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的某一天,中纪委派往江苏省财政厅的调查组成员,敲开了副厅长张美芳的办公室。
张美芳看到来人的着装和表情,瞬间面色惨白,她明白自己这下是在劫难逃了。
这一次,调查组是有备而来的。
此前中纪委已经收到过多次关于张美芳的实名举报。
所以在与张美芳见面之前,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其实已经收集了不少资料和证据。
到了张美芳的办公室后,工作人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组织的有关政策。
然后,调查组开始对办公室的各处进行检查和物证保存。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在检查完书柜后,拉开了张美芳办公桌的抽屉。
一张面额为110万元的支票大大咧咧地躺在抽屉里。
对此,张美芳似乎没有想过要遮掩什么,痛快地承认了这张支票是某银行用来行贿的。
高调张扬的女副厅长
熟悉张美芳的人都认为,她和别的贪官不一样。
这样的评语并不是说她不贪或者贪得少,而是指在行事作风上。
大多数贪官都不希望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曝光,也不希望自己得到过多的关注,能低调就低调,能掩饰就掩饰。
至少在公开场合,他们都会让自己显得比较“平易近人”或者“两袖清风”,一般不会过多地显摆自己在经济上的与众不同。
张美芳则相反,她行事高调,喜欢讲排场,好面子。
她的职务——江苏省财政厅副厅长,是她最大的底气。
在大众的印象中,从事与财务相关工作的人,应该特别小心仔细。
即便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想要从中牟利或者收受贿赂,也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作为掩盖起来。
但是张美芳就算在知道自己已经被举报后依然嚣张跋扈。
那么,如此猖狂的张美芳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美芳,出生于1958年4月,江苏南通人。
1976年7月,不到20岁的张美芳参加了工作,当时她被安排到南通市下辖的通州市石港镇蔬菜一队插队。
张美芳当然不甘心就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一辈子,她想方设法抓住一切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两年后,张美芳有机会到南京农业大学农经系学习,她努力表现,最终彻底摆脱了从前的生活,进入了当地的财政系统。
她抓住了一切提升自己的机会,拿到了在职研究生的学历,还考取了博士学位。
之后,张美芳便一直在江苏省财政厅工作。
在被双规之前,张美芳在江苏省财政厅领导班子中排位第三,是财政系统内真真正正的“实权派”。
张美芳不管在生活还是工作中,都希望能够展现出自己的这份“实权”。
从性格上来说,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这一点许多曾经接近过张美芳的人都这样认为。
一些财政厅的官员和工作人员对于这位前副厅长的私下评价并不好。
他们认为张美芳对待下属极为苛刻,而且态度跋扈,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会开口骂人。
在江苏省财政厅内,有一件关于张美芳的小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据说张美芳曾经召集过一个财政厅的内部会议。
不过一些处室并没有派处长参加,而是派出了副处长,并且这些处室都不是由张美芳分管。
张美芳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所以对于此事她非常不满乃至于极为恼怒。
她当场发火说,就是因为自己还不是一把手,所以自己才会这样被不尊重。
如果自己是正厅长,那么所有的部门肯定都会派正处长参加。
在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张美芳关注的并不是会议讨论的内容是否需要正处长出席,而是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轻乎。
这件事并非个例,张美芳在日常工作的各个环节中,她都十分在意自己是否被最高规格对待。
一些下属常常在私下里抱怨,他们觉得跟着这位领导的工作压力很大,而且张美芳时时刻刻都想体现出自己权力的至高无上。
当然也有一些同事认为,张美芳从综合实力和自身素质来看,并不适合其职位,但是很明显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张美芳是副厅长中任期最久的一位,她便以此作为论资排辈的资本,自大狂傲,目中无人。
一位地方知情人士曾经对来访的记者表示,张美芳在贪污受贿这件事情上太过大胆,这与她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在落马前,张美芳已经担任8年副厅长,的确是资历最老的副厅长。
而且她在财政系统工作的时间很久,对各方面的工作流程非常熟悉,处理事务也十分顺手。
所以张美芳自视甚高,相较于其他的副厅长而言,她显得更为强势。
由于张美芳这种飞扬跋扈的作风,所以她与同事以及下属各方面的关系并不好。
有人认为她之所以能够获得提拔重用,是因为原财政厅厅长周桂根的赏识。
2002年,张美芳因为得到了上级赏识被提拔为财政厅副厅长,在此之前她担任财政厅经济建设处处长。
一朝大权在握,其贪婪的本性便显露无遗。
权力和地位给她带来了诸多好处,相关单位和一些下属的贿赂,张美芳都一一笑纳。
既然张美芳愿意收,那就有大把的人上赶着往前送,送礼送钱的借口也是名目繁多。
据说她过一个节,就能收到价值数十万元人民币的各种购物卡,据估计张美芳的受贿金额可能已经超过5000万元。
那么,这么多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呢?
张美芳在当上副厅长之前就已经离婚,直到落马都没有再婚,家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女儿。
经过调查,张美芳共拥有7套房产,其中只有4套是在她自己名下,另外三套是登记在她女儿名下。
这7套房产都价值不菲,其中有一套在山水华门的房产价值上千万元。
这套房产所在的社区,是南京市公认的高档社区。
在日常生活中,张美芳也喜欢用各种高档奢侈品,就算到农村去检查工作都会随身背奢侈品牌的大包。
而且据称张美芳的个人生活也相当复杂,她自从离婚之后没有固定伴侣。
但是有知情人士披露,张美芳其实一直在以谈对象为掩饰包养“小白脸”,其私生活也是相当混乱的。
钻漏洞,谋私利
大家都知道,一个大牌挎包的价格,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
很明显,张美芳如果只是凭借正常收入,是不具备这种消费水平的,更不用说那七套房产。
很显然,购买这些财物的钱大都来源于受贿。
那么张美芳到底有什么权力和途径来收受贿赂呢?
大家可能都知道,一个国家财政收入存款的规模很大,几十亿元甚至上百亿元都是非常常见的数目。
这些收入当然不可能放在保险柜里,需要存入银行。
此时对于一个银行来说,如果能得到一笔财政存款,那么这个银行基本上就不需要再为存款储备伤脑筋了。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每家银行都会有一些“神通广大”的人物,他们想方设法地去争取财政存款。
为了顺利地拉进这样的巨额存款,他们也会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像张美芳这样的贪腐分子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财政管理资金中,有一个大项为非税收入,由于有关非税收入的法律法规在一段时间内并不完整、规范。
所以在非税收入的管理上,曾经出现过无章可循或者有章难循的情况,也缺乏健全的监督机制。
财政部门掌控着资金分配的权力,这是对社会资源进行直接分配的权力。
一些监察系统的人士认为,这种分配权具有稀缺性,所以很容易被人追捧,当然也就很容易被人“寻租”。
财政系统的腐败常常不是一个人,而是以利益集团为单位,出现“以权谋私、以钱买权、集体腐败”等危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腐败行为。
张美芳在财政系统中工作多年,对于其中的各种关节一清二楚。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完全能够从中谋取暴利。
至于她的行为是否损害了国家利益,对于利欲熏心的她来说,已经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如果说在当上副厅长之前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那么在当上副厅长之后,张美芳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张美芳被双规的主要原因就是收受巨额贿赂,而她受贿的主要来源就是从银行获取吸储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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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文中提到过,财政收入储蓄对于各个银行都非常重要。
而张美芳正是因为有决定财政收入开户银行的权利,所以能够收取存款回扣。
张美芳在接受调查前主要管理几个处室的工作,其中的综合处就负责非税收收入征缴。
这对于张美芳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她完全能够决定数额不小的非税收入存入哪家银行。
这一权力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回扣。
有南京当地的银行业人士表示,因为存款而收取回扣并不是什么新鲜行为,这已经是一种“惯例”。
就是这样的“惯例”,导致了本该属于国家的财产中,有一部分悄悄地流入了个人的口袋。
对于每一家商业银行来说,财政收入都算得上是一个“大客户”。
因为财政收入不但额度大,连续性强,而且始终都有存量。
能够决定将财政收入存入哪家银行的张美芳,自然成为这些商业银行争相讨好的对象。
张美芳自然也不客气,有人捧着好处来求她办事,她自然也就大大方方地笑纳。
张美芳在银行没有亲戚或者心腹,于是将财政收入开户行进行变更时交给下属去操办,整个过程操作相当大胆。
但是在收取回扣时,张美芳就显得格外谨慎,她没有通过任何中间人,都是由自己亲自接洽。
除了选择自己得到好处的银行进行储存,在支出上张美芳也极力维护这些银行。
如果不是她选择的银行,那么她会先支出这些银行存款,与她有关系的银行存款则尽量晚支出或者少支出。
不过张美芳在银行系统中并没有真正的心腹,所以在案发后进行调查时调查工作还算顺利。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张美芳或者像她这样的人在银行系统内还有一套自己的势力,那么会有多少国家的财产被侵吞?
国家正是发现了这些无耻的蛀虫,所以加大了反腐力度。
许多贪腐集团都被连根拔起,与此同时,相关的法律法规也在不断完善。
只有越来越完善的制度和监督手段,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被举报还是被牵出?
张美芳作为江苏省财政厅原副厅长,她的落马在当年是一个大新闻。
很多业内人士认为,也许财政部门的许多遮挡就要被撕下了。
因为财政部门以及官员掌控着重要资源,所以这些官员自然也就是各路人马看中的“大人物”。
张美芳自然也在此例,她手上掌握有不少“资源”,而且也一直在为权力寻租。
张美芳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无人得知,当然有人看在眼里,一些人为了减少国家和人民的损失,开始举报张美芳。
实际上,张美芳也确实是因为举报而被调查的。
曾经在财政厅工作的下属,一直持续不断地举报张美芳,最开始是向财政厅举报,然后向省里和中纪委举报。
一位知情人士曾经透露,举报张美芳的人对于相关情节知道得非常详细,甚至具体到了年月日以及对应的涉案细节。
张美芳一向自视甚高,她当然知道有人在举报自己,但是她并没有有所收敛,反而更为大胆。
也许她的倚仗并不单单是自己的身份,还有她身后那些庞大的关系网。
她认为即便是有人举报,也没人能把她拉下马,但是她小看了中央反腐的决心和力度。
2010年,中纪委在收到针对张美芳的实名举报后,派遣了调查组进行调查。
前文提到,调查组在张美芳的办公室抽屉里发现了一张110万元的支票。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购物卡和其他银行卡。
在调查组对张美芳的办公室里进行检查后,她在当天就宣布被双规。
江苏省财政厅网站上关于张美芳的简历很快就被删除,曾经归属于她手下分管的各处室都分配给了其他副厅长管理。
像张美芳这样一位手握实权的财政厅前副厅长被双规,自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还有许多处级以上的干部都接受了调查组的问询。
以财政存款寻租并从中获利的财政官员,并不只有张美芳一人,但是张美芳是案发第一人。
从张美芳案中可以看出,相关法律法规依然有漏洞。
所以有学者建议,为了避免再出现同类情况,应该从根本上将所有政府收入纳入国库。
此外,专家还建议,各类预算外收入和财政专户都应该取消,这样可以做到完全意义上的国库单一账户。
也有经济学者认为,在市场经济的大背景下,国库用存量进行收益无可厚非。
但是这样的操作必须有严格审慎的制度和完善的监督体制,尽量减少人为操作的空间,避免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受损。
张美芳之所以落马,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人举报,另一个原因则很有可能是由于赵文娟贪污、滥用职权案牵出。
赵文娟曾经担任苏州市财政局长和政协副主席,她在担任苏州市财政局长的14年间,长期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以及相关单位牟利,导致国有资产严重流失。
在2009年12月,赵文娟被判处无期徒刑。
赵文娟出事后,江苏省内开始针对财政系统进行排查,随后就牵出了张美芳案以及其他财政系统官员的腐败案件。
经查访后,江苏省纪委认为案情重大,专门在江苏省财政厅办公室10楼设置了一间办公室进行集中查案。
在张美芳贪污受贿的链条上,肯定不止她一人,张美芳曝光只是其中一环。
张美芳在被双规当日就主动坦白,希望有立功表现,减轻自己的刑罚。
因此这一案件波及整个财政厅,而且还牵涉省内多个其它厅官。
在张美芳利益集团中的许多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他们的任何挣扎都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法律的惩罚永远不会缺席。
回顾张美芳的蜕变之路,不得不说,从本世纪初开始,中国的经济建设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在高速发展的同时,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也抓住了其中的一些漏洞,想方设法地往自己的腰包里捞钱。
张美芳只是其中之一,她的落马对所有的贪官都敲响了警钟:不要认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神圣不可侵犯。
张美芳能够当上财政厅副厅长,自然有其能力和优点。
就专业上而言,她也是有博士学位的人,而且还是一位高级会计师。
如果她能够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不忘初心,那么自然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但是由于无法控制的贪欲,最终等着她的,只能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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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浙江日报:《江苏省财政厅前副厅长张美芳被双规 爽快招供引相关官员终日惶惶》
中新网:《江苏前财政副厅长被双规续:坐拥七套房产养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