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尼日利亚的故事

半瓶可乐惹的祸：卖水果的女人和他的儿子们

我家门口大道边上有个卖水果的女人，30岁不到，小个子，不瘦也不胖，很能干的样子。每天中午一点开始在路旁的林荫下搭个木板支起来买各种水果。她的水果新鲜，好吃，我是这里的常客。他有三个孩子，老大八岁，男孩儿，已经担起了卖水果的主角。老二三岁，头很大，两个眼睛又大又亮，老三六个月是个女孩儿还在吃奶。这女人天天把女孩儿绑在腰后面卖货。她有各种应时水果，五六月是芒果季节，7-8月菠萝，4-6月是木瓜。香蕉和橘子是四季都有。现在正卖一种梨子，是一种油性水果，鸭蛋大，深紫色硬硬的，烤在火上会变软，它的核很大，皮薄薄的油性的，涂在考好的玉米上那叫一个香！是树上长的天然奶油。她在旁边支一个木炭火盆专门用来烤玉米和梨子。顺手她还卖煮鸡蛋，小饼干之类的。

她们卖的水果多多少少都有些残或者是歪瓜略枣，样子都不怎么样。说是这些东西进货便宜。无论多么不顺眼都能被她儿子巧妙搭配着，见什么人卖什么货的给卖掉。来这里买东西的都是一些附近的劳动者有马路保洁员，修路的，摩托车的士，中午累了来这里花一两块钱吃点东西垫垫底然后接着去干活。我常常与他们同坐在一条木板上吃烤玉米聊天。一只烤玉米50元，讲讲价40也卖还外带一只烤梨子。对辛劳一天的人是一个不小的犒劳。一只油梨，几支快烂掉的香蕉也可以用几元换来变成晚餐，为一个饥饿的人抵档一阵子。非洲是一个饥饿的世界，无论好坏没有一样剩的下，被浪费掉。

那女人的丈夫是摩托车出租车司机，每天早晚都捎带着到市场为他们进点儿货，渴了，饿了就在自家的摊子边上凑合吃点东西，他是一位30多岁的英俊男人。

老二很可爱，黑眼睛大大的，开始见了我老紧张的盯着看，后来熟了有时悄悄地跑过来摸摸我穿着凉鞋露出的白脚丫子，然后咧开嘴笑笑看着我，我也笑笑摸摸他的头顶。

有一次我带着喝剩下的半瓶可乐去买水果。那老二一直盯着我的瓶子看。当我把瓶子放下掏钱的时候，他一把抓住瓶子，他妈妈让他还给我，他两眼紧张地盯着我，双手紧紧地抱着瓶子不放。我说好了，送给你了，我什么病也没有，不嫌的话可以喝。那孩子高兴了，立即拧开瓶子盖，开始喝可乐。

后来每次路过那里或者去买水果的时候，那个男孩儿的那双大眼睛老远就盯着我，神态有些怪怪的，我逗他他也不笑了。会突然盯着我说：给我果汁！我说没有。他还是不停地说：给我果汁！我不理他。后来他说我的墨镜好看，我拿下来让他试试，他突然紧抓住墨镜不放。我说放开呀，他害怕了松了一下手，又准备再抓，我赶紧戴上墨镜，说了声再见。

后来那可爱的男孩儿不再对我笑了，只是盯着我，眼睛告诉我，他想要东西。我假装没看见，他就没事了，去玩儿别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看见那女人抱着那男孩儿，那孩子打不起精神，漂亮的大眼睛一点儿也没神。妈妈说他病了，还没去看医生，我说快去看看医生吧。她说没钱。我看看她带着一袋子的零钱，虽然不多但买药应该是够了。我知道她想找我要钱。我刚想给，但犹豫了一下，说：给孩子看病是你的责任，不赶紧治也许还会花更多的钱。然后买了一些水果。后来她听了我的话带着孩子去验血，诊断为疟疾，治疗了好几天，尽管孩子有病她还是带着他去卖水果。我看到那孩子发蔫打不起精神，脸上失去了光彩和甜甜的笑模样。我都心疼了，赶紧到附近的店里给孩子买了一瓶冰镇果汁，孩子高兴的说谢谢，甜甜的笑了一下。我每天都去她的摊子上买东西算是对她一点支持吧。

今天以后那孩子的病痊愈了，见到我用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半天不说话。我摸摸他的头说你好了? 他哥哥赶紧过来说：谢谢你！那天你给我弟弟买果汁。我说不客气。没想到那男孩儿突然转向妈妈大哭起来，让他妈妈给他买果汁。我不知所措，买一瓶果汁不贵但不知道该不该买。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着心扭头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那甜甜的笑脸。每次他都会盯着我看暗示想要东西。我假装看不懂，只是冲他笑笑。他很快会翻脸朝妈妈闹着要东西。

昨天我想绕过她的摊子不想惹孩子闹，结果他妈妈说：他喜欢你和你所有的东西，给他一样，墨镜或者帽子他就会高兴。我警惕了起来。我说都是那瓶可乐惹的祸，要不然孩子还会天天笑脸，这下可好了，天天哭闹，我说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买东西了。她妈妈说：你应该说，今天没有下次给你买。我说不行，我不能把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给惯成一个见人就要东西不给就大哭大闹的孩子。再见！

今天我有路过那里，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向我打招呼，我故意先和几个大孩子打招呼，那个小男孩也笑着跟我打招呼，他妈妈说：你的小朋友在向你打招呼呢。我赶紧和那个小男孩笑着打招呼，他又甜甜的笑了，也没有哭闹。大概是妈妈告诉他，再哭闹她就不喜欢你了。我心里还是非常喜欢那个男孩子，每次见到他都会特意和他打招呼，他也总是甜甜的笑一下。

以前在西藏，在其它地方也见到过要东西不给就闹的孩子们，估计都是游客们的“善意”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