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第七十六回贾府佳节家宴,本该是团圆喜庆画风、真实气氛却相当诡异。
贾母听笛迎风流泪。
贾赦和贾母因为“偏心”笑话,而更生嫌隙。
林黛玉和史湘云,更是联出了“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这样的至悲至幽至寒之语。
值得注意的是,诗句虽凄冷寒凉,但两位玩耍状态非常尽兴、愉快。
倒不是说“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是违心之语,实则表明她们内心很欢快,而是她们的状态显然是两个痴迷诗歌之人,终于能大肆尽兴一回。
纵使做悲语,也畅快、过瘾。
但偏偏是这份“过瘾”,容易出问题。
紫鹃、翠缕等人四处寻找林黛玉和史湘云,来来回回遍寻寻不到。
从她们的视角来看,这二人简直形同“失踪”。
最终,紫鹃等人“千辛万苦”才在妙玉处找到黛玉和湘云,一见面就着急诉苦“连姨太太那里都找了”。
这一个“连”字,很有信息量。
可见,平素正常情况下找黛玉,绝对不会去姨太太处。
林黛玉和赵姨娘,个性秉性喜好爱好大大不同,压根不是一路人。
闹出如此大动静,林黛玉和史湘云一路去联句、又跟随妙玉去她的住所,整个过程时间如此漫长,为何没想过找个人回去传话呢?
第一点,过于投入、忘了“诗”外事。
林黛玉和史湘云到了凹晶溪馆之时,心中大概还有时间观念。
但一句句联下去,渐渐就投入其中,浑然无他物。
对“众人宴席是否散了”“紫鹃是否在找小姐丢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是否应该回去睡觉了”等诸多事宜,再无概念。
重度诗歌发烧友,终于能在只有彼此、不用顾及“带着大家一起玩,每个人都要参与”的场面,自然特别容易high到忘乎所以。
第二点,深夜人员调度相对困难。
书中写凹晶溪馆的两个婆子,已经早早睡下。
林黛玉和史湘云一件如此,也没有打扰,一切自便。
从彼时贾府身份尊卑角度而言,林黛玉、史湘云自然可以叫醒这两位、让她们去传话。
但二人一个是长期客居、一个是偶尔来做客,身份都是客人,不太愿意做“惹人嫌”之事。
深更半夜叫醒已经熟睡的婆子,吩咐她们去跑腿做本职工作范畴之外的事情,林黛玉和史湘云大概是于心不忍。
如若两位行动是在白天,一路上自然会遇到诸多工作人员。
但此次是深夜,一则夜班工作人员数量本就较少;
二则适逢过节,众人多有躲懒之心。
三则贾府工作人员上班时常摸鱼,上夜的婆子们睡觉或者聚众赌博是常态,正经待命四处巡视反而成了“异态”。
于是,便造成了林黛玉、史湘云玩高兴了短暂“失踪”的奇怪状态。
人心良善,小事细节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