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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尔王”的命运交响曲

作者:经济观察报
“李尔王”的命运交响曲

冯新平/温

薛的很多作品,通常都是基于广泛的研究和苦涩的沉思,然后是上帝赐予的灵感和他们自己严酷的雕刻。长篇《遗弃》《白求恩的孩子》《空巢》和《希拉里、米赫、我》不亚于小贩、第一战、上帝选择的摄影师、广州暴动等众多短片。而"经过整整四十年的人生积累,经过整整十年的学术准备,经过整整十六个月的一天不停的孤独攀登"(席义义),他终于在2020年3月8日中午到达,这是他文学生涯的最新高峰。与如此的辛苦和辛勤的付出,作家的远见和精神以及出版的速度和规模:2020年3月至5月,作家的第三期连载了薛轶轩的新长篇《李尔王》和1979年。

当生活处于危机或转机时,人们的心理会有各种奇怪的反应。善于"趁虚此险"的薛轶轩能将很好的个人内心奇观与时代场景的独特结合。一年的"自愿失业者"日记反映了1980年代中国人的精神状态("遗弃");一个激进而敏感的大学生在被开除后在南方城市经历的智力和情感冲突触及了那个时代中国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影子的告别");以及一位命运多舛的中国历史学家给精神之父白求恩博士的三十二封长信所建造的历史迷宫。涵盖自1970年代以来近四十年的中国历史("白求恩的孩子");一位被电信诈骗的老人的内心活动,基于中国八十年的惊天动地的历史("空巢");还有一个中国男人和两个异国的女人在蒙特利尔的皇家山脉,展现了现代人类在"全球化"时代的困境("希拉里、闵和我")。

从小说的标题来看,《李尔王》和1979年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经历了特殊年份的沧桑,更准确地说,一个受苦受难的家庭即将迎来新的生活。例如,"告诉台湾同胞"意味着年轻女婿的历史问题不再是他进入研究生院的现实障碍;关于中美建交的头条新闻让他想起了父亲失传已久的美国梦,而他视之宝为宝的"李尔王"终于可以再次看到这一天了;重要的是,《人民日报》题为《中央政府决定摘除改革派四组的帽子》的报道表明,他的父亲不必再当"地主",也不必再当"农民"(大女儿会带他进城生活)。以及所有这一切。不可思议的1979年在他们逐渐平静的生活中掀起了新的浪潮。而父亲记忆的大门却常常是敞开的,当他发誓要忘记那段经历时,就像堤防的洪水滚滚而来......

可以完全独立于作者的字符和可以完全独立于字符的作者不存在。事实上,每部作品都是作者和人物组成的隐喻。小说一开始,薛轶轩公开写道:"致我的祖父唐振元先生。不可思议的1979年住在湖南省宁乡县后,人民公社成立了新的制作团队,第四支制作队《李尔王》。正如他在《空巢》扉页上所写的那样:"对于所有像我母亲一样遭受电信诈骗的'空巢'老人来说,那一天的屈辱摧毁了他们生活的虚荣心。"后者的大法官是前'李尔王'的长女原型。两人的母亲都非常像薛一轩的祖母。她出身优越,才华横溢,具有女性特有的智慧,但她是"封建主义"和"革命"的双重受害者。她经历了中国近代史上最根本的变革,处于社会底层。但她并没有被时代的变化、外界的侮辱、"不"所淹没。这位女士经历了许多磨难和羞辱,直到她九十七岁,她一直保持着开放的幽默。她的经历和性格让薛一轩坚信,精神是无情的,精神是最终的赢家。据薛说,小说中的许多细节都来自奶奶的惊人记忆。

与他龇牙、活泼开朗的祖母相比,薛的爷爷并不害羞、难以言表,但他同样才华横溢:他拥有经济学本科文凭,曾在国家政府行政部门任职,也擅长体育运动,痴迷于京剧,英语知识渊博。这与《李尔王》非常相似,其经历与后者相似:祖父曾经是沈阳一家大型国有工厂的会计师。"四清"后带全家回到宁乡老农户。他不可能预见到大屠杀的到来,也没有想到他的个人作品有机会从"工作人员"升级(或降级),从而将"人民的内部矛盾"转变为"敌人和我之间的矛盾"。作为"被小说掩盖的家族史",《李尔王》和《1979》中的许多人物和事件都是"纯虚构的",而那些生活中的人物和事件也经过作者刻意的处理和肢解,以满足作品本身的审美需求。

2013年,当奶奶在长途电话上为薛一轩朗诵《长恨歌》等多首唐诗时,他激动地写下了《奶奶的长恨歌》。这篇通过《读者》杂志发表的文章让月桂树的香味飘向广大读者。两年后,在奶奶95岁生日那天,南方都市报刊登了薛轶轩的散文《最平凡的'中国最'》,《桂杰》再次成为"公众人物"。2017年,薛轶轩再次写到《生与死之间》。他希望他热爱文字的祖母永远活在他的话中:"我不知道'现在'对我的祖母意味着什么。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但她有一种非凡的生命力。很多年后,这种活力会让我让她化妆。她会跟随我的记忆和想象进入一个深刻的交集故事,一直回到她的祖居,她的出生地......她将通过我的小说重新开始她的生活。我很期待那一刻。我期待着用优美的语言重现她精致的身材和精致的嗓音。我期待着她再次认出我,用她的眼睛认出我。"从叙事分量上看,《李尔王》和《1979》是薛轶轩献给他爷爷的书,从情感强度上来说,是一部献给奶奶的作品。

这位非凡的女人有两个非凡的孙子。一个被授予法国艺术骑士勋章,另一个被授予"中国文学中最迷人的外星人"。他们曾经是心连心的青少年和年轻人。后者不仅以散文《与我有关的骑士》纪念他们的友谊,还写了他的"画表弟"作为李尔王次女的次子"李尔王"和1979年,而他自己则作为"李尔王"的长女儿子出现。

年轻人与祖父的精神交流既广泛又深刻。"李尔王"没想到,他能从孙子孙女那里得到这么多的惊喜和这么多的震撼。他没想到,这种惊讶和震惊,竟然完全消散了他在医院里所受的挫败感。他甚至觉得,这种"知识"的享受,只是从他生命中的另外"两个半"人那里获得的:他排练过的《李尔王》剧中的"肯特";一个几乎成为自己女婿的年轻人;而这位古怪的英国诗人只能算作"一半",因为毕竟他们之间有"母语"的差距,尽管他是他选择的李尔王。

父亲执着于读《李尔王》,是母亲一生的一幕又一幕,也成为她一生挥之不去的疑惑。她不知道如何让丈夫进入神,也不懂得去看神的书,就像她母亲自己经常唱的《花木兰的话》《长恨歌》《岳阳府》、《桃花源头》和《孟子》和《左路》中的一些章节。这些不同的经典在艰难的生活中有着同样的效果:他们都自觉或不自觉地用"精神胜利法"来支持自己的理性和脊梁。

母亲结束了作为父亲精神知己的生命,而手持母亲骨灰面对村落的父亲,突然意识到,无论是他们作为"剥削阶级"生活的世界,还是他们成为"独裁对象"的世界,母亲都充满了固执的爱, "哪个不是富人或穷人。影响力,不被荣誉和耻辱所打扰,也不被新旧歧视所打扰的爱情,当然是因为生命之母和生命之美有着牢不可破且从头到尾的简单信念:她相信生命的本质和生命之美来自大地深处, 从井水的纯净和井水的甜度来看,她认为有井水喝的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家......这种突如其来的意识立刻使父亲全身充满了温暖和陶醉,仿佛他刚刚喝了一杯用最深的井水制成的饮料。"史诗意味一直很强《李尔王》和1979年因为父亲的顿悟,更准确地说,因为母亲的爱,而在更高的境界。正如禅师所说:生命的秘诀在于爱和笑声。

《李尔王》是一部关于人们如何因为痛苦而变得不人道的作品,但《李尔王》的现实却是因为爱和爱的能力来保存他人的品质。陪伴他近40年的女人,不仅让他免于掉入绝望的深渊(他是阶级敌人,系着一条线,戴着高帽子,跪在众人面前),"因为温水蒸气,因为温暖的触感,因为平静而温暖的语气", 但也给了他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最彻底的顿悟(他不再关心"公共空间",开始把自己的脸看得一文不值)。而他对三个女儿的"恨"和"恨"并没有破坏她们天生的爱。那就是永远不要诉诸语言,也没有必要诉诸语言的爱。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灾难发生后,父亲不再把公开听证会看成是他人生的底线,而只是自己人生在路上的一段插曲。"黑暗不能驱散黑暗,只有光明才能。恨不能驱散恨,只有爱才能。《李尔王与1979》是一本关于爱与宽恕的书。

严格来说,每个作家的主题都是有限的,所以他们也会在不同程度上"重复自己"。这是写作专业本身的特征。与其说薛轶轩用不同的作品去探索同一个主题,不如说是他一直践行文学是人类学习的简单真理。很难用一句话对薛轶轩的文学作品进行一个畅通无阻的总结,但"个性"是他所有作品的主题。个人的苦难与挣扎,个人的顺服与奋斗,沿着压抑、孤独、死亡、爱等方向投射到个人与历史的关系中。同时,个体的情感震颤和灵魂悸动,个体的内心世界和秘密感受被细致入微地呈现出来。而在历史和思想的双重挖掘中,沉浸其中的是薛轶轩深厚的人性精神和宽广的同情心。

虽然关注"个体"是薛轶轩一直秉承的创作宗旨,但形式上的不断创新也是他信念的艺术规范。他创作的准备过程始终是一个内容等待形式的过程。有时第一个是五年,有时第一个是十年......深圳人家系列中的"小贩"正在等待三十三年,等待它最完美的形态。1979年是不可思议的一年。对整个国家来说,这可称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新年"。从新年的第一天开始,它就充满了锐意,充满了真诚,充满了惊喜。而对于"李尔王"一家来说,1979年是"翻身岁月",喜事无穷无尽,应该是无止境的。最大的喜悅是,《李爾王》作為一個家庭長期犯的錯誤已經完全扭轉。这意味着,早已与家庭捆绑在一起的"帽子"已不复存在,这当然意味着家庭成员将不再因为这样的父亲、岳父、祖父而受到社会歧视。与如此深远的历史意义相对应的"内容",是以丰富的现实为基础的"形式"。

《李尔王》和《1979》由33节组成,以《李尔王》为核心,1979年家庭遭遇,每一节的叙事相互关联,按顺序推进,在动荡的现实表面之下,是一个家庭跨越50年的动荡过去,同时在莎士比亚的杰作《李尔王》中照顾英雄的命运和精神之旅。在坚实而沉重的结构之下,是巨大的情感张力和叙事空间。在文本旅行的过程中,总是伴随着"李尔王"对自己命运的哲学反思。这些相互书写、斑驳的平行叙事,将文学的永恒主题融入到个人经历中,作品不仅展现了宏观社会的视野,也展现了命运的捉迷离。

这部小说在这部作品中已经很出色,并让《李尔王》和1979年到达文学界,除了字里行间的"脆弱"或谦逊气质,还有最后一节《李尔王》给他的真爱最后的仪式。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人的仪式,但实际上这是他以命运的名义进行的仪式,"是的,他想把整个夜晚和所有仪式的想象力变成生命,变成现实,变成地球上最深的标记,变成最长的时间叹息。母亲最后的天堂之旅,不仅庄严神圣,而且诗意,"父亲的全身心都充满了温暖和陶醉。在这种温暖陶醉中,他细细品味着木浆入水之美和划船水的魔力,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努力,而是觉得自己在玩得开心,就像"桃花源"走进仙境和快乐的渔夫。划船时,母亲温柔的吟唱在他耳边回荡,因为它越来越近。父亲害羞地环顾四周,然后忍不住和那个和他一起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女人一起唱歌。父亲如此陶醉于此你,我不分爱、调皮、细腻和激情,不知道如何停在水库中间,又如何把妻子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放在手上,一把散落在水面上。"

回首两人的起起落落,在经历了艰难的人生之后,这样一幅真实空旷的山一样的画面,用雨过的晴天,或者用暴风雨后的彩虹来形容明显的重量是不够的,而相比贝多芬的《田野交响曲》在最后一首曲子中对上帝的感恩旋律似乎也缺乏什么。在超然的群體中呈現的慈悲和慈悲方面,更像是北九的第四首音樂,但後者的《喜悅颂》彷彿已經突破了密集的雲層,璀璨而震撼,而前者則唱著陶元明的《桃花源》,像大海的星星一樣, 安静又遥远。两种情绪大相径庭,但都表达了人类追求自由的意志和获得友谊的希望,也是超越各自民族的伟大作品。宽容和同情与其说是历史批判的深度,不如说是审美感知的自然成就。

这部作品,就像《李尔王》的命运交响曲一样,以《爱》的名义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或叙事的高潮,而《李尔王》在仪式后与小孙子的对话中像一首悠长的旋律,让《李尔王》和《1979》的叙事呈现出一种未完成或开放的情境。父亲对他的曾孙说,他想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一个伟大的作家应该知道如何写一个不会结束的故事。然后他叹了口气,说:"不幸的是,当你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时,我已经走了。"小孙子的脸上有一丝悲伤。我写的故事将带你回到这个世界。他说。这样的回应,就像薛在文外对老奶奶的承诺一样,结果就是《李尔王》和1979年。

小孙子"想发现人性的全部奥秘",薛说他想创建一本"人性百科全书"。虚拟现实之间的循环,就像埃舍尔画在交汇点到起点的同时,画面从二维过渡到立体,而作为巴赫的坎农和富格旋律在结尾平滑过渡到开始,在不同维度的和谐中,充满了无尽的运动和活力, 传达艺术张力延伸的无限循环。这种"形式"对应于他父亲在最后的另一次顿悟:"他突然意识到,他母亲敲响的钟声实际上是他们返回的意义,甚至是他们生命的意义,因为钟声可以告诉他们,乐祖勒宗的无家可归的灵魂仍在繁殖,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薛轶轩之前的五篇文章都与家庭有关,但家庭对英雄的不是温暖和安慰,而是隔膜和焦虑。两个不逊色的年轻人最终无奈地"消失",两个进入和退缩的中年男人的中年人都有着深深的幻灭,而孤独的老人则直奔死亡的尽头。《被遗弃》中的"家"是一个极其压抑的地方。隔膜的家庭成员既不能用血缘互相关心,也不能通过理性相互理解。图灵看到了这一点,但无法改变它,他也不想改变它。在叙事的最后,所有的男性角色都"离开"了"家"。无法和解是遗弃的一个悲惨特征。相比之下,在《李尔王》和1979年的开头,所有女性角色(《李尔王》的三个女儿)一个接一个地"回归"大"家"。这是这个家庭在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团聚(大女儿在1949年春节前夕与家人"划清界限"后,已经28年没有踏上家乡的土地了)。

写于1989年的《遗弃》是年轻思想家和作家对现实、历史和生活的深刻焦虑的宣泄。三十年后,《李尔王》和1979年依然是初衷,但字里行间透露的话语不是焦虑,而是冷静,这样的宣泄也得到了华为的同情心升华,这反映了作者在文外用辛苦的文学和勇敢的个人训练。如果说薛轶轩之前的作品是幽闭恐怖的泉水、奔腾河,那么《李尔王》和1979年就是平静的大海,就是浩瀚的湖面。它的文字易读,结构宏伟,情感真正充实,细节丰富生动,境界开放而深刻。这件更高层次的杰作集,注定被载入中国文学史,而中国文学终于有了与西方现代主义杰作类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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