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卡山上度除夕

遥 望 “春 联” 挂 边关 一一一

陈玉洲

在历史长河里的星星点点，岁月里的斑斑斓斓，人性中的丝丝缕缕，总能穿越时光隧道，再现了当年原貌，那一段段凄美而悲壮的动人故事。 1984年，我来到南疆边法卡山当兵的第一年春节，深感受到了部队大家庭官兵同乐，战友情的挥之不去情愫。法卡山，这座关山海拨501米， 营房建在后山，山体被切成几近90度，墙壁涂上了绿色，隐蔽度极好。远远望去，绿色的营房与绿色的山恋浑然一体。她的美丽就是她的铠甲，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染，是用154名戍边军人的年轻生命换来的。 虽然这里荒凉寂寞，生活艰苦，时常枪炮声不断， 驻守这里，倍感无上光荣和自豪。边防战士自有战士的乐趣。阵地上充满着紧张和愉快，担任节日执勤的战士个个心里绷紧了警惕的弦，握紧手中的冲锋枪。为了活跃节日气氛，鼓舞士气，有的战士从山坡上采摘一些山花，用各色的花朵拼成了天安门城楼及国旗、军旗装扮阵地；有的忙着摆弄着祖国亲人寄来的糖果、瓜子等食品；还有的读慰问信；也有的写新年的第一封家书，但更多的是官兵开展写战地春联活动，这也是边关欢度春节的重头戏。 “无联不成春，有联春更浓”法卡山前线尽管置身于百花怒放的南疆，但耀眼的大红春联，与争奇斗研的百花相比，一点也逊色，似乎给花果山更增添几分艳丽。“大红春联”的喜庆元素，成为活跃节日气氛，鼓励士气的重要内形式和内容。 我们法卡山英雄守备连经常用这些边塞文化中蕴含的爱国、忠诚、尚武等精神铸魂励志，增强了边防战士戍边豪情，因此， 军人上前线，与祖国人民更亲切。最直接的恋情、真实的思情、就是通过春联这种情感的载体表现得一览无余。 从战地春联中，尽可找到战士们的答案。“无名小草悄悄献出点点翠微绿，普通一兵默默献上拳拳赤子心”。他们在猫耳洞里思索民族、历史、人生、战争，思索是诗情燃烧的火种，而书法则是对联的孪生兄弟，于是，他们一手拿枪杆，一手拿笔杆，创作了一幅幅洋溢着青春朝气的战地对联，自封为猫耳洞诗派，有点像一九七六年 “四五”天安门诗潮的味道，一派田园诗和风景画。中学时代一直喜爱书法的我，也投入到创作春联和写春联活动中，不仅发挥了一技之长，更重要的是让我与战友们拉近了距离，感受到了部队大家庭地温暖。 战友们全神贯注地压纸、沾墨、起笔、收笔，一起一落之间，一幅幅楷书、行书、隶书等挥就的大红春联完美呈现大家面前。有的苍劲有力，有的清新飘逸，有的方圆兼备，有的纵横挥洒，一幅幅散发着浓浓墨香的战地对联洋溢着节日气氛。 “ 笑斗风雨守边关，风餐露宿心里甜”、“乐淘淘猫耳洞胜过仙人洞，香喷喷太阳花亚赛君子兰”、 “长眠边野含笑意，永葆河山沐春光”、 “月圆夜你思念我思念两心相印，凯旋日喜泪流热泪流合家欢聚”、“数不尽酣甜清泉当喜酒，望难穷连绵群峰为嫁妆”、 “唯英雄将士承当炮火风雨和艰险，让祖国大地充满鲜花阳光和爱情”、 “枪声炮声读书声，声声入耳，长洞短洞猫耳洞，洞洞出人才”、“战士保国疆不叫狼烟卷地起，忠骨埋边陲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些战地春联散发着诱人的油墨芳香，更给战士们增添戍边豪情和诗情，参战官兵在祖国需要与个人愿望之间找到了实现理想的最佳载体和平台，也是他们爱国爱民、建功边疆的生动写照。“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这条春联，特别是后两句，也有改为“牺牲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从边疆传到内地，一度在人民群众尤其青年大学生中引起反响和共鸣。当时我们国家正值“政通人和，百废待兴”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人们追求美好生活时期，这付春联恰是前线官一家不圆，万家圆的崇高境界的表白，这些战地春联内涵丰富，书写形式各具千秋。 用笔墨纸砚书写的只是一部分，因地制宜、因陋就简的则有更多。在山壁上、猫耳洞口石头上，在帐篷涂抹的有之，用小石子块镶嵌的有之，用山花摆列的有之，用蕉叶裁剪的有之。这些春联，有的被抄到日记里，有的被录到家书里，有的被拍到相机里，有的被收集成册，还有的组织战地春联朗诵晚会。爱国热情一旦被激发出来，就会涌迸无穷智慧和力量。打仗是这样，挥写、运用战地春联亦这样，在某种意义上说，战地春联也是参战官兵精神世界的缩影和真实写照。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一副副战地春联背后，珍藏着一段鲜未人知的尘封往事，虽被定格于历史的瞬间，但一直未被尘封，总不由自主地钻出来与我隔空对话，犹如乡愁一般，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陈玉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