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陪小女友回家的年关

在大年二十九的上午，欣然照常到公司上春节放假前最后一天班，她今天上身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能够亮瞎人眼睛的羽绒大衣，下身是黑色的纯棉细腿裤，腿又长又细，像仙鹤一般，让人清楚明白地知道她身段多么婀娜多姿。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她脱下大衣，里面穿的并不是照例套头的毛衣，而是红白相间的一件毛绒绒的带扣子的软和的棉衣，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邻家儿女的模样。她昨天刚刚剪了头发，将长长的披肩发剪成了贴脖子的短发，显得精明干练之余更加多了一分俏丽可人的成熟美。这让她身上原本的学生气息少了许多。更加迷人的是她那精心打扮过的脸，原本底子就好，这下更是完美无暇了，粉嫩雪白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随便一个眼神就会让人生出许多遐想。

同一间办公室的人见了，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纷纷道：“欣然啊，好漂亮，简直是仙女下凡了！”羞的欣然脸红到脖根，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将头埋进衣服堆里。

终于，快中午时分，她走进了周铭的办公室，看到他还在低头忙些什么，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周铭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来，上前并不避讳地伸出自己温热的手将她的柔软小手攥在手掌里轻轻地揉搓着。惊异目光看着她的剪发后的模样，她娇羞地也看着他。

从她身上洋溢出的生之喜悦转化为成熟女性的万种风情，可爱的模样简直让周铭爱到了骨子里。他边欣赏边赞叹道：“一早就知道你剪了头发，真是更加美丽动人了！”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发梢，那软软地低垂略带弧度烫过的乌黑头发如缎子般光滑。

欣然并不躲避，脸上含着笑看着他的浓眉大眼，四目交集时，像是物理学中用放大镜将太阳光聚合的焦点，热量在飞速地增长。要不是在办公室里，周铭就要忍不住将欣然抱在怀里了。

虽然他们的事情，公司同事已上下周知了，但是这毕竟在办公的地方。欣然也生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情来，推开他逐渐贴近的身子，格格地娇笑道：“走开一些，别过来，我要说正经事。”随后又解释似的补充一句道：“给人家看见了不好！”。此刻两个人同时觉得，要是没人看见，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周铭仍然不服地道：“看见就看见，没有人会说什么的了！”

欣然不理他，推他坐回去，周铭会心一笑，坐回到了办公桌前。这时欣然才说道：“明天要放假了，我要回家看我妈了，给你说一声。”周铭对这件事已思前想后多少天了，这下临头了，反而更惊恐了，像是被人用枪打过的鸟。语气中失去了平日会议上的侃侃而谈，嗫嚅地道：“那我怎么办，我去那里过年啊？”

“你回你家呗，你儿子女儿都在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对了，还有你前妻，不也一块过吗，多好的事情，大团圆吗！”欣然打趣他道。

周铭恨的牙根痒痒道：“那算是我这片心白付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白走了，你还要怎样考验我，不要折腾我好不好？”语气从高转低，后面近乎央求了。

看到这些，欣然心里是高兴的、满意的，虽然她才二十六岁，但她与周铭这两年来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让她非常自信，她完全能够也值得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但是，她对周铭这样一个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她不能够相信他能够非常绝决地在春节这种全家大团圆的日子里能够与她一起过。她内心是渴望了，她也想花好月圆，她也想与最爱的人守岁相望，春节在中国人的内心深处，何尝不企盼全家人的团圆相聚呢？她与妈妈已经过了多少个孤单的年，妈妈也渴望着她能够带回去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为她得到幸福而满足。

可是她对看重亲情的周铭在春节的时刻能不能与她一同回家没有把握。所以今天来问一下他，看看他的态度。但当看到周铭的表现后，她舒心一笑，转身起来，就往外走，余光看到周铭气急败坏的模样后，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当快走到门口时，她转身扮个鬼脸道：“不过……不过，公司发了好些过年的东西，我拿不动，你就送我回妈妈家吧！”说罢头不回地就走掉了，留下呆若木鸡似的周铭。

欣然那模样让人爱极了，周铭想真想冲上去抓住她！公司过年给她发的东西原本就放在周铭的车上，她让周铭给她送回家，这不是明知而故问吗！

周铭听到欣然最后一句话后，激动地从坐位上跳起来，此刻他的心情像是翻江倒海的钱塘江大潮，一浪高过一浪，一潮高过一潮，简直就快要决堤了。脑海里呈云雾状，一会像是在会当凌绝顶的泰山之巅，云蔼飘散后有一种高空漫步而无丝毫恐惧的新鲜感，实现人生的感觉。一会又像是在激流而下的长江三峡舟楫之上，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快意！

他内心告诉自己：“终于，终于，欣然承认自己了，让自己回去见她妈妈了，这是什么，这是人生实现自我的一个新篇章，这是他四十多岁男性人生的又一个美好开端。从这个时候起，他要和自己的小爱人欣然一起共同面对亲人了！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为了这一刻，他等候了两年多的时间，从第一次认识欣然的那个瞬间，他曾经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是随后他就立刻否定了他的这个梦一般的痴想，毕竟二十岁的年龄差距让他灰心不已，他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但是他不服输的个性让他从不放弃，于是他有心无心地与欣然多接触，让她了解他这个人，特别是这两年来一起经历的许多事情，他们竟然是出生入死一般共同渡过了，两颗心像是磁铁的两极一样，逐渐走近，最后竟然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这种感情是用多少钱也不能换来的，而今天总算是梦想成真了，这不正是他实现人生的又一个目标了吗？他有理由欢呼雀跃，他忘情地在办公室里载歌载舞、又唱又跳。看到的同事惊讶之余，纷纷上前问明情况，大家也受到感染，用鼓掌来激励他祝福他。毕竟他们见证了周铭和欣然忘年恋的始终，也为他们能够结合而由衷地感到喜悦！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周铭收拾一新，上下光鲜，早早就来到欣然租住的小区外等她。今天为了见欣然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他昨天晚上专门到造型师那里收拾了发型，然后今天全身穿着深色的运动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脚上登灰色的轻棉跑步鞋。他原本就身材高大、体型瘦削，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在收拾一新后更加显得气宇轩昂、精神百倍，显得年龄也就三十多岁。

可是欣然小女孩性子又泛滥了，想睡个懒觉，周铭电话呼叫，微信留言，她就是不回，害他又胡思乱想许多。将车停在小区外街道上，自己上到楼里找她，敲了半天门，欣然才懒洋洋地隔着门问是不是他，他这才放下心来。

斐娇声娇气道：“哎呀，谁让你起来这样早嘛，人家想多睡一会，你去超市给我妈买些土特产再来接我！”欣然命令似的口吻，周铭心中着实高兴，立刻说：“是，是，是！”就转身下楼按照欣然说的办事去了。

终于，欣然洗漱完毕、梳妆打扮后已是十一点多了，欣然下楼后走在街上，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周铭看到后，忙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

“咦！你怎么换车了？”她经常坐周铭的车，原本一是辆白色的城市越野车，而今天则是一辆崭新的银色凯美瑞轿车。

“ 我刚买的，前天才办完手续，我怕过年回家带的土特产有味道，轿车客货分离做的好，于是买了这辆车。而且两辆车平时也可以躲避限号，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欣然是车盲，只是觉得这车大气漂亮，而且有年轻人的气质，满心欢喜地坐了进去。空间很宽大，而且没什么味道，周铭边启动车子，边告诉她：“这车我已做了高温甲醛处理，基本上没什么味道了，我做事你放心！”

欣然微笑着说道：“老人家果然是老手，比我这些没常识的人来说就是有用处！”

周铭伸手去拧她的鼻子，因为她的鼻子是五官中最美丽可人的，尖尖的高高的像一坐轻巧的山峰，而且在那温软处还能感受到湿热的呼吸。

欣然娇笑着叫道：“拧红了，拧红了，让人看见以为我是红鼻子呢！”

“谁让你说我是老人家，再说我就再拧”说着又要上手去。

欣然求饶地叫着道：“好，好，不说了，不过今天看起来确实年轻，收拾一下花了不少钱吧？”

“那叫天生底子好，那里收拾什么了，就理了个发，再也没弄什么，不像你们女生，涂脂抹粉地那能够看到真正的容貌吗？不是说有个笑话，说男生最漂亮是在洗澡后，女生最丑是在洗澡后嘛！”说罢自己先大笑起来。

欣然看他笑的得意，忍不住动手去撕扯他的耳朵，他赶忙躲开，回话道：“我的欣然可是大美女，不是化妆出来的，这个我是承认的！”

“那个让你承认！”欣然还要撕。

“别，别呀，有摄像头，高清的！”周铭央求着，欣然这才放过了他。

“对了，欣然，你给你妈妈说了我的情况吗？”周铭太喜欢欣然了，他对自己的年龄始终心中有一个坎，生怕因为这而失去她，他思考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想过了一万条理由，但也编不出能够几句话就能够打消欣然妈心理顾虑的理由来，为此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的。

“啊，这个吗？你要相信自己，你这样好的人还怕我妈不答应吗？”欣然打着马乎说。

“我总是觉得你妈会以为我是怎样欺骗了你，或者胁迫了你，会让你离开我。”

欣然格格格地笑着道：“没想你还挺单纯的，不像呀，老同志！”

周铭气的又想从她身上找到报答，吓得欣然又躲又闪，乱笑着。

周铭总归不忍心弄疼她，只得气呼呼地道：“我是老同志，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也真是可恶，让我这样的老头子爱上了你。钱钟书说过：老同志的爱情像是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是没救的！”

欣然看他说的郑重，身体从副驾驶座上依过来，头也枕在周铭肩膀上，像小鸟依人。幽然说道：“我看中的人自然是最好的，我不管妈同意不同意，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再说，我妈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虽然告诉她我们一起回来，但是对你的情况，我只给她说了一丢丢！”说着用如葱般白晰的大拇指和中指弯了一个月牙状，其他指头高高地翘成兰花指。只是那月牙好小，像每月初的乳月。

周铭知道她告诉妈妈的事情不会太多，心中更加多了一份担忧。

欣然看他心事重生的模样，心里格外开心，这说明周铭对她的心有多么的重，至于妈妈那里，不管怎么样，她是会矢志不渝的！忙安慰道：“我想，我们只要告诉她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和经历的事情，她会同意的，会祝福我们，我们一定会皆大欢喜的！”说着，她柔软却又冰凉的小手伸进了周铭宽大厚实炽热的手中。

这就像一颗心脏植入一个躯体一般，立刻就赋予了生命的力量，“咚咚咚” “咚咚咚”，周铭和欣然仿佛融化在了一起，变得心心相映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让人如痴如醉，如醉如幻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向前，周铭与欣然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风景如画，感受车内风光旖旎，心中共同在期盼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愿我们的爱情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

欣然妈妈住在离省城不过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中等城市里。虽然很近，比省城的机场都近。但是欣然却很少回家。一来是工作很忙，她确实找不到机会美美的回家住几天。二来她与母亲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上大学才分开，母亲对她的管束是很严格的。虽然她也知道是为她好，可是她内心深处认为自己长大了，想独立生活。母亲时常去省城看她，一去就对她挑三拣四、品头论足。发现她屋子不打扫，不怎么做饭，乱点外卖，熬夜不睡觉，爱吃甜食等诸多毛病，没两天也就生气回家了，可是过上一段时间就又想念了。于是她照例是在五一、十一、春节等长一些的假日回家探望，缓解母亲的相思之苦。不过这样也好，她与母亲的关系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不远不近，每次见面才亲切而新鲜，这也是距离产生美的道理又一次展现。这道理于夫妻也罢，亲人也罢，朋友也罢，总归是屡试不爽的了。

腊月了，过年的气息逐渐显露出来了。在一家国企生活区周边的街道商店里，红红火火的商品先是不断映入人的眼帘，临街门面都将摊位从门里向人行道上凸出了一些，在货架上堆满了南来北往的各色年货，好让来来往往的人停下来看的更加真切些。这下，让本就不怎么宽敞的人行道更加拥挤，但是挤的喜庆，挤的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切都显得熙熙攘攘起来。

但见这些商品里，有四川黑里透亮的腊肉，有湖北盐渍的腌鱼，有辽宁和浙江的对虾、扇贝、带鱼，山东的爪子花生，上海包装精美的糖果，还有新疆红的黑的和绿色的葡萄干。

商家们不停地吆喝，不断请人品尝，还打开一袋袋冰冻的海产，让鱼腥味随着阳光照射，不断散发，引来几只馋嘴猫在货架下面转来转去，“喵喵”直叫。鱼贩不时扔去几条鱼网，几只猫就会争着抢着大打出手，“喵喵”乱叫！

生活区的人们只要经过这些商铺，就会在视觉、味觉和听觉上不断地，被饱和式地轰炸着，然后纷纷加入购物的大军中来。

这样的情形，像是在小火在烧，温度逐渐升高，会让人心跳加速，内心深处不断被这种热闹的、祥和的氛围包超着，又像是夜里挑蜡烛上的火苗，不断地挑，不断地挑，火就更亮一些，直到照亮人的心房时，农历新年也就到了。

生活区的年味是大城市比不上的，这里生活气息更加厚重一些。这里的人们基乎都是相互熟悉的，面对面走来时人，会一个招呼收到一片回应，大家你看我买什么，他买什么，过年的准备也就在这来来往往中逐渐备齐了。

欣然妈这时候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年龄五十四岁，因为办的是内部退休，还要一年才开始领社保。她眉眼间除过几丝皱纹、鬓角头发有几缕花白外，由于肤色白晰，身材偏瘦，看起来很年轻，显得十分的精明干练。

但是她独居好多年了，欣然爸是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所以这些年都是她与欣然相依为命，欣然上大学后，她就一个人过，倒也习惯了，毕竟人最空虚时候是过年，而过年时，女儿是要回来陪她的，这也就成了她心中的一个念想，一个寄托。而随着春节的临近，这种迫切感也就越来越强了。但是这几年，她感到光欣然一个人回来陪她过年已经显得美中不足了，她在周围邻居和亲戚们的压力下，觉得欣然最好带回来个男孩子回来一起过年，才算是圆满。为这事她唠叨了很多次，欣然听得耳朵快要生出茧子了，简直是不厌其烦了。这也是欣然不愿意经常回家的一个理由吧。

而今天，就是女儿放假回家的日子。她已约莫半年多没有见到女儿了，女儿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工作已经两三年了，一年里也只有春节能够在家多呆几天。这不，昨天晚上说好的，约莫下午时分就能够回来了。

而且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带着准女婿呢！女儿年龄不大，但她为这事急的却不得了，这回听说是这个准女婿也是本省人，只是不同城市，还好，风俗脾气倒也大抵相同，不会因为生活差异太大而不习惯，所以欣然妈心里很急，很焦急，很想知道这个准女婿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以后会不会生活不到一起，因为欣然说过，在省城稳定了以后，是要接她去一起生活的。

欣然妈妈打心眼里高兴的一塌糊涂，精神抖擞的忙了一夜，早上又早早起来买这买那，生怕招呼不周到，慢待了新人。

而她今天早上已经去过生活区门口的街上三四次了，虽然在她们家住在一幢靠大门口很近的楼的六层，是最高层又没有电梯。但是她不是买这，就是买那，一次又想不齐，三番五次的来去，心中不时有一阵的激动，心潮也起起伏伏，全然感觉不到累。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来了。女儿回来的事，生活区的左邻右舍都是知道的，这不，女儿与准女婿的小轿车刚开进生活区的大门，楼下摘菜的张伯，晒太阳的李姨，还有带孙子玩的小兰妈就嚷嚷上了，“欣然妈，快下来呀！欣然给你带回来好多东西呀！”

欣然妈在楼上听到了，“噔噔噔”下楼来到院子里，只见一辆乳白色的丰田凯美瑞轿车停在楼下车位上，后备箱打开，一个身着黑色大衣戴口罩的高个子男人正一箱箱地朝外搬东西呢！

而她的女儿，正花枝招展地穿着时髦的衣服，在旁边逗小兰妈家里的孙子。欣然妈这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黑色大衣的男人身上。从背影看，高大威武，而腰身瘦削，属于那种身材匀称的人。当下，欣然妈心里就很满意，欣然见到妈妈，这才舍了那小孩子，自己却变成小孩子一样，“妈呣”一声音就钻到妈妈怀里来，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妈妈搂着女儿仔细看看脸，漂亮了许多，真是女大十八变，会打扮了，让她也感到出奇的美。她朝女儿使眼色，朝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嘟嘟嘴，女儿这才明白妈妈的意思。

叫道：“周铭，来，这是我妈！”

那个周铭赶忙放下东西，拍拍手，摘下口罩，走上前来。

“哇”这是一张久经风霜的脸，虽然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牙齿白晰整齐、一脸的正气。可是，鬓角混杂的黑白头发冲破了年轻人界线，让人不好判断真实年龄。欣然妈对于这种大城市生活保养的很好的人不能够准确地确定年龄，便直接问道：“你就是周铭呀，你今年多大了？”

“阿姨，我是周铭。我今年刚四十五岁整！”

欣然妈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给人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头部，快要失去了意识！

欣然赶紧扶着妈妈坐下，她知道妈妈身体很好，没有什么老年病，可能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

她用手给妈揉了揉胸口，呼唤着，摇晃着，周铭也在一旁焦急地扶着妈妈的胳膊，陪着欣然呼唤，不久妈妈也就回过神来。

妈妈甩开周铭的手，指着车对周铭说道：你给我走，离我们家欣然远一点！然后又对欣然说：我们赶紧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

欣然用眼神安慰着周铭，边扶着妈妈上楼，边告诉他先将东西搬上来。她家住在靠生活区门口的一幢砖混楼的六楼，也是最高层，没有电梯的那种。

周铭这次来是很诚心的，礼物很多，而且分量很重，他爬上爬下，将礼物分了两次才完全搬上楼。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欣然家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等待着欣然妈妈的判决。

欣然妈妈回家后，躺在里屋的床上，欣然给妈妈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则坐在一旁。

她将一件一件这两年来她与周铭一起经历的事情给妈妈娓娓道来，期间说到感动处，不时留下眼泪来。

妈妈听得仔细，不时地问她，她将周铭对她的真情实意，一五一十地全盘告诉了妈妈，妈妈则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时各家各户的鞭炮声已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在震耳欲聋般的炮声中，妈妈悠然道：唉，我养你这么大算是白养了，女大不中留，你是大人了，你的终身大事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你看对人，我不说什么了！妈妈终于松口了。欣然高兴起搂着妈妈哭了起来。

当欣然从里屋走出来时，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周铭赶忙站起来上去捧住她精巧而瘦削的脸怜惜着道：不哭不哭，妈妈不同意，我就等着，啥时候同意，我再来，说着就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出门了。

欣然激动地叫道：傻子，走什么走，我妈同意了！说着就扑向周铭，一下就钻进了周铭的怀抱，紧紧地依偎进去，依偎进去。

周铭也紧紧地抱着她娇媚的身躯，心中充满激动的感激之情。他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欣然，一定要爱护欣然，一定要孝顺她的妈妈，用自己毕生的努力来让她们幸福。

年夜饭是妈妈早就准备好的，生熟荤素冷热均匀，共有十几样菜，就差装盘烹炒了。周铭也是操弄惯厨房里事的行家里手，这也刚好是他表现的时候，于是脱掉外衣，穿上围裙，让欣然母女坐在客厅说话聊天嗑瓜子，自己则大包大揽了全部年夜饭的加工。

不一会，热气腾腾地十几道菜就装盘上桌子了，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很有高档饭店的模样了。

一家三口人品尝着丰盛的晚餐，痛痛快地倾诉着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虽然这对一般幸福家庭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这对欣然母女来说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是她们母女二人过的多少年来最不一样的一次。她们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了，年年都是枯灯凄雨、二人世界。虽然欣然长大后，聪明懂事了，不停地给她增加欢乐新奇的事，不是买礼物，就是将过年的花样变幻一下，可是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两个人过。

而这次周铭的加入 ，虽然也就是多一幅筷子的事情，可是让她们切身感到了幸福，就像是走进了花团紧簇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变得美好起来，人也在兴奋中精力充沣，说说笑笑不知疲惫。年夜饭直进行到新年钟声敲响了，她们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睡去。

这或许就是一种化学变化，周铭就仿佛就是一种催化剂，让欣然母女二人身上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这可以归结为人类实现自我内心深处希望的一种满足，也可以说明人类异性相吸，走向融合的天理大道、人伦常态。

周铭在欣然家里一住了五天，除过逛了几次商场和看电影外，他们整天足不出户地与妈妈一起谈天说地，详细计划着结婚的一切打算。欣然母女喜欢热闹，希望将亲朋好友们都请来参加。于是就计划着大年初五去亲戚家拜年，并顺便将欣然的婚事也告诉大家。

欣然妈妈的娘家在外县，离着这座城市有一百多公里，以前过年也是回家的，但是总是免不了舟车劳顿，费时费力。回来时亲戚家又是热情如火，大包小包的礼物带回来，一路上让她们娘俩苦不堪言。虽然前几年通了高铁，但是仍然需要人到火车站接送。

而这次就不一样了，周铭现成的车在这里，于是她们细细地商量了给各家带的礼物。虽然欣然的外公外婆已故去了，可是欣然妈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弟二妹，她们家的生活也是这些年因为欣然的长大成人才好起来，以前没少收到亲戚的资助，这次回去看望，礼物自然要丰厚。欣然妈妈还是细心人，她还要让这次看望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于是礼物就要结合各家的情况做到尽善尽美、恰如其分。

舅家是一定要送好烟好酒的，舅妈脾气不好，舅舅又照看她们家多年，贴补了不少，一定要送重礼。大姨家有了小孙子，可是媳妇奶水少，要去的话就要带奶粉。二姨家生活条件不好，女儿还在上高中，需要送些生活用品等等。

可是现在是过年，许多礼物不一定能够买到。好在周铭带来的礼物多，花样真是够丰富多彩了，可以用来转送。

周铭赶紧说可以另外再买，这些礼物是给妈妈的。欣然妈笑着说心领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多年，现在只需要心情好，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于是周铭又偷偷出去买些东西回来，终于在大年初五的早上，一家人将礼物装车，开始了探亲的旅途。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又加上过年车少，一个多钟头也就到了。那是一个县城外环的农家院落，典型的关中民居，前面是三间宽的大瓦房，中间是厢房带院子，后面是二层楼。楼上挂满了黄映映的包谷，一副五谷丰登的景象。

欣然的舅舅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了，虽然年龄才五十初头，可是农村生活的人显老，与周铭也差不了五六岁，可是站在一起看上去时，仿佛是两代人。舅舅听姐姐说了外甥女要带女婿回去，早早就在门外等候着。见了面，仔细打量着周铭，周铭赶紧递烟点烟，问长问短。

他给舅舅带来的礼物是两瓶十五年的西风酒、两条芙蓉王烟、两条绍兴火腿、两大盒红星软香酥点心。另外，欣然妈还给舅舅家三个孩子们每人包了一个五百元的红包。钱和红包是欣然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硬塞给妈妈。

舅妈早早就准备了饭食，看到欣然给他们的礼物后，更是乐的笑开了花，跑前跑后，忙里忙外。这也难怪，他们给欣然妈这些年的帮助一直是家里拌嘴生气的主要原因。

比如那次，欣然在上初中时，左胳膊内侧硬生生长出一块增生血管，而且不停地病变扩张，胳膊肿的像腿一样粗。欣然妈那时厂子里效益不好，工资都要计件发，生活很困难。到医院去一看，医生让开刀，先要收费五千。妈妈向左邻右舍借了些，还差很多，只有向舅舅他们家借了五千块钱。舅舅家也是将爷爷奶奶的寿材都卖了，才凑够钱，舅舅一个人带着钱坐了七八个小时火车送来，路上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钱送到后立刻又连夜赶回去，因为他那时正给人揽活盖房，走一天要少很多钱的。

欣然病好后，这五千块钱，欣然妈陆续还了好多年才还清。可是那时的钱与多年后的价值是不同的，数字一样，购买力则大打折扣。亲戚们的帮助是无私的，过去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可以埋怨的。

可是舅舅妈这些年因为家里情况不好，老拿这件事与舅舅拌嘴，也是自己三个孩子没出息，不像欣然那样学习好，全都在初中毕业后走向社会。两个女儿现在还在省城里打工，干着有一嗒没一嗒的活。儿子在苏州工业园里的自行车厂做工，全天两班倒地加班干活，过年因为要多挣钱，也没有回来。因为想在县城买房子了，首付都还不够。

饭桌上，舅舅说起欣然家的辛酸往事，不停地喝酒，欣然与妈妈也泪眼婆娑。

中午饭后，他们去两位姨家探望，并不很远，都是方圆两三公里的路。

大姨家的独子这几年在城里做肉食生意，还不错，于是早早就结婚了，生下儿子送回老家给爷奶带。媳妇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营养不够，奶水很少，就算有也不能够养活孩子，于是大姨不得不不停地买奶粉。虽然是国产的，可是价钱也很贵。

这次欣然妈带来两大箱奶粉，而且全是进口的，够孩子吃上一个多月的，真是喜欢坏了大姨一家。

周铭在大姨全家人的盘问下，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工资奖金全都交待清楚了，虽然欣然知道他许多数字都进行了隐藏，可是也让大姨家人人吃惊，全然忽略了周铭的年龄。

大姨家啧啧有声地赞叹眷欣然找了一个很会挣钱的男人。羞的周铭无地自容，这原本在省城算不了什么的事，在这里就高看了许多，他也奇怪大家反而对他年龄不计较了，不时向欣然怪笑着。

欣然打赌似地告诉周铭，大姨家里人想错了，还以为你年轻一轮，三十多岁呢！在这个年龄，这样的收入自然是很少有人能够企及的。

周铭也想着可能是这样，因为他确实看着年轻一些，而大姨家也只问了他属相，真是可能意会错了。

来到二姨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她们家生活是亲威里最不好的。二姨与姨夫身体不好，经常看病吃药，他们种地之余也在小作坊里打着工，可是就赚不到钱。好在女儿学习好，真有些欣然当年的模样，刻苦用功，年年都是班里前几名。这次欣然将自己当年的学习资料全部带来了，而且还给表妹带来一件刚买的羽绒服。周铭则将一堆的生活物资诸如米面油，还有罐头等吃食搬来。欣然妈则给了上学的娃一个两千元的红包。欣然鼓励表妹继续刻苦学习，考上省城大学后她可以管生活费。二姨家人千恩万谢地答应了。

临近下午天黑的时候，欣然想回家，欣然妈则想回舅舅家住一晚，说是舅舅话没说完，可能要借钱给儿子买房的话。周铭则说都可以。

欣然嚷嚷道：会冻死人的！真的会冻死人的！

妈妈则说：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没见谁冻死，我还有许多话与你舅舅说，你就与表妹睡，周铭就住在没回家的表弟那屋。你舅舅说有电热褥，不冷的！

欣然见妈妈态度坚决，舅舅、舅妈又殷切希望，知道无法拒绝，对周铭故意作出威胁似的模样说道：你要做好晚上盖三床被子的准备！

周铭笑道：我不怕，只要你在那里，我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况且现在才零下二度，没多冷的！

才怪！欣然白眼瞥他道，又补充道：那真是一番寒彻骨的冷啊！周铭笑着表示不信。

可是到了晚上，周铭才知道欣然说的话都是真的了。开始他还与欣然陪着舅舅家人在屋里说话。周铭坐在凳子上，欣然他们都坐在炕上，腿上盖着被子，糖和瓜子花生放在一个小矮腿桌子上，桌子就放在人群中的被子上。炕是刚刚烧过的，从火门那还有烟不断冒出来，想必上面一定很热火的。

可是说着说着时，周铭就感到腿冷了，一股股冷风不时从门缝刮进来，腿、膝盖、还有脚，有一种冷极而麻木的感觉，特别是膝盖，快要失去知觉了，让人感到自己得了关节炎。

周铭想着自己虽然身体好，可是也真是岁月不饶人的，不能真得了关节炎，以后欣然还指着他生活呢，他身体一定要保养好，于是他就早早告辞。

欣然关怀地向他道：记着把衣服盖在被子上，这样暖和一些！还有，还有，就是晚上也尽量不要起来。说着，自己先扑哧笑了起来，可能是想起肾好的男人不起夜这句广告词。脸红着朝他瞅了一眼，饱含着喜悦与羞涩。

周铭回屋上床，舅妈又是忙前忙后地从柜子里取出几床被子给他，并将电热褥调到最大。

周铭不喜欢热，一上床就关掉电热褥。看着崭新的被褥着实高兴，心里想着盼望着将来与俏丽的欣然一起同床共枕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无限美好。不一会就睡去了。

可是到了半夜时分，周铭被冻醒了，他感到只要是被子没有盖严实的地方都透着冷风，鼻子也冰凉渗冷，鼻涕也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他赶忙捂紧被子的各处漏风口，然后过一阵子后还不行，仍然感到冷。他又打开电热褥，调到最高档。一会儿才觉得暖和一些，可是刚想睡去时，又想上卫生间了。他这时才想起欣然告诉他的尽量不要起来这句话来。因为卫生间很远，在院子最后面，让他从暖和的被窝出来穿戴好走到卫生间那简直比过刀山还让人感到害怕！于是他忍了又忍，模糊中又睡着了，做梦又是一路找厕所，找啊找的，终于找到了。尿憋醒来一看，才是清晨五点多钟，他咬牙穿戴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就再也不想脱衣服睡了。

周铭从大门走出来，来到旷野里，这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就天地一线，一片雪白了。看着瓢飘洒洒的雪花，周铭像孩子般伸手向空中捉了起来，捉到了，就放到手心里，看着别致的雪花从手中融化，感受到别样的新奇与美好。

而这时，穿着雪白羽绒服的欣然则一跳一跳地也从舅舅家门里走出来，偷偷地来到周铭身边。像小猫一样贴着周铭，从后面抱住他。周铭享受着欣然的拥抱，转过身去搂住她的身躯，紧紧地吻上上去。

两个人在白色雪海一样的田野中矗立着，在远近乡村房舍屋宇树木天地的见证下仿佛融化到了一起，这一刻让多少人羡慕无比，渴望万分！

冬日黄昏时分，院子里静悄悄的。就算最贪玩的孩子，也被家里人叫回去吃饭了。

今天是大年初六了，欣然妈也在厨房里忙着，今晚她准备做几个菜，要再庆祝一下，因为明天欣然与周铭就要离开了。

这时候，周铭刚从厨房端了一盘自己切好的凉菜放到饭桌上，顺便摆好三个人的杯碗盘勺，看到欣然坐在沙发里正一往情深地看着他，心里热乎乎的。瞥了一眼厨房里欣然妈妈正炒菜，快步走到欣然身边，紧挨着坐下，搂住欣然肩，脸贴脸地摩擦着、温存着、嗅闻着，两个人彼此都感到对方的体温传导过来，激发出一股热流从心里向全身传导，暖暖的、舒服极了。

这也难怪，虽然他们都已确定了关系。可是这次回家来见妈妈，先是因为周铭年龄差距太大的原因，将老人家气的半死。好容易缓过劲来，这才解释加劝说，不住地打消妈妈的疑惑。而他们两个人，则在妈妈面前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好让妈妈看着舒服。

回到家这已是第六天了，欣然妈总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可是他们就像是初次相识一样，除过眼神的交流外，不敢有一丝越界的举动。虽然说是住在家里，可是欣然家房子挺大，给周铭单独住一间，除过吃饭看电视说话聊天，两个人被妈妈隔离着，这种看着吃不到的感觉，让两个人，特别是周铭着急上火，猴急不已。这不趁着欣然妈看不见的当口亲近一下，略解心中的焦急。

不过，已经好多了，他这几天表现的挺好，施展了浑身的才艺去讨好欣然妈，表现自己，甚至有些本领欣然都不知道。

先是在厨艺方面，周铭可是吃过南北大菜、满汉全席的。他多年的经历，造就了精深的见识。他大道至简，将精华体现在了家常饭里。

如他大年初一中午做了一盘蛋炒饭，先是颜值在线，用鸡蛋、胡萝卜丁、午餐肉丁及青菜搭配在一起，做成蛋炒饭，鲜亮的颜色很诱人，在盘中又添加了香蕉段、西红柿片和青菜，瞬间把一盘普通的蛋炒饭丰满了起来，营养均衡，简直堪称完美。

大年初二晚上时，大家鱼啊肉啊，吃腻了，他就烤了一盘红糖馒头，那红糖馒头看着有些像之前特别火的脏脏包，表面撒上的面粉像撒上一层糖霜，入口松软，香甜解腻。欣然一口气吃了三个，周铭生怕她晚上不消化，陪着她聊天到深夜。

大年初四时，他拿手的鱼香肉丝彻底征服了欣然妈，虽然说是家常菜，可是周铭的手艺让她折服。炒好菜成品色泽泛红，汤汁包裹在肉丝表面，但不会粘稠如浆糊，也不会很稀地铺在盘子里。菜肴表面会有一层浅浅的光泽，而不是干巴巴的感觉，盘底渗出薄薄一层油而肉丝的口感很滑嫩，口味清鲜微辣，略有适可而止的酸甜。这道菜很下饭，满满的一碗饭，一家人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在厨艺术上征服娘俩以后，周铭又表现出了很好的生活条理性，他每天早上定时就起床，悄无声息地将家里收拾的停停当当，打扫的干干净净。欣然妈能够看到，这不是在刻意地表现，而是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因为短期内是无法将许多家常的事情做的合情合理、不落窠臼的。

再有就是待人接物了。这几天欣然妈的邻居与亲戚与周铭都见了，都说过了话。那谈吐，那姿态，有模有样，让人感到亲近平和，充满阳光，诚实可信。

更有说服力的是周铭经过多年奋斗，已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现在省城有房有车，完全具备了雄厚的经济实力。

欣然妈看在眼里，也是让她释怀不已。邻居与亲戚没有说周铭不好的。于是她经过几天思想斗争，也就逐渐坦然接受了。

这晚上的饭菜好吃极了，她还喝了些酒，在头脑略昏沉沉之际，将欣然的手交到了这个老女婿手中，也就算是正式承认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