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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作者:南方都市报
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福寿螺

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食蚊鱼

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豹纹翼甲鲶

鳄雀鳝不“善”却非外来入侵物种

巴西龟

“鳄雀鳝只是一个有危害的外来物种,并非外来入侵物种;真正需要重视的是早已形成入侵的罗非、小龙虾等物种。”中国渔业协会原生水生物及水域生态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周卓诚在评价近期全国各地围捕鳄雀鳝的新闻时如是说。

8月末,河南汝州直播围捕鳄雀鳝一事让鳄雀鳝这种并未被官方认定为外来入侵物种的生物成为关注焦点和部分地区的重点打击对象,而关于真正被官方认定的外来入侵物种的讨论却应者寥寥。如何区分外来物种和外来入侵物种?外来入侵物种从何而来?作为水生物种养殖大省的广东为何容易遭受外来物种入侵?周卓诚在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回应了上述问题。

鳄雀鳝是有危害的外来物种,但并未成为外来入侵物种

南都:近年来,关于鳄雀鳝出现在大陆自然或人工开放水域的新闻层出不穷,但实际上鳄雀鳝并没有纳入大陆四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当中。你认为有哪些原因?

周卓诚:最核心的问题是对于外来入侵种的认定是有一个科学的概念。外来物种很多,但必须是能够被明确记录在非原产地有野外繁殖记录的外来物种,才能算作“外来入侵物种”。

我们不否认鳄雀鳝有入侵的可能,但是目前为止它们还没有实际入侵行为。原因是鳄雀鳝性成熟的时间较晚,一般要9到11年才能够达到性成熟的规格,因此尽管鳄雀鳝会大量地捕食本土水域内的生物,但在野外真正实现自然繁殖并不容易。总体来看,鳄雀鳝只是一个有危害的外来物种,还没有升级为“外来入侵种”。在新闻上看到的捕获个体,绝大部分还是来源于人为遗弃。

南都:目前已被国内认定的水生外来入侵物种主要有哪些来源?

周卓诚:外来入侵物种的来源有两个。第一个是人为的外来引种,目前常见的外来入侵物种,例如罗非鱼、大口黑鲈、蓝鳃太阳鱼、克氏原螯虾(小龙虾)、福寿螺等,早年都是引进的养殖物种。但由于养殖逃逸或者养殖户的抛弃,导致这些物种入侵到大陆的自然生态系统当中。

第二个来源是基于所谓善意或者宗教行为的非科学放生,而且是大规模放生的行为。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即同一个国家内部,也会出现物种跨地域入侵。很典型的地方就是在青藏高原。青藏高原有着非常特殊的高原冷水性鱼类,而近年来随着信众放生行为的加剧,使得鲫鱼、鲤鱼以及泥鳅、丁桂等非高原鱼类进入了青藏高原的水体,尤其是鲫鱼在当地已经形成了自然繁殖的种群,对青藏高原当地的鱼类会有明显的不良影响。此外,部分放生者将大量的杂交鱧投放到自然水域里去,造成了一定区域内肉食鱼类的剧增,这对当地的水生态会带来毁灭性打击。

广东是中国外来种入侵比较严重的省份之一

南都:资料显示,鳄雀鳝等多种外来观赏鱼最早以广东作为进入中国内地的第一站。目前广东的外来物种入侵情况如何?主要的水生外来入侵生物主要有哪些?

周卓诚:事实上,广东就是中国外来种入侵比较严重的省份之一。本身广东拥有着规模很大的观赏鱼产业,以前全世界最大的观赏鱼市场就在广州的花地湾。而观赏鱼养殖和贸易,就是外来物种进入大陆的一个主要渠道。同时广东也是中国重要的水产养殖区域,例如罗非鱼最早就是广东通过香港引入养殖的。

总体而言,很多出名的水生入侵物种都会出现在广东。在水生植物方面有水葫芦、水花生等,水生动物主要有福寿螺、小龙虾、牛蛙、罗非鱼、条纹鲮脂鲤、印度鲮、南亚野鲮、巴西龟、清道夫等,它们都在广东的野外有自然繁殖种群,而且数量较大。

南都:广东成为外来种入侵比较严重的省份之一,背后有哪些自然因素?

周卓诚:广东的气候相对比较适宜,很多外来物种在广东的自然环境下比较容易生存。事实上,引进用于观赏或食用的水生动物很多来自热带区域,对生活环境的水温有一定要求。这些物种如果进入到了大陆北方的寒冷水系,很有可能因为水温过低而无法越冬,但广东本身的自然环境相对更温暖,冬季也没有冰封,水温偏高,所以客观上也使得那些种类更加容易存活下来,并且形成在当地自然繁殖的种群。在这一点上,海南、广西等南方省份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南都:广东的外来入侵物种对当地的生态环境、农业经济等带来哪些破坏和影响?

周卓诚:在农业方面,像福寿螺在农田对植物的啃食,可能会对农作物造成伤害;小龙虾有打洞的习性,对土堤会有一定破坏。

然而,水生外来入侵物种更大的影响体现在生态方面。在广东的河流中下游区域里,本土物种的生态位很大程度已经被罗非鱼和食蚊鱼所取代,这是非常严峻的现实问题。

以食蚊鱼为例。食蚊鱼原产于美洲,最早引入就是为了吃蚊子幼虫,但是我们本土也有相同生态位的小型鱼类叫青鳉。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繁殖方式。青鳉的繁殖方式是将卵产在水草当中等待孵化,而食蚊鱼作为卵胎生鱼类,是直接将鱼卵在雌鱼腹中孵化并产出小鱼,这样的繁殖方式使得幼鱼的存活率远高于产卵的青鳉。同时食蚊鱼也会捕食青鳉的鱼卵。因此青鳉在生态竞争当中,是无力与食蚊鱼为敌的。

同样,部分罗非鱼口孵和护巢的习性,也使得幼鱼的存活率远远高于本土常见的鲤形目鱼类例如四大家鱼,从而逐渐挤压本土鱼类的生存空间。实际上,罗非鱼是全球入侵性最夸张的一个物种。尽管罗非鱼最初是作为解决人类蛋白摄入问题而被联合国推广养殖的,但随着养殖的扩散,它们已经在中国、东南亚以及非洲各大水系实现入侵,并且取代了当地很多原生的鱼类。

防治外来物种入侵需要从源头进行限制

南都:你认为,防治外来入侵物种存在哪些困难?对于未来的外来入侵物种的防治有哪些可行的建议?

周卓诚:全球很多国家,包括大陆的法律对于外来物种的放生行为是有限制的。但很遗憾的是,对于非保护物种和非特定限制的情况下,不管是私人养殖引入还是官方引入外来物种,都是合规合理的;甚至是对于当下最严重的生态杀手——家猫的问题,除了澳洲和新西兰以外,各国依然都缺乏有效管理的手段。。

我认为,如果要管好外来物种这个问题,就要以政策法规,从根源上系统地进行管制。实际上在这方面大陆可以学习日本的经验,通过制定一个名单,记录上可能对于本土物种有严重危害性的凶猛外来鱼类或者其他生物,并对其进行限制进口。

南都:对于罗非鱼、克氏原螯虾、福寿螺等外来物种入侵的“前车之鉴”,你认为应如何在经济上利用好人工养殖技术完全成熟的外来物种的同时,避免让这些外来物种在国内自然环境中扎根?

周卓诚:如果说要避免外来物种在国内自然环境中扎根,目前还是只能通过限制进口、限制随意销售等办法进行严格管理。

但严格管理并不等于一刀切。以观赏鱼养殖为例,由于人民群众对于观赏鱼有着日益增长的需求,以及国内观赏鱼产业有很大部分供出口,是合法合规的正常贸易行为。因此我们应该用更科学的眼光,把有需要剔除的、重点关注的物种进行追踪,并且及时更新相关的政策进行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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