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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风生」闲话“杂包”

作者:夜郎悦读

 □万承毅 万盛日报

  小时候最盼望过年。盼望吃到大人们动手包封的白砂糖,以及后来购买的水果糖、酥心糖、软糖。而这些甜蜜的糖果与一瓶酒或两瓶酒配在一起,统称为“杂包”。

  我们渝南地区过年走人户是从大年初二开始的,当地有“三十不留宿、初一不出门”的习俗。其实,一近年关,大人们就开始准备杂包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杂包基本上都是一封糖、一瓶酒。糖是最普通的白砂糖,每封一斤,用黄色的硬壳纸包封起来,所以称之为“一封糖”。黄色的硬壳纸比较容易造型,先在底部留一个大小合适的平面,再折上去一个背面、两个边面,形成一个斗状容器,然后装进一斤白砂糖,再将两个边面折成三角形,盖上顶上的斜面。最后在斜面覆一张大小差不多的红纸,用棉线或麻线将这封等腰三角形状的糖扎紧,就成了。一封糖的外观就像诸葛亮戴的帽子,配上红纸的加持,十分喜庆,好看。酒是一瓶绿豆烧或一瓶绿豆大曲,据说香醇甜美,十分好喝,拿得出手。大人们按照自家亲戚的户数,准备相应的杂包的份数,然后静待正月的到来。

  正月初二到十五,是走人户的好日子。我们小孩就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今天走外婆家,明天走舅舅家,后天走姨妈家……每天都是过年,每天都开开心心。每到一户亲戚家,父母就拿出背包或背篼里的一封糖和一瓶酒递过去,道:“我们给你拜年来了!”双方一阵欢声笑语,我们也与表兄弟表姐妹们相见甚欢,叽叽喳喳,一屋子热闹得不得了。到吃汤圆的时候,就会有白砂糖加进汤中,一碗热乎乎的汤圆吃进肚中,甜蜜又熨帖,满心满腹都乐开了花。那时候,一年到头,就过年这几天能吃到点糖,对于小孩子来说,真是太难得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每年走人户送出的杂包有了变化。大人们不再自己动手包封白砂糖,而是直接在街上买回一包一包的水果糖、酥心糖或者软糖,酒也换成了更为高档的沱牌大曲或射洪春酒。水果糖、酥心糖价钱便宜,大人们一般会打开几包来,任由家人随意吃。而软糖甜糯可口,最好吃,但是价格也高一些,节俭的父母一般只买回一两包,等到正月里有客人来时,拆开来放在糖果盘里招待大家。所以,水果糖和酥心糖都吃腻了,我们小孩子就天天盼着正月家中来客或去别人家做客,可以吃软糖啊!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礼品盒开始时兴,杂包也顺理成章地高大上起来。糖和酒都提高了档次。每颗糖都有了精美的糖纸,口味也更加丰富,有一斤一包的,两斤一包的。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都有单独的手柄。酒一般是两瓶小酒,被装进50厘米见方的纸盒内,显得精致、高档、洋气。人们开始提着这样的糖和酒作杂包,互相串门拜年。

  千禧年左右,杂包已经不仅限于糖和酒了,包装精美的脑白金、芝麻糊、核桃粉、燕麦片等,成了拜年杂包的极品。

  十多年过去,杂包不知怎么的不时兴了。年轻一代都觉得,这些东西你送过来他送过去,“又费马达又费电”,不如直接送红包。于是,亲朋好友间拜年,大多开始送红彤彤的大红包。根据自身财力和亲疏远近关系,红包有厚有薄,让对方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再背沉甸甸的杂包了。

  而今眼目下,过年送红包的都少了。一些开明的大家庭觉得:这红包送来送去等于零,而且俗气得很,过年大家串串门吃吃饭打打牌叙叙旧看看电视就很高兴了。有的家庭干脆在手机上的家庭群“发红包”,一个红包砸进群,潜水的、内敛的、低调的全都纷纷现身,虽然没有几块钱,但都抢得不亦乐乎,大家嘻哈打诨,高兴不已。于是,“杂包”一词几乎退出了历史舞台。因为,想吃糖喝酒买新衣什么的,早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虎啸风生」闲话“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