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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张军:从“昆曲王子”到戏校校长,我能做的就是燃烧自己

今年3月,"昆曲王子"张军悄然转身,回到母校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剧学校任校长。

怀着使命感,为未来打造中国戏曲的"接班人",张军深切感受到,戏曲艺术的繁荣不仅可以依靠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力量,更需要教育的火力。

那一刻,我是那个哭泣的孩子

抬头看:当你得知自己将成为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剧学校的校长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张军:我很兴奋。12岁那年,我进入戏剧学校,进入"坤三班"学习戏剧。人生的第二年,遇到了昆曲的低谷,观众很小,我和同学们办了一所大学,努力推广昆曲。在我生命的第三年,我离开了上海坤剧团,创立了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今年快要结束了,我回到了母校。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与时间赛跑。除了表演,还做了很多美育的流行作品,和很多观众分享了昆曲的美。现在回到学校接受职业教育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尚冠:听说你上任第一天就去看了学生的早班作业?

张军:早起练习是戏剧学生多年的传统。那天早上,我去看了一间教室,当我走到一间教室的门口时,一位老师走过来和我说话。我发现一个男孩在长凳上练习他的腿,一条腿绑在凳子上,另一条腿绑在另一边,他无法坚持,并泪流满面。我急忙走过去摸摸他的腿,让老师把他放下。不要伤害孩子,因为你已经被绑了很长时间。

那一刻,我就像那个孩子一样。我想起了小时候被绑在那里练腿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老师们不仅给我严格的训练,还给我一点精神上的安慰,告诉我为什么这样修行,安慰我放松。我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读一本书,给我一点精神上的启发。

我在后来的一次教师会议上谈到了这一点。我对老师们说,别忘了我们就是孩子,当他们感到无助时,能不能给他们一些安慰和力量?

下学期,我会尽量多看孩子的早期作业,告诫自己,老师们不能忘记,他们也来自学生。

上官:听说你的"坤三班"老师有一句培训条款:"不舒服,对。"用这种方法教育今天的孩子还有用吗?

张军:我们练功的时候,老师盯着后面,没人敢说"不"。老师说,唱歌不是一种享受,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这是对的。

对于今天的孩子,我有两种感觉:在这样一个嘈杂的世界里,大多数学戏剧的孩子在启迪上都保持着纯洁的戏剧学校传统,让他们有一种简单而脚踏实地的感觉;他们从手机获得的信息太复杂,他们的思想是活跃的。

暑假前,我给文化教研组的老师们做了一个会议。二十八名教师为全校近600名儿童教授文化课,他们承认他们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我非常理解这一点。我们这些顽皮的男孩把我们的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送回家。不过,当时专业班成绩更受重视,现在专业课成绩和文化成绩的比例相当。学习戏剧的孩子不能只懂歌唱,文化的积累决定了你的艺术生活能走多远。我认为,和过去一样,仅仅依靠严格的纪律和简单的说服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当老师,身体上去影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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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在上海戏剧学院剧院,姜迪轩

查看:每年,影视表演专业招生,学生都是"千兵过单木桥",很多年轻人想成为电影明星,但很少有人想成为戏剧演员。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张军:自1954年上海戏曲学校成立以来,昆戏专业只招了7代,从"昆达班"到现在的"昆七班",差不多十年招了一届。昆比恩很难!有市场需求相对较少、剧团较少的客观原因,也有多种原因。

要招收好孩子,需要增加学校的影响力。我告诉老师们,我们究竟靠什么来吸引好孩子报名上戏?我们的第一任校长翟振飞先生带领学校创造了辉煌的历史,今后我校要继续在国剧职业学校第一广场扎根。我们还需要多从学生的角度去思考,这个职业是否能给他们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努力让他们获得更多的资源。

舞台毕竟是我的救赎

查看:作为校长,《昆曲王子》上台的时间会大大减少,你会感到遗憾吗?

张军:是的,但是既然我承担了这个责任,我必须把学校作为我工作的重点。刚刚过去的第一个学期对我来说是一个"重磅炸弹",人员,采购,基础设施......我将从头开始。我还管理了学校的每个教学和研究小组,倾听教师的需求。只有了解他们,我们才能与他们并肩作战。

今年是昆曲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腔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0周年,也是昆曲进入"传记"大师行列100周年。经学校批准,我重返舞台演出了三部戏剧——昆曲经典折叠剧特辑、当代昆曲《春河花月夜》和《笛声在哪里》昆曲非遗20周年音乐会,这三场纪念演出都是昆曲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诠释。这一次我最大的感觉是,舞台毕竟是我的救赎。

展望:为什么用"救赎"这个词来形容它?

张军:从学校到排练的时候,我经常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有时熬夜录音。但只要穿上戏服,登上舞台一站,我整个人都感受到了精神。在这次表演中,我对我现在从事的教育事业也有了一些新的见解,这让我意识到回到学校,去学校致力于教育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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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和蔡正仁老师

展望:有哪些新想法?

张军:对于这部经典的折页戏,我把传统戏曲《太白醉了》重新学给了蔡正仁先生。我饰演的李白,当我拿起画笔,写着"清眸的语气""云朵想穿,花儿想看,春风吹在泸花浓密的狰狞里",心突然"咕噜咕噜"了一下。更不用说刷子了,我们现在获得笔的机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手机和平板电脑。

我们在戏剧学校上学的时候,老师强迫我们练习刷词,写得好,还要为我们画一个红圈。现在孩子们不练习了。而戏曲的残酷之处在于,如果你长时间不沉浸在传统文化中,当你拿起那支画笔,当你唱歌和阅读那些中国古语时,你就不会找到那种感觉。我们的学生是"后00"和"后05",他们来自"Z时代",移动互联网几乎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在做传统戏剧时感觉如何?

从某种意义上说,传统歌剧演员是与时代变迁的"对抗"。

张军:是的,我们真的需要一点阻力。我在这部剧中最大的感受是,基本技能真的不能丢失啊,必须让孩子把基本技能扎扎实地传下去,否则他们以后会走路,很容易找到路。基本技能不仅包括"四行五法",还包括沉浸在传统文化中。传统文化在身体里流淌得足够,到舞台上,一个动作,一首歌就会立刻展现出来。对于孩子来说,未来他们看到的戏剧变化会越来越与世界戏剧森林同步,基本功不扎实,传统文化不够深厚,不会找到自信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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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主演《太白醉》

上官:听说你经常去声乐老师姚师达先生那里学习,已经坚持了近20年,基本功还没懈怠?

张军:前段时间我没去,最近正要去看他。姚先生已经快90岁了,他是我在上海昆剧团的声乐老师。

当我第一次进入小组时,老师们喜欢我,因为我更努力地工作,这有点灵气。但是,当到了在舞台上扮演角色的时候,我的爆发力和感染力还不够,因为我的声音不够好。

那时候,我已经在坤剧团唱了几年,对我来说,唱歌是一种苦乐,我不满足于自己的声音,甚至想,或者换台词。是姚先生给了我新的艺术生活,我的声音被他彻底改变了。

他是一位美丽的声音老师,他告诉我,力量决定一切,声乐训练就是"吃拳头"。他洗了手,放进我的嘴里,让我练习我的声音,把我的左右手放在五百只下面。"你必须把整个身体集中在你的下巴上,轻轻地'穿上它',"他补充说。

我练习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了。因为我不能做到"轻轻地放"。后来,我在团里找到了一个没有人工作的好地方——大练习室旁边的小练习室里有一个数据室,我在那里练习自己。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终于找到了举重的感觉。

于是我找姚先生和他一起练习,从此再也没有停止过。我不仅从姚先生那里学到了声音的力量,还学到了辩证的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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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春河花月夜》感动多位观众

命运的时刻

详见:最近,您带着《春河花月之夜》进行了全国巡演。该剧自2015年上演以来一直广受好评。你说过,《春河花月夜》是昆曲当下最好的出场。底线从何而来?

张军: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喜欢创新的人。这种对创新的自信源于我对昆曲传统和自然的理解,我很高兴自己一路上没有走任何弯路。

《春江花月夜》是我认为昆曲在当下最漂亮的地方,因为它保留了昆曲的精髓:一是用古汉语。二是坚持使用曲柄体。音乐体是昆曲音乐的源泉,一旦音乐体失传,昆曲和京剧、粤剧等剧用板腔,就失去了它的特色和优势。当我拿到《春河花月夜》这本书时,我非常喜欢,因为编剧罗舟不仅用中国古文写成,而且系列音乐也非常严格。第三,昆曲的思维问题很深。前段时间我去越南剧院讲课,我说,才华横溢的男人,昆曲可能不演你;但昆曲思维的问题是形而上学的,生与死,人与时间,灵魂与宇宙,这三者是昆曲永恒的话题,也是昆曲永远不会成为错误的理由。

经过6年的打磨,我很高兴它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共鸣和思考。从首映那天起,几乎每个观众都告诉我他们流泪了。张如福的执着,信义的心,曹伟的迷恋,在这个穿越时空的爱情故事中,观众可能会想,我今天为什么坐在这里?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的过去和未来生活是怎样的?在排练和表演中,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然后在命运的时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尚冠:听说有一段时间你不想碰戏?

张军:《春河花月夜》承载着我们创作组的艰难回忆,也是我一生的痛苦回忆。

2015年,距离《春河花月夜》首映不到10天,父亲遭遇车祸。当我坐在ICU门口的小长凳上时,我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生活,半分不是人"。我多么希望父亲能在我表演的时候坐下来看着我,但他却看不见。

张如意在剧中向女孩信义一见钟情,但还没来得及吐露,就早早死了。后来,在鬼魂曹瑜的帮助下,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此时,27岁的张如意如何看待66岁的信义?起初,我一直很确定,在香港的演出之前,我不会被允许这样做。

那天,我在舞台上看了信义15秒,台下的助手以为我忘了说话。演出结束后,李小平导演来安慰我。我告诉他,在那15秒里,我看到了我的父亲。我忽然想起了这部剧的宣传:"走过生死的狭窄道路,你和我很久没有再见到你了。"

后来,罗怀宇先生得知此事后,对我说:张军,你父亲是用生命让你明白艺术是干什么的。对我来说,这是一次生活经历,一次过于残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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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与著名钢琴家阿格里奇

观点:在包括昆曲在内的一些人眼中,传统戏剧很美,很优雅,但似乎并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而现在的生活与这种观点无关,你怎么看待这种观点?

张军:对于观众在传统戏剧中能看到什么,能得到什么样的精神慰藉,没有标准的答案。一位朋友曾经跟我说,她第一次走进剧院听昆曲时,笛子响了,不知道为什么,起了鸡皮疙瘩。我说,因为中国文化一直深藏在你的心里,看哪一天会被什么打开,昆曲是一把非常伟大的钥匙。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可以在昆曲感受到。

昆曲绵延600年,不仅因为优美的诗意、曲调和动人的故事,手眼在台阶上还隐藏着生活的密码。2019年,钢琴家玛尔塔·阿格里奇(Marta Agrici)邀请我去德国演出,我们把普罗科菲耶夫的钢琴曲《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昆的牡丹馆(Peony Pavilion)进行了有趣的组合。我告诉阿格里奇,这两部伟大的戏剧几乎是同时诞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去世,故事结束,牡丹亭的牡丹亭,杜丽死了,戏剧才刚刚开始。唐显祖沉浸在《临川四梦》四部戏中的人生经历极其深刻,他写这些剧本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生命的召唤。

当然,听昆曲并不强,你听而不听,它就在那里。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被昆曲深深地救赎了,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我的经验和理解传递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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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水磨坊新曲调"新昆曲演唱会

只要是为了孩子的利益,就什么都不敢做

图景:你刚才提到《笛声在哪里》昆曲非遗20周年演唱会,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那场《水磨坊新曲调》演唱会,大胆的跨界演出,真的是"一石一搅动千波"。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探索水磨腔?

张军:传统戏剧和当代观众之间可能只有一层纱线。如何让当代观众产生精神上的共鸣,我一直在思考。在《水磨坊新曲调》中,我的演唱风格没有改变,昆曲或昆曲,而是因为融入了不同的音乐风格,从而变得更好听,更能被当代观众所接受。我很高兴这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在10年内,它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跨境产品。

昆曲其实可以非常多样化,这种多样性存在于每一位艺术家生动大胆的探索中。什么是经典,什么是传统?一开始是一种创新,在经历了时间的考验之后被沉淀下来,才成为经典。

对于2018年的演唱会,收视率确实是"血腥的"。我记得有人说:"今晚张军像张学友一样站在舞台上,唱着昆曲,我听了两首歌就走开了。还有人说:"我听了五首歌后,拍得很棒。"随着人们谈论得越来越多,关于昆曲的各种'为什么'正在被提出来,这真的很好。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告诉现场的1万人,昆曲受到你的启发,回到了曾经的大舞台上。诚然,这个时代的大舞台属于电视剧和电影,但我就是不放弃,不怕死。那些害怕失败的人不会唱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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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版牡丹馆

在今年这三场演出之际,你给多年来一直支持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的观众写了一封信。"当你在舞台上看到我时,我实际上已经执行了另一项任务,"信中说。这种性能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不错的最后一次转变。"上海张骏昆曲艺术中心成立12年,12年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张军:难的方法总比困难多。12年前,当我离开上海坤剧团,创立上海章君昆曲艺术中心时,真的只有一颗不怕死的心。我自己扫地,和同事们一起住在牡丹亭发霉的花园布局中。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学会真正勇敢。因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我必须向前迈进。

在这12年里,我珍惜我们的每一件作品,从园林版的牡丹亭、春河花月夜到《哈姆雷特》,希望它们能经得起观众和时间的考验。

在黑暗中,我走上了我想走的教育之路。而我敢接受戏剧学院校长的挑战,正是因为这12年的经验,否则我就不能这么坦诚了。当我回到母校时,我对我的老师们说了同样的话: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只要是为了这个好的事业,为了好孩子,为了好学校,你不敢做什么?

观点:有人说,如果几年后,尝试昆曲在当下的探索,或者只有张军一个人,那不仅是张军个人的悲剧,也是昆曲的悲哀。在这条探索的道路上,你感到孤独吗?

张军:从演艺的角度来看,孤独是必要的,我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去思考。但从歌剧艺术的长远发展来看,我们确实需要一群理想主义和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所谓理想,不是说今天开始做,明天就能看到结果。1994年,当我们从"坤三班"毕业时,我们认为我们可以学会使用它,但我们没想到舞台上的人比舞台上的人多。于是我们开始去各大高校免费推广昆曲,当时我们只有一个要求:给我们一盒大米上线。当时感觉好像没什么收获,但经过多年的坚持,发现观众逐渐增多。我告诉自己,每个观众都去剧院看昆曲,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在这很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是什么吸引了他们呢?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烧伤自己。现在回想一下,如果没有坚定的理想,它可能真的无法生存。

我认为《昆曲》的挑战,也是这个时代所有传统戏曲的挑战。如果这些古老而永恒的艺术想要在未来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仅仅依靠一个人或一个团队是不够的,它当然需要国家的支持,它需要优质的教育来不断培养它的继任者。

专栏编辑:闫丹韵 文案编辑:陈俊轩 标题 图片来源:蒋迪轩,本报记者

来源: 作者: 陈俊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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