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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桥之后:志愿军打出最顺之战,美军陆战一师大兵被追得拉裤子

作者:有历史

2022年2月4日凌晨,女足在亚洲杯半决赛中击败日本女足,消息传来,令人振奋。女足赢了日本,靠的是逆境中绝不屈服的强大意志。

72年前那场风雪追击之战,与时下的女足有相似之处。

作为长津湖战役的收官之战,炸水门桥之后的追击、歼灭战斗,虽然没有大量消灭美军有生力量,但其军事、政治意义却丝毫不能低估。

一、追击

长津湖区的战斗,以北极熊团团长被击毙为节点,大致结束了。此后战况成了一边倒,武器精良、拥有海陆军立体优势的美军,被衣不蔽寒、食不果腹的志愿军穷追。

美军一旦用空军和装甲车辆进行攻击,志愿军就必须退避三舍,待美军火力稍弱后再围上来,志愿军在追击路线上辛苦地寻找最合理的阻击地点。

找来找去,一架不起眼的小桥出现在视线中:水门桥。只要把这座桥炸断了,美军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此落入志愿军的包围圈中。

以上场景,大概是众多世人眼中的长津湖追击之战。

可惜的是,电影描述的只是经过夸张后的情节。真实的水门桥,既不是美军撤退所谓的“咽喉要道”,也不是志愿军追歼美军的最佳阵地。

战争细节太多,形势也太复杂,我们暂且从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的视角切入,观察一下这场追击作战。

有必要介绍一下宋时轮将军。宋时轮,生于1907年,与林彪、粟裕同庚,早年曾考入黄埔军校,是第五期学员。一生经历大战无数,抗战爆发后与陈毅到山东工作,从此开启了在华东作战的历程,并在那里达到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

水门桥之后:志愿军打出最顺之战,美军陆战一师大兵被追得拉裤子

宋时轮在华野长期率领十纵作战,十纵擅长打阻击战,曾有“排炮不动、必是十纵”的美名。电视剧《亮剑》中李云龙所在师在赵庄阻击楚云飞的那场仗,真实战例是淮海战役徐东阻击战,而这场仗,就是宋时轮指挥下的十纵打的。

1949年上半年三野席卷东南,宋时轮将军出任第九兵团司令员,下辖三个兵强马壮的军20、26、27军,该兵团总员额多达15人,其中一线作战兵力多达12万人。这个兵团本来将用作平定蛙岛之用,但朝鲜战争突然爆发,中央急令三野最强的九兵团北上,宋时轮就此投入一场全新的战争。

宋时轮代表了当时解放军高级将领的典型状态:与美军完全没有任何接触。

如果当时指挥作战的军一级领导干部中有孙立人、廖耀湘或郑洞国一类远征军将领,与美军打过交道,知己知彼,那战争恐怕将是另一种状态。

当然,美军对解放军也基本处于零接触状态,实战中两军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从美国远东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到第八集团军军长沃克中将,再到那位阵亡的北极熊团团长麦克莱恩,都对解放军一无所知。

堪称双盲作战。

也正是这种双盲状态,造成了这场奇特的追击大作战。

志愿军本可以采取准确的作战行动和更充分的重视态度,一开始就在长津湖全部展开3个军,而宋时轮将军只投入了两个军。按国内作战的惯例,两个军近9万人,足以击败任何强大的国民党军级单位。所以26军被远远放在长津湖以北,等到硬啃美军啃不动、美军破网而逃时,再调26军上来已经有点晚了。

当然大家不要被那些网络军盲和喷子的无知言论迷惑,战争中留下充分的预备队这是基本操作,宋时轮将军留下一个军当预备队并不过分。当然以当时的情况看,我军战斗力相对美军并没有充分优势,留整整一个军确实有点多了,留下26军的二分之一左右(也就是两个师)左右的兵力作预备队应当差不多,再少就不行了。长津湖之战美军被打怕了后退了,如果美军有当年日本鬼子的斗志进行极限反攻,那留下的二分之一个军就是我们的防波堤和最后的本钱,能保证我们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一个师都不留,我们场就会崩盘。

美军对志愿军的火力、兵力和作战风格一无所知,被志愿军不要命的打法吓坏了,进而对志愿军真实的战斗力产生夸大判断,即使在志愿军进攻已经出现明显的乏力时,即使美军后勤补给仍能源源不断地运上来时,美军的战斗意志崩溃了,奔命一样地后撤。

我们标题上说志愿军打得顺,就是指这个。当敌人完全放弃胜利的意志时,无论敌我火力差距多么大,战争的形态就只有一种,胜者追,败者逃。

这也是宋时轮为什么敢于打破兵法传统观念中“穷寇勿追”之规律的原因。

那么,追的情况怎么样呢?

二、炸桥没挡住美军

水门桥的情况,相信电影和网文的解释已经足够大家所用,我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为什么说志愿军原本没打算在这里堵美军呢?

因为上至宋时轮下至一线连队的指挥员,都以为兵团总预备队26军可以及时赶到战场。宋时轮在长津湖以南连设四道封锁线,最南边的一道就在水门桥附近。但这里离主战场较远,20军对这里并没有太重视,只埋伏了一个连。

水门桥之后:志愿军打出最顺之战,美军陆战一师大兵被追得拉裤子

这个连最初受领的任务也不是堵截美军撤下来的部队,而是阻止美军工兵重新架桥。但是炸了三次,美军又重新修好三次。第二次炸毁桥梁后,58师炸桥小分队突然听到半空中响起沉重的轰鸣声,以为是美军战斗机来了,慌忙隐蔽,谁知躲了半天却没听到炸弹声。

探头一看,只见空中飘起巨大的降落伞,伞下呆着一段巨大的物事,远距离看不清,待落地较近时才看清,原来是一大段钢材。

落了一个,一会儿又落一个。一会儿工夫,足足落下八个。

钢材落地的冲击力极大,荡起巨大的尘埃云。小分队的官兵们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武器。

一会儿美军工兵连派人过来,用大车把这些钢材拉走,放到被炸毁的水门桥附近。志愿军官兵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东西,居然是架桥钢梁。

志愿军想再发起冲击去破坏美军修桥行动,但已力不能支,58师十余天血战,官兵又冻又饿,连土豆都没得吃了。

想要再炸,已经无能为力了。

若干年后,宋时轮的秘书穆俊杰撰文提到此事。他写到:“水门桥南侧的堑壕内本有20军一个连队的埋伏,目的在于阻止美军架桥和担任阻击任务……为了整体,为了胜利,设伏部队只能匍匐在雪地上纹丝不动,严寒的冬季(零下三十四度),在无遮无盖的野外阵地上,单薄的军装虽能遮体,岂能御寒。大部官兵冻死,个别一息尚存者四肢已经冻得麻木,不能活动……”

所以,美军陆战一师的车辆通行无阻,全须全尾地通过了水门桥。

三、真正的敌人是寒冷和饥饿

我军追击过程中遇到很大困难。

58师参谋长胡乾秀牺牲在了追击过程中。

说起来细节令人痛惜。

水门桥之后:志愿军打出最顺之战,美军陆战一师大兵被追得拉裤子

英风千古的胡乾秀参谋长

当时26军尚未赶上来接防,20军58师仍然是长津湖南面最主要的阻击兵力。但当时各团都已经打残了,总兵力减少了三分之二,绝大多数减员都是冻伤冻亡。师首长又是心疼又是焦虑,没这么个损失法啊!从来没有过。

可是仗还得继续打。胡乾秀参谋长提出到173团一线去加强指挥。胡乾秀参谋长生于1916年,13岁时就加入红军,一直在粟裕麾下作战,是一名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猛将。他到173团2营之后,发现这个团的兵力已经损失到无法独力作战,于是亲自指挥把两个团的兵力编为6个连继续攻击。

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我们伟大的志愿军是多么的勇敢无畏,不要说美军被打怕,换谁谁不怕?!

胡乾秀和172团政委郝亮在二营开了个临时指挥所,由于当时兵少力微时间仓促,没能功夫挖山洞,也没时间构筑工事,找到一个朝鲜老乡抛弃的藏粮食的地窖,就因陋就简把这里当成暂时栖身之所。

本来这里挺隐蔽的,但当时天降大雪,地上一片白茫茫,地窖盖子被掀开,远远看上去黑洞洞一片目标很明显。美军飞机飞过来,对准这里扔了几个火箭弹,结果胡乾秀参谋长和团政委郝亮都牺牲了。

当时我军尚无军衔,但以职务对照,胡参谋长相当于现在的副师职干部,属于中级将领行列了。诚为我志愿军入朝之一大损失。

这只不过是追击中遭遇的一次偶然情况,美军并无每次火力打击都能击伤我中高级将领的本事。真正对我军造成极大伤害的,仍然是朝鲜半岛那次五十年一遇的极寒天气。

26军接令之后急速向长津湖以南开进,因为大雪深至膝盖,行军速度非常慢。20军58师迟迟没接到前来接防的26军,宋时轮一再问到没到,20军一开始一直给兄弟部队打掩护,宋时轮是炮筒子脾气,一点就炸,不能惹怒司令员。

但是一等再等还没等到,美军已经冲破了黄草岭的阻击阵地,26军还没到,再也没法打掩护了,于是给宋时轮报告了真实情况。宋时轮气炸了肺,一拳砸在指挥所内的桌子上,水壶、标尺、搪瓷缸子掉了一地,哗啦嘣嘣,指挥所的空气都凝结了,谁也不敢说话。

可是怒也没办法啊,26军的御寒准备不足,干粮带得也少,每名战士只带了一个干粮袋,两天就吃完了。天又冷,肚里又没食,这是致命的,很多人都倒在了途中。一个一枪未放的生力军,在长途奔袭中硬生生叫老天爷拖垮了。

26军一路狂奔,粮食问题已经是无解之题,全靠运气,大家都指望行军途中遇到废弃的村子,在地窖里能挖出点粮食。朝鲜人爱种土豆,冬天会把土豆放在地窖里当干粮。

但这事也讲一个先来后到,就像当年长征一样,前面的部队把野草挖光了,后面的连野草也没得吃。26军指挥所就遇到这难题了。一路楞是没遇到什么“土豆矿”,走着走着实在太饿了,干粮早已吃光。26军军指警卫营饿的前胸贴后背,战士们个个眼睛绿得跟狼一样,营长逼得没办法,下令杀。

杀什么啊?杀机枪连的骡子吃肉。骡子一路跟着部队拉重物件,也立了大功,不到万不得已哪舍得杀。而且跟战士们处得时间久了,都有感情。杀得时候战士们直流眼泪。但凡有一点办法哪能吃它们的肉,虐心啊!

有一个连队走了大运,遇到一头被炸死了的小牛犊子,战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忙拉到宿营地,就着一块被燃烧弹烧着的树干烤牛肉吃,一边烤一边抠半生不熟的牛肉吃。不怕烫吗?手指都被冻得肿成胡萝卜,没有知觉了。

不光是手冻得没知觉。

一名战士急行军之后到了一个宿营点,赶紧把湿了的鞋袜脱下来烤火。脚冻得肿了,使劲脱脱不下来,最后使大了劲,硬是把脚拽了下来。

战斗英雄朱彦夫的经历更令人震惊。朱彦夫是山东沂源人,1950年入朝时才17岁。战斗中他被炮弹震昏过去,一块弹片从腮上进去把左眼球打了出来,昏迷之中他突然舔到一个圆圆的东西,软软的,像吃的,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人,对食物有着本能的渴望,他一口吞了进去。后来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左眼球。

朱彦夫生命力异常顽强,在野外居然没冻死。但四肢早已冻坏,他拖着冻坏的身体一步步爬回连队。等治疗时已经晚了,朱彦夫被截去了双脚双手。上世纪90年代,顽强的朱彦夫同志靠剩下的一只眼,以嘴衔笔、以断臂捧笔,写成自传体小说《极限人生》。当年也参加过长津湖战役的前国防部长迟浩田为他题写了书名。

四、美军的惨状

相比志愿军的生理痛苦,美军受到的更多是精神暴击。

长津湖区的战斗已经令他们备受震撼,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没有给陆战一师这种美军王牌部队造成如此惨烈的打击,美国人无法相信,衣着单薄的中国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一旦思想上想不通,战斗力就打折扣。

这是我军历来思想政治工作的一条通理,其实在美军同样如此,毕竟都是血肉之躯。

1950年12月11日,一个名叫凯叶司·比奇的美国记者,在美国《芝加哥每日新闻报》发表了一篇在长津湖战场一线采访的新闻,真实记录了美国大兵的状态。

美国人的语言特点和我们不太一样,但即使这样,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美国大兵的绝望。

“5天之前,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我曾经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18英里,沿途看到不少拉伤兵的卡车和吉普车从前线撤下来。车上的美国兵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紧靠散热器,似乎是要使自己暖和一些。然而,他们个个看上去都很僵硬,车上拉的是死人还是活人,即使走近看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水门桥之后:志愿军打出最顺之战,美军陆战一师大兵被追得拉裤子

即使已经逃生了,精神受到暴击的美国大兵却毫无生机,仿佛从地狱里逃出来,灵魂却已经被撒旦吸食了一般。

再看这一段:

“在一座被寒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军用帐篷里,我站在黑暗的角落,听一位海军陆战队军官向部下布置第二天向下碣隅里进军。会议结束了。当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哭。这位军官是个大块头,是个硬汉子。他哭了,是因为他需要发泄;他哭了,因为他的部下伤亡惨重;他哭了,更是因为明天他不得不驱赶幸存的士兵去进攻,在冰雪覆盖的战场上流血。我想他能原谅我,因为流泪甚至痛哭的官兵不止他一个。”

这是打出心理阴影了。

更多的美军直接失去了战斗意志。

美国战史专家约瑟夫.格登写到:“朝鲜冬季的严寒又对精疲力竭的陆战队施以最后的打击,一场暴风雪使地上的积雪厚达半英尺以上,风雪钻进了大衣和睡袋的缝隙中,使陆战队员行军时周身麻木,苦不待言。陆战队的肌体耐力已达极限,大部分未受伤的人都患有严重的腹泻病,在极度疲劳的翻山越岭中,他们的衣裤为粪便所脏,但也无可奈何。”

网络上一些不文明用语说,某某人被打出那啥了。美军大兵原来当年已经做出了现实示范。

约瑟夫.格登又写到:“行军中,没有人敢停下来点火热饭,所以陆战队员只能吃半冻的食品或挨饿。一个多星期以来,人们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中最多是在暖和的帐篷里呆上片刻。那些能走的人步履沉重,一些伤员在担架上躺了三天……”

另一位随军记者道格拉斯.邓肯为撤退行军中休息时的一名美军士兵拍了一张照片,当时,这个士兵“正从一个冻住的罐头里一点点砍挖着蚕豆”。邓肯问那个士兵:“如果我是上帝,而且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会要什么?”那个士兵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望天空,忧郁地说:给我明天吧。说完又继续砍挖他的蚕豆了。

可想而知,这样的部队,还怎么打胜仗?即使是残破不堪、伤亡惨重的九兵团在后面随便打一打,都能把美国大兵吓得肝颤。

美军在后方兵力支援、海空兵力阻截的情况下,撤到兴南港然后登船而去,连一点点固守的意志都没有了。其实以当时九兵团的力量,根本拿不下咸兴市和兴南港。

美军将兴南港堆积如山的物资拉走一部分,余下的因为心慌意乱、担心志愿军炮击,就直接用舰炮全炸了。

长津湖追击之战的军事意义在于,彻底击败美军的攻势,从此逆转敌我双方的攻守态势。联合国军此后再也未能踏过三八线。此战中志愿军显示出的强大战斗力和不可理解的战斗精神,从此给美国人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从更广阔的角度观察长津湖战役,虽然九兵团伤亡远比西线兵团为大,但正是这场绝境中的战役,真正展现了中国人民志愿无与伦比的精神力量。喻其为抗美援朝战争的灵魂,亦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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