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虎
傍晚，秋风吹着树叶，夕阳还没有落下，医院的待产房里，一缕金色的阳光落在你妈妈苍白的脸上。看你妈妈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的心如刀割，我多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可是，一想到你就要到来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我又暗暗高兴。
医生叫我把你妈妈送进产房，半个小时以后，我听到你妈妈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以后，就听到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啼哭，那哭声干净且充满诱惑，对我来说。
我冲进产房，医生说母子平安，要我再等几分钟才可以看你和你的妈妈。我退到门外，焦急的等待着，那几分钟，我等你们两个，仿佛等了三生三世那么久。
待在医院里的那五天，我每天都是抱着你入睡，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你妈妈身子虚弱，后来我请你奶奶和你的舅娘来帮我照顾你妈妈。每天，看着你肉肉的小脸，我就想亲一口，可你妈妈说你刚刚出来，不能让我亲你。可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于是，在你熟睡的时候，我偷偷地在你的脸上亲了一下。
回家以后，我们家并不富裕，我没有给你最优越的环境，也没有给你妈妈一个好的补养身子的地方。关于这个，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很后悔。
你越长越可爱，越长越让人爱不释手，也越来越聪明。你喜欢动，喜欢往外面跑，喜欢拿着我们的书胡乱地翻。记得在你三四岁的时候，我就教你背诵古诗了，你记性超好，一时间，你学会了很多首诗歌。我特别骄傲，看你喜欢读书，我好多个夜晚都没有睡着，我不是因为“想法”太多，而是因为太高兴而辗转反侧。
你喜欢在有花花草草的地方玩，那时候，我们家门口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全是房子，大棚挡住了我们家的视线，幸好，大棚的旁边有一些空地，空地里长满了各种花草。每天傍晚，我都会和你妈妈带着你，漫游在空地上。我们一边观赏花草，一边教你背诵古诗，特别有趣，可以说，那时候的我们家是最幸福的。
你的问题特别多，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你不知道的，你都会问我和你的妈妈。有些时候，你问的问题连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一个人带着你玩，另一个人赶快查手机，然后准确无误地回答你的问题。
我记得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带你去爬山，当时，你对爬山还没有具体的认识。那天，我们去了一个叫高家坡的地方，顺着山势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上走。山很高，走了大半天也没有走到山顶，我们走得很慢，特别是你，走在路上，仿佛一只小蜗牛，你背着你最喜欢的那个猴子书包。家乡的秋天特别美，一路上我给你讲了很多故事和道理，那时，我不希望你全部听懂，我只是希望你专心爬山，我们爬到半中腰的时候，你对我说：“爸爸，这哪里是爬山，这分明是在走山。”听到你这么幽默的话之后，我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你就六岁了，到了读书的年纪。每一天，看着你慢慢进步，我兴奋不已。看着你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慢慢长大，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还记得你读一年级的时候，我送你去上学。那天，学校叫你们站在操场上等待分班。我看到你特别紧张，连身体都不停地在抖，我很担心。可当我问你怎么会这样的时候，你告诉我，说是因为高兴过度，太过激动，所以全身都在抖。
从那天开始，你也就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小学生，你很开心。每天回到家里，你都会把当天学到的东西讲给我和你妈妈听，那时，我们都很高兴。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作业越来越多。慢慢地，你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了。看着你从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下子变成这样，我很难过，我“以牙还牙”。那段时间，我们两个都仿佛吃了生牛肉一样，你吼过去，我吼过来，一个都不认输。时间一长，我才发现，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融洽了。
或者是我们对你的期望太大了，你的每一次考试，都会影响到我和你的关系。只要你们考试，不管是单元测试，还是期末考试，每次考试回家，你都会把考试成绩告诉我们。有时候我们高兴，有时候我们难过。我们难过的时候，甚至会把你劈头盖脸的吼一顿，实际上，吼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每每吼你过后，我都后悔不已。我后悔为什么会对你这样？我后悔我不问青红皂白吼你，我反问自己，这难道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吗？我问过我自己很多次，但是，只要你考不好，我还是改不了对你的苛刻。
有一次，你对我说：“你恨我。”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如刀绞，我的心也在滴血。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觉，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样对你，你才会像以前那样开心。于是，我回忆了你读一年级以来的很多事情。我想，这都是我太想要你变得强大，变得比别人好的缘故。这也是我望子成龙心切的缘故。实际上，慢慢想起来，你一年级能够考到全乡第五名已经不错了。况且，你的数学还是年级第一。
或许真的是我们对你的期望值太高了，你一年级的时候，还算是让我们满意，但随着二年级的到来，每一次考试，或多或少，都会让我难过，或者说没有达到我的要求。记得有一次，你只考了六十多分，你回来不敢告诉我们，后来我知道了，你说你怕我们骂你。那次，我真的大发雷霆，我的理由是你没有把真实情况给我们讲。记得当时我说了一些很难听很难听的话，事情过后慢慢想起来，我都觉得我说错了，不应该那样说你。
可是我已经说出来了。为了让你不在意我说的那么难听的话，有一次，我用同样的话说了你妈妈，事情过后，你妈妈告诉我说，我说的话确实太伤人了，难怪你当时伤心地哭了那么久。自从你妈妈告诉我以后，我没有再说那种话了，即使我特别生气，我也强行控制住我的嘴巴。后来的很多次，又都控制住了。可是，有一次，你特别不听话，我又说出了那句话。
时间如白驹过隙，二年级一晃就过了，每次单元测试，你都是前三名，但一到期末考试，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出乎意料地考的那么“差”，比起平常，这让我感到无奈。
我清楚地记得，你二年级的时候，第一个学期，你的总成绩倒退了一名，第二个学期，你的总成绩前进两名了。你和第三名只是三分之差，你说都怪你的两个填空题不小心做错了。还没等你说完，我就操了你一顿，那天晚上，我又后悔了。
可后悔有什么作用，反正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又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当好一个合格的爸爸。
让我最伤心的是你读三年级以来，特别是三年级上学期，我难过，你也难过。这个学期，我的事情特别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好多时候，你的作业都是你妈妈给你辅导。作为一个父亲，是我失职了，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是，话又说回来，你都三年级了，如果什么东西都还需要我们监督你，还需要我们时刻看着你，你才去做的话，试想，你以后能做成什么大事呢？
很快，三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被你玩完了。每次你单元考试回家，你都会说，你已经尽力了，还考得不错。我也时常给你说，三年级了，一定要学会自律，有很多事情，你自己要拿把握，不要什么事情都要我们给你做主。可你就是不听，总以为我对你不好，或者说，你就是觉得我什么事情都针对你。
于是，我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僵硬了，有时候，我给你讲题目，你就是不听，你总是觉得你很了不起。你还经常说，你们班的同学很多都不如你等等的话。实际上，你开始慢慢地被骄傲侵蚀了。看到你变成这样，我警告你，可是你还是依然如此。于是，我和你妈妈商量了，让你考试下来再说，果不其然，三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一下来，就证明了我们的预测是真的，你的语文和数学都下降了。但这次我没有像以前那样骂你跟吵你，我只是小声地告诉你，这样的结果，我早就要想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结果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没有以前那样难过失望。
我只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我反思了很多，包括我自己的问题，以及对你的管教等等。
最终，我找出了很多个问题，我的，还有你的。问题很多，我想，我们都需要改变，或者说，我们都需要进步。于是，我总结了几个最重要的问题：第一，我的问题很大，这个学期，我几乎没有管你，任你信马由缰。第二，你的问题也不小，很多时候，我和你妈妈给你讲题目，你不相信我们，你总是觉得你是最厉害的，还和我们斗嘴，我们讲的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第三，你玩得太厉害了，每次你去你的外婆家，你们都玩到昏天暗地，各种游戏，电视剧。第四，每到周末，你总是要求去你外婆家玩，我们不去你就哭，于是，不知怎么的，哭，就成了你的家常便饭，说来就来。
或许，我们都错了。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买了一套练习卷纸给你练笔，每当你做题的时候，你都会说我们对你不好，你都会哭个不停。当时，我还提醒你，人在哭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效果。可是你依然沉迷于哭泣，我为了让我们都不尴尬，我只要求做一些题。结果，三年级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时，你们班的很多人都超过了你，不必说全乡了。数学，我记得你们班超过你的有十一个，语文有六个，你一下子从第五名落到了全乡第四十五名，可以用名落孙山来形容你的成绩。开学典礼当天，有一个学生拿奖拿到手软，回家以后，我问你有什么感受，你没有说话。
很多老师都在议论，拿奖最多的那个学生一个学期做了三套试卷，而且都是心甘情愿的，这就是自律。也就是说，他一个学期至少做了七十张卷纸。而你，我们只买了一套给你做，你不但没有做完，反而还说你做的比别人多。每当你讲这话的时候，我都特别生气，我生气地对你说：“从今天起，我不再管你。”
可你是我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经常给你提到细心决定成败，可能你不理解我的意思，嘴巴是答应的，但我知道你的心里却很不舒服。因为，我从你回答我的话里知道了你的一切不满意。
儿子，多说无益。写了那么多这几年来我们两个人的很多故事。可能你现在还不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但我始终相信，等你稍微懂事了，你一定会理解我们对你的一切苦心。目前，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对你不好。或许，你会说你也希望我理解你。我现在承诺，我会慢慢改变，我也会站在你的立场去理解你的一切，但是，我也希望你慢慢改变，变得自律，自信和自强。
未来的世界我们都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会永远站在你的后面支持你，直到你长大成人。
儿子，让我们一起努力，肩并着肩，走向远方……
阿虎，贵州赫章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散文选刊》《贵州作家》《南风》《诗选刊》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