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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首漂大界河之第七章:那边的民风那边的酒

作者:李兰颂

【传媒文旅类话题】

李兰颂:《首漂大界河——探秘黑龙江》

第七章:那边的民风那边的酒

首漂队摄制组第一次由黑河出境,是去布拉戈维申斯克。首漂队摄制组经同江联检上船,顺水走两小时,第二次出境,在下列宁斯科耶上岸——1993年7月26日至7月31日。这六天,我记了日记,也写了散记。在这里,我先亮出日记在前,每则日记后都附有散记,尽量写出些独特观感来。

日记——

1993年7月26日,星期一,晴。

早晨,集体出发去同江港联检大楼,出境,乘船,过三江口;航程2小时,抵俄罗斯联邦下列宁斯克耶,报关,联检,俄军边检站长夫人奥利娅远远地招手欢迎。出境易,入境难,俄方联检极严,司伟送行时给我的1100卢布被海关没收,二龙的武警匕首被海关没收,乘车至镇里,用餐,参观,路上遇一酒鬼,与张子扬搭讪⋯⋯

中午,乘汽车2小时多,至比罗比詹,住东方饭店,我在302房间,与张子扬同室。

晚间,当地时间22﹕27,与北京时间——相差3小时。与张子扬谈至次日凌晨,我们第一次正式地涉及为哈尔滨冰雪节办一台电视文艺晚会的话题,是意向性的,并无晚会称谓和具体策划方案。

[07]首漂大界河之第七章:那边的民风那边的酒

散记——

下列宁斯科耶,是一个俄罗斯边陲小镇。人口特少,毫无噪声;但狗多鸟也多、苍蝇和鸽子多。在中学时代,读高尔基的长篇小说《母亲》,其中写到白糖上落满苍蝇一个细节,始终受到刺激,感到十分龌龊。然而,这一次出境,只要一就餐,不仅白糖,还有咸盐、面包以及果酱,男人的汗毛和女人的发髻,都落着苍蝇,哪还会有食欲?

“没关系,没细菌,这里的垃圾站是封闭的,苍蝇没细菌源⋯⋯”他们的导游和我们的译员,异口同声地这样说。对此,我会怀疑一辈子的,苍蝇也有干净的吗?苍蝇就是苍蝇,永远也不是和平鸽。可是,这里的鸽子并不比苍蝇少,尤其是在广场,野鸽子不怕人,飞来飞去的。看鸽子,比吃饭时眼前飞满苍蝇,心情好多了。

我们坐上接待车——那种破旧的捷克老型,通过铁道口和铁丝网之类一如警戒区域的坎坷路段,飞奔在公路上。很快缓速,进入镇里。

女导游、边防军检查站少校站长的夫人奥利娅,她在车上时高声地说过:“下列宁斯科耶,是在被特大洪水冲毁以后重建的,从前的规模要更大—些。”

下车就进饭店就餐。这里的酒家,毫无现代材料装饰。也见不到招牌匾额,内里的光线更阴暗;确有一双少男少女悄吟低语,边恋爱,边用餐,颇似烛光一样,在如此的境况中,燃亮了我们情致的火苗。

我们频频举杯,喝伏特加,或者甜水——草莓加自来水,以此欢庆再一次访问北岸。

首漂黑龙江中俄界江段,是我们组队的独立意志和单方行为;乘橡皮艇漂大江时,打出鲜艳的五星红旗,走靠我方的二流水道,轻易不进入主航道。双方需要会晤和接触了,就走民间外交——旅游通道。上次在布拉戈维申斯克访问是这样,此番依然采取相同办法,都是主办单位之一黑龙江省旅游局的安排。

这时,热情洋溢的少校夫人,俨然是个民间大使,边劝酒,边保证,我们此行绝对不会遇到任何困难。

其实,刚才在海关联检时,我们已经感到些许的窘迫了。摄像师身背那样贵重又沉重的电视设备,在俄方工作人员不甚熟悉声像器材的情况下,出个一差二错,极易陷入纠缠。

刚走下船弦,就有人看身体健康证明;填好贵重物品报关单,排队逐个通过入境黄线,向边防检查员出示护照,再被端详数分钟;接着,进入询问、搜查阶段,询问——“黑货?黄货?毒品?武器?美元?卢布?”俄方海关人员抻着自己的大耳朵以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轻声问,即有无走私品、黄金、海洛因和刀枪之类,搜查——多少有些失礼,我们身穿摄影背心,兜儿多,他们都要看,而所带人民币,也一张张地点;动植物检查,把水果和青菜都扣下,桃,他们喜欢,当场就吃,我们没带动植物,这关不必过⋯⋯

终于,经过2小时,结束了联检,踏上黑龙江北岸。

看眼前这位边防军检查站少校站长的夫人,一口红嘴唇,一身红毛衣,里里外外,风风火火,在当地显然是春风得意的女性之一。她绝不会有此刻我们这种心理承受与负载了:我们要拍电视专题片呀,如此复杂的工程,仅凭她的一声许诺,真就能保证绝对不会遇到任何困难?

稍事小憩,漫步小镇,偶见一俄罗斯孕妇;在夕阳西下的时分,挺着高耸的大肚子,音符一般穿过带有节奏和韵律的白桦树林;逆光看去,轮廓清晰,颇有情调,异常温馨。

忽见与我们一个船来的同江市长;他背手走在甬道上,那佯装狡黠的一笑,似乎在说:你们不行吧?我可早来啦!

是的,同江与下列宁斯科耶,一江之隔,恰在斜对面,乘机动船单程2个多小时,即可抵达对方,双边关系十分融洽,给市长点最惠待遇小事一桩。

而我们仍然在听从着少校夫人的引领,雾里看花地东瞅西瞧。我们此行来去,全由她作支配,这正所谓身在异乡为异客吗?

乘车风驰电掣般直奔比罗比詹。

那种颠簸以及疯狂,是我从未遇到过的。

那位俄罗斯汽车驾驶员,一声不吭,一门开车,任何路况都不减速;而破旧的捷克车,排气系统兼作暖风,稍有偏倚就会被烫,在这夏秋季节,真是叫人难受。

导演却和我大声地讲着话。

他的嗓音是嘶哑的。他嘶哑地讲漂流;讲自己所钟爱的戏剧及导演,讲在大学时代就曾想排一部俄罗斯剧;讲—直想访问这片土地,而今这理想总算实现。

我和他往车窗外远眺,暮色苍茫,霞飞满天,葱绿色和赭石色的旷野中,蜿蜓着向东北方向延伸远去的路;尘土飞扬,偶尔半山坡出现兵营,煞是威肃齐整,也有时在山脉或者森林的边沿,见到拖拉机依稀出没,还有一两个鼓捣麦子以及蒿草的农人。

突然,飞速奔跑的汽车戛然停止,我们不由地为之一怔,多少有些顾虑。

原来是3个俄罗斯年轻妇女要求搭车。

她们给司机递上一大罐子羊奶。司机一见如故地捧起大罐子猛喝着,很难想像他这是充饥还是解渴。

在这荒山野岭,尤其僻壤边关,我们初来乍到,又是异国他乡,每个人身上都有数千元人民币,电视录像设备更是昂贵无比,就这样轻率地允许生疏者,截车再乘车吗?

再一转念,她们毕竟是3名妇女,就让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席位上,以为这样出事也好控制。

谁料,重新起车缓行还不到100米远,又有两个俄罗斯男青年拦截要求搭车,而且,他们上车后就与那3名女青年会意地一笑,好像在说刚才使出的“美人计”果真灵验。他(她)们确实是动脑筋截车的,用意和步骤实在是明显,这样,双方力量对比几乎接近了。

我们中国人是8个(导演、摄像、译员、记者),他们俄国人是7个(导游、司机,另加3女2男)。

天,即使有时差关系,也终于黑下来。我们愈发感到恐怖,担忧随时可能出事,本来车开得就不把握,车上的情况又这样的复杂,真失去了安全感。

我嘱咐摄像把紧机器,并且不要理睬后边那3个女人。

她们却像变魔术一样,每个人都穿上了罩衣或者甲克,使劲遮掩裸露的双腿,同时瞪大眼睛笑着。

看摄像给司机送去一根香烟。她们也示意要吸,摄像无奈,只好分发。同时,摄像转身对我说,看她们这模样,又急着回城去,很像我们原来有过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

这时,我感到车速太快,大声告诉摄像,别再给司机烟抽好吧,一根烟就让他把油门踩到底儿了!我们乘坐的大破汽车,狂奔着冲向漆黑而寂静的夜⋯⋯

有限的月光和夜风一扫晚霞鼓动的冲天热浪。在充满凉意的时候,我们乘车跨过一条美丽河流上横架的窄而且长的桥梁,又在一所摆满战车队列的兵营旁边停下来,任凭那5个俄罗斯青年下去,冲着司机同胞频繁致谢。

看得出来,双方并不熟识,只是现用现交,一磅羊奶,一路方便。

若没有羊奶呢,司机显然也会同意捎脚,照样能上百公里路,分文不取的。

1993年7月27日,星期二,晴。

早市,商贩多为做服装生意的,有当地人,也有蒙古国的人,再就是大陆福建人、佳木斯人,这种人员构成是很难凭空想像得到的,为什么是这几个地方的人呢?这真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上午,参观博物馆、国际象棋俱乐部、音乐厅之后,又逛女人商店、男人商店、体育商店,在体育商店,我购买了小滑雪板和塑料天平;接着,是去比拉电视台及比拉河畔和比拉山顶,去列宁广场和胜利广场,去远东农业机械厂和接待我们的旅游公司驻地。

下午,应导游奥丽萨的邀请,去她的家里赴宴;正巧赵延龙36周岁的生日,他属鸡——大家祝贺,没少喝酒。

傍晚,去电影院,想看电影,根本没有。行前,我担心走远了找不回来,随手拿了一张帆点便笺;乘汽车两站,来到火车站,开放式的,随便出入站台,上下电力机车——票,站上和车上买均可。

深夜,在比罗比詹东方饭店312室,我和张子扬住的房间里,张子扬和大家(我们俩,还有二龙、小杨、尉平)谈了几乎一个通宵,谈到为什么要首漂。他说,大家从洛古河一下来就几乎全明白了,那真是:一岸英灵,满江冤魂。我们,有献花的,也有没献花的;因为有的是有名的,有的则到死也未留下姓名;也有被我们忽略了的。多少将军和士兵对于疆土的信奉、供奉,感人至深!兰颂的父亲李又然有一句箴言:平民在国外就是大使,士兵在国外就是将军,都像国旗一样代表整个国家。看,海关人员是那样虚伪,没收了西红柿就自己吃,对旅游者的不尊重,令人不解!我从香港回来就有这种感觉,中国人受到的屈辱太多了,我们要有自己的人格和理智。

[07]首漂大界河之第七章:那边的民风那边的酒

在俄罗斯短暂的几日,就听说,即使他们那里伏特加盛行,却也已经涌进了大批的马爹利和XO,土特产明显处身子舶来品的挑战!

在女导游奥丽萨家,我们所受到的款待——被频频相劝的仍然是伏特加!

伏特加是俄罗斯人心目中的国酒,这在犹太人自治州首府比罗比詹也不例外。

伏特加伴随着俄罗斯从帝国到联邦、从大帝到平民的忧伤和欢喜。

有公开资料证实,当年的彼得大帝就是一名豪饮伏特加的高手,他给臣民最高的赏赐乃是在其下巴上烙一个免费喝酒的官印。这些人走进酒店,只要仰起下巴,发出几声饮伏特加者普遍有的清喉声,就可免费享用这一美酒。

伏特加至今仍为俄罗斯社会上“走后门”的“通行证”⋯⋯

我们没走“后门”,却喝了不少的伏特加。那里和我们的区别是,家庭宴会和公众场所的宴请,前者可以闹得天翻地覆,后者却经常是彬彬有礼的。

女导游奥丽萨的丈夫是一个会计师,挺帅气的犹太人。他好客,会魔法般地变出来那样多伏特加,并带头先喝。还有些性质和伏特加差不多却不叫伏特加的酒,他也照样开瓶先喝。

席间大笑,互相交谈,热烈鼓掌,跳舞唱歌⋯⋯

录像、摄影同时并举。

高大的会计师当场就想看一看录像效果,急不可耐地同我们来到他们夫妻二人卧室的木床上,趴在那里窥视回放的录像磁带。

“叭——”

伴随巨晌,木床被趴塌了。主人丝毫也未在意,拽我们上阳台侃大山。

他先说为什么选择五层楼公寓住,是夏天光膀子穿短裤方便些,要自由自在点。他说邻居的一个男孩,向他学习拳击,而他游泳和钓鱼两样,绝不比拳击差。

他吸着烟。我们的香烟,他太爱抽了。

他作出摆弄着汽车方向盘状,说自己还有台小汽车,要是我们邀请,他愿意携夫人到北京去⋯⋯

“北京,哈拉少!”

他白话了老半天,只这一句是说出来的,其余的意思,均是由手势比划的,我们竟然也一知半解了。他呢,更为洋洋自得!

译员被导演占用着,玩着民间幽默与准外交词令尚意犹未尽。我们在阳台上闲聊天时,他也许又被几位年轻或年老的女士灌了几大杯伏特加。他一定以为自己海量,对付得了伏特加,在国内,白酒、啤酒、色酒,全无敌,这伏特加,何所惧呢?

他们,译员,导演,犹太女人,说着,笑着,喝着;而且,喊着,唱着,跳着⋯⋯

我品过这伏特加,掺水的感觉,有一种水和酒分离着又一同入口的特别味道,硬呷几口,或者喝几大杯,当时都不至于出问题。

导演就是这样。他同大家连说带笑走回饭店,看不出醉态来。

一进客房,他开启那特宽大的窗扇,让蚊虫飞进来,就很不理智了,那样我俩整宿都会遭罪;他接着又跨上窗台,用照相机自动档连续地拍暮色飞翔的野鸽子,还大喊大叫着,表现出极度的受压抑痛苦。

他碰来撞去,要爆炸一样。

导演这颗不定时炸弹,正无处去爆炸⋯⋯

这是伏特加在发生作用。

四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世纪,对于全人类和全世界来说,都有可回味和可感念的。面临世纪之交,每一个国度或者区域的人,都有资格和必要以多种方式,作出明确的世纪留言。这在俄罗斯联邦犹太人自治州首府比罗比詹市展现得尤为突出,那里好多建筑都与建州50周年有关,当然更多的还是关乎犹太人在前苏联以至于现俄联邦的历史记载和现实坐标。

“象棋是智慧的体操。”这是列宁语录,这句话以标语的方式写在列宁半身像下边,而列宁的画像和语录又是比罗比詹儿童少年国际象棋俱乐部里的重要标志。这个俱乐部就是为建州50周年而搞的,当初孩子们和教练员都前来参加义务劳动,竣工的俱乐部每天从早到晚向各年龄段的儿童少年免费开放。俱乐部的建筑美感很强,外边是按大棋盘构想的,里边是按大棋子设计的,精巧而有趣,对孩子们来说肯定就有吸引力。孩子们的确是成帮结伙地每天都来对弈,也有统计表明,棋下得好的孩子在学校的各科成绩普遍好,还不乏在全国的名列前茅者呢,有一男孩正在莫斯科棋院深造,这男孩的父母已移居以色列。

其实本城最大的企业远东农业机械厂——生产联合收割机的地方,更是当地人在全俄罗斯的骄傲。女导游柳达不失时机地向我们介绍了这家大工厂的光荣史,她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家工厂有500工人;其中400人上了前线,牺牲了57人,这里镌刻着烈士的名字。”柳达还指着坚壁上刻着的一长溜俄文说:“这里还出现了一个苏联英雄,叫约瑟夫·布拉诺维奇,他用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枪眼,是离胜利时间只差几天牺牲的。”

在比罗比詹博物馆女讲解员叶琳娜说起这一类话来更是神采飞扬的。她在一楼手拿讲解棒说:“远东一带的矿物质和动植物十分富有。看,这是多种矿石的标本,石头撞击石头的声音很悦耳;再看野鸡,在地上跑,不飞,吃玉米和大豆;还有戏水的鸳鸯,还有软盖的乌龟,还有鹿角及鹿茸可入药,还有专食野免的乌苏里虎⋯⋯”这时译员老吴在翻译的同时还解释说:“乌苏里虎就是东北虎。”大个子白俄罗斯女讲解员叶琳娜继续说:“乌苏里虎大多都有自己的领地,捕食的地方,熊和虎可以争斗,貉和鹿则难以敌虎了。”

如果说一楼展示的是自然地理,二楼介绍的则是人文历史。依然由叶琳娜讲解,但绘画多于实物,不像一楼有那么多的标本,好些实物又是旧报纸,并非形象性具体的文物。列宁在第一批来此地的犹太人中间,就是一幅靠想像所作的绘画,列宁从未到过比罗比詹。但绘画中还画有画家自己,画家以独特的语汇披露了在历史上犹太人遭受歧视的情况,非但不许他们进大工厂做工,甚至连农活也不许他们干。1917年革命后犹太人生活好起来,有教授先来这里考察,这里并不大,开始只有个火车站,一所学校,30几套房子,比罗比詹就是“安静”的意思。1934年,在艰苦的环境中,这里开始有了大工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姑娘们都准备上前线。

一张照片是犹太人自治州剧院全体编导演职人员的合影,叫卡洛维奇剧院,演话剧的,最早从莫斯科分配到此地。卡洛维奇剧院实在坎坷,一再地被肃反和清洗,1949年以经济不佳为由遭肃反,实际是政治原因导致剧院关门,卡洛维奇剧院上演的话剧《他来自比罗比詹》惨遭厄运。解冻时期,剧院恢复,是人民剧院,集体所有制吧,不属于全民性质,但比罗比詹人民剧院直至今天还荣膺到国家级奖励。

1984年,是苏联现今俄联邦犹太人自治州成立50周年,比罗比詹音乐厅也是当时为此而兴建的。罗佐副经理可有话说了,他似乎寂寞了好长时间,很是闷得慌了,非—吐而不快。习惯于拿教育投入作其他事业性投资的比较标准,是这里所到之处常遇到的情况,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罗佐副经理说:“1984年,盖一所学校需用100万卢布,而建比罗比詹音乐厅用了500万卢布。”谁能想到9年后的今天,500万卢布只能买几件土耳其皮甲克,而比罗比詹音乐厅实在是极为豪华典雅的。那镶嵌于内部前厅和侧厅的大理石产自本州,外墙的大理石来自西伯利亚,将整个音乐厅装饰得既富丽堂皇又坚固雄伟。舞台幕布的大型图案是本城的象征,是立陶宛艺术家手绣了一年时间的精品佳构,而整个音乐厅建了两年时间。700个座席,从哪个角度或位置视听都会感觉离舞台很接近。类似古希腊剧场,高阶梯半环绕,立体式的;音响系统呢,匈牙利品牌,不能说怎么好。罗佐副经理还介绍说:“到这里来演出由于路途遥远所以价格昂贵,尽是三五个人组团的,比如谢夫林就来过,其他著名歌唱家也来过,中国歌舞团也来过⋯⋯

感谢柳达引领我们来参观音乐厅。据说,这座建筑的造价是可以建十几所学校。我从未见过如此真正用于音乐表演的音乐大厅,应柳达的请求,好客的管理者,为我们开亮了所有的华丽灯盏,于空灵和虚无中,我由第一排座席,顺阶梯而上,走向近乎有五层楼高的最后一排,这时看那一排排的座席,我心海中似乎涌起音乐的波涛⋯⋯

还有人说,这里有音乐演出时观众的衣着是考究的;还有人说,这里许久没有音乐演出了⋯⋯

绕了好大—圈,我们首漂队及摄制组又回到音乐厅,因为广播和电视机构在此办公,好像是租用了音乐厅的挺大一片楼层;只是另有入口,对陌生者来说感到既神秘又复杂。

100多人的广播电视公司,40多人搞广播,60多人办电视,管理者只几个,分在两个地方办公,另一部分人正在筹建广播电视中心。

比罗比詹市比拉广播电视公司第一副主席拉宾诺维奇·安纳托里·雅果夫列维奇,他得知我是新闻记者、报纸编辑,就主动要名片,我没带这小玩艺儿,只好表示签个名吧。他倒是分别送给每人一张中俄文对照的名片,还补充说近年经常参加双边互访活动。

这位第一副主席款待我们,他请一位小姐端进来一杯杯浓香的咖啡。

他对我们之中至少4名搞电视的人介绍说:“第一套是莫斯科中央电视节目;第二套是俄罗斯区域电视节目;间隙插播地方电视节目以及广告⋯⋯发展前景是远东联网。”

他继续说:“自治州不仅有犹太人,还有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人,节目也是多民族的,办好综艺节目和民族节目十分重要。4月,我去过以色列,那里的电视设备很不错,我们有很多交往。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的交流也是频繁的;比罗比詹和佳木斯若通航就更方便了。我们还引进了少量的日本以及美国的节目。我们已开始制作儿童少年节目了,但采编人员少,电视美术和电视摄像都是自己培养的,算是刚迈出第一步,特别应该注意将商品节目加大娱乐比重⋯⋯”

准备向股份制过渡,是这家属于前苏联最年轻的电视台,即将付诸的改革行为;而沿黑龙江两岸,由双方电视人搞联欢并转播,更是这位第一副主席透露的想法。尽管那里的设备能力有限,但他们的构想很是积极和大胆。

我们参观了工作流程,从采编部,演播厅,制作间,到放送线。演播厅像一个大车间似的,几个角落都可以录制节目,简陋而经济,但肯定搞不了综艺性晚会。我们惊喜的是,在电编机房里,他们竟放了一盘韦唯和刘欢录的《亚洲雄风》。

我们是由这位美丽的俄罗斯女导游引领,在特殊的场合听到《亚洲雄风》的⋯⋯这首歌,正是我们的导演执导CCTVˊ90元旦综艺晚会推出的。那位第一副主席此前并不知道这一点,伴随《亚洲雄风》的歌声赞扬着,首漂——英雄!后来,这组镜头在CCTV 《东方时空》节目中播出了。

我们在南岸时,一路下来,每遇聚会,都唱《卡秋莎》和《三套车》,却没有在北岸同俄罗斯人一起唱有味儿,韵律和节拍都不太对劲。在奥丽萨家作客,我们大声唱《卡秋莎》和《三套车》,唱到“可怜这匹老马”时,大家一起哄,接着掌声四起,再看此时的柳达,笑眯眯的,没有任何一丝失态的动作和表情,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

这位第一副主席,向我介绍了一位同行,说他是撰稿人,负责远东一带的经济报道。我理解,这种撰稿人制,可以跨区域和跨媒体写作。我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他就对我的职业发生了兴趣。

很快,我们驱车奔向全城的最高处比拉山顶,山高海拔120米,电视发射塔高225米。站在高处,望着山下被当地人称作最美的姑娘的比拉河,那蜿蜒回转清澈幽静的水流中明晰地呈示着一座边远小城躁动的历史回声与现实震荡,也许就是世纪留言。年轻貌美的导游柳达,和我们逐个地在比拉山上好一顿照相,大家顿时消除攀援高山的劳苦了。

说到山,在江南的抚远,在江北的比罗比詹,都是先看见山和山上的电视发射塔,再看见山下的城镇以及城镇边沿的江河的。抚远县城,就是山连着山又依山傍水的。比罗比詹呢,在美丽的比拉河畔和高耸的比拉山峦,我们在山上,借助坐落电视发射塔的制高点,俯拍都市全貌。与此同时,江这边唱《卡秋莎》和《三套车》,江那边唱《亚洲雄风》,这是中俄两国人民的相互理解与尊重。

我们在比罗比詹,拍摄博物馆、音乐厅、电视台、儿童少年国际象棋俱乐部,拜谒列宁广场以及胜利广场,看湍急的河,登高耸的山⋯⋯

在比罗比詹,疯狂开车的俄罗斯驾驶员,遇到两种情况缓行或暂停,主要是大花奶牛过街和路口出现红灯。遇到红灯,右转弯也好,四下无人和没车也好,按照规定,他们都停车。但是,狗过街,鸟儿落在路中央,他们就不停车,而是冲将过去,亦无妨碍。

1993年7月28日,星期三,晴。

早晨,仓促赶到昨晚已经到过的火车站,首漂队摄制组从这里——比罗比詹,开赴俄罗斯远东最大的城市——哈巴罗夫斯克。

中午,当地时间12﹕00至伯利站——哈巴罗夫斯克。日本面包车接。住旅游者饭店。午餐。导游为接近老年的妇女——开讲本城历史,建城135周年,人口70万人,属于工业、经贸、文化中心。工矿100余家,产品享有盛誉;拥有科学院和技术大学各1所,大专10所,中专17所,普通中学100所(也许算小学);剧院3座,列宁体育场最大,纪念性场所较多。

下午,看教堂、博物馆、地方志馆(未开)。附近有,教堂广场、列宁广场、共青团广场,有一条中心街——叫“卡尔·马克思”吗?左侧还有——师范学院,音乐戏剧剧院,体育用品商店,文化休息公园,中央商场,至今保留的有轨电车,日俄饭店(1907年由中国工人施工所建),医院(1956年由日本战俘施工所建)。

▲军事博物馆(远东军区军史博物馆,门票4美元),据说,这里革命前是一家银行,拥有苏联红军自成立以来至今的武器装备样品。布鲁赫尔元帅的专用装甲列车(至今有78年历史,自重74吨,乌克兰装甲,子弹穿不透;有司令部、公务车,有办公室、洗漱间,有警卫室、炊事间,可开军事会议,指挥大型战役)。1918年,元帅为远东军区首任司令,1928年,元帅被斯大林在清洗中枪杀。所有坦克车按年代依次排列着,最后为阿富汗战争使用过的。还有近代战争介绍,尤其包括在满洲里、哈尔滨发生的战事。

▲艺术博物馆(远东艺术博物馆,一、二层未上,要美元太多),所有旅游者到此以左手抚摸巨石龟碑可保一年平安,也有求雨保丰年之意。销售猛犸象手戳料——精制而有信誉证明。张子扬购买了一枚,花了大约人民币600元吧。

▲巨石龟碑。被认为是公元前的——有人说是汉代,还一说是3000年前。这就提出一个问题,俄国人是何时到伯利而又命名哈巴罗夫斯克市的。女导游介绍说:1858年,在此为哈巴罗夫立的雕像与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立的雕像同一时间。1891年立碑,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为之剪彩,尼古拉二世也曾前来。1894年才出现被称为本城起点的滨海边区最老的建筑。

▲会议大厦(始建于1979年),召开过第四次太平洋地区会议,有140个国家和地区派代表参加,研究讨论黑龙江流域生态问题。戈尔巴乔夫在此主持会议,还专门会见了中国代表团。从这里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晴朗无比的天空以及强烈日光下流淌着的黑龙江,还有阿穆尔州委会驻地以及铁道科学院。

▲巨幅壁画。就在会议大厦前厅,是超乎寻常的拼图式壁画,由艺术家和地质师共同采集的无染色天然石,共花费15年时间,约10万块石头拼组而成的18个四方连续画面,并与诸如地域生态即动植物相关联。巨幅壁画成了当地人的无价之宝,美、日等国有人欲出几百万美元要买走终被谢绝。

▲黑龙江简介。俄罗斯人称其为阿穆尔河。当地有介绍说,全长5410公里,水面最宽为秋季,共有137种鱼,有一种不寻常——可生存100年,重1000公斤,俄罗斯只有此地产,黑鱼籽最值钱,鳇鱼⋯⋯在俄中关系史上,与佳木斯来往多,也是因为水路和陆路都方便的地缘关系,尤其近三年多恢复贸易关系,客轮和货轮简直是穿梭往返。

[07]首漂大界河之第七章:那边的民风那边的酒

那天一大早,柳达和她的丈夫以及幼小的儿子,一家三口开着小车,送我们去乘电力机车。这显而易见也是一种隆重的礼仪,别看柳达默不作声,却以微笑的致意,使我们经久不忘。柳达是犹太人。这位导游,只爱微笑,美美的,甜甜的,却不太愿意多讲话,办事不出声,也都挺周全。

在狗多鸟也多、苍蝇和鸽子多的黑龙江北岸,在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下列宁斯科耶、比罗比詹、哈巴罗夫斯克,有关于人文和自然的领略,多数情况就是这样:具体又直观,细小而微观。

在黑龙江北岸—路走下来,接触最多的是俄罗斯妇女们。

有少女,有少妇,甚至小女孩,甚至老太婆。

除去我曾写到的几次奇遇,还有些接触也值得提及。

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谁见了都会喜欢,想伸出手臂去抱一抱。

那天正巧有个被父亲放在小轿车机器盖上的小姑娘,和商店里所卖的大号洋娃娃比,几乎难辨真假。

我过去同她照了张像。又有几个同伴也去照,吓得孩子要哭,而孩子的父亲很友善,理解我们的好奇心理,或者说大家都喜欢这美丽的孩子。

从不轻易讲话的俄国司机张嘴了,他示意我们送小女孩一件礼物。由于海关联检过严所致,我们任何一点多余的中国物品也没有,无奈导演成全了我,他从摄影背心中找出个印有CCTV徽记的指甲刀,送给了那个小姑娘。

我们出手一向还是挺大方的,这些礼宾费用大多统一出自导演腰包。

那天晚上,去女导游奥丽萨家作客,知道要有晚餐,一早就去了市场,给女主人买了件尚好时装,还特别买了一大束鲜花。

我们8个人向奥丽萨家走去,我拿着那一大束鲜花。

接近奥丽萨家时,寂静之中,林荫树下,一排长凳上足有七八个俄罗斯老太婆,突然向我们,主要是向我,叫唤着,做鬼脸,甚至,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超出了我们一般印象中七八十岁人的模样。

我问译员:“她们花果山老猴子一样地冲我喊什么呀?”

译员告我:“她们问你,‘这鲜花一定是送给我的吧?!’是调侃,准确说,也是调情、挑逗。她们由此解闷,回味青春年华,找外国小伙子开玩笑有反差和刺激⋯⋯”

好家伙,真滑稽,我竟被一大群俄罗斯老太婆无端奚落一番,不是生气,而是新奇。我知道,老太婆们,是友好的。她们就是这样礼貌!她们就是如此开心!

当然,认真起来而大为生气的情形,也出现过几次。

我们由比罗比詹乘电力机车前往哈巴罗夫斯克行进途中,俄罗斯老太婆列车员就摔来打去愠怒始终,看上去很别扭。

原来我们同行8个人,有两张票是另外车厢的,看这个车厢空位多,为出示护照和翻译对话的方便,都坐在一起了,中途也没有谁来找座位。可是那俄罗斯老太婆列车员坚持要对我们实行罚款。

而译员说,她罚款不给收据,会揣自己腰包的,不给她,就是不给她!

结果,双方隔一会儿就争吵一阵子,始终也未消停。译员是为了熟悉一下俄语对话,甘愿被列车员一次次地斥责为吝啬鬼。

多少钱呢?200卢布!折合人民币不到两块钱!老太婆闹到快终点站,前前后后4个多小时,才算终于得手,而我们的译员也等于在列车上玩了一把外语角。

我只剩下500卢布的时候,跟随大家走进下榻处斜对门的一家商店,见柜台上有一双软底小孩皮鞋,标价354卢布,就决定开票买下来,又转身去排队,在收款处交钱。

此前,在另一家商店,我和导演都分别给儿子买了大皮球。这时我刚交上500卢布和购鞋票,导演发现了给大皮球充气用的气针,顺手给我10个戈比,要我一并开出领货单。

这下子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长相绝美的女收款员,给了我10个戈比的领货单后,则否认我交过500卢布,还厉声唤我走开,让我别找便宜别捣乱。

译员过来解释不行,我自己更无法说清楚;后边排着的十几个俄罗斯人瞎起哄,其中一个酒鬼老头可能是在骂我。

同伴要为我再付500卢布,我不依。那样好像我真的没付钱了,所以,这是原则,关乎国格和人格:我绝不依。赌气离开,独自坐在商店中央的一个花池沿上歇息。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娜达莎!娜达莎!“⋯⋯”闻声望去,答应的人恰是那个30几岁的女收款员。

多好听的名字,多美丽的长相,尤其多少年来,我由文学作品中对这个名字一向抱有好感。

《战争与和平》里边的娜达莎,与安德列在月光下是那样温馨而和平;眼前的娜达莎呢,在我看来,漂亮确实漂亮,却是如此蛮横又战争。

俄文的娜达莎这样写:HaДaua。

娜达莎在我心中又成了一个好生气人的模样和名字。

有时候,美丽就是美丽;有时候,美丽只是微透凉风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