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说起这一代人的故事,有的只是文学的、诗人的或者那些受过苦难的知青的故事。他们的是他们的,记载下来的是关于文艺的味道。我们不知道手中的笔如何的勾勒,始终想起来抬起手,似乎想写一写,但是,心中悲苦的不行,始终写一行泪下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容……想来这般光景,那时候是08年春。
老三届是针对于知青高考的神圣的称呼,那辈人已经成为如今社会中流砥柱。诗人哀怨的说诗歌逝去,那时八十年代末期的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梦幻的酒神祭祀。而今,我们不知道如何定义乡村视野中的五零后或者六零后,索性就简单点:一代人

翻开家中泛黄的照片,那时候是八十年代所照的全家福。前排老人坐着,后排是年轻人与媳妇。照片的背景是黑片瓦与白色岗石垒砌的石墙,老屋就是瓦房。人们的装束是大褂子或者手工的西服穿着,耐磨而陈旧的布鞋穿在脚下。男人们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个个表情拘谨而惊讶的望着这个神奇的相机。坐落的位置呈现出长幼有序的痕迹,后面的瓦房、地面的黄土,老屋的岁月被记录下来了。对于那一代人,离不开谈老屋。乡村不缺土,泥土堆中就是和泥糊墙的家伙事。茅庐屋就是一间四围全是黄土的土坯房,瓦房就是和着水泥和石头,垒起来盖成的瓦片房。一大家子人多,盖房子的力气就省很多。那时候,谁家的儿子多,自然瓦房也是盖得气派些。兄弟长大后,要分家,也得在村中寻处找块地盖房子娶媳妇。那时候的农村电视机稀罕的不行,结婚时候配上电视机早已是众人过来围看的稀罕物。八零年代的红楼梦到西游记,制作的不是很精美,但是态度却很认真,老少围观看着时候,是一群人坐在一起聊着天,嗑着瓜子,早已不是今日场面。情节动人处,早已是集体的情感渲染,从《篱笆女人与狗》再到《渴望》主题曲为农家妇人所喜欢,港台音乐停留在南国,尚未北传。记得那时候春晚才开始方兴未艾……苦难的童年记忆,缺粮食,挨饿浮肿,很多这代人都有念叨那白馒头好吃,一见到地瓜秧就胃里泛酸。鸡蛋成为农家补品,谁家媳妇生了,谁家生病了,谁家结婚了,逮一只老母鸡,跨一揽子鸡蛋就可以走亲串巷。以至于大人们喜欢煮着一碗鸡蛋就着酱油吃,小孩子自然不喜欢,吃白色蛋清,非要把蛋黄扔了,老人看见后心里可惜道“瞎了这么好的东西”。农村公社化运动消退后,家家可以养猪、养鸡。整个80、90年代的农家新院的模型就是堂屋、偏房、厕所加猪圈。猪不养了,就散养鸡、鸭。反正家里种的玉米打成玉米面、豆子打成豆饼。那时候母亲说,这鸡吃的比人都好。若是一天母鸡下了几个鸡蛋,可是高兴了农家人,炒个辣椒鸡蛋卷个煎饼,也是一种知足。动荡的六十、七十年代,学校没有正常的上下学,一切都耽误着。等上了初中,就是时不时的停课或者讲着简单的书本。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认识字,那时候农村的老辈长者都是睁眼跟着读毛主席语录,但是不会写,只会跟着广播听着样板戏,还真是不会写大字报,更别说起哄。有的初中没有来得及毕业,就下地干活挣工分,很多女孩子就是小学上几年,就辍学在家拾粪下地干活。或者运气好的,响应号召,参军入伍,那时候家家都有男丁入伍。那一代人,没有浸染文化,一出校门就直接进入了社会,现实就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乡村,狗身上的跳蚤、虱子传给人,人还要硬气的穿着棉袄过日子。见过了饥荒,见过了身边的亲人死去,他们经历过真正的恐惧和无奈,也渐渐变得对于现状妥协,与日聚来的就是那份忐忑,那时俺爹经常放羊,他会不会安分一辈子放羊?20世纪初,山西记者问过放羊娃,放羊娃只会说着:放羊---卖羊-----娶媳妇------再放羊八十年代的乡村第一次走在城市前进行了小农土地制度的改革,重新保护和承认了家庭处于社会秩序的基层单元。打破了一起下地干活、一起磨洋工、一起放卫星的公有制时代,去掉一顶色彩鲜红的帽子,放开了卡在人们脖子见的锁链。靠天吃饭、靠地吃饭的传统思维放开了,有的学会可手艺有的游荡在城市角落,于是打工的人走进了城里,那是第一代的农民工。记得那时候村中集体经济搭上国有企业的矿产顺风车,一下子盘活了乡村的压抑的挣钱热情。农家人签个名就变为矿井人,脱离了农业社,成为那时候女孩渴慕的对象。那时候姥爷健在,就对慕虚荣的闺女骂道:若是嫁了,就别叫俺爹,就直接跟着男方的辈分,叫你爹一声姥爷。拖拉机开进了村子,农村妇女争先学着开,田间地头,女人成为主力。
财富几何递增,人第一次对于钱充满了饥饿感。在金钱与亲情之间,家长里短,矛盾一点点激发,最后就终究成为这一代人的致命软肋。兄弟多的人家,不再是人多力量大,而是变为人多口杂的现状。分家,成为八十年代不可避免的趋势。都说儿子大了,就像山楂子一样,尾巴长了,就吵着分家。而在那个年代,财富的集聚却与小家庭利益出现了裂痕,分配不均时常成为口角,长者主持的大家庭终究被私有制所打破,祸起萧墙有之,亲情自然被利益打败,于是出现了父子关系僵化、兄弟之间反目的礼俗堕落的情况。纵观八十九十年代的农村习气,崇武斗殴,以至于初中生打群架已经是骨子里的流淌血液,不得不反思,乡俗里约渐渐被种种运动冲击,破除一切的规则后出现标杆尺度缺失,于是才会出现了梁山好汉的“斗狠”习气重夺乡村话语权,这本身其实也是阶级斗争的变相化身;至于后来的港台古惑仔痞子腔调只是污染了高中生乃至那些天子骄子中善于模仿的群体。终究是没有财富保障的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拼命的透支自己的身体,在其暮年时候发现,身体却经不起疾病的折磨,但是偏偏没有医保,农村的养老机制又随着八十年代的分家潮而变得异常的苍白!当这一代人沧桑地老去,脊梁不在挺起,很多人已经入土为安,我们很难想象他们经历过的苦难,是时代所给予的苦难也好,还是自然的报复也罢,他们始终生活在一个属于自己价值的世界中,经历种种挣扎,他们骨子里还是坚持着邹鲁传统的习俗,嘲笑或者冷漠那些实用主义元素影响下的新潮礼俗。
三炷香点燃,唢呐吹起,麻衣白绫,哭声乐声处处。都说人走茶凉,现实中的乡野没有淳朴之风,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市侩。刚而易折,英雄多是悲壮的死去,留下的多是什么呢?记得北岛写过: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以此来勾勒这一代人。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