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时无大雪,
枝上的冬阳,却沾风而开,
一拉一扯,成骨,成朵。
走进去,调皮的冬风挑起额前的发丝,发尾一下一下拍打着后脑勺,像情人温暖的手掌,让人滋生慵懒情绪。
可是,凌冽的冬日,雪花漫天飘飞,才是大事,
所以我相信,它一定给冬天写了诗,
在某处,安静地降落,一片一片,读着,吻着。
刚有一些情绪,我便犹自多情地开始捕风捉影,眉目间,跳跃出花影微颤的小梅枝。
时光流回如初见,想起梅花,总会有有趣的事情。
当时还为少年,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少不了写写画画。
那时,其实没见过梅花,
但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五瓣轻拆的故事,
于是,就有了提笔落梅,强赋风雅。
平常写字,特别不喜欢纸张印渍,但是要画些什么,有这种特性的纸张才更顺意。
它不是宣纸,我也没有毛笔,
是黑色墨汁的钢笔,和早些年一种大卷的卫生纸,
这种纸吸收性好,点一下不动,就能晕开一片。
情趣来时,拿来一卷,在桌子上铺开,想着书上看过的梅花样子,开始勾勾点点。
先画劲朗的树干, 在树干上斜一笔,再斜一笔,褶皱出斑驳的树皮,然后横斜分叉,枝丫。
在枝干的某处特意支楞出残枝,像是被那些踏雪而来的寻梅人,折去梅枝五六朵。
枝干画好,开始点梅花,大多五瓣,
因为单纯的认为,梅花就是五个花瓣,
便用圆润的线条勾勒五个连环的弧线,弧线走笔时,故意抖一下,
这一抖,是为了深浅不一的涂鸦出花开时的绚烂梅边。
撩一笔,再撩一笔,挑拨蕊丝,最后一点,点在蕊丝最中间,
这一点,笔尖稍微停留一下,让纸张吸收多一些的墨汁,晕开如染,
这样,花才是活的,瓣瓣轻盈,蕊间凝脂。
有大朵大朵的绽在树梢,也有欲吐的花骨,
还有一些,半藏在枝干后边, 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 暗香浮动的羞涩模样。
除了梅枝,剩余全部留白,整体看来略显单调,但那些被点开的梅花瓣子,瞄一眼,竟也盈盈欲颤,生动灵现。
可以收笔了,只是没有任何背景衬托, 总觉得少些什么,
又学着写毛笔字的神韵,
在旁边潇洒的写一个大大的连笔字——梅,
不知算是落款,还是题名,
花,才算开好了。
明明知道不成样子,仍然足够珍惜,这多年来,放在抽屉一角,陪着时光暗流转。
现在想想,仍是欢喜不已。
在漠漠的黄昏,在斜过来的灯光里,挥毫一幅人间草木的无心写意。
想念这些的时候,半月,正悬在离那些日子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