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丝路青年系列访谈和传播·青春电建 丝路建功
作者 |《中华儿女》记者 梁伟
编辑 | 赵汉琪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14年？在中国电建建筑集团有限公司国际工程公司安哥拉国别代表陈坤龙的人生履历中，他的14年时光在远离家乡的异国度过。作为最早一批在非洲开展国际业务的企业，中国电建实施了众多大型基础设施建设和项目投资，为非洲发展和改善当地人民生活做出了积极贡献。2008年，24岁的陈坤龙被公司派往安哥拉，他就这样走进非洲大陆，在这个“一带一路”上潜力非凡的国度里，风雨兼程14年，一路留下中国电建人的奋斗足迹。
陈坤龙（中）2009年在卢班戈参加当地狂欢节
2021年7月2日，陈坤龙回国，因为疫情原因，这成了他14年来时间最久的一个“假期”。隔离结束后，他帮孩子办完上小学的手续，将父亲接到北京做了一次全面体检，陪妻子和孩子看了场电影《中国医生》……长久无法陪伴家人的愧疚稍微缓解。因为工作需要，他很快又要返回安哥拉，新年注定又不能陪家人度过，这让他不免百感交集，“有对家庭的不舍，也有对安哥拉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陈坤龙说。
在安哥拉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汇聚心头，陈坤龙清楚记得，14年里，中国电建人足迹遍布安哥拉，万丈高楼平地起，不管是体育场、学校、医院还是道路、供水工程，这些由电建人亲身参与的基础设施项目实实在在改善了当地老百姓生活条件。正因如此，即使思念亲人、留恋家乡，陈坤龙还是选择回到自己为之奋斗的这片土地，他说：“因为有意义，所以也值得。”
“第一次出国就是安哥拉”
2007年，刚刚从建筑环境与设备工程专业毕业的陈坤龙毫不犹豫来到北京，走进电建建筑公司前身——中国水电二局。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北京，想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刚工作的他被安排在回龙观回迁房项目做技术员，虽然起早贪黑、蓬头垢面，但是陈坤龙却乐此不疲，因为在这里，他终于明白了工地和书本的区别，他才知道墙是如何砌、灰是怎么抹。短短十个月，让他受益良多。
工程结束，踏实勤快的陈坤龙得到领导认可，实现梦想的机会随之而来。“公司在非洲承建了安哥拉卢班戈体育场工程，那里缺少项目人员，你有没有兴趣？”领导的话让年轻的陈坤龙热血沸腾，即便安哥拉对当时的他来说只是地图上一个陌生国度，同时他也知道非洲条件艰苦，但还是颇为心动，因为长这么大，别说出国，就是飞机都没坐过。他饶有兴趣地在网上搜索“安哥拉”，结果让他目瞪口呆。位于非洲西南部的安哥拉历史上命运多舛，战争频繁，2002年2月，安哥拉实现全面和平，进入战后恢复与重建时期。
陈坤龙不解，如此复杂的社会环境，公司为什么要在那里做项目？在听领导讲述中国电建发展史时，困惑的陈坤龙找到了答案。“公司作为较早涉足工业与民用建筑施工的央企，施工管理经验丰富，积极践行国家‘走出去’战略，在谋求自身发展同时，也为其他国家发展贡献顺应历史潮流的中国智慧。更何况作为大国央企，自然要敢于应对挑战，主动作为，履行政治和社会责任。”这些话，点燃了陈坤龙心中的星星之火。
2008年6月24日，即将举办夏季奥运会的北京向世界敞开大门。陈坤龙却离开北京，与翻译和30个工人一起，飞行20个小时，抵达安哥拉。飞机降落后，当地人欢呼雀跃相互击掌庆祝安全着陆，走出机舱的陈坤龙对这个陌生国度充满好奇。
由机场出发，在大巴车上颠簸了一整夜，陈坤龙终于抵达项目部。在房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乐了，眉毛是黄色的，头发上都是土，十分沧桑。稍事休整后，陈坤龙吃上了在安哥拉的第一顿饭，项目部同事告诉他，这里猪肉、鸡肉较为便宜，蔬菜只有西红柿、土豆、洋葱、胡萝卜，本地没有绿叶菜，想吃的话得跑近1000公里到首都买中国人种的，价格不菲。那一刻，陈坤龙终于对这个国家有了些具体认识，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我在非洲建体育场”
卢班戈体育场是举办2010年“非洲杯”足球赛的四个主场地之一，这是战后的安哥拉政府在国际舞台上首次亮相，意义非同一般。体育场工程结构复杂，项目严格执行FIFA（国际足球联合会）标准，建设要求极高，工期却只有18个月，在材料机械极为匮乏的环境下，施工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当时多个欧洲建筑公司均表示，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建造工作，放弃竞争。
初来乍到，陈坤龙热情满满投入到工作中。进入生产部后，领导给他安排的第一个任务是为营地建大门，打印标语。仅仅两天时间，项目经理就被这个认真执着的年轻人打动了。在了解到他是学暖通专业后，将他安排到技术部门负责通风空调工作，那一刻，陈坤龙知道，这样的工作对一个初出茅庐、走出大学校园仅一年的年轻人来说，难度颇高，却又是必须攻克的试炼。
“领导让我负责通风空调专业的技术和生产，我完全没有施工经验，那就先从熟悉图纸和规范开始。当时面临最困难也比较紧急的就是做采购计划，由于所有材料设备只能从国内采购，材料采购计划编制审批、采购招标定标、厂家备货、送至港口、海运清关运输，这一系列工作起码要四个月时间，一旦计划不周，材料进场拖延，就会导致‘无米下锅’的局面。幸运的是，我算的还算准，不到四个月时间物资就全部就位了。”陈坤龙笑着说。
项目建设过程中，身为技术员的陈坤龙一直任劳任怨，拼命学习，自身能力和工作成效都得到很大提高。安哥拉夏日酷热无比，他一心扎在施工现场，从开始向领导学、向老师傅学、向外协队有经验的工人学，到后来作为工长带领团队共同克服难点、解决问题，工地每一处角落他都走过，施工每一道工艺他都熟知。晚上，他又投入到资料整理和施工标准规范学习中，初到安哥拉的陈坤龙完全不懂葡萄牙语，工作上与业主、监理，以及当地人员交流异常困难，语言成了工作上第一道难关。在向翻译请教同时，每天晚上他都自学葡萄牙语，几个月就掌握了一些日常葡语，以及与自己本职工作有关的专业葡语，极大方便了工作开展。那段时间，陈坤龙瘦了十多斤。
在这样的学习与实践相互交融中，他发现项目空调系统设计非常保守，所有房间的空调都布得密密麻麻，他利用专业理论知识对空调系统进行复核验算，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经过与设计工程师反复沟通验证，他的优化方案最终被全部采纳，在减少近一半空调设备后，同样达到了最初效果，为项目节省了不菲的采购成本。设备安装完毕，需要调试，厂家专业技术人员由于签证问题未能进场，但时间不等人，陈坤龙亲自上阵，深入学习安装调试说明书，白天到现场调试，发现故障并排除故障，遇到无法排除的，等到当地时间凌晨一点（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和厂家技术人员沟通，然后再去现场调试。历经一个多月不间断的“调试—发现故障—排除故障—再调试”，体育场项目所有通风空调的调试试运行顺利完成。
2009年12月18日，安哥拉公共工程部部长、维拉省省长、交通部部长和社会各界代表在卢班戈体育场共同见证了竣工仪式。体育场看台两侧的大屏幕播放着工程介绍的幻灯片，场内赛场照明灯也全部亮了起来，公共广播系统中当地的音乐缓缓响起，所有人齐声鼓掌……那一刻，陈坤龙内心激动不已。2010年1月10日，非洲杯如期举行，项目所有技术人员需要在现场随时保障各系统正常运行，他们可以在体育场自由出入，因此也有了在现场看非洲杯的机会。当人们知道体育场是他们建造运行时，都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喀麦隆球星萨穆埃尔·埃托奥还拉着他们一起合影留念。工程进行一年有余，陈坤龙只回家一次，在得到肯定的一瞬间，所有辛苦都化作甘美果实，激励他继续向前。
“啃下最硬的骨头”
卢班戈体育场项目的成功，为集团公司在安哥拉当地树立起良好企业品牌和信誉，2010年，陈坤龙负责万博CALAA体育场项目投标工作中商务标的编制，并成功中标。该工程包括主体育场修复工程、训练场新建工程和俱乐部修复工程。由于熟悉项目的技术方案和商务报价，陈坤龙被公司任命为项目商务经理兼生产经理，他灵活运用经验，圆满完成公司交付的任务。之后几年，陈坤龙从商务经理做到项目经理，先后负责安哥拉各地体育场、医院、学校、市政道路、供水供电等多个项目，为基础设施落后的安哥拉送去了来自中国的珍贵礼物。
2016年5月，电建建筑公司承接安哥拉罗安达SAMBIZANGA区市政道路项目。工程位于首都罗安达的贫民窟，也是时任总统若泽·爱德华多·多斯桑托斯出生地的主要街道，项目除道路施工外还包括近千户拆迁工作，房屋种类多，协调难度极大，而工期仅有10个月，即便对于“身经百战”的电建建筑公司来说，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谁来负责？公司领导将目光放在陈坤龙身上，然而这时的他却有些踌躇。
让陈坤龙生出犹豫之心的，是工程本身的复杂性。安哥拉罗安达SAMBIZANGA区市政道路项目是政治工程，安哥拉总统及政府高层非常关注。此外，项目不可控因素众多，稍有差池，工作就无法推进，而作为项目负责人，必须对团队、公司负责，万一出现问题，会损坏公司在安哥拉十多年苦心经营建立起的品牌形象……这样的想法让陈坤龙压力倍增。这时，公司领导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挑战与机遇从来都是并存，国有企业的硬核担当就体现在不畏挑战上，公司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把工程做好！”
团队在卢班戈体育场合影留念（前排右二为陈坤龙）
就这样，陈坤龙接下任务，正式上岗。项目地处闹市区，人员和车辆流量非常大，施工区域环境脏乱差，给施工带来诸多不便。陈坤龙带着团队收集了很多关于市政道路专业施工工艺、规范要求的资料，除了自学外，还经常组织集中学习、研究讨论。学习理论的同时，他们与兄弟单位及外部单位有市政施工经验的人员取得联系，虚心请教施工管理经验，最后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又节约成本的施工方案——半幅、分段施工方式，在保证居民正常通行前提下，每天都能施工10个小时。
因为拆迁迟迟未能实施，工程进度缓慢，陈坤龙与业主、监理、设计、区政府进行了多次反复沟通，同时带领项目职工做好附近居民宣传沟通工作，最终该问题得到了时任总统若泽·爱德华多·多斯桑托斯的高度关注，2016年年底，多斯桑托斯总统带着多位部长到现场协调处理拆迁事宜，拆迁工作得以顺利开展。搬迁时，陈坤龙还让项目为居民提供大量机械设备，有力保障了拆迁工作顺利进行。
工程施工时，陈坤龙亲自带领团队施工，土方开挖、混凝土浇筑建设中每个环节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工程施工所在地卫生条件差，蚊虫较多，传染病成为项目重大风险，考虑到大家的健康，陈坤龙将当地有名的医生请到现场，为项目中外方职工进行体检。医生被他的真诚所打动，主动定期到施工现场为职工体检，并对营地进行卫生杀菌消毒等，为项目顺利实施提供了健康保障。
道路通车当天，总统亲自到现场剪彩，对中国电建的履约能力给予充分肯定。那一刻，陈坤龙如释重负。
“我对这片土地有了眷恋”
2017年5月，陈坤龙正式担任电建建筑公司国际工程公司安哥拉国代表，主要负责市场开发工作。安哥拉是电建建筑公司最好的海外市场，公司对安哥拉一向重视和关注，“说实话，担子很重”，陈坤龙说，也正是这副重担，给了他一直向前的动力。
2018年，陈坤龙在安哥拉这片土地上四处奔波，他带领团队去北隆达省考察十余个项目，这些项目相当分散，给团队带来不少麻烦。“我们那次一共考察七八天，因为地方偏远，条件有限，基本吃住都在车里，饿了面包、榨菜和水凑合一顿，累了四五个人就在车里睡。”除了北隆达省，团队当时还考察了南隆达省和维拉省。
2020年临近春节，刚参加完公司年终工作会的陈坤龙想着，终于可以在国内过一个团圆年，恰逢安哥拉有项目要投标，他立马返程。刚回到安哥拉，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得知国内疫情严重，防疫用品紧张，他第一时间前往当地超市、药店寻求防疫物资，短短一周时间内，筹集数万口罩寄回中国。随着国内疫情渐趋好转，国外形势却逐步严峻，在保证工程进度与做好疫情防控的双重难题下，陈坤龙始终站在最前线奋勇冲锋，不遗余力。他安排所有职工专门学习新冠病毒传播途径和防护知识，同时也带头在做好防护前提下，与业主、设计等开展正常沟通洽谈工作。即便海外市场开发看似难度越来越大，但在危机中，陈坤龙却瞅准了机会。他带领团队对安哥拉市场进行深入分析研究，并积极主动同当地多个业主进行沟通联系。通过团队不懈努力，2020年和2021年，陈坤龙带领团队逆流而上，承接了近十个项目。目前这些项目都已在施工或正在准备开工。
在安哥拉的14年，陈坤龙足迹遍布安哥拉各大主要城市。在万博体育场项目和绍里木妇产医院项目工作期间，由于项目管理人员较少，陈坤龙有时还要负责买菜，从工作到生活，他都和这片土地建立了深深的联系。“这些年来，我能感受到中国人的勤劳与奋斗精神带给当地人的变化。十年前，周末的工地上一个当地工人也看不见，即使你付双倍工资，也是如此。但现在，大部分当地人即使休息日，也能坚守在工地。以前施工队都是国内带过去的工人，现在都是两三个中国工人带着几十个当地人一起干活。”
在异国的工作和生活也并非全是一帆风顺，陈坤龙和同事们也遇到过歹徒追着刹车失灵的他们跑上数十公里，持枪者骑着摩托车威胁他们的危险瞬间。可是相比这些，他更愿意与人分享去当地朋友家做客，喝着啤酒聊天晒太阳这些美好的记忆。
多年来，陈坤龙觉得最亏欠的还是家人，陪父母的时间屈指可数。妻子怀孕后独自一人回国生产，儿子出生，远在异国他乡的陈坤龙只能在断断续续的电话里听一听儿子清脆的哭声。儿子两岁多时被妻子带到安哥拉，一家人终于团圆。
14年来，作为中国电建为国家“一带一路”做出贡献的众多海外建设者中的一员，他完成了一项又一项艰巨任务，为安哥拉当地民生发展、电建建筑公司海外市场开拓作出重要贡献，提升国家形象，点亮电建品牌。2019年，陈坤龙获得“北京青年榜样——奋斗好青年”称号，2021年获得“北京市劳动模范”荣誉称号。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安哥拉，陈坤龙还未想过，“对于那片土地，我早已有了眷恋，我希望能让更多当地人喝上干净的水，家里能用上电，生病时能有可去的医院、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有学校可去。”他说。
[ 本文刊于《中华儿女》杂志2022年第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