日凌干扰的原理。

现在回看黑河部分的戏,王子文觉得自己的脸一直是肿的,其中有南方人到东北的水土不服,也有“倒时差”带来的疲惫。

2020年的12月,黑河的最低温度一度达到零下27度。

在《1942》里,王子文也曾经拍过寒冬戏,但黑河的冷和河南的冷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为了御寒,王子文几乎用上了所有的“高科技”取暖产品,比如充电加热内衣、充电鞋垫等等。因为普通的加热鞋垫在黑河完全没有用处,只有把电池绑在脚脖子上的加热鞋垫才会发热。靠着这些电子产品,王子文才在12月的黑河“活”了下来。

这样真实的体感,也帮王子文将叶文洁的压迫感传递到了极致。

心中的“温柔壳”

在叶文洁广受好评之时,王子文又收到了一则来自大银幕的喜讯。

2023年1月,王子文凭借电影《温柔壳》中的觉晓,获得了第六届平遥国际影展最佳女演员。

对王子文来说,这也是一次全新的角色挑战。一开始读剧本时,王子文觉得这个角色是一个被生活压垮、弱不禁风的女孩,有点过于普通,甚至生出了和导演探讨改剧本的想法。

但在演完之后,王子文才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尽管觉晓没有干出多么惊心动魄的事,但她的身上承载的是普通人的沉重。

“她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她只想要最普通的生活,一次次地尝试着被人接纳,但依然很难。当她终于遇到了可以接纳她的戴春时,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爱的感觉,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很大原因。但这两个人都是有心理疾病的边缘人物,都是破碎的,所以《温柔壳》讲的是人性的辛酸。”

本身千疮百孔的觉晓,用全身的力量去治愈另外一个人,承载两个人的生活。她的温柔,成了戴春抵御这个世界的外壳。而这,也是影片名《温柔壳》的含义。

觉晓在片中的职业是美甲师。为了诠释好这个角色,王子文几乎把身边所有人的指甲都涂了一遍。虽然她用几个小时就学会了如何做美甲,但她要更深体验的,是美甲师的职业特性。

其一,就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比起其他需要说很多话的服务行业,美甲师通常会戴着一副口罩,一个人工作,符合觉晓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是少数可以接纳觉晓的职业。

其二,就是要有极大的耐心。在一场被剪掉的戏中,觉晓做美甲的客人在打电话。她的手一会放在面前,一会又要抽走,美甲师需要等客人打完电话后继续做。有的时候客人把美甲弄花了,美甲师还要一遍遍清理、重做,但全程一句台词都没有。

演这段戏时,王子文便想到自己做美甲时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这让她对这份职业的不易又多了一份体会。比起叶文洁,觉晓身上承载的是一位普通女性的力量。王子文希望,这样有力量的觉晓能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和大家见面,温暖更多的人。

凭借电影《温柔壳》,王子文拿下第六届平遥国际影展最佳女演员

从曲筱绡到叶文洁

过去,王子文选角色一直没有固定标准。她的判断方法就是在当下那一刻,这个角色会不会让自己心动、兴奋,充满诠释欲望。

小时候的王子文特别喜欢过家家,因为这可以让她尝试不同的人生角色:今天可以是高贵的公主,明天便可以是勤劳的灰姑娘。

这也成了王子文痴迷演戏的原因——从《欢乐颂》的曲筱绡,《追凶者也》里的杨淑华,《动物管理局》里的吴爱爱,再到《三体》中的叶文洁,王子文一直在挑战让自己充满好奇的角色。

她经常感叹,长大之后,自己终于把过家家这件事玩专业了。

“我胆子挺大的,不担心自己演砸了,就是觉得好玩。所以就这个角色也想尝试,那个角色也想挑战,一直是这样的冒险心态。”

曲筱绡的成功,让王子文以古灵精怪的特性走进了大众视野。但饰演这类角色,更多的是技术上的熟能生巧,和生活中王子文的反差极大。很多人说,王子文就像是海盐味的马卡龙,味道不是甜的。

过去,她并不在意这些标签。但随着叶文洁的出现,更多观众发现,王子文的可塑性似乎是被低估的。她可以是活泼乖张的曲筱绡,同时又可以是深沉隐忍的叶文洁。

市场的反馈也让王子文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要冷静地思考一下,到底适合演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现在她还没有答案。但对于“体验派”的王子文来说,她思考问题的方式,通常是先脚踏实地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这个春节,她也一直在工作,她不喜欢让自己停下来,流动的生活就是她最好的课堂。

“我的表演不是一下子到现在这个状态的,而是通过每一次的尝试、努力,一点一点积累的。可能到叶文洁的时候,大家觉得比我以前的角色演得更好了,这是自然的,因为只要努力工作,就会变得越来越好,角色也会随着你在生活中的成熟,而变得更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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