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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史上最伟大也最荒唐的影像之一,让巨轮山上行走:《陆上行舟》

作者:犀锋映画

沃纳·赫尔佐格的《陆上行舟》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影像之一,也是最荒,唐的影像之一,二者唇齿相依,缺一不可。

影史上最伟大也最荒唐的影像之一,让巨轮山上行走:《陆上行舟》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位迷恋歌剧的,狂人,决心经由陆路将一艘船从一条河道拉到另一条上。

在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中,赫尔佐格决心真的就这么干了,这可远比所谓“爱尔兰人布莱恩·斯威尼·菲茨杰拉德故事启发了他”这样的说法要疯狂得多。

《陆上行舟》是那些极其不要命的史诗电影中的一员。如同《战争启示录》与《2001太空漫游》,我们对电影本身如数家珍,对其拍摄过程也是耳熟能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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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佐格本可以用特效来拍那个在热带丛林中将三百六十吨重的大船沿四十度角斜坡往上拉的场景。

但是他相信我们能看出不同来:“这可不是塑料船。”

看着这部电影,看着菲茨卡拉德穿着他白色西装、戴着松软的巴拿马草帽在丛林中咆哮,看着印第安人操作着一套滑轮系统将船拉出泥潭,我们被事情真的在发生这个事实震惊,这艘船正在被缓缓地拉上陆地——与此同时,菲茨卡拉德(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地人不会发“菲茨杰拉德”的音)对着这个丛林放着他那盘沙沙作响的卡鲁索录音带中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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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行舟》拍摄期间发生的事情,经由莱斯·布兰克和莫琳·高斯林拍摄的纪录片《电影梦》而为世人所知。

他们和赫尔经格、他桀骜不驯的团队和他神经错乱的主角在丛林中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在你看完赫尔佐格的这部电影与《电影梦》之后,显然会发现每位与这部电影有关的人都因那段经历而留下了烙印——或者说是,伤依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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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在《电影梦》中有一段狂热的言辞,他谴责这个丛林“恶心,卑劣”,还说:“这是一片上帝——如果他存在的话——带着怒火创造的陆地。”

《陆上行舟》以一种疯狂的基调开场,并且一路延缓下去。在亚马孙幽暗空虚之处,出现了一艘船,它的发动机报销了,怒发冲冠的金斯基在船首狂躁地划着船,他的情妇坐在他身后,焦急地看着。

歌剧正在上演着,他们迟到了。他靠制冰机挣了点钱,她则是一位老鸨,开了一家妓院,服务于富裕的橡胶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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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边说着边走进剧院,菲茨卡拉德意识到了他的人生之目标:要挣大钱,要在丛林中建一座剧院,然后邀请卡鲁索在里头唱歌。

此地之财富建立在橡胶业之上,他获得了一块四百平方英里土地的经营权,,但是这块土地被认为是没有价值的,原因是一个极强的急流使得船只难以靠近那里。

但如果他能将一艘船从另一条河拖过来的话,他的梦想就能够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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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历史中真实的菲茨杰拉德本人也仅只是将一艘三十二吨重的船移到另一条河,而且他一开始就将它拆卸下来,化整为零进行搬运。

听到这个故事的赫尔佐格为将一艘船移上一座山坡的画面所震撼,然后据此扩充了自己的剧本。

我们可以将他的电影拍摄过程形容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紧急事件大集合。彼时秘鲁与厄瓜多尔之间的边境之战,使他无法使用他最初选择的外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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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了另一个外景地外景地,然后与贾森·罗巴兹扮演的菲茨卡拉德和米克·贾格尔扮演的他的疯子帮手一起拍了四个月时间。

随后罗巴兹感染了阿米巴痢疾,于是飞回老家治疗,他的医生禁止他回来,后来贾格尔也退出了。

赫尔佐格于是求助于克劳斯·金斯基,这位大名鼎鼎的狂人曾在他的《阿基尔,上帝的愤怒》(1972)和《诺斯费拉图;夜晚的幽灵》(179)里饰演过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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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罗巴兹来说,金斯基是更好的选择,原因同理于真船要比模型更好:罗巴兹可能可以扮演好一位疯子,但是金斯基与生俱来的狂躁与魔性,使得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更令人心服口服。

赫尔佐格一直以来都对画面比对故事更为痴迷。这里,他将画面烙印进了这部电影。他与亚马孙印第安土著共事,他们的脸成为这部作品重要的元素。

在电影开场不久的一个场景里,菲茨卡拉德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他被一群小孩儿包围着。另一个场景,印第安人冷漠地盯着河流,甚至没有注意到菲茨卡拉德在这排人中来回走动,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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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场景,拍摄他和他的船员们在吃晚饭,印第安人也挤在这个乱糟糟的房间里,盯着他们看,也有些场景只呈现一张张警惕的、带审视色彩的脸,试图预言着是什么驱使着这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来这里。

赫尔佐格说他本该在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城外,以很短的时间完成整部电影的拍摄。然而,他跑到距最近的大城市五百英里之外的雨林里去拍摄。

于是,他拍下了如下的镜头:菲茨卡拉德和他的船长,站在最高的树顶搭起的平台上,俯视着一望无垠的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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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谈过”外景地的伏都巫术”,这使他在《诺,斯费拉图:夜晚的幽灵》的部分拍摄中,使用了和茂瑙1926年的默片版的《诺斯费拉图》中同样的场景。

他感到丛林外景可能会“为演员甚至是剧组带来特别的东西”。

实际效果比他所能猜想的要更真实,在他挣扎着拍摄这部电影的第四年,他已经精疲力竭,说道:“我的想象力已经枯竭,我不知道这里还能发生什么。哪怕我将这艘船弄过这座山,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能令我对此感到开心,直到我大去之日到来那天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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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梦》讲述了雨林里的射箭镜头,讲了船从山上又滑退了下来,讲述了巴西的工程师在告诉赫尔佐格,绳索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性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并会导致数十人命丧黄泉之后,便辞职离开了团队。

在一些评论报道中知道了更多可怕的细节,一位剧组成员被一条足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蛇所咬,他抓起旁边的链锯,毫不犹豫,立即锯断了他的一只脚,这才检回一条命。

在《电影梦》一个被剪掉的片段中——赫尔佐格后来将它用在讲述与金斯基之间惊涛骇浪关系的《我的魔鬼》里——我们看到演员在拍摄现场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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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梦》中有一个画面,足以代表整个拍摄过程:赫尔佐格跋涉于及膝的泥泞之中,艰难地拖着自己的双腿前行。

这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但却非同寻常。这个故事本可以不在这个外景,,不以这种方式来拍摄。

它本可以完美无缺,同时不损电影一丝一毫的完整性。,例如,电影结局里那场叼着雪茄的镜头,是一种反高潮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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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一艘船被拖到山上之后,无论拍什么都是虎头蛇尾了。关键在于,赫尔佐格并不急于讲述他的故事,也并不寻求推动剧情,他寻求的,是画面的回响与共鸣。

想象一下那艘船真的发着巨响,猛扎进那条死亡激流的桥段,要是换成另一位导演,可能会采用动作场面的常规拍法,用上快速剪辑和许多声效,赫尔佐格将其处理成一个缓慢、骇人的行进。

一艘真正的船,落入真正的激流之中,一台留声机放着卡鲁索唱的歌,直到唱针被打散为止。看着这艘巨船缓缓漂向其命定之地,似乎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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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四十年时间里,是否有导演有着比沃纳·赫尔佐格更为冒险刺激的人生体验?

大多数人只看过他拍的一些电影,有些人一部也没看过,如果你看过他的许多纪录片和剧情晦涩的故事片(例如《玻璃精灵》和《史楚锡流浪记》,那么你就一定会对他佩服到五体投地。

他2005年拍摄的《灰熊人》讲述一个男人十三年时间里都同阿拉斯加的灰熊待在一起,这是菲茨卡拉德精神上的兄弟——两个年代的男人,都为自己的执念所驱使着去挑战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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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些拍摄于非洲、大洋洲、东南亚和南美洲的电影中,他自己不断地被人类所能企及的地球最深与最远之处召唤着,被那里生活着的人们所吸引,并呈现出,尚未被大众媒介的鸡汤所荼毒的影像。

“我不想活在一个没有狮子和一个没有狮子般的人的世界。”他在《电影梦》中如是说。

在《陆上行舟》最黑暗的那段拍摄时光中,当罗巴兹染疾,不得不缺席拍摄四个月时间时,赫尔佐格回去找投资者索要更多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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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人听说赫尔佐格本人已经意识到将一艘船拉上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问他:悬崖勒马,放弃拍摄,是否是更明智的选择?

他的回答是:“你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如果放弃这部电影的话,我就会成为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我不会那样苟活于世。我为这部电影而活,也将带着这部电影赴死。”

对于赫尔佐格来说,此话绝非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