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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明星为何暴死赛场

作者:江山js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一刚走进办公室,郝东刑警就对他说:“田队,听说了吧,咱们市的足球明星邢海清突然在球场上摔倒,死了。”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听说了,正在当打之年,鼎盛时期,可惜了。”田春达也是体育迷,虽然因为工作忙,看比赛不多,但对体育动态是很关心的。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郝东拿起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陌生男子低沉的声音:“邢海清可能是被下药致死,请你们解剖尸体,查清死因。”接着电话就断了。

郝东板着脸对田春达说了电话内容。

田春达说:“传媒上说,医生检查了,邢海清是因狭心症突发而死。”

“可是……”

田春达一摆手打断了郝东。“尸体现在应该还没火化,你现在去邢海清家,说明情况,要求对尸体进行解剖检查。”

“是。”郝东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法医的解剖检验,果然发现了问题,邢海洋可能是因为药物致死。田春达看了法医给他的检验报告。

报告中说:在邢海清体内发现了名为P的有机磷化合物农药。当P侵入动物的组织内部时,会阻止该组织内存在的一种酶——胆碱酯酶的活动,成

为死亡的原因。当胆碱酯酶的作用停止或者降低时为什么会死亡,可依据以下的药理:动物肌肉之所以伸缩自如,是因为存在适量的乙酸胆碱及其他的胆碱,当这两种物质在组织内增大时,肌肉就呈收缩状不能伸展,由此而破坏生理作用,导致死亡。胆碱酯酶在细胞内乙酸胆碱不必要地增大时会将其分解,另在不足时加以合成,经常起调节的作用。也就是说,当胆碱酯酶的作用因P而受阻碍时,就失去了调节乙酰胆碱的机能,因而此物质的平衡状态被破坏而致命。作为中毒现象会发生痉挛、呼吸困难、心脏麻痹、瞳孔缩小、分泌流涎唾液;作为副作用,会出现恶心、头晕、加速强制排尿和排便,中毒严重就导致死亡。

如果是人为致死,就要考虑作案动机了。

根据受益越大,越有嫌疑的原则,经过调查,有几个人嫌疑比较大。一个是石厚,他是邢海清的替补,有接邢海清班的可能。目前已经接替邢海清,踢左前锋位置了。他显然是事故的受益者。第二个是尹媚,她是石厚的情人,两人利益当然绑在了一起。尹媚是邢海清的小姨子,在邢海清出资开办的一家叫“海清餐馆”里当前台主管。第三个是栾铁平,他是“海清餐馆”的总经理,邢海清死了,他侵吞餐馆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2

田春达警官晚上来到邢海清的“海清餐馆”进行摸底调查。

穿着便服的田春达进到“海清餐馆”,就在一个不大瞩目的角落坐下来,要了一碗炸酱面,一个小菜,一瓶啤酒,慢慢吃喝起来,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十时许,餐馆的经理栾铁平自外边归来,他走上阶梯,消失在似乎通向里屋的门后面。因门口上方有“洗手间”的标志,田春达便过去看了一下。门内是狭窄的走廊,洗手间在左侧,尽头处的门上写有办公室的字样。

田春达警官当晚所见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出格之处。只有一点使他有点在乎。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事后他在脑海里整理一下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他没有特别不同之处。收银处的代香对那男人微微俯一俯身打招呼。那男人打个招呼,正眼也没朝店堂望一下便径直穿过台阶,消失在刚才田春达去过的门后。

看情景也可能是熟客就座前上洗手间的,但那男子并没有再出来。或许只是因进货等事宜,到办公室来拜访栾铁平谈谈生

意而已。田春达打算等等看那男子和栾铁平再次从那门里走出来的情形,但二人现身之前,已是小店打烊的时间——十二时了。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栾铁平恐怕要将营业收入放入保险柜吧。刚才那男子莫不是会计之类的,在关门之前得待在办公室里吧。

入口的门上挂了帘子,没有新的顾客进来了,店内客人数目逐渐减少。服务员急手急脚地清理空下来的桌子,摆正椅子的位置。一个像是住得远的女服务员看来要先走了,和

同事客气地告辞。

田春达下了一个决心,慢悠悠地站起来朝收银处走去。

“您要走了吗?”代香看着他说道。

田春达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刑警。”他向她亮了一下证件。

代香面露惊愕之色。

“我想打扰你一下。如果你能抽点空的话,到外边谈谈好吗?不会有麻烦的。我在大门外等你。”

在大街等了约十五分钟。夜晚的街头此时像是落下一张幕,又似是刚刚才开始。在一伙顾客走出

来、店里灯光熄灭之后,出现了代香的身影。

代香看着田春达,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呢?”她说道。

到旁边一家咖啡馆坐下后,田春达对代香说:“我干这一行二十多年啦,跟许许多多的人打过交道。对于人来说,虽有善人与恶人之别,但我二十多年刑警生涯所练就的,是区别可以信赖的人和不可信赖的人。”

代香看着田春达不说话。

“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这么相信我吗?”“我希望你不向其他

人提及我问过你问题的内容以及这样做的原因。”

“与邢海清先生的事

情有关吗?”

“是的。这事情尚未很明了。所以,要进行深入了解。”

“是有关邢海清先生个人的事呢,还是与餐馆有关?”

“可能与两者都有关联吧。——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代香想了想点点头。

“邢海清和栾铁平之间有没有过争论或者吵架?为了经营上的问题,或者为了女人而……”

“我没有看见过。”

代香答道。

“那就是说,餐馆运作很顺利…… ”

“是的。”

“洗手间尽头有什么设施?”

“是办公室。有十三平米大。有两张办公桌和一个衣柜。角落里有一张床,有时是栾先生在那里过夜。”

“刚才在栾先生之后进去的那位是……?”

“他叫赵祥。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他是本店服务员董晴的恋人。”

“这个叫赵祥的人以前就是栾铁平认识的人吗?”

“我觉得是。因为赵祥和董晴都是比我早就已和店里有关系的。”

田春达改变了话题,“你是从何时起坐收银台的?”

“还不足两年。”

“据说邢海清去世的当日,尹媚和某人在一起办事,这个人是谁?”

“我认为是赵祥。栾先生因为本店税金的事走不开,尹媚和赵祥去进

货。”

“栾铁平在店里?”

“在。我看见的。”

“董晴呢?”

“她来店里了。”

“还想问一点,”田春达说道,“据说尹媚和叫石厚的年轻球员是恋人,确有其事吗?”

“看样子是石厚很投入。尹媚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二人有时加上栾先生一起在后面的办公室长谈,有时又高高兴兴地去看电影。”

“谢谢你啦。”田春达警官说道。

“你住在哪里?”田春达又问道。

“在向阳桥。”

“抱歉,占用你的时间啦,我送一送你。”

田春达站起身时说道。

3

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这封信没有发信人的姓名,在随处可以购得的便笺上有如下歪歪斜斜的字:

不要再管邢海清事件!再搞下去你性命堪忧。忠告你,有一个枪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瞄准着你!

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张副局长就这封信的事找田春达谈话。

“对这封匿名信,你怎么看?”张副局长看着田春达问。

“噢,我觉得有些像小孩子的恶作剧。”田春达很轻松地回答。

张副局长却依然很严肃的模样,“你这样认为?”

“有这种感觉。小说之类的不是常有这样的东西出现么?所谓‘不要再管’是明白的,‘性命堪忧’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恐吓啦!最后的地方也像黑社会电影的广告文字那样无聊。”

“你认为什么人可能写这种信?”张副局长又问。

“我想,是与邢海清事件有关的人,故意写了这么幼稚的恐吓信。信上写了‘枪口’对吧?写这封恐吓信的人,之所以故意写‘枪口’,是因为他知道邢海清是因毒物而死的。”

“你认为他们是真的打算枪击身为刑侦队长的你吗?”

“我认为恶作剧或恐吓的可能性大。当然,也要提醒我们的人,要提高警惕性。”

“这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作为前线总指挥,你也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呀。”张副局长看着田春达关切地说。

“谢谢领导的关心。”

田春达走后,张副局长给田春达住地的派出所长打了电话,说了田春达收到匿名信的事,让他派民警加强对田春达住所的巡逻保护。

田春达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后,对刑警们说:“这封信是对我们办案的一种骚扰,一种对我和咱们刑警的挑战。大家要提高警惕,做好自身防护。同时,凭这一封恐吓信,要挖出写信的人”

田春达再次打开那封信,说:“便笺也好,铅笔也好,都没有特别之处。即使笔迹也是用左手写成的。如果能够将嫌疑人的笔迹取来作比较的话…… 不妨通过那个‘海清餐馆’收银台的女子试取栾铁平、尹媚的笔迹对比一下。”

“明白了。”郝东刑警回答。

4

晚上,石厚在足球队训练基地与同伴在下相棋时,基地服务员过来告诉他有客人来访。

石厚走到大门口去一看,身着春装的尹媚站在那里。

“阵前劳军来啦。”尹媚看着他嫣然一笑。

不可能带尹媚到集训宿舍的自己的房间。没有办法,石厚只好带尹媚外出。

“突如其来,不好办哩。”石厚说道。

“我想见你了嘛。反正我是打算另住旅馆的。这样就没有关系了吧?”

温泉在路沟里流着。春天的夜雾沉沉,整个镇都飘荡着温泉的气味。沟里有热气升起来。

身体矫健、长相英俊的石厚,和刚从南山市过来的尹媚的时髦、靓丽,在人群中颇惹人注目。

“那个就是足球明星石厚呀!”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子的说话声,飘进了石厚的耳朵。

“找个地方休息吧!”

石厚把尹媚带到了没有几个人的海鲜餐馆。他已经来过好几次。这间店在这里来说是太高档了,所以顾客甚少。尽管如此,尹媚在店里的单间落座,似乎仍是太给这间店挣面子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来的?”石厚看着尹媚问。

“就是想见你。”尹媚直直地盯着石厚的脸说道。

石厚觉得这样的尹媚令他无法抵抗。田春达警官曾找他谈过话,要他站在警方一边,支持警察的工作,把知道的情况和新遇到的情况向警方报告。他答应了。邢海清可以说是他的师傅,对他很好,他也希望邢海清的案子早日解决,为师傅伸冤。田春达还告诉他尹媚和栾铁平是可疑的危险人物,要他小心,注意留神他们。现在石厚想,即使尹媚正如田春达警官担心的那样,是个危险人物,那也无关紧要。一定要超越此女子。让检察官看一看,这女子无奈我何。

二人吃完饭后出了店门,向河边走去。顺着水流声,有一条没有人迹的路。这水是从山中流出来的。手牵住了手。还是女人的身体易通血脉。二人在树下停住接起吻来。

河边有一家小旅馆。石厚先走了进去。从二楼的房间也能听到流水声。石厚站在窗前点燃一支香烟时,看到稍远处河边的树下,有人划着了火。石厚关上门。不能让尹媚感觉到警惕意识在起作用。不过,此时此刻并非意味着尹媚是敌方的人。

“今天你乖得很哩。”尹媚边脱鞋边笑着说。

“并非只有今天是这样吧。”石厚笑说。

“是么。不过我是花了车费大老远跑到这种地方来嘛。去年也想来的,——想起来,当时姐夫的存在真令人发怵哩。”

“其实今年你来了也真不好办。不过,今天就算啦。”

“一句‘算了’了事?”

石厚想说,“我有事要问你”,但还是把这话咽回肚子里。分手时再说也不迟。

“一股汗酸味儿!”尹媚说道,“洗过澡了么?”

“洗啦。汗水、尘土和油泥的味儿都渗入皮肤了。”

“和我一起之后再回集训宿舍,别人凭这味儿就全明白啦。”

“明白就明白嘛。”

“真没关系?”

“没关系。”

石厚想说“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儿”,但话到嘴边也作罢了。他开始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当尹媚长长的眼睫毛在石厚的胸口上闭合、红唇喃喃自语“我想见你”时,石厚已把外边站着个人的事忘掉了。

第二天训练完毕,晚上石厚要出去会尹媚时,领队告诉他,“你外出要小心呀。”

“怎么?”石厚问。

“田春达警官来电话,让我告诉你行动要小心。”

这件事使石厚更感

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于是,他打算见那刑警一面,问问今天白天尹媚的行动。

石厚在昏暗的路上急急走着。到了旅馆附近,他寻找着那刑警的踪迹。但不知何故竟然没有那刑警的身影。也不像是在跟踪自己。石厚想象那刑警恐怕是白天了解尹媚的动

向,在她回旅馆之后便返回当地派出所报告情况。

石厚进了旅馆。正要穿过走廊到昨天的房间去,这时,老板从柜台走出来喊住了他。

“先生,”老板说道,“昨晚那位女士已经退房走了。”

“走了?”石厚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傍晚的时候。”

“一个人吗?”

“是的。她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给我吧。”

老板取出一封信交给石厚。石厚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启封读信:

我不辞而别了。不知怎么向您道歉才好。尹媚是个糟糕的女人,她配不上您。当然,从爱情这种精神的角度而言我是无愧的。不过,尹媚身上有致命的问题。大概您也感觉到了吧。

这件事什么时候被说穿,今天抑或明天,一直令我苦恼。当这话从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们之间便结束了。您昨天什么也没有说。今天晚上您一定要说出来的吧。尹媚明

白这一切。

在您跟前完全消失——现在还做不到。因为我是邢海清的小姨子。不过,请您从今天起,一定要把尹媚忘掉。这样做既是为我好,也是为您好。您的情和爱我丝毫也不会忘记。尹媚曾经是幸福的。恳请您今后只为足球而生,成为杰出的邢海清的后继者吧。我为此而祈祷。

不过,今后,我可能会在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您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见您。那时候请您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尹媚曾经爱着您。有可能的话,我愿意即刻就结婚。但事到如

今,我只能满足于已经将一切都奉献给您了吧。不要去寻找我的行踪。这是为了您好。我在这个难以忘怀的房间里给您写这封信。今后将每天从报纸上了解您的辉煌战绩。我会一边读报一边想,到此刻为止,那个人一直是我爱着的。没有时问了。请多多保重。恳请您直接返回宿舍去。 尹媚

石厚读完信,默默走出旅馆,然后从听得见流水声的昏暗路上开始往回走。这事一定要向田春达警官报告,他心想。在男女感情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单单是男女感情的东西。

尹媚,她是回到幕后人物身边去了吗?

5

田春达警官约好与代香在自己家里会面,了解一些“海清餐馆”新的动向。

在单位食堂提早一点吃完晚饭,田春达向自己家的方向步行而去。此刻距离下班的高峰时间还差一点。夕阳照射在建筑浅蓝色瓷砖上,灿烂得很。

田春达在小超市买香烟时,发觉一面玻璃窗上映出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这边,他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他向继续向前走时,感到的确有人跟踪,

这是一种直觉。因为行人不少,跟踪者距离相当近。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向各种各样的方向活动着的人群之中,以一个意志来行动的人毕竟是明显的。有所觉察之后,故意在街道上多拐几个没有必要的弯,便可以证实有跟踪者。因为没有回头看,不知道那人的模样,但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那男子和田春达保持一定的距离,田春达停时他也停。稍微脱节一点,那人便靠上前来,似乎是要证实田春达仍在那里。田春达心想,这个跟踪的人并不高明,没有办法,他只好试着钻进一间饮食店。跟踪者没有进来,可能是站在对面的路边吧。

田春达考虑的是今天晚上要郝东刑警和代香到自己家来的问题。既然有跟踪者,就必须考虑到自己的住宅也被他们监视了。那么一来,把代香叫到那里去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田春达要了一杯咖啡,然后给郝东刑警打电话。郝东刑警已离开了单位,电话又没有开机,联络不上。郝东刑警邀请代香的方法应当是很巧妙的,但监视自己住宅的人如果是见过代香的,代香便会牵涉到危险之中。只有一个方法了。直接打电话到“海清餐馆”。田春达再次拿起电话,拨了“海清餐馆”的号码。一个女子来接听电话。

“请找代香小姐听电话。”

“代香请假了。”女子的声音答道。

“那谢谢了。”

电话挂断了。如果代香请了假,那一定是郝东到她的住处去接她了。田春达没有代香的手机号码,无计可施。

田春达喝掉凉了的咖啡之后,到大门口去买点心。一会儿之间天就暗下来了,看不见跟踪者的身影。应该躲在了某处的。田春达扬手截停一辆出租汽车。

田春达到家时是七时半左右。当妻子告诉他张副局长来过电话之时,碰巧张副局长第二次打电话来。

“你刚离开单位,刑警便送来了报告。”

“是什么内容?”

“电话里面说有些不方便。我马上派人送过来吧”

“有什么情况?”

“有名堂。尹媚正与包原在一起。”

“竟有此事?!”

“你看一下报告书吧。我九时之前在单位,你有事就打电话过来。”

“好的,明白了。”

田春达在电话机前站了好一会儿。尹媚为了什么要去见包原呢?

田春达指着买的蛋糕对妻子说:“稍后有客人来,你那时候拿过来。”

“好的。”

田春达喝着妻子沏的茶时,单位信使来到了。

田春达打开送来的报告。

一、关于在当地集训的石厚身边的情况,到今天为止没有任何变化。人员进出方面也没有异常

情况。

二、三月二日傍晚,尹媚来到训练基地找石厚。

二人在镇上散步之后,进入了一家旅馆。两个小时

后,只有石厚一人离开该旅馆返回住地。

三、三月三日上午,尹媚造访了住在港口附近的包原的住宅。尹媚手上没有带任何东西。二人交谈的内容虽然不能听见,但我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物品的交接。

约30分钟后,尹媚一人返回旅馆,至傍晚又独自离开旅馆,直接到火车站,搭乘了返回南山市的列车。她与石厚只在前一天晚上相见。

四、似乎石厚认为尹媚仍在旅馆,晚上到旅馆来,但由于尹媚已不在,便返回了训练基地。通过向旅馆了解,得知尹媚留下了一封写给石厚的信,石厚把信带走了。

五、如果需要尹媚临行留下的信,以及对包原进行调查,请给予指示。

以上是报告内容。

田春达回想起自己在调查中见过的那个叫包原的怪男子。他在漂满白色死河豚鱼的峡湾中一只手划动小艇的身影清晰地留在田春达的记忆之中。联结包原和尹媚的线目前没

有任何资料可资了解。尹媚是作为栾铁平的信使到包原那里去的吗?

“郝东刑警来了。”田春达的妻子说道,“有一位女性和他一起。”

“请他们进来。”田春达说道。

郝东刑警这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从门外探头望望房间里面,对田春达说道:“田队,请拉上窗帘。”

郝东刑警没有看田春达这边,而是望着窗外黑暗之处。

“到那边去!”田春达站起来熄掉电灯,几乎与此同时,放在书柜上的花瓶突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田春达听到郝东刑警和在等回复的信使一道没有穿鞋便飞奔出大门的声

响。在黑暗的书房一隅静默了好一阵子,他并不害怕。这件怪事突然发生的瞬间,田春达已直觉此事与那封恐吓信有关系,但他确信对方并非真的打算消灭自己。那是因为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相当有效地控制住神秘人物X了。而对方绝非做事莽撞有勇无谋的人。

“纯属小事一桩。”田春达警官对在走廊上不知所措的妻子说道,“恐吓而已。带客人到客厅去吧。”

“真的没有事吗?”

“真的。”田春达开了灯。

书柜上面,花瓶打碎了。一部分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好奇怪哩。”郝东嘴里嘟囔着走了进来,在大门口处将满是泥土的袜子脱下,“听不见射击的声音。”

“郝东,”这时,田春达从花瓶碎片中捡起了一块小东西,说道,“是气枪哩。他故意不打中我。”

“是气枪?怎么还用气枪来……总之,要去追查才行。”

“不必。不要轻举妄动。查了也没有用。敌人很聪明哩。”

“为什么呢?”

“气枪是允许使用的吧。光这个小区内持有人就有两三个。而气枪里是不会留下发射过的证据的。”

“也不局限于这个区的人吧?”

“别处来的要是骑自行车、抄小道,根本无从得知。这不过是第二封恐吓信而已。对方打算表达要来真的了的意思。欢迎他来。”

“没有问题?”

“我倒是有话要对你说。坐下吧。”

“我带了代香来。”

“在此之前我要先说几句。刚收到了这样一份报告。”

田春达将报告递给郝东刑警。郝东快读完时,田春达开口道:“你说过代香和包原完全没有联系,真的是这样?”

“真的。”

“那么,包原是什么时候和栾铁平发生关系的?尹媚为了什么要去见包原?这就有点费解了。”

“我认为代香没有撒谎……”

“可能是的。但是,包原和那伙人有关系,就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代香仍然未能取得栾铁平的笔迹。她本人挺抱歉意的,但栾铁平几乎不写字。”

“等一下。”田春达说道,“我想起来了。栾铁平正在帮忙办理邢海清妻子的继承丈夫遗产文件。石厚提过这件事。”

“要说继承的文件,应当是在民事法庭办吧。”

“办理这个是要写字的。明天让安义刑警去查一查。”

“但是,恐吓信的笔迹,未必是栾铁平的。”

“那也要查一查,如果是呢。”

郝东点点头。

“现在,见见代香吧。”田春达站起来。

走进客厅,田春达微笑着对代香说:“谢谢你的支持和配合。”不过,田春达此时发觉,这个女人头一次被叫到警官的家,便遇上相当惊险的一幕,她倒是没露出惊惧之色。田春达觉得有些意外。

“你近来没有见过包原吧?”田春达问道。

“没有见过。”代香回答。

“我想了解一点以前的情况:你到‘海清餐馆’来工作时,包原也参与了吗?”

“他没有。”

“他是邢海清介绍来的吗?”

“是的。”

“那么,包原和栾铁平相熟吗?”

“不熟。”

“现在,栾铁平和包原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吗?”

“我觉得没有。”

“是么?”田春达有点想不通。

“邢海清对我有恩。”代香说,“当我听郝东刑警说邢海清先生可能是被杀害的时,我就想尽量为你们提供帮助。”

“栾铁平一直住在店里?”

“一个月有二十天吧。因为我下班在前,确切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店的大门钥匙谁有?”

“我拿一把,栾先生有一把。我几乎没有使用过。早上上班时,大体上是开着门的。”

“你自己接触到危险事情——例如跟踪、威胁之类的吗?”

“没有。”

田春达很失望。“海清餐馆”似乎没有什么情况,好像就是一间纯粹的餐馆。

7

晚上,在训练基地的石厚接到尹媚打来的电话:“我在训练基地附近的‘平安旅馆’,请你过来见个面。”

石厚很是惊讶:“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你过来吧,咱们见面谈。我在204房间等你。”

石厚来到平安旅馆204房间。尹媚坐在床上等他。

“你怎么又来了?”石厚看着尹媚又惊又喜地问。

“我,我想你。这次来看你,可能是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怎么回事?”石厚吃惊地问。

“前天栾铁平跟我谈话了。他说最近风声很紧,让我赶快把存货处理掉,获得一笔大款项,然后跟他逃到国外。”

“存货?什么存货?”石厚又惊讶地问。

“事到如今,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栾铁平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他利用是邢海清少年好友的身份,进入了“海清餐馆”,并当上经理。之后就以此为依托,秘密进行贩毒活动。他在我常喝的饮料中掺入毒品,慢慢让我上了瘾,就不得不依赖他。他就控制了我,不但霸占我的身体,还让我帮他秘密销售毒品。后来我忍受不了啦。就对姐夫邢海清说了情况,请他劝说栾铁平解脱我。邢海清就跟栾铁平谈了,说你干的事我不管,我只希望你离开‘海清餐馆’,离开尹媚。栾铁平说给他点儿时间,他处理一下后事。之后他就悄悄给邢海清下毒,把他毒死了,杀人灭口。这毒药是栾铁平让包原搞到的,做成相似的药丸,掺进邢海清每天服用的维生素药丸中。包原也是栾铁平贩毒集团的成员,毒品仓库就在他的家中。我是从他那套出栾铁平让他给搞到毒药的事的。

我不同意与栾铁平逃到国外,我不想跟这个狠毒的毒品贩子终生浑在一起。我求栾铁平放开我,他就威胁我,说他离不开我,让我必须跟他走,否则就会像对待邢海清那样对待我。我就假装同意他的决定,出来销售毒品存货,跑出来见你了。”说着尹媚紧紧抱住石厚,亲吻他,嘴里喃喃着:“你才是我最心爱的,我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

石厚也动了情感,两人就紧搂着在床上一番情感交流。

交流之后,石厚搂着尹媚苗条、光滑的身体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尹媚幽幽地说:“我想好了,除了自首,我没别的出路,我只是个小随从,又是被逼迫的,只要坦白,可能会从宽处理的。如果我真的被处理了,或是被判了重刑,那今天就是跟你的生离死别!”说着尹媚把头扎到石厚怀里痛哭。

石厚动情地抚着尹媚的肩膀,安慰说:“你会被宽大处理的,我等你,等你出来就结婚。”

“真的?”尹媚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我对天发誓!”石厚手指蓝天。

尹媚激动万分,颤抖着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是为你死九次也甘心!”

她又说:“我马上就去坦白自首,要抢在栾铁平对我动手前。”

8

听了尹媚的自首坦白,田春达马上下令逮捕栾铁平和包原,可这时栾铁平突然死了。

东平区安泰街派出所向市刑侦支队报告:“他们辖区的祥运小区发现了一具在室外暴死的男尸,名字叫栾铁平,年龄32岁。

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一听到死者是栾铁平,心中一震,马上带着部下赶往案发现场。

祥运小区由二十几幢六层四单元的居民楼组成。因为小区建设在十几年前,所以没有考虑到停车的问题。整个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库,车辆都停在小区主干道、分支道路的一侧。这让本身就不宽阔的道路更加狭窄了。现在是周三的上午,一半车辆都开走了,但小区所有道路边都还停有车辆。这样看起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下班回来,即便是路边,也是一车位难求了。

小区是有门禁系统的,业主需要办理门禁蓝牙卡,才能开车进出小区。虽然警车抵达小区的时候,保安给开了门闸,但刑警还是在小区门口停了车。

“不行,咱们这辆车,开不进去。”韩光说道。

郝东刑警跳下车,用步子测量了一下小区道路可供通行的宽度,只有两米不到。这样看,一般的车辆还能在道路上缓慢通过,像这辆SUV,想在道路上通过,即便是韩光这种技术纯熟的司机,也是做不到的。

车辆开不进小区,刑警只有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着派出所刘所长来带他们进入现场。

“这个小区,消防检测是怎么通过的?”田春达皱了皱眉头,看着小区里密密麻麻停着的车辆,说道,“要是哪家着火了,消防车都开不进去。”

“物业也很差啊。”韩光指了指小区的道路,说道。

道路上有很多泥巴车轮印,可想而知,一些车主因为找不到车位,不得不将自己的车开上绿化带。一旦下雨了,车从绿化带上开下来,那就是一辆沾满泥巴的车了,开到哪儿,车轮印就印到哪儿。物业看起来也不经常做清洁,因为这都晴了好几天了,车轮印却依旧醒目。

远处,刘所长一溜小跑过来,和刑警们寒暄之后,带着他们向位于小区正中间的一块草坪上走去。

“前一段时间因为疫情,小区都是封闭的,这才解封一个多月,就出事儿了。”刘所长说,“死者是这个小区八栋501的住户,男的,叫栾铁平,是一家餐馆的经理,三十二岁,结婚了,有个五岁的孩子。今天早晨五点半,有一位老大爷出去买菜,看到他就躺在草坪里,一动不动,以为是喝醉了酒躺那儿睡觉呢。等这个老大爷回来,发现两位晨练的老人家正远远地看着地上的人,心想:他怎么还躺在那儿不动呢?所以就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看了看,发现人已经死了。”

“有头绪吗?”田春达问。

“毫无头绪。”刘所长说,“现在只是进行了一个粗浅的尸表检验,发现死者的身上有伤,但看起来不是那么严重。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就和市局汇报了。”

“他不是有老婆孩子吗?”田春达问。

“孩子太小,问不出啥,送他爷爷奶奶家去了。死者的老婆,现在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刘所长说,“根据初步询问,什么线索也没得到。”

“什么叫什么线索也没得到?”郝东好奇地问道。

“这个女人说自己和老公关系不好。”刘所长说,“她说昨天晚上她老公出去喝酒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喝完酒,回来了?”田春达问。

刘所长点点头,说:“嗯,死者的脚上穿着的是拖鞋,身上穿着的是棉毛衫、棉毛裤,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看上去像是临时从家里出来的,肯定不是从外面回来就遇害的。”

“他们夫妻俩不睡一起?”田春达问。

“嗯,两个卧室分床睡,说是很多年都这样。”刘所长说,“我们去他家看了,没有异常,看起来,应该是他一个人睡一屋,哦,对了,他老婆叫方媛,带孩子睡另一屋。”

“穿着睡觉衣服就出来了,这个确实很有意思了。”田春达说,“要么就是他老婆的问题,要么就是有人喊他出来。既然他老婆没有听见动静,那打电话喊他出来的可能性最大。”

“不敢说是不是方媛的问题。”刘所长说,“但是方媛的眼角有皮下出血。”

“哦?受伤了?”田春达转头看着刘所长。

刘所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我问她这个伤是怎么回事,她说是摔的。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摔跌伤还是拳击伤,这还分辨不出来吗?”

“既然故意隐瞒,那确实就有意思了。”郝东刑警插话说,“你是怀疑,死者家暴,而家暴有可能是凶案的动机?”

“反正这个嫌疑是不能排除的。”刘所长说。

“不是说有个五岁的孩子?”田春达边走边问,“孩子可问了?”

“在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场的情况下问了。”刘所长说,“不过孩子太小,还说不清楚情况,我大致理解了一下,孩子应该是说,当晚爸爸回来很晚,喝醉了,和妈妈吵架、打架。妈妈受伤了,于是把房门关紧了。爸爸砸了门,没砸开,就去他房间睡觉了。爸爸妈妈原来就不在一个房间睡觉。”

孟晓春刑警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这事儿,不一定靠得住。

”刘所长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孩子太小。而方媛否认了当晚两人有冲突,说丈夫回来的时候,她和孩子都已经睡了。”

“不,我觉得反而小孩子的话更可信。”孟晓春说,“我认为,父母之间的冲突,受伤最深的是目睹一切的孩子。心理受伤的孩子,这些细节都会记得很清楚。”

“是啊,方媛否认就更有嫌疑了。”郝东说,“不是说她身上有伤吗?”

“不,她眼角的皮下出血已经呈现绿色了,是含铁血黄素出现导致的,肯定不是昨天晚上受伤的。”刘所长沉吟道,“应该有几天了。”

“也许她身上有其它损伤呢?”孟晓春说,“反正我觉得孩子肯定不会乱说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中心现场。听说这里是小区的中心,从位置上看,也确实是中心,只是这里并不会常有人走动。因为这是一块不小的草坪,所以一到晚上,这里肯定是停满了车辆。这一点,从被轧得满是坑洼的草坪上可见一斑。此时,草坪上还三三两两地停了几辆车,已经被警察的警戒带围在了里面。草坪的周围有一圈小树,长势还不错,郁郁葱葱的。一圈小树围成的圆,有几个缺口,可能是树死了,也可能是被砍伐了。如果没有这几个缺口,车辆就开不进来了。如果不是站在缺口处,还真是不容易看到草坪里发生的情况。所以,说起来,看似是小区中央草坪,实则是个比较隐蔽的所在。

“这个现场地面,估计全是足迹了,想找出点什么有用的,看来没戏。”郝东蹲下来看了看,地面上凌乱的足迹坑互相交叠着,他绝望地重新站起身,继续说,“最怕室外现场,室外现场最怕这种地面。新旧足迹交叠在一起,根本无法甄别。”

“破案未必只能依靠刑事技术,我们公安还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案。”田春达说,“有捷径,最好走捷径。比如,给死者打最后一个电话的人,是谁呢?”

“你先看看这个。”刘所长引着刑警们走到草坪中央,田春达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喷泉池!之所以之前没有发现这个池子,是因为这个池子实在是太脏了。脏就是保护色,它坐落在草坪中心,居然和草坪的颜色没有什么两样。整个池子大约有三十厘米深,里面有大约二十厘米的积水。这些积水并不是喷泉水,实际上看到那锈迹斑斑的喷泉头就知道,这个喷泉至少有十年没喷过水了。池子里的,都是下雨天积攒下来的雨水,里面漂浮着落叶和其他杂物,污秽不堪。

“死者是在距离这个池子十米远的地方被发现的。”刘所长顺手一指,那块草坪上,有几个技术鉴定人员正蹲在地上拍照,不过尸体已经不在了。

“哦,尸体就在那个位置,仰卧位,毕竟是在小区里,尸体在这里影响不好。”刘所长说,“被人拍了照,传上了网,就不知道会怎么瞎说了。开局一张图,故事使劲编嘛。”

“我在问死者手机的事情,接听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哪里的?”田春达把刘所长的话题拉了回来。刘所长真的是年纪大了,原来他不会这么东一句、西一句没有条理地介绍现场。

“哦,对对对,手机。”刘所长一拍脑袋,指着水池说,“他的手机是在这个池子里捞出来的。可想而知了吧?”

“恢复不了了吗?”田春达皱了皱眉头。估计手机在这水里泡上一泡,想修复那可就难了。

“几乎没可能。”刘所长说,“不过,我已经安排人手去移动公司调取他的通话记录了,估计很快就会返回结果。”

“现场勘查,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郝东拉着田春达走到几名技术鉴定人员的身边,问道。

这一处的草坪上,小草被压折了,能大致地看出一个四仰八叉的人形轮廓来。其它,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地面,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线索。”技术人员苦着脸说,“少说有两百种鞋印。”

“新旧程度呢?”田春达也蹲下来看。

“也看不出来。”技术人员说道。

“别急,这不还有向海洋呢吗?”田春达指了指向海洋刑警,他正拿着公安局视频侦查技术员提交的监控点图在看。一听田队长提起,他显得有些紧张。

“啊?哦!这个小区,有三处监控是好的,但非常可惜,都离现场挺远的。”向海洋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都绝对不可能直接照到现场。”

“那能照到他家单元门吗?”田春达追问道。

“更不可能了。不是一个方向。”

“不管怎么说,也要看。”田春达说,“既然死者老婆不知道事发具体时间,或者是故意隐瞒,我们就要通过我们的技术来判定。一方面,通话记录要抓紧时间调取,看昨晚有没有通电话;另一方面,我们现在马上去公安医院检验尸体,确定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这样,向海洋你看起录像监控来,也可以有重点。”

“行吧,你们去吧,虽然是海底捞针,但我也得把鞋印检查过一遍。”安义刑警蹲在地上,苦着脸说道。

9

尸体平躺在解剖台上,田春达和郝东以及市局的法医穿戴整齐,分立两侧,孟晓春挎着相机做摄影师。

疫情之后,刑警所有的解剖工作,都必须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进行。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即便是身处条件好的有空调的解剖室,人罩在这密不透风的防护服里,也是极为痛苦的。不过,大到为了支持国家防疫,小到为了身边人的健康,没有人会偷懒。

死者穿着藏青色的棉毛衫和棉毛裤,一件灰色的夹克放在尸体旁边。从衣服外裸露的皮肤看,并没有明显的损伤,而且衣服上也没有血染,看起来死者并没有开放性的创伤。

在郝东观察死者面部、颈部和手脚的时候,田春达将死者的外套检查了一遍。外套的口袋里,除了一个钥匙包,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想而知,死者下楼的时候,也只带了钥匙和手机。

当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出门带这两件物品就足够了。

田春达打开死者的钥匙包,里面有几把普通的铜质钥匙,还有一把大众牌的车钥匙。钥匙包里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死者的面部有不少泥巴,他的眼睑球结合膜未见明显出血点,但是口唇青紫,指甲青紫,还是有一些窒息征象的。”郝东说。

“说不定是猝死呢,猝死征象和窒息征象没有多大区别。”张法医说。

“口鼻腔内和颈部,都正常吧?”田春达将钥匙包放进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又将整件外套放进了另一个物证袋。

“正常,没有能够导致机械性窒息的外伤征象。”

张法医说着,放下手中的止血钳,握着尸体的腕部,等郝东和他配合工作。

郝东、张法医合力将死者的肩关节尸僵破坏,让他高举双臂,这样才能将他的棉毛衫脱下来。

“尸僵较硬,应该是形成期;尸斑已形成,压之褪色;角膜中度混浊。”张法医说,“死者死亡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郝东一边拔出插在死者肛门内的尸温计,一边说:“室外环境,春天,死亡前十个小时,每小时下降一度,嗯,他差不多是十个小时前死亡的。”

田春达转头看了看解剖室的挂钟,时针指向中午十一点整。

“这样算,那他就是凌晨一点钟左右死亡的了。”田春达喃喃自语道,“和衣着情况倒是符合的,但是大半夜的,他去楼下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现在问他,他也不会答了啊。”郝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毛巾,对尸体的面部进行清理。

“看到没?他还是有伤的。”张法医指着死者胸腹部的条状红晕说道,“只是,损伤看起来不重。”

尸体胸腹部和四肢,有一些浅色的红晕,如果不是仔细看,确实不容易看出来。看来张法医在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如果漏看了这些损伤,很有可能就会把此案当成普通的猝死而略过,虽然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但是毕竟有伤,就有很大的疑点了。

一个地市级的法医,每年要看两三百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而这些死者当中,隐藏命案的可能没有,也可能只有个别,这就要求法医们随时保持着警惕性,才能不让逝者蒙冤。

“酒精大法来喽!”郝东此时已经拿着一瓶无水乙醇走了过来。利用酒精擦拭尸体皮肤上不明显的损伤,有利于让有挥发性的酒精带走皮肤的水分,使得皮肤通透性增强,皮下的轻微损伤也就更加明显了。

经过酒精的擦拭,死者身上的浅色红晕慢慢暴露了它的真实面容。

“竹打中空。”张法医说。

所谓“竹打中空”,又叫铁轨样挫伤或中空性挫伤,是指圆形棍棒状致伤物垂直打击在软组织丰富的部位形成的一种特征性挫伤。表现为两条平行的带状出血,中间夹一条苍白区。这种挫伤能清楚地反映致伤棍棒的宽窄、直径或形态特征。原理主要是棍棒打击在平坦位置后,受力部位毛细血管内的血液迅速向两边堆积,导致接触面两边软组织内毛细血管爆裂,形成两条平行的皮下出血。根据这一特征,说明凶器可能是一根圆柱形的棍棒。

死者的胸腹部和上臂、大腿,都可以看到“竹打中空”的损伤,数了数,有二十多处。田春达拿出标尺,在损伤中央的苍白缺血区测量了一下,说:“这是一根大约4厘米粗的圆形规则棍棒,从这么多条损伤可以看出,棍棒很直,没有不规则的侧面,所以不太可能是树枝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人造的规则工具。

现场有很多树木,所以要根据损伤情况,来排除就地取材的可能性。”

“可是,这只能说明他被人用棍棒打了一顿,打得不重,都是轻微的皮下出血,不能作为致死原因啊。”郝东说,“如果是大面积的皮下出血,还可以考虑挤压综合征 或者创伤性休克,但是这种轻微的皮下出血,不可能导致上述致死原因啊。”

“是啊,死亡过程也不符合。”田春达说,“要造成挤压综合征,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在他还没有回家的时候,就死亡了。”

“所以,还是因为外伤引发了潜在性疾病导致的猝死吗?”郝东问道。

“从目前看,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种疾病,在组织病理学结果做出来之前,我们观看死者的器官,就能有个大致的判断了。”田春达说,“所以,解剖还是第一要务。”

刘法医拿起手术刀联合打开了死者的胸腹腔皮肤,而高法医则用一个理发推子,给尸体剃头。

切开皮肤、分离肌肉、切断肋骨、分离胸锁关节、夹断第一肋骨,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法医取掉了死者的胸骨,打开了死者的腹膜,将死者的胸腹腔脏器暴露了出来。

“哎呀,这个脏器概貌,看起来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刘法医皱了皱眉头。

刘法医用剪刀按“人”字形剪开心包,暴露出死者的心脏。那是一颗很健康的心脏,除了心尖处有几处出血点,心脏大小、室壁厚度、瓣膜和冠状动脉都是正常的。从大体上看,这不符合一颗能够导致人猝死的心脏的特征。

“心尖出血点,内脏瘀血,还是有窒息征象啊。”刘法医皱皱眉头,说道。

“这就奇了,没有能够导致窒息的损伤,却有窒息征象。”田春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咋了?死因找不到?”郝东说道。

“看起来也没有中毒的尸体征象,结合现场调查情况,也不太可能是中毒。”刘法医说,“你还别说,我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开完颅再看。”高法医此时已经分离好了头皮,打开电动开颅锯说道,“不会有那么蹊跷的事情的,说不定答案就在颅内!哦,对了,头皮和颅骨都是完好的,没有损伤。”

从颈部纵行切口中,将手术刀伸到死者的下颌下,沿着下颌骨切断下颌的肌肉。这样,死者的口腔就可以从底部和颈部相通了。然后高法医再将手指从下颌下方伸进死者的口腔,将死者的舌头从下颌下掏出来,切断舌根后方的肌肉,一边向下拽着舌头,一边用手术刀分离组织器官下方的筋膜。一直分离到气管中段,再使劲一拽,双侧肺脏被拉离了胸腔。这就是法医常说的“掏舌头”的解剖方法,通过这种方法,一是可以整体提取颈部和胸部的组织器官,二是可以将食管、气管的背后完整地暴露出来,方便检验。最后,高法医拿起一把剪刀,顺着舌根,先剪开了食管。

“哎,这是什么?”高法医用剪刀尖挑起死者食管内的一个异物,说:“晓春,来拍照。”

“我最看不得你们‘掏舌头’了,太粗鲁。”孟晓春皱着眉头从观摩间走进解剖室,说道。话虽如此,她拍照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专业的稳定性。

“黑色的异物,还有好几处呢。”高法医说,“不过这个可不好说,食管内壁黏附异物太正常了,而且你闻闻,死者是醉酒状态,有呕吐也很正常。”

“是啊,他老婆说他当天晚上是出去喝酒了,说不定还是醉驾呢。”郝东说。

“食管内有异物很正常,但是气管里有的话,就不正常了,对吧?”高法医说完,又用剪刀剪开了气管。

这一剪,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死者的气管内壁有明显的充血迹象,也附着了一些黑色的杂质,还有少量的泡沫。高法医想了想,用力挤压了死者的肺部,随着他的按压,死者的气管内又有一些泡沫涌了出来。

“啥意思啊?你说是溺死啊?”张法医看到高法医的动作,立即明白了的用意,说,“这不可能,死者的肺部没有肋骨压痕,这么点泡沫,顶多算是呛进去几口水。还有,死者的胃内有不少食糜,都是干燥的,不可能是溺死。”

“我也知道这么轻微的呛溺,不可能溺死,但是你不能否认死者生前有呛溺的过程,对吧?”高法医说,“还有这些黑色的杂质,你想到了什么?”

张法医翻着眼睛想着。

“颅内正常,除了颞骨岩部有些微出血,其他都正常,没外伤。”高法医说道。

“所有的溺水窒息征象都存在,又有呛溺的反应,也要考虑这个过程啊。”田春达说。

“可是,这种呛溺,能作为死因吗?”孟晓春问道。

“我们喝水的时候呛了水或者游泳的时候呛了水,可能都会出现这样的征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征象是不能作为死因的。”刘法医说,“可是,少不了有特殊情况啊!”

郝东点点头,说:“我记得曾经有一条国外的新闻传进了我们的微博,说是小孩子外出游泳的时候没事,回家以后就出现了发热、呼吸困难的症状,只是家里人当成感冒治了,结果小孩子死了。博主把这种现象翻译成‘干性溺死’。”

“这不是干性溺死。”孟晓春说,“干性溺死是指人在落水的瞬间,因为冷水的刺激,导致声门痉挛、喉头紧闭,这样水进不了人体,空气也进不了人体,活活被憋死。”

“对,这样解释很好记。”刘法医笑着说,“博主因为不懂得法医学知识,所以张冠李戴了。”

“那条微博我也看到过,我还以为是谣言呢。”孟晓春说。

“不,不是谣言。”刘法医说,“这种死亡,叫作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也就是专家们说的ARDS。人体受伤、呛水后,微血栓、血管活性物质、炎症反应介质引起肺泡-毛细血管膜损害,产生肺水肿,肺泡上皮细胞损害,破坏了肺泡-毛细血管在血管屏障中的完整性,直接影响了肺泡表面活性物质的数量和质量,肺泡内的溺液又降低了活性物质的活性,引起了呼吸窘迫,甚至窒息死亡。这种疾病,有的很快,有的较慢,但一般都是在48小时之内发病。急性ARDS起病急,发展迅猛,预后差,死亡率超50%。发病的主要症状就是发热、呼吸困难等。如果发病急骤,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死亡。”

“你是说,死者就是符合ARDS,发病急骤迅速致死了?”田春达说。

“在排除了其它的死因后,虽然这种死因很少见,但一定就是真相了。”刘法医说,“而且,死者身上受了这么多的损伤,会更加容易导致ARDS的发生。”

“那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是在家里呛了水,出了门,被人家打了一顿,然后ARDS死了?”郝东说。

“不。”刘法医说,“在家里无论是喝水还是用水,都是干净的水,那死者食管、气管里的这些黑色杂质哪里来的呢?”

“喷泉池。”郝东恍然大悟。

“对!”田春达说,“你刚才还在说死者的面部都是泥巴,可是你想过泥巴的颜色问题吗?”

“哦,现场草坪的泥土是黄色的,而喷泉池里的淤泥是黑色的。”郝东说,“他是在喷泉池里呛了水,导致ARDS的。看来,这个人还真是喝多了,要去喷泉池里游泳吗?或者是去喝水?”

“显然不会。”田春达说,“你还别忘了,他身上有伤,是有被侵害的迹象的。”

“啊?你说,这是他杀?”郝东道。

田春达没有说话,用止血钳夹开了死者的口唇,指着死者的牙齿,说道:“刚才你清理了死者面部的黑色淤泥,但是口唇内部没有清理,也幸亏你没有清理。”

“口唇内侧有黑色淤泥。”郝东说。

“不只是口唇内侧。”田春达说完,从勘查箱里找出了一根探针,塞进了死者的牙缝里。随着探针针头的刺入,死者的牙齿后方被挤出了一些淤泥。

“牙缝里有泥?”郝东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如果是死者自己跌进喷泉池的,可能会导致面部和口内有淤泥。但是他满嘴的牙缝里也有淤泥,一定是有一个力量,将他的头摁进了淤泥里,才会形成。”

“那么脏的水,想想就恶心,这人也太狠了。”孟晓春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摁他头的呢?摁他的头,没留下损伤吗?”郝东问道。

田春达转头看着高法医,高法医一脸茫然,说:“没啊,头皮和项部都没有损伤。”

田春达见高法医还没有开始缝合头皮,于是走了过去,掀起死者的枕部头皮说:“你看,死者的枕部头皮全是暗红色的。”

“那是正常的啊,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就是仰面躺在草坪上的。”高法医说,“根据尸斑形成的原理,枕部到项部之间,就是低下未受压处,所以这里的头皮,尽是尸斑啊。”

“对啊,就是因为有尸斑的掩盖,所以我们没有发现控制死者头部造成的损伤。”田春达说,“但是,肯定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找不到了而已。”

“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把头摁进了污水池里。”郝东说,“多大仇啊。”

“也是这个人的一系列行为,导致了死者ARDS急性发作,而要了命。”田春达沉吟道,“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死亡,是有很大的偶然性的。”

10

离开解剖室,回到案发现场。田春达对安义刑警说,“你的足迹看得怎么样了?”

安义挥了挥手,说,“足迹太多了,我们正在分门别类,把这两百多个足迹整理一下,不过这样看,新鲜的也不少。”

“那也是有用的,不能认定,还不能排除吗?”田春达说。

“对,能排除。”安义说,“我们试了试,只要走进这片草坪,一定是会留下足迹的。”

“那就成了。向海洋呢?”田春达又问。

“向海洋还在分析视频,量比较大,需要时间。”

刘所长突然走了过来,说,“不过,我估计也用不着他分析了,因为案子就要破了。”

“破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刑警们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为破案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因为不是靠技能破案而感觉有些失落。

“线索是从调取通话记录的那一组侦查员开始突破的。”刘所长说,“通过对死者的通话记录进行调取,确认了死者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最不正常的一个电话,是一个固话号码。经过对固话的调查,你们猜,是哪里的?”

刑警们一起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这个师兄,现在居然会卖关子了。

“是小区保安室的。”刘所长说。

“啊!保安!对对对!是保安!”郝东有些语无伦次,但是田春达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检验发现,死者全身有二十多处规则棍棒伤。”田春达说,“极有可能就是保安经常使用的橡皮棍造成的。”

“是啊,保安室里,还确实少了一根橡皮棍。”刘所长神秘一笑,说道。

“这案子,也太简单了,没意思。”安义说道。

“可是,不对啊,保安为什么要打他?”田春达问道。

“这个,很有意思,你们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刘所长又是神秘一笑。

看来啊,人年纪大了,话确实多,这个谁也逃不过。

根据刘所长的叙述,经过侦查员们的调查,昨天晚上是一个叫作曲跃的保安单独在保安室值夜班,到早晨五点钟才下班。案发后,刘所长就派出民警去找他了,当时他还在家里睡觉,在被警方传唤的时候,支支吾吾,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正常。虽然到目前为止,曲跃还是没有向警方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通过外围调查,侦查员们发现,这个小区有好几个居民都有所耳闻,这个曲跃在他值夜班的时候,经常不在岗。小区里都在风传,他和某个女业主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经常会趁着自己值夜班、女业主老公不在家的时候,溜去女业主家里过夜。但是这个被风传的女业主是谁,住哪栋哪户,倒是没有人知道。

向海洋那边反馈回来的第一拨信息说,保安室附近是没有摄像头的,所以这个曲跃当天晚上究竟在不在保安室,或者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从保安室打出了电话,伤害他人使用的工具又是保安室里的工具,这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刘所长说道,“交代,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我有个问题。”田春达说,“如果真的是保安曲跃和死者栾铁平的老婆方媛有瓜葛,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栾铁平呢?”

“这可不好说,十命九奸,有了奸情,奸夫淫妇图谋杀害正主的事情还少吗?”刘所长说道。

“不,绝对不会是这个动机。”田春达说,“我刚才说了,死者的死因,是ARDS,这是一种很偶然的死因。死者死亡,虽然是建立在外伤和被迫溺水的基础上,但致死绝对是偶然的。根据死者肺内的水分可以判断,这个摁头溺水的动作虽然凶狠,但是时间并不长。死者身上的打击损伤,也都很轻微。从这一系列动作来看,凶手的目的并不是要直接杀死死者,而是教训教训他而已。只是没想到,会触发极小概率的ARDS。”

“所以你一直在说‘伤害’,还没有说过‘杀人’。”刘所长捻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说道,“动机只是故意伤害,而不是杀人,死亡的结果是偶然性的。”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我相信通过尸体解剖得出的结论。”

“其实,这也好理解。”刘所长说,“栾铁平的妻子方媛被带到派出所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民警在追问后得知,这个栾铁平经常会家暴方媛。”

“会不会是栾铁平殴打方媛的事被保安知道了,保安看不下去,才下手伤害的呢?”孟晓春说道。

“我们派一个女民警带着方媛去医院做了检查。”刘所长没有回答孟晓春的怀疑,说,“她的身上确实有很多陈旧性的损伤,还有陈旧性的烟疤。”

“这个畜生!”孟晓春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帮她揍这个栾铁平一顿。”

“是吧,你看,假如这个方媛和曲跃有染,曲跃伤害栾铁平的动机就成立了。”刘所长说。

“昨天晚上,方媛挨打这事儿证实了没有?”田春达问。

“没有。”刘所长说,“医院检查,没有发现新鲜损伤。我们询问了周围的邻居,确实有邻居听到过他们家吵架打架,但昨晚没有,很安静。所以我们分析,是小孩子记错了时间。”

田看了眼孟晓春。

孟晓春果然嘀咕道:“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小孩子不会记错。”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记错了时间,那案发当天就没有引发故意伤害的导火索啊。”田春达说。

“被家暴者的心理,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孟晓春说,“他们有的一直缄默,有的会突然爆发,有的则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也许,这一天就是突然爆发的一天。”

田春达看了一眼孟晓春,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会对被家暴者的心理有所研究,或许是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说到过吧。

“可是,动机说不清楚,我还是认为这案子里面有蹊跷。”田春达说,“假如是曲跃去和方媛幽会了,为什么伤害行为不是发生在栾铁平的家里?既然小区里都有风言风语,假如这风言风语里说的女业主就是方媛,那么曲跃和方媛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好久了,为什么这时候才动手伤害?这个说不过去啊。”

“我赞同。”郝东举了举手,说,“而且没道理在栾铁平入睡了之后,又打电话把他喊下来进行伤害啊!”

“是啊。”田春达接着说,“虽然这块草坪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还是比较隐蔽的,但是总没有栾铁平的家里隐蔽。如果是曲跃憋着气,要报复,那只要等栾铁平喝完酒回来就动手好了,为什么要等他睡着了以后再打电话喊他下来呢?”

“而且,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才能把栾铁平喊下来呢?他又不傻,一喊就下来?”郝东附和说。

“对了,郝东说的这个问题很是关键。”田春达说,“可是,电话又确实是从保安室里打出来的,只可惜电话没有录音。”

“哪有那种捷径?”安义笑着说,“不过没关系,越复杂越有意思嘛。我现在就去提取一下保安室的电话机,看看能刷出多少指纹来。”

“对了,有足迹证据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田春达说,“提取曲跃的足迹,让安义看看他最近有没有进过草坪。安义都说了,虽然不能认定,但是可以排除啊。”

“可是,曲跃当天晚上穿的是哪双鞋,我们也不知道啊。”刘所长说。

“那就把他家里所有的鞋子都提取。”田春达说。

“那假如被他烧毁了呢?”刘所长问。

“不,我说过,这种死亡是偶然性的。即便是曲跃干的,他也想不到人会死掉,那么就不至于立刻想到去销毁证据了。”田春达说,“对了,方媛的鞋子也顺便一起提取。”

韩光在帮着安义排查鞋印,孟晓春去给向海洋帮忙分析视频,田春达和郝东两个人已经同法医完成了尸体检验,没有什么工作了,于是去现场小区里溜达。田春达相信这种“外围搜索”,总是可以找到一点什么的。

“田队,会不会和打电话没关系啊?”郝东说。

“和打电话没关系,那他半夜三更醉酒状态下楼做什么?”田春达说,“刚才理化部门来电话,说死者的BAC是110毫克每一百毫升。”

BAC是指血液酒精浓度,既然郝东那么喜欢动用英文缩写的知识储备,田春达也就故意考考他。不过,郝东显然是可以听懂的,说:“那如果是……梦游呢?”

“别瞎说了,梦游,你以为是你啊?”田春达不禁想起当年和郝东一起出差,他半夜梦游找解剖室的事情 ,哑然失笑。

“我现在不梦游了。”郝东挠了挠脑袋。

“现在,我们捋一捋啊。”田春达说,“我们好像没有分析过曲跃、方媛的供词,对吧?”

“怎么分析啊?”郝东问。

“如果真的是曲跃、方媛干的,我之前说过了,不太符合作案人的心理状态。”田春达说,“如果不是他们干的,那他们的供词就应该是真实的。”

“对了,曲跃有了新的供词是吧?”

田春达点了点头,“刚刚刘所长他们对曲跃进行了二次审讯,给我传来了最新的询问笔录。曲跃说对方媛家是有印象的。说是一个月前的一天晚班,他在巡逻的时候,听见了方媛他们家里有吵架声,于是就上去看了看。当时上去的时候,方媛的嘴角是流血的,看起来是夫妻动手了。当时他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就没管,离开了。”

“都受伤了,他一个保安也不管?”郝东惊讶道。

“很多人其实都是这样。”田春达说,“你想想,一个巡逻的保安都能听见打斗声,邻居听不见吗?可是刘所长他们查了报警记录,居然一个报警都没有。”

“冷淡啊!”郝东咬了咬牙。

田春达接着说:“既然曲跃没有回避和方媛的交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是出去和某个女业主幽会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别人的家庭,所以不愿意交代出是哪个女业主,而这个女业主并不是方媛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郝东点头说。

“那就有个问题来了。”田春达说,“如果曲跃离开了,保安室是不是就没人了?保安室没人的话,凶手是不是就可以用保安室的电话来打电话,再拿走保安室的橡皮棍子?”

“逻辑上,是这样。”郝东说,“可是,如果是想伤害殴打某个人,没必要去保安室打电话啊,而且,他怎么知道保安室没人?如果有保安的话,他不是自投罗网,给警方提供个线索吗?”

“你说得也是,这一定是中间有个结没有解开。”田春达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郝东说。

“你说,如果是保安干的,他为什么要把橡皮棍丢弃,而不是带回去?”田春达说,“死者全身没有开放性损伤,不可能沾染血迹,没必要把橡皮棍丢了啊。”

“对啊!”郝东拍了拍脑袋,说,“只有可能是别人去保安室拿了橡皮棍,打完人也没必要再给保安室送回去,对不对?”

“你现在知道我在溜达什么了吧?”田春达说,“只要凶手没把橡皮棍带回家,那么,我们一定会在小区里找到这根棍。”

“你早说啊,我们来翻翻垃圾桶。”郝东说。

“没关系,小区被警方封锁了,所有的垃圾都没运出去。”田春达说,“我这不是存着侥幸心理吗?不想扒拉垃圾。现在看起来,小区垃圾桶外面是没有橡皮棍了,最大的可能性,就在这七十多个垃圾桶里。毕竟从伤害他人的凶手角度想,把橡皮棍带回家没必要,还有风险。”

“你一路走过来,都数过了?”郝东瞪大了眼睛。

“既然扒拉垃圾势在必行了,那我们就以现场为中心,由近到远去搜索。”田春达说,“近处找到的概率大一些,要扔嘛,不会扔太远。哎,郝东,你人呢?”

说话间,田春达一侧脸,发现郝东已经不和他并肩而行了,再一回头,原来他已经开始扒拉垃圾了。田春达不由得心里赞叹,论能吃苦,郝东在刑警里真是很突出的。

“物证袋呢?”郝东依旧低头看着垃圾桶里,说道。

“啊?啥意思?你总不能运气这么好,扒拉第一个就扒拉出来了吧?”田春达笑着说。

“是的,在这儿。”大宝抬起头,看着田春达,用手指了指垃圾桶里。

田春达顿时一惊,立即打开勘查箱,拿着一个大号透明物证袋就蹦了过去。

“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转运了?你不都是以‘黑’为特征的吗?”田春达一边说,一边戴手套。果真,一根黑色的橡皮棍插在垃圾桶的一角。

“所以才能找到这黑色的东西啊。”郝东帮着田春达把橡皮棍旁边的垃圾拨开,小心翼翼地拿出橡皮棍,放在物证袋里。好在垃圾很干燥,棍柄没有被污染,应该可以提取到一些痕迹物证。

“安义还在派出所吧?”田春达拿着物证袋一溜小跑,和郝东一起向附近派出所跑去。

安义此时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指挥着几名技术人员将从曲跃家里提取的十几双鞋子的鞋底花纹和刚刚清理出来的草坪上的几十种新鲜足迹进行对比,另一边用一台便携式502指纹熏显仪,对保安室里提取回来的电话机进行熏显。

他看到田春达二人跑回来,说:“你们又发现什么了么?。”

田春达扬了扬手中的物证袋,说,“作案工具找回来了。”

“橡皮棍?没被污染?”安义瞪大了眼睛。

“是啊,来,一块儿熏显吧。”田春达笑嘻嘻地把物证袋递给安义。安义小心翼翼地把橡皮棍拿了出来,放进了熏显柜里。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刑警蹲在熏显柜旁,看着里面的物件逐渐被熏黑。然后看着安义把物件拿了出来,仔细地拍摄指纹。再然后,紧张地等待着安义进行指纹特征点的比对。

“嗯,看来你想的是对的。”安义在电脑上将一枚枚清晰的指纹放大,说。

“啥意思?”郝东问道,“什么是对的?”

“我们从保安室里的电话机上,提取了好几枚指纹,其中有曲跃的食指指纹。”安义说。

“继续说。”田春达催促。

“不过这根橡皮棍上,倒是只有一个右手四指连指指纹。”安义说,“却不是曲跃的。”

“那……”田春达正想开口追问,却被安义打断了。安义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是这个电话机上,有没有和橡皮棍上指纹一致的指纹。”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等着安义下判断。

“有,电话机上有一枚完整的右手食指指纹,和棍上的一致。当然,指纹也不是方媛的。”安义说道,“其实我们之前做的足迹分析,也基本排除了曲跃和方媛。”

“那说明……”郝东还在翻着眼睛思考。

田春达拍了郝东后脑勺一下,说:“别想了,曲跃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我们思考的家暴这一条线,很可能是不对的。”

“田队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安义抬起头,看着田春达,问道。

“案子没那么简单,有挑战性了。”田春达抱着胳膊,说,“可是,我们现在除了拥有凶手的指纹,似乎没有丝毫线索了。”

“是啊,总不能把死者的所有关系人都排查一遍吧?”郝东说。

“那是笨办法,有没有捷径,就要看一下向海洋那边的结论了。”田春达说。

11

不知不觉,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了,田春达等到达市公安局视频侦查室的时候,向海洋、孟晓春和几名视频侦查的民警已经在做扫尾工作了。

“现场视频环境有限,能看到特定的时间点有不少人经过。”向海洋见田春达等人走了进来,于是说道,“但是,视频的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即便是能看到有疑点的人,也不知道画面中的人是谁,根本无法清晰化处理。”

“也就是说,有疑点喽?”田春达问道。

“疑点还是有的。”向海洋调出一段视频,说,“你看这个人,在这辆车附近绕着圈,又拿手电筒往车里照。喏,还有这一段,应该是一个人,在做一样的事情。”

向海洋调出了三个视频片段,分别是被三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中一个穿着浅色上衣、深色裤子的男人,分别走到几辆白色车辆旁边,先是在车辆周围绕着圈,窥探着什么,然后用手电筒往车里照射。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专门砸玻璃盗窃车内财物的小偷。

“小偷吗?”郝东问道。

“像。”向海洋说,“不过,和本案应该无关,而且这个监控的品质,连他的体形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面孔了。所以,没啥意义。”

“昨晚,有车内物品被盗窃的报警吗?”田春达问身边的刘所长。

“啊,没有。”刘所长看了看警务通里的信息,说道,“今天这个派出所只有栾铁平死亡这一起报警。”

“向海洋,你的发现很重要。”田春达若有所悟,“不能说没意义,很有可能这就是破案的关键啊。”

“田队,你从哪里能看出这要破案了?”安义好奇道。

“别急,我们现在要去现场一趟。”田春达神秘一笑,说道。

“这刚回来,又要回去啊?”郝东往椅子上一瘫,苦着脸说。

“如果这一趟,就能破案呢?”田春达说。

“那我就请大家吃小龙虾!”郝东说道。

“一言为定,出发。”田春达说。

一行人开着车,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小区里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小区的中央,依旧围着警戒带,有两名派出所民警正在把守。因为草坪被围了起来,小区内的停车位就更少了,车辆停得密密麻麻。

“我们先去找一下,死者的车在哪里?”田春达说,“是个大众对吧?”

“对。”刘所长说,“我知道在哪里,我们下午来看过。”

刘所长带着大家,走到了一辆白色的大众高尔夫旁边,指了指,说:“这就是死者的车,每天上下班都开着。我们在车里搜过了,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田春达点了点头,绕着车辆看了一圈。车辆的右侧挡风玻璃内侧,放着一个挪车电话号码牌。看到这个,他心里笃定了一些。另外,车头右侧有一处擦痕,他让郝东打着手电,仔细看了看,发现擦痕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油漆。

“怎么着,要对车辆进行尸检了?”安义打趣道。

田春达顺着小区的小路走了一圈,把停在小区里的几十辆红色的、白色的轿车都看了一遍,边看,边在纸上进行记录。到最后,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依旧胸有成竹。

“怎么破案?”孟晓春问道,“我们等着吃小龙虾呢。”

田春达转头问刘所长:“所有进出小区的车辆,都要有小区的蓝牙卡对吧?有蓝牙卡,说明在电脑系统中,有车辆的登记,对吧?”

刘所长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把小区所有登记车辆的车牌照录入交警系统,然后把红色的车辆给我挑出来。”田春达说,“再排除我记在纸上的这些车牌照,剩下多少,看看。”

“ 这个不难。”刘所长转身走向派出所。

“我好像知道队长的意思了。”孟晓春恍然大悟。

“我也知道了。”郝东也恍然大悟。

“知道啥了?”安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田春达也不再卖关子了,笑着说:“道理很简单,从解剖的时候,我就确定,这应该是一起激情杀人的案件,而不是预谋报复。”

“嗯,死因和损伤可以说明这个问题。”郝东说道,“能找到凶手的指纹,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既然是激情杀人,破案线索就比较难找。”田春达说,“但是向海洋的视频,给了我提示。首先,我们来看看视频上的这个人,如果不是一个小偷,那么他的动作有什么意义?他一定是在找车,找什么车呢?问题先放在这里。其次,死者是在居家准备就寝的状态,带着手机和钥匙下楼的,而且钥匙包里有车钥匙。”

“挪车!”安义大叫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结合上面两种情况,排除巧合的话,打电话要求挪车可能就是叫死者下楼的方法。而且,死者的车内确实有挪车电话号牌,具备条件。可是,为什么视频里的人要左右看车呢?这时候我就觉得,挪车可能只是个借口。”

“轻微交通事故引发的报复心态,可能才是真相。”田春达继续说,“我看了死者的车,是白色的,而且他的车头有红色的油漆和擦痕。假如一个有红色车的人,半夜要开车出门,却发现自己的车子被人剐了,而且剐伤上有白色的油漆,那么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要去找一下是哪一辆白车肇事的呢?”

“啊!怪不得视频上的这个人几次看车,都是在看白色的车!”向海洋也恍然大悟了。

“对,凶手发现自己的车被白色的车剐了,于是在小区里专门找白色的车,看哪辆白车上有红色的油漆。”田春达说,“结果,他找到了,死者的车上有。我刚才看过小区内所有的白车,除了死者的,都没有沾着红色油漆的擦痕。凶手和我一样,能发现这一点。所以,他怒气冲冲地就去保安室找保安,这也是正常动作,对吧?结果呢,保安不在。作为凶手来说,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只能自己解决了。所以凶手用保安室的电话,冒充保安让死者下来移车,同时又拿了保安室的橡皮棍在死者的车旁守候。”田春达说,“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来推理了吧?”

“所以,找这个小区的红色车辆就对了。”孟晓春感叹道。

“对,凶手把死者打死,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田春达说,“所以,他可能是今天上午才知道此事。那么,他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不会把自己的车辆开回来,这是正常的犯罪心理。我刚才也进一步进行了确认,小区内的红色车辆,都没有擦蹭的痕迹。如果是临时补漆,一天的时间也来不及。”

“精彩!”孟晓春说,“向海洋,这次又是你立了大功!”

“不,不。”向海洋连忙红着脸推说道,“是有你帮忙,主要是田队的推理分析。”

“郝东,你准备在哪里请我们吃龙虾?”田春达笑着问道。

“好说,好说,我正好藏了几百块私房钱。”郝东挠着头说道。

“不喊上刘所长吗?”安义问。

“他们还要去抓人、审讯,怕是没有时间了。”田春达说。

13

第二天田春达一觉睡醒,案件也就破了。

排查抓捕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经过车辆排查之后,刘所长他们发现这个小区内,有一辆红车当天没有开进小区。而这辆车是在车管所因为疫情而暂停工作之前,刚刚入户的。入户后,这辆车每天都停在小区,唯独昨天晚上开出去后没有回来。

于是侦查员就对车主进行了调查,并且调出了他其它时间在小区里遛狗的视频,经过体态和步态的比对,大致认定这人就是视频里找车的男子。

在确定男子住处的门牌之后,侦查员开始了抓捕行动。当然,这个男子看到警察站在门口的时候,直接束手就擒了。毕竟有指纹和足迹这么直接的证据进行佐证,所以犯罪嫌疑人杜力连抵抗都省了,直接交代了。

从审讯的情况看,这个杜力本身就是个很情绪化的年轻男子。他今年二十八岁,身材敦实,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从事旅游行业。去年,杜力从原来的公司辞职,自己办了一个旅游公司,可没想到刚刚赚了一些钱,买了车,买了房,就遇到了疫情。疫情对旅游行业的冲击可想而知,他的公司破产了。杜力每天为了房贷、车贷焦头烂额,却找不到谋生的出路。杜力很是郁闷,只能在刚买回来还没开过一百公里的新车里坐坐,考虑着疫情过去了是不是要把车卖了,周转资金。

案发当天,半夜零点,杜力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是要带他去见个老板,有可能帮助他恢复公司的运转。当他兴高采烈地下楼开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车头被一辆白色的车给擦蹭了,而且伤得不轻。新车被剐再补漆,很可能因此而卖不上价格,杜力顿时暴跳如雷。这本来就够让人生气的了,更何况剐车的人居然肇事逃逸,这样没素质的行径,让杜力气急败坏。于是,杜力挑着白色车辆进行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栾铁平的车。杜力用手机照亮栾铁平的挪车电话,开始想去保安室让保安做个见证。可没想到的是,保安室门关着,没上锁,里面居然空无一人。杜力在保安室门口等了十分钟,都没有等到保安,这更是火上浇油。这是什么小区!什么邻居!什么物业!他打开保安室的门,走了进去,用保安室的电话给栾铁平打了电话,准备骂他一顿。可没想到,电话一接通,自己居然因为半夜打电话而被栾铁平骂了一顿。杜力强压着怒火,以挪车为名,骗栾铁平下楼。当看见栾铁平醉醺醺骂骂咧咧地从楼上下来,他立即抄起从保安室里带出来的橡皮棍冲了过去,对栾铁平进行了殴打。两人一路追打到草坪中央的污水池,栾铁平滑了一下摔倒了,杜力冲上前去,将他的头按在水里。你让我的车受伤,我就让你喝喝脏水!杜力这样想着。

一番殴打结束后,栾铁平不知道是由于酒精作用,还是由于精疲力竭,从池里出来后,仰卧在十米远的草坪上喘着粗气。杜力也打累了,见栾铁平躺在那里还骂骂咧咧,于是走上前去一脚将栾铁平身边的手机踢开,最后扬长而去。

当然,杜力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看似不严重的殴打行为,居然让栾铁平丧失了性命。

“想想,也觉得可悲啊。”田春达说,“如果方媛及时发现丈夫出门没有回来,而出去寻找的话,只要经过抢救,肯定不会死亡的吧。”

“如果抢救及时,应该不会死。”

“所以啊,夫妻之间,要是多一分牵挂,”郝东说,“估计会少死很多人呢。”

“我真是搞不懂你的三观。”孟晓春说,“方媛都被家暴成那样了,你居然要求她牵挂?”

“你是ETC吗?自动抬杠啊。”郝东说,“我没有要求方媛牵挂,而是在说和谐的家庭关系有多重要!”

“不和谐,也都是家暴渣男导致的。”孟晓春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不甘地喃喃道。

“都少说两句。”和事佬安义顺势出场,“快到了,快到了。”

之前提取了方媛的鞋子进行比对,现在案件既然已经破获,排除了她参与案件的可能性,这些鞋子自然要给人家还回去。

孟晓春自告奋勇要求去帮忙还鞋,其他人只好跟着一起。

“您好,方女士,这是您的鞋子。”孟晓春敲开了门,说道。

方媛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把装着鞋子的袋子放在门口。

“这个,我们只是例行排查,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孟晓春在没话找话说,看起来是想找个切入点来安慰安慰方媛。

方媛还是没接话,微微低着头,将自己眼角的瘀青藏在阴影里。

“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去找派出所,他们会给予你帮助的。”孟晓春说,“你们辖区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的师兄,我都和他说好了。”

“谢谢你。”方媛低声嘟囔了一句。

见方媛并不想和我们多说些什么,孟晓春只能告辞离开。离开之前,孟晓春的眼神透过大门,定格在客厅里。

田春达顺着她复杂的眼神向客厅里看去,里面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正坐在地毯上,左手抱着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右手不断地拍打着它,嘴里还说着:“打死你,打死你。”

在回去的路上,田春达对刑警们说:“这个案子破了,足球明星邢海清的案子也可结案了,主犯栾铁平死亡,从犯有自首的,有被捕的。”

郝东说:“是啊,一下两个案子结束了,我们可以松口气了。”

田春达又说:“我又想,恶人就是有恶报呀。栾铁平如果不是剐车还想瞒骗,还张口骂人,也不至于这样被人打死在大院里。”

郝东打接道:“他害死了别人,又被别人害死,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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