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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作者:憨总讲说

距离“没有夏天的一年”已经过去了200年。当时,由有史以来最强烈的火山喷发所产生的火山灰云,使全世界的气温骤降。吉伦 · 达西 · 伍德审视了由不寻常的天气引发的人道主义危机,以及它如何提供了另一种视角来阅读玛丽 · 雪莱的《弗兰肯斯坦》 ,这本书开始于其中。

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在我们的文化记忆深处,以痕迹的形式,存在着200年前那个阴冷的夏天的景象,在那个夏天,阳光从未照耀过,地里的霜冻覆盖着庄稼,我们的祖先,从欧洲到北美再到亚洲,没有面包,大米,或者任何他们赖以生存的主食。也许他们死于饥荒或发烧,或成为难民。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所遭受的痛苦没有留下任何记录,除了在我们破旧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回忆。1816年,几代人以来,被称为”没有夏天的一年”: 上千年来最寒冷,最潮湿,最诡异的夏天。如果你在学校读过《弗兰肯斯坦》你可能听过那一年背后的文学神话。玛丽 · 戈德温(后来的玛丽 · 雪莱)与诗人兼情人珀西 · 雪莱私奔后,在日内瓦湖畔与拜伦勋爵共度夏日,享受爱情,划船和阿尔卑斯野餐。但是恶劣的天气迫使它们进入。他们吸毒,通奸。他们变得无聊,然后变得很有创造力。建议举办一个鬼故事比赛。然后砰!玛丽 · 雪莱是《弗兰肯斯坦》的作者。

考虑到《没有夏天的一年》背后的精彩故事,雪莱小说的诠释几乎完全避开了1816年极端天气的主题。就叫英语系否认气候变化吧。更能说明问题的是,我们过于简单的《弗兰肯斯坦》——哦,这完全是关于技术和科学傲慢,或者关于工业化——完全忽略了玛丽 · 雪莱(mary shelley)在开始起草小说时所遭遇的人道主义气候灾难。成千上万的饥饿、瘦骨嶙峋的气候难民漫步在欧洲的高速公路上,就在她和她那些自负的朋友们,相互驱车前往的几英里之内。雪莱笔下的可怜生物,在1816年世界性气候冲击的背景下,与其说是技术过度发展的象征,倒不如说是那一年瑞士市场上被鄙视和绝望的难民拥挤的象征。目击者的描述经常提到饥饿和迫害是如何“把人变成野兽”,对饥荒和携带疾病的难民的恐惧是如何驱使中产阶级公民将这些受苦受难的群众妖魔化为非人类的寄生虫,并在恐惧和厌恶中将他们赶走。200年过去了,在一个气温创纪录的夏天,还有全球性的干旱,当难民再次穿越德语区欧洲的边界,我们真的能够忽视这本,关于气候变化的小说《弗兰肯斯坦》吗?小说是文化的瑰宝,但它不属于玻璃柜子。它是活的,就像怪物本身一样。它在我们的世界和思想中四处游荡,激起我们最黑暗的恐惧。雪莱关于人类痛苦,苦难和毁灭的不可磨灭的故事,成为头条新闻: 在电视和互联网上,以一百万张图片的形式,充斥着营养充足,住得舒适的市民。

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没有夏天的一年”其实用词不当。1815年4月印度尼西亚坦博拉火山爆发后的三年里,席卷欧洲、北美和全球的农业灾难,被完全低估了。“没有夏天的岁月”至少更加准确,如果不是像世界历史新闻头条所说的那样有力。1816,1817和1818。三年的全球气候系统失控; 洪水和干旱; 风暴路径改道; 洋流失控; 农作物被毁; 疾病猖獗; 以及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的黯淡、微弱的太阳。从历史上看,气候危机对欧洲来说是一场”完美风暴”。来的正是时候。20年的拿破仑战争,才刚刚在滑铁卢战场结束。经济枯竭,贸易关系陷入混乱,现在数以百万计的复员士兵正在返回家园,他们需要食物和工作。在滑铁卢战役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死亡人数很难计算,但肯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横跨欧洲和大西洋彼岸地区的饥饿和疾病,或许还有100万人死于世界范围内的疾病。雪莱小说中的人物的经历使我们对那个时期的环境难民有了一个难忘的心理描述: 充满恐惧,愤怒和绝望,饥饿,空虚和孤独。也就是说,雪莱对1816年气候危机的描述,是隐含的,象征性的,这让我们想知道那一年和之后的两年,瑞士(和欧洲)到底是什么样子。在众多流传至今的记载中,没有一本比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非凡历史,更引人注目,或更能与雪莱的小说产生共鸣。

克吕德纳出生于利沃尼亚,嫁给了一位男爵,写了一部颇受欢迎的爱情小说《瓦莱丽》 ,后来,在战胜同盟国的滑铁卢谈判中,她成了沙皇亚历山大的亲密知己,被誉为“神圣同盟的女神”。克吕德纳被誉为“神圣同盟国的改宗者”。到了1816年夏天,这位杰出的人物已经从一个轻浮的社交名媛,转变成了一个旅行的千禧年教派的领袖,也是瑞士当局的公敌。1849年,克吕德纳男爵夫人虔诚的回忆录出版了。它包含了她的私人和公开信件的节选,还包括了她在巴塞尔附近的莱茵河沿岸,对法国,瑞士和德国气候难民群,为期两年的部门工作的目击者描述。对于沿河向西前往鹿特丹港的难民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穿越点,他们希望能够到达北美ーー对于那些因为无力支付旅费而被逐出荷兰的难民来说也是如此,他们现在正经受着返回被遗弃的村庄的难以想象的恐惧。看看瑞士地图,下面是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人道主义援助运动的场景,距离我们年轻的浪漫游客在日内瓦湖畔的迪奥达蒂别墅的壁炉边,传递他们可怜的夏日交易恐怖故事的地方不到150英里。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回忆录,和玛丽 · 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神秘,而是生态学。两者都是可怕时代的见证。

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1816年6月1日。克吕德纳男爵夫人在巴塞尔吸引了大批群众。女人们,无论老少,都被她的虔诚所吸引,城市里到处都是乞丐,她经营着一个流动的施粥场。由于担心她的声望和她煽动民众的言论,以及世界末日,巴塞尔当局驱逐了男爵夫人。她又一次无家可归,没有资金。但上帝会提供的。有钱的仰慕者给了她很多钱,一个朋友在莱茵河畔给了她一栋小房子,叫做霍恩莱因。6月1日清晨,她打开卧室窗户,欣赏美丽的风景,却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站成一英里长的队伍,从格兰扎克镇一直延伸到她家门口。三个月的恶劣天气使乡村陷入苦难和混乱。雨一直下个不停。麦子烂在地里,葡萄也烂在藤上。一条面包要十个苏。巴登大公爵,巴塞尔以北的德国领土,已经下令每天两次,在王国的每个教堂进行公众祈祷。焦虑无处不在。恐慌的滋生。巴塞尔郊外的难民人数日益增加,从数百人增加到数千人。

男爵夫人的敌人潜入人群,在她说教的时候用亵渎神明的话嘲笑她。巴塞尔警方也在跟踪她。有时候他们会包围房子,把难民挡在门外。其他时候,他们用剑猛烈地打他们,把他们赶到田野和森林里去。”干杯!干杯!”他们大喊大叫。对于巴塞尔当局来说,最大的恐惧就是这些在这里扎营的乞丐,可能会留下来继续吃他们自己的粮食。描述了人们因为饥饿而吃草,很可能是在1816-17年的瑞士饥荒期间。不知名的艺术家,尽管很可能是瑞士艺术家安娜 · 芭芭拉 · 格泽丹纳(1831-1905)-源头随着冬天的临近,男爵夫人卖掉了她以前作为沙龙美女的珠宝和精致衣服来筹集资金: 三万法郎,全部用来养活她家门口的穷人,现在每天有四千法郎。”如果你知道我的生活是怎样的”她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写道”数以百计的苦难,可怜的人们紧紧地抱着我: 在这片毁灭和荒凉的土地上,痛苦,不幸,千种形式的绝望”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孩子和疲惫不堪的妇女,甚至没有保持谦逊所必需的衣服,从克吕德内尔男爵夫人的窗户下走过。他们的同胞仇视这些难民,害怕日益增长的人口会推高这个地区的面包价格,并把他们都拖入饥荒的黑洞。为此,他们责怪男爵夫人,她被当地的暴徒骚扰,并被报纸谴责。他们叫她”魔鬼女人”。

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新的收获季节已经彻底失败了,现在就连城镇里的商人也感受到了食物短缺的压力,即将到来的冬天。日复一日,饥饿的穷人从几英里外赶到莱茵河畔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小屋,领取一份汤。在这个最糟糕的冬天,男爵夫人写了一封公开信给伯克海姆男爵,附近卡尔斯鲁厄的内政部长,他在报纸上恶毒地攻击她,指责她的动机和基督徒的真诚: “如果你知道,先生,”她在她愤慨的回信中写道,摧毁这片土地的灾难,你很容易理解我的处境。你自己判断一下: 在这个荒凉的时代,当成千上万的人没有工作,没有食物,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当母亲们因为饥饿和悲伤而筋疲力尽,来到我身边,把她们可怜的孩子放在我的脚下,承认她们的诱惑,在她们绝望的深渊里,把她们淹死在莱茵河里,问问你自己,我应该拒绝她们的庇护吗?我很清楚政府在这个危难时刻是无能为力的。但是为了回应你对我的指控当莱茵河被尸体堵塞时黑森林回响着穷人的哭泣瑞士行政区划被饥荒蹂躏我只需要求助于上帝的法庭他的权威远远超过你。

随着1816-1817年的冬天,又一个寒冷潮湿的春天来临,克吕德纳男爵夫人已经花费了12万法郎,为大约25000名难民提供食物,否则这些难民将会死于饥饿和寒冷。这些绝望的穷人远从巴塞尔地区而来,被她慷慨解囊的传闻所吸引。然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情况恶化了。1817年4月整个月都在下雪,收获季节再次失败,整个瑞士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难民脸上的绝望变成了一种愚蠢,不人道的麻木。凌晨四点,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们的呻吟和饥饿的哭声,把男爵夫人从床上吵醒了。她走进黑暗中的厨房,她的一小群忠实的追随者,已经在为下一天的地狱之旅准备汤了,但到了1817年夏天,巴塞尔的市民们,已经受够了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救世主姿态。她被从霍恩莱恩驱逐出境,由警察护送到边境。男爵夫人行动的消息就在她前面传开了。没人会带走她和她的难民。在莱因菲尔德镇,她的马车被全副武装的市民包围。如果没有警方的介入,她和她的随从将面临一场大屠杀。Moehlin 也是一样,只有当地神父的庇护所,才能救她免于被乱石砸死。在苏黎世,报纸报道说,一个醒着恍惚的年轻女孩,预言克吕德纳男爵夫人即将到来,将由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宣布。一旦到了苏黎世,她就吸引了大量的人群来听她演讲,所有人都被”她话语中的活灵活现,她对人类心灵的深入了解,最重要的是,她声音和劝告语气中那不可抗拒的善意所打动”

一位名人福音传教士来了。但在城外,暴露在外的被摧毁的乡村,恐怖仍在蔓延,男爵夫人重新加入了人类为生存而进行的史诗般的斗争。1817年的夏天,甚至比1816年还要可怕。700名忠实的难民跟随男爵夫人,沿着游荡的路线向东行进。每天,她都给他们每人一碗,作为维持生计的口粮。看到它们狼吞虎咽地喝汤,真是一个令人痛心的壮观场面。饥饿是他们唯一的思想,他们唯一的关注。所有的自然情感都被抹杀了。甚至家庭纽带都被打破了。有一天,一个女人,领到了她的配给,从他的嘴里抢走了她孩子的那份,自己吃了。就在同一天,当男爵夫人和她的同伴们正在餐桌上吃他们自己的简单饭菜时,一个可怕的幽灵出现在门口。是个年轻的女孩,瘦成了一具骷髅。饥荒导致她的头发脱落,她的肚子肿得厉害。她趴在桌子下面舔面包屑,好像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男爵夫人抓住孩子,问她话。但是这个饥饿的女孩不会说话,只会发出沙哑的喉音。饥饿是她唯一的语言。

此时此刻,在阿彭策尔州男爵夫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每天都有三十人或更多的人死于饥饿,他们是西欧最后一次饥荒的受害者。冒险离开村庄的乞丐会被棍棒殴打。那些试图帮助他们的人会受到威胁和罚款。饥饿的穷人只能独自死在家中。男爵夫人,在穿过圣加尔的路上,遇到了难民潮,一眼望去,至少有4000人。它们蹒跚地穿过泥泞的田野,寻找草根填进嘴里,或者啃食早已被吞食的动物尸体。痢疾,饥荒的帮凶,摧毁了他们的队伍。死亡人数又上升了。男爵夫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继续传道: “求助于上帝。时间紧迫。死亡和饥荒肆虐这片土地。我求求你,小心点!”最后,在十月的弗里堡,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路终于到了。当局解散了她的随从,把她遣返回俄罗斯。她为期两年的人道主义援助列车,在“没有夏天的岁月”中,她为中欧受苦受难的人们所做的卓越的工作,以一声呜咽结束。朱莉安娜 · 德 · 克吕德纳在1816年和1817年的灾难场景,取材于与雪莱的《弗兰肯斯坦》相同的灾难景观。对于他们亲眼目睹的这场人间悲剧,克吕德纳男爵夫人和玛丽 · 雪莱,都表现出了各自创造性的同情。弗兰肯斯坦,就像霍恩莱恩楼的施粥场一样,是一个人道主义组合。

弗兰肯斯坦,男爵夫人,以及1816年的气候难民

就像1816-1817年追随克吕德纳男爵夫人的大批难民一样,雪莱笔下的人物,冒险进入城镇时,遭遇了恐惧和敌意,而小说中享有特权的家庭,德 · 拉西家族和弗兰肯斯坦家族,就像克吕德纳笔下巴塞尔的市民一样,带着恐惧和憎恶看待他。玛丽 · 雪莱的作品体现了坦博拉时期无家可归的欧洲穷人的堕落和苦难; 弗兰肯斯坦和其他人对他的强烈厌恶反映了资产阶级欧洲人对坦博拉的气候受害者农民军队的完全缺乏同情,他们遭受饥饿、疾病和失去家园和生计。正如这个生物自己所说,他首先遭受的是”季节的残酷”但是”更多的是人类的野蛮”。2016年夏天是玛丽 · 雪莱,第一次坐下来写作《弗兰肯斯坦》的200周年纪念日,这是现代文明的伟大文物之一。也是所谓的“没有夏天的一年”的200周年纪念日,这对她小说创作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在她的科幻加灾难新闻的杰作中,雪莱从心理学的角度,将自己与邻近农村成千上万,饥饿和疾病缠身的人们的经历联系起来,这些气候受害者从未在欧洲的媒体和议会中,得到应有的代表,但大多数都被遗忘,无人哀悼。在《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中,玛丽 · 雪莱为我们提供了最强大的,可能的化身,一个可憎的,失去人性的难民。《没有夏天的一年》是浪漫主义时期最受欢迎的传记小品之一,其中的鬼故事比赛在湖边举行。但是现在,当我们纪念那可怕的一年时,它不再是那个故事了。以剧烈的气候变化为背景,通过将克吕德纳男爵夫人之类的人物加入其名人演员名单,我们揭开了一个更加宏大的真实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