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现场丨亚楠：高处散落的鸟声

高处散落的鸟声

◎ 亚楠

虚构

紧接着他钻出睡眠

以平常心修炼

在石龛中。静坐的人依旧

像从前一样

祛除杂念，让心回

到水晶里。回到明亮和空灵

所开示的蔚蓝

那里有明月

玫瑰……诵经声传来果

实的呢喃

就像天使召唤

那里，草木葳蕤……山河用

澄明浇铸人心

二十四桥

我隐约看见，二十四桥在

杜牧诗中

沉吟。丝竹和烟雨

都是意境

高处散落的箫声

静静流淌。又在无眠

之夜托举乡愁

风依旧，月影

掩映于湖面碎银的婆娑

可我只能缓慢驻足

从烟波里眺望，若迷幻

的潮水。而江月

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敦煌以西

从敦煌向西边望去

大漠沉寂

惟枯草可以把

生命久远的秘密告诉给我

从前时光缓慢

古道逶迤，若一种相思

在时间里潜滋暗长

但远去的人来不及

掬一捧清水

洗去风尘，疲惫，和绵长

的记忆

也只有大漠尽头那些

佛光可以

让灵魂结出善果

归园田居

北山杏花开了

远远近近……这蓊郁的谣曲

在缓慢流淌

我回到了山野。那些

童年的艾草

苦豆子，蒲公英把自己的伞

放飞到遥远

与神圣的宁静在一起

读书写作

也种瓜点豆，侍弄花草

就让日子在寂静中

生长吧。让身心自由舒展

远离烦忧

只倾听花开花落

的声音

在暮色里。我要收割更多

的时光，把爱

堆积在季节的拐弯处

就像牧马人

或者静坐在黄昏里

看北雁南飞。看野草莓涨红脸

看旷远的诗情也带着

我的忐忑和愧疚

只祈望干净的灵魂在时间里

重构

那里有山野的肃穆

明亮，即便老去

内心也是干干净净的

翕动的涟漪

影子游弋于疏朗的

黎明。鱼群从

死水中迅速膨胀，咧着嘴

大声呼喊

没有风。只见

黄鸭起舞，曙色带着醉意

把我的思绪拉长

牧马人穿过松林

在高处，一只胆小的鼠兔

战战兢兢

但湖水唤醒了

我记忆中最明亮的部分

透过波光

仍能够听见那一声声

如泣如诉的呼唤

一蓑烟雨

1

那一缕缕涌起的，也曾

在时间里

堆积。又沉潜，

像一抹远山。

或者就像我的心事被

水墨画蔓延。

一些痛，怅然跌落就

锻造乡愁。

但我不曾忘记，

宋词里的江南小桥流水掩映

十里荷花

2

便纵有缱绻古意朝向

不眠之夜啊，

……那起伏的心事，也会

落满忧伤。

所以我在记忆中

捡拾故乡

的碎影，只与那枚落

叶一同飘飞。

3

于是呀我只能在远方

默默注视，

在梦中聆听满目

烟雨，和烟波

古老乡愁——

哦丝竹之声

柔软，却能用他的韧

粉碎记忆。

（选自《延河》下半月刊2022年2期）

亚楠本名王亚楠，祖籍浙江，现居新疆伊犁。新疆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十月》《北京文学》等报刊发表作品，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