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鬼子炸毁别廷芳的坟墓:别司令其实很喜欢排场 西峡方言小说90

作者:二球说
鬼子炸毁别廷芳的坟墓:别司令其实很喜欢排场 西峡方言小说90

别廷芳故居堂屋

一九四零年三月十四日,也就是农历二月初六子时开始只能吐气,不能吸气。西峡口最好的医生符宛赢对几个副司令说:“很快就不行了。”

别廷芳的儿子别瑞久说:“让他能吸气不就行了。”

符宛赢说:“人一辈子都是吸气的,临死时只会吐气,是要把一辈子吸得气都吐出来,还给空气。人这一辈子啊,生下来是要账的,死的时候都是要还账的。包括吸的空气,都要还的。”

别廷芳吐气之后,只听咯噔一声,咽下了一口气,就再也没有气息了。符宛赢说:“肚子里的气息吞尽了,命门闭上了,别司令走了。”

符春轩说:“给国民政府报告不报告?”

副司令刘顾三说:“报告挠球哩,别司令有病的时候,还撤掉了别司令河南第六区抗敌自卫军司令。可以说,别司令,是国民政府气死的,是汤恩伯和卫立煌气死的。”

薛钟村说:“司令撤了,中将军衔没撤,还是报告吧。”

本来没有任何发言权的司令部秘书刘香波说:“还是报告吧,我们悄无声息地把别司令埋了,显得我们没有气度,或许也不是别司令的初衷。”

刘顾三说:“别司令咋想,你能知道?”

刘香波说:“别司令其实是个喜欢排场的人,给他一个很大的哀荣吧。”

于是,几个副司令决定给别廷芳举办一个西峡口历史上声势浩大的葬礼。 薛钟村说:“刘香波,你是西峡口第一笔,你就仿照《史记》的写法,给别司令写个生平吧。”

刘香波说:“行。”就回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前,用了三天时间,写出了《别香斋先生事略》:

内岩邑也,界连鄂陕,万山丛错,易为盗籔。满清末年,荏府渐起,辛亥革命,县城首遭匪陷,延至民十,全境糜烂,途绝行旅,村断炊烟,劫数循环,凛然重演。民十之后,匪焰日敛;民十五以后,地方安谧,四民乐业;民二十以后,则联合邻村,励行自治,兴水利,课农桑,普设各级学校,致力生产建设,而又协助政府追剿股匪,东达桐泌,西到商洛,南抵均光,北入嵩卢,宛西自治遂蜚声全国。抗战军兴,神舟鼎沸,大府于镇内为行部,国军以宛西为后卫。中原士庶,襁扶相属,更视为避难乐土,而陷区之民,则有荷戈前驱,誓歼倭寇。二十八年夏,敌陷新唐,宛属壮丁一呼而集者数万,协助国军,驱除顽敌,此果何人之力欤,惟别香斋先生。

先生讳廷芳,字香斋,内乡别营人,累世耕耘,家道小康,考永平,妣裴氏,生二子,长廷燎,先生其仲也。少负奇气,饶于胆识,幼读私塾,遇书中有忠义豪爽事,长诵咏不倦。年十八,祖连珠公与妣李氏相继去世,次年永平公殁,又三载,裴太夫人亦殁,先生遂辍学,时光绪末年也。辛亥之秋,政纲失驭,乡间盗贼匪,四处劫掠,民闻匪惊,纷纷逃匿。匪祸遂愈演愈烈,先生乃组织本村民众,施以训练,联合邻村,剿击防堵。屡歼渠魁,匪患少舒。民国元年春,县知事令各地办守望社,以剿匪患,旋遭匪军之摧残而瓦解,兵匪相结,匪患复炽。民国四年冬,又下令各地剿匪,就地正法,先生遵令办理,竟遭劣绅挑唆而受讼案,历时五载,讼案乃结,民国八年也。时驻军通匪,正人畏匪,劣绅养匪,匪势遂燎原而不可收拾,明攻暗袭,无惨不演,全县九十余寨,幸全者仅余七。先生振臂而起,力挽浩劫。初应寨户杜继聪,杜升堂之请,主持寨务,继受地方绅耆符春轩薛华斋之邀请进驻回车、西峡口,苦心擘划,日夜攻剿,西二区、三区匪患旋即肃清,民国十一年也。是年秋,剿老洋人于北二区,败吴凤山于夏馆镇,驱姜玉明于北三区,东北匪祸继而肃清。十二年春,剿杆匪武和尚于大尖垛,武远窜陕西,西四区遂又肃清。民国十三年,巨匪庞大个、赵老幺、孙天堂等,盘踞师岗、瓦亭、埠口、嵩溪一带,上下百余里,尽成匪世界。先生督率团队,次第荡平,县南各区一律肃清。其盘踞东二、三区之匪首王明新、薛兆林、范金川、郭老四等杆匪各率匪众百千不等,先生将薛兆林、范金川击毙,县东之匪,亦先后肃清。是年冬,支援镇平,解县城之困。翌年春,西进西坪清山中之匪,内乡境内清剿工作大致完成。

民国十五年后,政局扰攘,岁无宁日,兵连祸结,县境屡为战场,巧取豪夺,人民实不堪命。先生或坚拒侵渔,或远馈粮款,多方支应,免求骚扰。在应付复杂环境之余,编查户口,肃清匪源,裁并局寨,减少糜费,编制团队,训练干部,勒戒烟民,禁绝游惰,调查地亩,平均负担,清理税赋,以裕县库,高瞻远瞩,措施咸宜,人民安居乐业,地方日益团结,此十六至十八年事也。

十八年秋,中原混乱,杆匪猖獗于邻县,镇平县城为匪所陷,俘勒万余人,毁房万余间;淅川之荆紫关又被杂色军队侵入。先生东堵镇平之匪,西援淅川之急。宛西联防之局已为环境所促成。盖镇内淅邓,僻在豫鄂陕边,攘地相接,唇齿相依,匪事蔓延,此剿彼窜,非联合一致,不足以策安全。遂开联防会议于内乡杨集,决议组织宛西地方人民自卫团,倡议三自政策,以实现三民主义。以自卫保障自治,以自治促进自养。四县各成立自卫团共戴先生为领袖,遂统一四县自卫编制,架设电话,调整自治机构,策划四县生产建设,以求三自政策之贯彻。而群匪环伺,势不相容,是年冬,巨匪崔二蛋由唐河长驱入邓,声言破城过年。先生闻惊,立即调镇内团队,腊月二十八入邓会剿,正月初三获胜,毙匪千余,解救被俘民众万余。民二十年腊月,巨匪王太,纠集十数杆匪,三万余众,突入镇平,烧杀掳民,先生立调十个团兵力,亲坐杨集指挥,前方久战乏力疲,时十一路奉命来援,士气为之一振,四面包剿,毙匪万盈,狡者突围南窜,占据光化,先生派队协助十一路跟踪追剿,遂将光化克复。是役也,从腊月二十六至二十一年正月底,动员数万人,战区数百里,大小战斗二十多次,为先生剿匪以来第一大战。从此声威远播,匪徒闻风丧胆,不敢再犯宛西。

匪患既除,先生致力于地方建设。一面训练干部,一面裁遣常备寓兵于工,整训后备寓兵于农,实施地段编制,地段管训,就地挑官,就枪编人,使退为良民,进为精兵,教之以自救救人之义,扬之以保乡卫国之忠。时东北沦陷,平津危机,强敌鲸吞企图,昭然若揭,先生之卓识远谋,固早为抗战计也。为防境外奸宄入侵,乃创行五证,以补保甲条例之不足,便于盘查,奠安地方。又规定筑路办法,平治四县道路,责成保甲分段养护,雪后扫雪,雨后铺沙,道路坚实平坦,商贾行旅称便。

内乡峰峦重叠,河流纵横,可耕之地不足十分之一。昔日林茂,水皆安流,物阜尚足自给。咸同以来,贫民入山开荒,林木滥伐殆尽,一遇暴雨,河溪泛滥,挟沙走石,淤积河心,两岸耕地,尽成白沙。先生乃着手植树治河之实验,筑坝植柳,束水归槽,治理河身,以畅其流,开挖田畦,修筑沙堤,引含泥之水淤不毛之白沙,沙滩转成区田。二十二年之后,冬春间隙,全县动员,大小河流,次第改治。先生跋涉山川,周历督导,不避霜雪,或亲自工作以示范,或口讲指划以谕众,手足胼胝,先生劳之。计以改地两百余顷,待淤之地三百余顷,沿河植柳三千万余株,筑三合土坝千余丈,石坝三千余丈,沙堤百余里。治河乃属治标,植树为根本之图,山巅水涯,一律植树,以开荒山,遍种桐漆,以绝沙泥来源。内乡经先生倡导,两年共种植各种树木五千万余株。西峡口四面环山,中为平原,先生于十八年创议开渠修堰,引鹳河之水浇田,筑坝河中,长余百丈,凿石为门,以通渠水,堑三岗越三河,蜿蜒二十余里,渠宽两丈,支渠纵横如蛛网,溉稻田七十余顷,旱地六十余顷。以余水尚多,收效未宏,又改凿渠道,引水至莲花寺侧,造成悬瀑,激轮发电,作工业动力及镇民电灯之用。先生又以其农事经验,改坡地为梯田,化瘠土为沃壤,指导农民,改良作物。设玻璃、织绸、葡萄酒等厂,以振实业。积公款节余设借贷所,以救济贫民。当宛西联防之始,先生深感法治有赖于人治,于天宁寺址创设宛西乡村师范,附设试验区,训练自治人员与小学教师。内乡匪乱之时教育中辍,经先生提倡,人文魏起,全县建中小学三百余处,学生四万多人。

先生事业彪炳,声望日隆。二十一年春,豫鄂陕边区绥靖公署督办刘镇华驻节南阳,以协剿之任相属,邓县宁洗古遭狙逝世,地方继起无人,匪乱更炽。先生两次派队助剿,击毙伪旅长陈诩俭、胡林彦,伪团长胡茂典、张大先等,邓境赖以相安。秋冬之交又奉命协助国军作战,西守荆紫关,屏藩豫西;东守南召雁山,拱卫南阳;北趋栾川,据险截击,迭奏战功。二十二年春,禹廷遇害,先生悲痛,如丧手足,亲理其丧,每遇大事,悼念不已。刘督办电令先生抽调两个团,协剿宛东土匪。杆首萧六少、古大申、马西有、杨小黑等窜扰桐泌方舞唐等县,屡破之于凤仪镇、凤凰山、马谷田、钟店等处,杆匪次第剿平,宛属得以无恙。刘督办据实呈报,豫鄂陕三省剿匪司令委任先生人宛属游击司令。是年冬,邓县戴焕章袭击国军,为匪作伥,先生奉命剿办。二十三年春,流寇刘桂堂骁骑数千入南召,南窥南阳,团队部防留村,据险破之,此后先生以中原安定,乃辞职乡居,领导民众建设乡村,事无不举,庶绩咸熙。二十五年,先生受命为镇内淅党务特派员。

抗战军兴。先生任国民政府第六部民众动员计划委员会委员,旋奉诏入京,行次汴垣,以河北沦陷,江南事棘而至。缮承安定地方意见书,请求改进县地方公务员避籍之制,就地选用贤才,以便动员民众,抗战建国。时宛属驻军开赴前方,杆匪蜂起,劫掠至南阳城关,朱专员电促先生至宛,出席联防会议,公推先生为宛属十三县联防主任,抽调宛西团队,先剿邓县之匪,次及新野南召,生俘股匪孙石磙等五百余人。二十七年春,宛东各县以征兵激起民怨,匪徒乘机作乱,李文胥盘踞泌阳西北,拥众八千余人,团队进剿,追至高塔山,生擒五百余名,李匪阵亡,全杆消灭。回剿李耀贤于马谷田,匪徒闻风远飓,追剿至信确隋枣,匪众七千多余被消灭殆尽。方桐叶舞等县著匪杨蝎子,朱六排等各拥众数千,攻城掠寨,穷凶极恶,经次第痛剿先后肃清。是年夏,奉诏赴汉,晋谒委座,垂询殷勤,奖勉有加,将以实职酬庸,先生掬诚恳辞,许以布衣效力。区抗敌自卫军司令例由行署督查专员兼任,朱专员夙以戮力抗战与先生相要约,乃呈请上峰,以兼职让先生。蒋面委先生为区抗敌自卫军少将之职。遂抽调各县精锐壮丁,编常备四个团,驻守宛东,协力抗战。时省府迁镇,机关学校分驻镇平内乡各地,先生亲自招待,或派人照料,身形憔悴,唯恐不周。时李耀贤又在宛东煽动民众,组织红绿枪社,蔓延于唐泌方间。先生一面剿平李匪,解散红绿枪社,一面挑选人员分赴宛东,协助清理户口,整顿保甲,实行五证,扩大连坐,历时二十年之久的宛东匪乱一经整顿,立告澄清。省府嘉先生之功,拨款三十万作为经费。二十八年夏,敌由隋枣分道北犯,五月十一日窜陷新野唐河,先生部防唐桐泌之间,并调民团设伏于豫鄂界边,越日返宛,督饬内镇邓团队,协助新野收复县城。敌复窜唐河,先生电调各县团队数万人,设伏待敌,步步为营。敌入唐河,如入雾中,团队到处袭击,顽敌节节中伏,混战二日,孙连仲部队赶到,一战破之,残敌南窜,沿途被歼甚众。南阳南控荆襄,北屏陕洛,敌人趁虚攻击,意图断我南北交通,讵料遍地荆棘,狼狈溃退。中央宠锡先生海陆空一等奖章,晋升中将。北路慰问团张浦泉先生等有亲莅赠旗,殊荣亦数,实足增乡兵抗敌救国之光辉焉。先生感奋图报,夙夜忧劳,凡抗敌自卫事宜,无不兼筹并施,蓄锐加强。二十九年一月奉召赴洛,受命为抗敌自卫军司令,返宛豫鲍专员及各县副司令妥商地方大计后,以积劳成疾,扶病回内,医药无效,呕血逝世。先生生于光绪九年十一月二十六,卒于民国二十九年三月十四日,享年五十八岁。子一,名贯经,字瑞久,孙七人。噩耗传出,遐迩通悼,函电驰言,野祭巷哭,上至国府院部长官,下至民间贩夫走卒,莫不共恸元良之殂逝。

先生一生事业,多自辟蹊径,不落前人窼臼。居乡以乡党福利为己任,尝曰吾当使内乡人民百年无衣食之忧,任职不避艰险劳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前辑其地方兴作,著宛西自治丛书,足垂村治楷模。宛西人士追念乡贤,拟于二十九年五月十二日举行公祭。今登岗凭眺,百感交集:鹳水如带,绿柳夹岸者,先生所治河也;星罗棋盘,阡陌相连者,先生所改之地也;岗坡起伏,枝叶扶疏者,先生所造之林也;举目相望,覆压岗上者,先生所兴之学也;悬瀑倒泻,奔腾澎湃,日落而灯明者,先生所建之水电站也;台榭幽而曲折,花木秀而繁荫者,先生所造之乡乐园也;城池深堑,烟火万家,市容整洁,民殷而物阜者,先生所荫庇之白羽古镇也。昔日,内乡土匪横行,民不聊生,今日得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家家无讼,村村有余”,地方得以安宁,国防得以巩固,先生在天之灵亦可安慰,安息。去岁敌陷新唐,赖先生驱除,今年此时倭寇又欲深入宛境,先生竟长眠不起,痛哉!惜哉!

公元一九四零年三月十六日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