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县石辛镇小清河边。
三月的春风梳理着潺潺的清流缓缓东去，两岸的垂柳略显金黄。一行水鸭浮出水面，竖起长长的脖颈。远处的耕牛站在斜坡上悠闲地啃着青草。春风拂过草地，漫坡的野菊花渐渐地开放了。
百草香学堂的上空，一行“人”字形大雁由南向北飞越而过。孩子们仰起了头，冲着渐渐远去的大雁不停地欢呼、叫喊。这时，邱欀借不自禁地张开双臂，高声呼喊：“我要飞啦，我就要飞起来了啦……”
“好，邱欀，我们跟你一起飞。”吴新良伸开双手对同学们说：“谢青，邱之放，咱们一块变成大雁，一起高飞。”
同学们一呼百应，手拉手奔跑在白茫茫的梨花丛中。在此期间，有个名叫黄由彬的学生，跑着跑着，他猛地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就超越了邱欀，并高喊：“谁飞得快谁就是领头雁！”
邱欀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喂，你踩着我的脚啦！”黄由彬并不理会。一气之下，邱欀运用臂力紧挽同学们的手，又跑到了黄由彬的前头。黄由彬不由地心生妒意，啍了一声：“小小个头，想跟我斗？没门！”他一使劲，疾步向前追去，并趁邱欀不注意猛地横扫一脚，便把邱欀绊倒在地。
邱欀气恼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吼道：“黄由彬，你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为什么要暗地伤人？”黄由彬歪着头，得意地说：“谁伤你了！自己不小心来了个狗吃屎，还赖别人！”
“你，你恶语伤人……”
“你胡说……”
此时，同学们连忙过来劝架。吴新良拉着邱欀的胳膊说：“算啦，大家玩不到一起就不要玩啦。邱欀，咱们回教舍去。”
黄由彬盯着邱欀的背影，蔑视地说：“呸！有什么了不起？你爹只不过是一个穷秀才，你的那么多叔伯们连个穷秀才都不是，就连你死去的爷爷，还不是凭着人前磕头马后作揖，仅混了个廪生而已……呵呵呵……”
听到此处，邱欀激愤难忍，猛地回过头来，攥起拳头说：“姓黄的！你……你再说一遍……”
黄由彬挺胸仰头：“再说一遍怎么啦！我爹是进士，我哥是举人，就算是你一家人加起来还不如俺一个哥呢……呵呵呵……”
“你欺人太甚！”
邱欀恼怒至极，猛挥一拳向他抡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鼻子上。黄由彬做梦也没想到，比自己矮小一头的邱欀竟如此胆大妄为，直打得他一阵酸痛。
黄由彬捂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说：“姓邱的，反了你不成？”说着，他双手抓住邱欀的肩膀，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这时，早有学生跑向后院向先生报告。这里教书的先生名叫蒋顺章，是乐安城北门里人。此人中等身材，相貌端正，只是生得皮肤黝黑，又素喜黑色衣袍，再加上他那几缕墨髯，所以孩子们暗地里都称他“黑戒尺”。
他是在黄由彬的父亲黄其温引荐下，才来到石辛镇做起了教书的营生，并仰仗黄其温的威望日渐变的目中无人。
蒋顺章本来就对邱欀稍有成见，现又听说他与黄由彬打架，心中便又凭添了一丝气愤，暗道：“黄老爷子有恩于我，平日里又对我不薄，我何不借故讨好一下他老人家！”想到此，他二话不说，挟起戒尺，踏步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