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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长安(全)

作者:月幕藏锋

帝都长安城

  祁宁帝二年二月二十四凌晨

  两位二十五六岁的青衣人,骑着黑色的骏马,在清晨的微光中缓步向城门走去。

  “停下。”城门的卫兵双戟交错,拦下骑马的二人。

  二人勒住马,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出示给守城的卫兵。

  守城卫兵瞟了一眼,立刻让开路:“萧神捕请。”

  “嗯。”那人收回玉牌,向守城的卫兵微微点头,而后轻踢马腹,向城内走去。

  “萧朗,林风,你们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位青衣人轻拉缰绳,转向身后,只见一位骑着棕红色的汗血马的男子停在不远处。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身着黑衣黑甲,手握长枪,虽面上有些疲态,但仍然让人觉的英姿飒爽。

  此人正是长安城六万玄甲卫大统领薛奚仲。

  “薛统领,怎么看你一脸疲态,是不是昨晚又去长乐坊了?”一位青衣人打趣道。

  “唉。”薛统领轻叹一声。“林风,你就别取笑我了。最近我哪有时间去长乐坊,最近皇城内出了大事,我昨夜一直在巡逻。”

  “哦?什么事?”林风问道。

  “怪不得刚才进城的时候我发现守城的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萧朗说道。

  “江南慕容家谋反,前几天刚被平息。”薛统领缓缓说道。

  “慕容家谋反?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们没听到一点儿风声?”林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旁边的青衣人也是一脸惊讶。

  “你们继续去巡逻。”薛奚仲转头对身后的一队卫兵说道。

  “诺。”卫兵领队领命。

  待卫兵走开后,薛奚仲轻拍马背,走到两位青衣人旁边。

  “这次慕容家谋反没有先起兵,而是勾结西域的逍遥宫,在皇城内动手想先挟持陛下然后再胁迫陛下交出兵权,最后夺得帝位。”薛奚仲缓缓说道。“为了防止他们谋反的消息传出,慕容城麾下的赤翎军封锁了长安城通往外界的全部道路,所以外面才没有一点消息,你们自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不过幸好没有让他得逞,在白三少和忘尘谷夏神医的帮助下平息了叛乱。”

  “白三少和夏神医也参与平叛了?”萧朗问道。

  “对。除了平叛,这事和白三少关系还极大呢。”

  “哦?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记得十年前白家全门失踪一案吗?”薛奚仲身体微微前倾,略微压低了声音。

  萧朗和林风相视一眼,表情微变,似乎薛奚仲说的话让他们想起了脑海深处的记忆。

  “当然记得。当年白家除了白三少,其余人全部无故失踪,震惊整个天下,皇上可是命刑部,大理寺和天机门共同彻查此案。当时我刚刚进入天机门,师父为了锻炼我,就让我参与了此案的查探。不过最后的结果也都知道,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件案子可谓是大祁朝开国百年来第一奇案。”萧朗缓缓道来。

  “其实白家的人并没有失踪”薛奚仲顿了顿,又轻拍马腹向前走了一步,“而是被慕容家用邪术做成行尸,隐藏在乾坤宫外的花园内。这次慕容城在皇城内起兵并没有动用兵力,而是想用行尸和逍遥宫的高手攻破乾坤宫,挟持陛下,最后被包括白三少在内的沧澜七圣打败。”

  萧朗和林风听及此言皆是一脸震惊,不过转瞬又恢复平静,毕竟他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遇到这种事情虽然心中可能震惊不已,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不会有多大变化。

  “想不到一件谋反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连沧澜山和西域逍遥宫都牵扯进来了。”萧朗忍不住感叹一番。

  沧澜山参与此事情有可原,毕竟沧澜山剑阁就是高祖姜震声的第三子姜叔瀚创立的,朝堂上有什么事沧澜山都会出手帮助一把。

  西域逍遥宫参与此事想必是有所图,毕竟从逍遥宫建立起几百年来,一直想插足中原武林,不过都被江湖人士抵挡回去。

  最近一次是在三十年前,不过却被现在的沧澜剑圣叶无名赶回去了。

  经过这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他们又是蠢蠢欲动了。

  “慕容家和逍遥宫的高手结果如何?”林风向薛奚仲问道,如此大事的结果他非常关心。

  萧朗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薛奚仲。

  “慕容家全部被投入天牢,逍遥宫的月神逃了,不过四大护法之一的摄魂被白三少斩落在乾坤宫。不过,”薛奚仲眉头微微一皱,“夏神医被被行尸伤了。”

  “什么?夏神医受伤了?”萧朗打断了薛奚仲问道。

  “嗯。”薛奚仲微微点头。

  “夏神医被行尸抓伤,中了尸毒,三天前被白三少带着前往南疆拜月教找玄明大祭司医治,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薛奚仲脸上露出一丝担心。

  “拜月教与咱们中原武林也有瓜葛,玄明大祭司能答应医治夏神医吗?”林风说道。

  “谁知道呢?只希望玄明大祭司暂且放下这些纠葛吧!”薛奚仲叹了一声。

  “说了这么久,我也该去继续巡逻了,你们就先回去吧。”薛奚仲话锋一转,准备离开去继续巡逻。

  反叛之事虽然平息了,但是根据情报慕容家依然有残留的党羽在京城内伺机行动,然而他薛奚仲却不知道残留下来的党羽到底是哪些人。

  作为六万玄甲卫的统领,薛奚仲最大的任务就是保卫京城,既然慕容家的党羽还在京城内,他就要把这些人揪出来。

  “好,告辞!我们也该去刑部交差了。”萧朗向薛奚仲拱了拱手。

  “告辞。”林风也向薛奚仲拱了拱手。

  萧朗和林风轻拉缰绳,调转马头,向皇城走去。

  没走几步,忽听到薛奚仲在身后笑喝:“林风,你还欠我一顿酒呢,你小子别忘了。”

  林风头也不回的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走了。”林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薛奚仲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长安城馨乐坊

  清脆亮丽的琵琶声在耳畔回荡,美人妩媚的歌声在梁上环绕。

  馨乐坊雅月间内,一条长桌横在屋子中间。桌上摆着几盘点心,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温着一樽酒,微冒着热气,酒香四溢。

  桌子一旁坐着薛奚仲,另一边就是前几日薛奚仲遇到的林风。二人一只手里各拿着一盏白玉鹦鹉杯,醉眼迷离,另一只手轻放在桌面上,随着琵琶的旋律微击桌面。

  桌子不远处跪坐着一位妙龄女子,身着淡蓝色交领襦裙,黑色的长发用红绳随意的扎住,垂在身后,直至脚跟。

  女子怀抱琵琶,纤细的手指在弦上飞舞,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汇成一曲沁人心脾的美妙乐曲。

  一曲终了,二人将手中温酒一饮而尽,继而鼓起掌来。

  “夕颜姑娘的新曲子《雪落无声》真好听!”薛奚仲醉眼朦胧的看着女子,迷离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

  “好听又能如何?薛公子不还是很长时间没来听吗?”女子有些嗔怪的说道。

  说罢,女子把琵琶放在身侧,起身,走向长桌,在薛奚仲旁边坐下来。

  “你看你,怎么不多来陪陪夕颜姑娘,都把人家惹生气了。”林风忍不住打趣道。

  “林公子,你也别只说他。这馨乐坊也有半年没见你的身影了吧?”女子对林风说道,语气中却少了之前的嗔怪。

  “呦呦呦,还护起他来了。”林风笑说。

  “你闭嘴。”薛奚仲瞪向林风。

  “我这不是最近公务繁忙嘛。你看我一得空就来了。”薛奚仲转向女子,眼神立刻转变,笑着对女子解释道。

  “信了你了。不过还是要小小的惩罚一下。”女子端起小火炉上的酒樽,给薛奚仲的酒杯里倒满了酒。

  “好,我喝。”薛奚仲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行了行了,我走了,不在这看你们打情骂俏了。”林风站起身。

  薛奚仲和夕颜听林风这么一说,两人相视一笑,忽而又立刻错开目光,红晕浮上脸颊。

  “林公子多坐一会儿吧!”女子挽留。

  “不了,我还有公务呢,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林风身体微晃着走向房门。

  “林公子慢走。”女子直起身,对着林风的背影说道。

  林风晃晃悠悠走出房间,只留下薛奚仲和夕颜二人在房里。

  林风一走,房内的气氛瞬间变的有些紧张与暧昧。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夕颜低头摆弄着火炉。

  “最近皇城内有些事情,脱不开身。”薛奚仲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鹦鹉杯。

  “噢。”夕颜轻声道。

  “最近事情太多,太累了,身体都有些不舒服,你来帮我捏捏肩吧。”

  “好。”夕颜起身,挪到薛奚仲身后。“你躺下吧!”

  “嗯。”薛奚仲向后躺下。

  夕颜双手扶着薛奚仲肩膀让他慢慢躺下,正好落在她的双腿上。

  夕颜捏着薛奚仲的肩膀,恰到的力道让他因多日劳累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片刻后,薛奚仲的呼吸声变的规律起来,轻微的鼾声响起,他睡着了。

  自从宫内出事以来,他就没有睡过好觉,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好好的睡上一觉。

  看着熟睡中的薛奚仲,夕颜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过笑容没出现多久便慢慢淡去,一种异样的表情浮上漂亮的脸庞,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深夜,天牢最深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瘫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一些伤痕。

  男子眼睛微闭,靠在墙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啪嗒”一声,牢门打开,男子微闭的双眼立刻睁开,看向牢门处。

  一个人缓缓走进来,身披黑袍,整个人都隐在黑袍内,面戴黑纱,看不清模样。

  “雪宗的踏雪无痕果然并不浪得虚名,连天牢这防守严密的地方都能轻松进来。”坐在墙角处的男子对着黑袍人说道。

  “若是我雪宗浪得虚名慕容将军也不会找我们合作了。”黑袍人轻笑道。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呵。”男子无奈一笑。“不知舒月护法此时来是救我出去么?”

  “并不是。”黑袍人淡淡的说道。

  “不是?不是你来干什么?”男子倏然间从地上站起来,冲向黑袍人,似乎要撕碎她。

  然而他刚奔了两步就戛然停止,他的脖子和四肢上都套着锁链,紧绷的锁链拉住了他向前奔的身体。

  黑袍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也未眨一下,男子的双手在距她一掌的距离听了下来。

  “你既然不是来救我,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如果你们被发现我就全输了。”男子向黑袍人咆哮。

  “你放心,我能来自然就不会让他们发现我。”黑袍人轻瞥一眼男子。“倒是你,叫这么大声,若是被那些狱卒发现了可不怪我。”

  男子听及此,立刻安静下来,悻悻的坐回原处,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今天来是给你一样东西。”黑袍人从黑袍中伸出手来,一段羊脂玉般的手掌,手掌中心是一粒药丸。

  “这是什么?”男子看着黑袍人手中的药丸。

  “魇魂丹。”黑袍人说道。“服下此丹你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处于假死状态,过了时间就会恢复,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男子不解。

  “当然是为了救你出去。”黑袍人冷冷说道。“我们接到消息,十日后皇帝要在郊外举行春祭仪式,而对你的审问要在春祭之后才进行,所以春祭那天是救你的好时机。皇帝要出城春祭,城内的防卫自然会降低,到了那天你把这粒丹药服下,狱卒发现你的情况定然会找御医来救你。而来救你的御医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下,到时候只要御医会要求把你送到外面医治,那个时候我们自然能把你救出去。”

  男子听着黑袍人的话陷入沉思,虽说这个方法他想立刻出去,但是要出去只有靠这个方法。若是让雪宗的人直接攻进来必不可能,只好在这里多待几天。

  “好,我同意你的方法。”男子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看向黑袍人。

  “那好,你收下这粒丹药吧。”黑袍人前行两步,把丹药递向男子。

  男子伸手接过丹药,枯瘦的手掌微微颤抖。

  “别记错了时间,是七日后。”黑袍人最后提醒男子。

  男子无言的点点头。

  不再管男子,黑袍人转身走向牢门,在牢门锁上的那一刻男子抬头望过去,黑袍人的身影已没了踪影。

  黑袍人走后,昏暗的地牢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虽已是季春时节,然而今年季春的温度却比往年低了不少,河面上还有一些薄冰。

  今日更加寒冷,天空上竟隐隐飘起雪来,一个多时辰还未停止,看这模样是要越下越大了。

  明日就是春祭大典,到时候又要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好几天没去找过夕颜姑娘,等春祭大典一开始更没有时间去找她。

  趁今天有个闲工夫,薛奚仲决定去找夕颜姑娘再听个小曲儿,喝点小酒儿。

  “薛公子来了,里面请。”馨乐坊门口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嗯。”薛奚仲走进门。

  “薛公子今天又是来找夕颜姑娘吗?”小厮跟在后面。

  “是的去把夕颜姑娘叫出来吧,还去之前那个房间。”薛奚仲说道。

  “今天薛公子来的不是时候,夕颜姑娘好像不在。”小厮答道。

  “不在?”薛奚仲突然停下。“那她去哪里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厮摇摇头。“不过薛公子可以去问坊主,他应该知道。”

  “那你去把坊主找来,我在这里等他。”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

  这馨乐坊是长安城有名的乐坊,大厅里时时刻刻有乐师在演奏。不过都是一些不太有名的乐师,在大厅里听曲的人也是一些爱好音律而又身家不富裕的文人。

  像薛奚仲这种达官贵人,来这里自然都是要一个包间,然后请有名的乐师去房间内独奏。

  不过今日夕颜不在,他也就不去包间了,就在大厅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每次来这里都去同一个包间,邀请的乐师也就只有夕颜姑娘一个。

  夕颜姑娘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薛奚仲第一次来这里就喜欢上了夕颜姑娘,当时夕颜姑娘还是只能在大厅里演奏的普通乐师,但是薛奚仲却指名让她给自己演奏。

  两年来夕颜姑娘的名气越来越大,也早已不在大厅里演奏,不过请她演奏的达官贵人却只有薛奚仲一个。

  也不是别人不想请她,而是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薛奚仲薛大统领喜欢夕颜姑娘,在这京城人没有哪个人敢不给他六万玄甲卫统领的面子。

  这一来二去,夕颜姑娘倒成了薛奚仲的私人乐师了。

  虽说薛奚仲喜欢夕颜姑娘已经成为这京城内不算秘密的秘密,但是夕颜姑娘却表现的不知一般。

  两年来最多就是和薛奚仲单独吃个饭或者替他揉揉肩,连一同出游都没有过,虽然薛奚仲已经邀请她不下十次。

  夕颜姑娘这般表现京城内的人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薛奚仲也毫无办法,只好任这般情况继续持续下去。

  他也不着急,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让夕颜姑娘接受自己。

  “薛公子好。”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来到薛奚仲旁边,后面跟着刚才那位小厮,这位就是馨乐坊的坊主。

  “夕颜姑娘不在?”薛奚仲问坊主。

  “对。”坊主恭敬的答道。“夕颜姑娘早上就出去了,说是要出去找一种琵琶弦。”

  找琵琶弦就找我啊,我派人去找就行了,何必要自己跑出去寻找,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雪呢!薛奚仲在心里喃喃。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薛奚仲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没告诉我。”坊主面露难色。

  “那好吧,等她回来告诉她我可能有好几天不能来。”薛奚仲站起身,准备离开。

  “薛公子放心,我一定传达到。”坊主说道。

  “那好,既然夕颜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薛公子不再听一会儿吗?”坊主试图挽留薛奚仲。

  不过他也知道,薛奚仲可能不会继续留下来,以前薛奚仲过来如果夕颜不在就不会停留片刻。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薛奚仲动身往外走去。

  “恭送薛公子。”坊主对着远去的薛奚仲拱了拱手。

  果然如他所料,薛奚仲又没有留下来。唉,也不知道夕颜是怎么想的,薛大统领这么专情的男人竟然也不动心。

  乾坤宫甘露殿书房

  “参见陛下。”薛奚仲单膝跪地,向着面前的男子行礼。

  薛奚仲面前的男子正是当今大祁朝的第四位皇帝——祁宁帝。

  宁帝今年才二十六岁,模样英俊,眉宇间看起来不像是帝王,倒像是久在江湖的少侠。

  “平身吧。”宁帝对薛奚仲说道。

  “诺。”薛奚仲站起身,立在一旁。

  “陛下,您深夜召我来何事?”薛奚仲问道。

  “明日春祭你就不用去了。”宁帝走到书桌旁的椅子边坐下。

  “不去?为何?我还要保护陛下您的安危呢。”薛奚仲不解。

  每年的春祭都是他带领玄甲卫负责皇帝的安全,怎么今年突然不让去了?难道是犯了什么事?薛奚仲在心里嘀咕。

  “你之前给我说,根据情报慕容城还有一些党羽潜伏在京城内伺机动手是不是?”宁帝看向薛奚仲。

  “正是。不过我还没有查出来是哪些人。”薛奚仲恭敬的答道。

  “我猜测那些人明天就会动手。”宁帝平静的说道。“明天就是春祭大典,京城的防御会因此减弱,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那我更要跟你一起去春祭大典,保障你的安全。”薛奚仲说道。

  “老薛,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宁帝突然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他们不会来刺杀我,而是会去天牢救出慕容城。”

  薛奚仲也是无奈的笑起来;“是我没想到。”

  气氛立刻变的轻松起来,宁帝在没人的时候都是直接喊他老薛,虽然他只比宁帝大了两三岁。

  表面上他们看起来是君臣关系,然而私底下却私交甚好,如兄弟一般。

  “如果他们对你动手怎么办?”薛奚仲收起笑容。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我在沧澜山剑阁学了十年的武功也不是白学的。说起来你虽是军内第一高手,但是我也不差啊,虽没有白三哥武功好,但是我好歹也是沧澜七圣之一呢。”宁帝笑着说道。“找时间咱们比试比试?”

  “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薛奚仲笑答。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你明日就藏在天牢之内,时刻关注着慕容城,不要被他发现。还有,你明天不去春祭大典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去天牢也要秘密的过去,不能暴露行踪。一旦有异动就动手,慕容城要保证他活着,至于其他人”宁帝脸色一遍,瞬间冷下来。“格杀勿论。”

  “诺。”薛奚仲领命。

  天牢

  “喂,慕容城,吃饭了。”狱卒打开牢门把饭菜送进牢房内,对着趴在地上的男子说道。

  地上的男子毫无反应,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快起来。”狱卒不耐烦的说,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男子。

  地上的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慕容城?”狱卒蹲下来,拍了拍地上的男子。

  还是毫无反应!

  狱卒把男子翻过来面朝上,把手指伸到男子的鼻尖处——呼吸微弱,若有若无。

  狱卒吓的立刻缩回手,慕容城是他负责看管的犯人,如果慕容城在狱中出现什么差错,他可没有命承担得起。

  “快去喊御医!”狱卒冲出牢房。

  “刘老四,发生什么事了?”一名狱吏看向惊慌万分的狱卒。

  “徐二哥,慕容城出事了,快去皇城太医署叫太医来。”刘老四急忙说道。

  “好,你在这看着慕容城,我去找太医。”

  狱吏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往天牢外奔去。

  在狱吏离开的同时,狱卒们休息的角落里一名毫不起眼的狱卒也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天牢。

  “老五,你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大人。”刘老四又对另一个狱卒说道,而后又返回慕容城所在的牢房。

  “薛统领,慕容城出事了。”一股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牢入口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房子内,薛奚仲身着黑衣黑甲,坐在一条长凳上,正在擦拭着长枪,银色的枪尖发出令人发怵的寒光。

  薛奚仲听到来人的汇报,正在擦拭长枪的双手忽然一顿,而后又继续擦拭。

  “出什么事了?”薛奚仲不急不缓的问道,擦拭长枪的双手并没有停下来。

  “我也不太清楚。”狱卒挠挠头。“好像是在牢里昏迷不醒,不过已经去请御医了。”

  薛奚仲淡淡一笑:“不要急,先看看再说。你先回去吧,接下来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诺。”狱卒领命,缓缓退下。

  看薛统领一脸面上镇定,慕容城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可他心里仍然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慕容城,这天牢周围被我布下了重兵,我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把戏。”狱卒走远后,薛奚仲喃喃道。

  “杜大夫,慕容城就在里面。”

  通往天牢最深处的过道上,一前一后两个人疾步前行,前面领路的正是之前那位出去寻找御医的狱卒,在天牢内人称“徐老三”。

  后面跟着的是一位四十多岁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身背一个大大的药箱,正是狱卒口中的杜大夫。

  “老四,杜大夫来了。”徐老二在很远处就对立在慕容城牢房门口的狱卒喊道。

  刘老四听到喊声,向过道内望去,之间一前一后两个人正在向他疾步走来,遂立刻打开牢门,等着御医的到来。

  二人来到慕容城所在的牢房,杜大夫二话不说,立刻走到慕容城身边,蹲下为他把脉。

  刚把脉片刻,杜大夫就皱起了眉头。

  “慕容城的情况不好,我带的东西治不了,要把他送去太医署。”杜大夫站起身对两位狱卒说道。

  “这……”两位狱卒面露难色。“让他离开天牢恐怕不行,一旦在路上出现什么差错可是要杀头的。”

  “如果他在这里死了,你们也是要杀头的。”杜大夫对二人说道。

  “可……”

  “二哥,要不咱们请示一下吧。”刘老四打断徐老二的话。

  “杜大夫我们需要请示一下才行。”徐老二赞同了狱卒的提议。

  “来不及了。”杜大夫摇摇头。“慕容城现在情况紧急,需要立刻医治。这样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来担负责任。”

  听杜大夫这么说,两位狱卒对视一眼,一拍大腿:“那就这样吧。”

  “嗯,快去找一个门板来把他抬走。”杜大夫说道。

  两位狱卒立刻飞奔出去。

  “你去把这个情况告诉薛统领,我去找门板。”走远后徐老二贴在刘老四的耳边说道。

  刘老四微微点头,向那间房子跑去。

  “快,慢慢把他放上去。”杜大夫指挥狱卒们把慕容城抬到门板上。

  狱卒们小心翼翼的把慕容城抬到门板上,然后四个狱卒同时发力,平稳的把木板抬起来,而后向天牢外走去,杜大夫紧紧跟在后面。

  “薛统领,慕容城已经出天牢了。”刘老四站在离薛奚仲不远的地方说道,薛奚仲紧闭的双眼立刻睁开。

  薛奚仲嘴角微微上扬:“好,接下来就该咱们出场了。”

  天牢外通往皇城太医署的小道上,四名狱卒抬着慕容城快步前行,杜大夫紧跟在后面。队伍两侧,各是六七名狱卒,他们在保护着慕容城的安全。

  与其说是保护慕容城,倒不如说是防止他被人劫走。

  天牢设在长安城内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距离长安城中心的皇城颇有一段距离。

  而且从天牢到皇城的道路都刻意避开了人的活动区,这一路上煞是荒凉。

  狱卒们此刻正走在一片林子里,他们一边快步前行,一边警惕的查探着周围的情况,这种地方最容易出事情。

  “嗖、嗖”两声,两个东西飞入人群,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两名狱卒应声倒下,其他人立刻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小心,有埋伏。”有人反应过来。“保护慕容城和杜大夫。”

  众人立刻把慕容城和杜大夫围起来。

  就在众人看向四周的时候,保护圈内的杜大夫脸色一变,立刻阴冷下来,从药箱中拿出两把三角短叉,向身边的狱卒刺去。

  众狱卒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有四五人倒下。

  这才一眨眼的工夫,一半的狱卒就已经倒在地上。

  就在剩下的狱卒联手对付杜大夫的时候,又有六个黑袍人从树上飘下,加入战团。

  这六个黑衣人的武艺明显比狱卒强上许多,刚一交手,众狱卒便败下阵来,被黑袍人一一杀死。

  从遇袭到结束,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十几个狱卒全部命丧黑袍人和杜大夫手下。

  在场的除了六位黑袍人和杜大夫以外,只有慕容城一个人还活着,应该说是处于假死状态。

  “去,把这个给慕容城吃了。”一位黑袍人把一粒药丸递给杜大夫。

  这位黑袍人与其他黑袍人比起来个头要矮小一些,听刚才的声音竟还是个女子,从黑袍中伸出的一只手也是白皙细长。

  不过虽然是女子,但这位黑袍人却是在场众人的首领。

  杜大夫接过药丸,走到慕容城旁边,把药丸给慕容城服下。

  服下药丸片刻,慕容城便渐渐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看清了周围的人。

  “多谢舒月护法救我。”慕容城对着黑袍女子拱了拱手。

  这些黑袍人正是北境雪宗之人,也是慕容城的盟友,是慕容城为自己兵败所谋求的退路,没想到竟真的用上了。

  以他慕容城的身份,以前自然不需要对这黑袍女子客气,就算是雪宗宗主来了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可是如今自己起兵失败,虎落平阳,只好对这些人客气一些。

  “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那咱们先离开这里再商议吧。”黑袍女子对慕容城说道。

  “好。”慕容城点点头。

  “想走?哪这么容易。”

  正当慕容城一行人要离开时,二三十位玄甲卫忽然出现把他们团团围住,而在包围圈不远处,薛奚仲手握长枪,骑着棕红色的汗血马缓步走来。

  众黑袍人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二三十位玄甲卫皆是一惊,不过心里虽有些惊讶,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对于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雪宗的杀手来说,这种场面算不得什么。况且他们连对面这些玄甲卫的气息微弱,说明这些人也就是一些一般货色,只有那骑在马上的薛奚仲才有一些棘手。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玄甲卫气息微弱是因为他们用了秘法来压制自己的气息。这等秘法在江湖上失传已久,不过在那藏宝无数的皇宫之中,这等秘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二三十位玄甲卫都是玄甲军中的一等高手,虽单个实力不如这些黑袍人,但是几人一起联手也够他们喝一壶儿的了。

  黑袍人首领看着骑马而来的薛奚仲,隐在黑袍下的身体微微一颤,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她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薛奚仲。

  “杜仲,想不到你一个大夫功夫也这么好。”薛奚仲微笑着看着人群中的“杜大夫”。

  虽然面带微笑,然而微笑中却透着无尽的杀机。

  看着这充满无尽杀机的微笑,一股寒意从“杜大夫”背上涌起。

  “哼。”杜大夫冷笑一声,“我可不是杜仲那个懦夫。”

  “杜大夫”把手伸到耳后,顺着脸颊用力一扯,一层膜从脸上被完整的扯掉,而“杜大夫”的容貌也大变,和之前完全不同。

  “记住了,我叫寒枫。”杜大夫冷笑道,不,应该是寒枫。

  薛奚仲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色瞬间寒了下来:“你把杜大夫怎么样了?”

  “你说呢?”

  “你把他杀了?”

  “不杀了他我这张假脸是哪来的?”寒枫扬了扬手中之物,阴邪一笑。

  “杜大夫的账一会就给你算。”薛奚仲冷哼道。

  “护法,咱们赶紧动手冲出去吧。”慕容城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黑袍人说道。“薛奚仲他是在拖延时间,一旦其他玄甲卫到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经慕容城这么一提醒,黑袍首领身体猛的一颤,似乎是从深思中醒悟过来。

  慕容城看着黑袍人的这番表现,心中疑惑万千,在这紧急时刻舒月护法不会是走神了吧?不过此刻情况紧急,他还仰仗这这些人带自己出去,也不好细问。

  “呵呵,不愧是慕容大将军,被你一眼看破了。”薛奚仲淡淡的说道。“不过,不需要其他人来,这些玄甲卫就能把你们拿下。”

  “你做梦。”寒枫叱道。

  “是不是做梦你试试就知道了。”

  “玄甲卫,出击。”薛奚仲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冲向黑袍人。

  “除了慕容城,一个不留。”

  在薛奚仲的命令下,那二三十位玄甲卫同时动手,向几位黑袍人碾去。

  那些黑袍人哪想到薛奚仲会突然出击,心头皆是一惊,不过这些人都是久经历练的杀手,这种凶险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而且一直处于警惕状态,也没有因此失了神。

  玄甲卫自知单个实力不如黑袍人,随意就三四人一队围攻一个黑袍人。那些黑袍人虽然厉害,不过却被玄甲卫一个个分开,每个都处于下风,只有薛奚仲与黑袍人首领略微打成平手。

  薛奚仲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银枪挥动,带着点点寒光直刺黑袍人首领。

  那黑袍人望着咄咄逼人的薛奚仲并未惊慌,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向后急退而去,一个呼吸间便已脱离众人。

  薛奚仲紧追不舍,脚下用力一蹬,速度立刻加快,手中银枪朝着黑袍人面门直刺而去。

  那黑袍人眼看躲闪不及,身体向后一仰,银枪从面庞上一指处呼啸而过。

  黑袍人左手撑地,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精钢软剑,朝着薛奚仲肋下直刺而去。

  薛奚仲没想到黑袍人留有此手,前脚蹬地,止住前冲的身形,手中用力收回长枪,往身侧一横,挡住黑袍人的致命一击。

  软剑刺中枪杆,瞬间弯成一个半圆的弧度,借着软剑弯曲的弹力,黑袍人后退一步立住身体,长剑前挥,转守为攻。

  正当薛奚仲与黑袍人首领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其他黑袍人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这些玄甲卫皆是玄甲军中一等一的高手,四五个人围攻一个黑袍人,这让黑袍人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

  不多时,便传来一声哀嚎,一个武功较弱的黑袍人被围攻的四五个玄甲卫刺了个透心凉。

  这突然的变故立即引起其他黑袍人的注意,看到有同伴身亡,其他黑袍人不免受到些微影响,在这一个失神间,有三位黑袍人身上就添了几道伤口。

  那黑袍人首领看到有同伴被杀,同样震惊不已。不过她身为首领,心中虽震惊不已,动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手中软剑似毒蛇一般刺向薛奚仲。

  那五位玄甲卫在解决掉一位黑袍人之后,立刻加入其他战团。在这几位玄甲卫加入之后,那些黑袍人更是被压制的无法还手。

  又是两声哀嚎传来,之前伤势较重的两位黑袍人被玄甲卫砍断手脚,瞬间失去战斗力,躺在地上哀嚎着。

  慕容城身为大将军,一身武功也是了得,在几位玄甲卫的围攻下只是微落下风,不像其他黑袍人一般捉襟见肘。

  饶是慕容城武功不弱,然而经历了这番变故,定力却大不如前,见到又有两个己方人员被斩落,一个分心,四五把刀剑就已经架在脖子上,身体立刻便僵在远处,不敢有任何动作。

  一位玄甲卫卸去他手中长剑,拿出枷锁把他手脚锁住,又拿出铁黑色的面罩罩在脸上,用耳塞塞住耳朵,失去了视觉、听觉和四肢活动能力的慕容城立在原处不敢有丝毫动弹。

  慕容城被捕,三位同伴被斩落,这般巨大的变故让剩下的黑袍人战意渐失。

  “撤。”黑袍人首领见到这番状况,心中明白此时大势已去,再纠缠下去恐怕一个人都走不了,遂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至于营救慕容城一事,日后有机会再从长计议吧!

  剩下的两位黑袍人和寒枫听到首领撤退的口令,遂使出威力巨大的一招,击退围困自己的玄甲卫,转身向四面八方逃去。

  那些玄甲卫怎能任他们逃走,长钩甩出,皆是精准的钩在黑袍人的两个肩膀之上,两个玄甲卫用力一拉,那身在半空的黑袍人和寒枫便被扯回来,身体刚一落地,便有五六把刀剑架在脖子上,只好束手就擒。

  那黑袍人首领把这些看在眼里,心中怒意升腾。不过,怒意升腾又如何,面对这三十位玄甲卫和薛奚仲,黑袍人首领也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先脱身再说。

  不再管那些同伴,黑袍人首领一剑击退薛奚仲,身体借势向后急退而去,转身向密林深处逃去。

  “你们把这些人押回去,我去追她。”薛奚仲丢下一句话,朝着黑袍人逃跑的方向急速奔去。

  在薛奚仲与黑袍人首领二人离去的同时,天空渐渐暗淡下来,不消片刻雪花便如鹅毛般飘落下来,就一刻钟的时间,大地便被雪花完全覆盖,白茫茫一片,密林中之前打斗的痕迹也被大雪掩盖的一干二净。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方才渐渐减弱,长安城白茫茫一片,慕容城谋反所造成的痕迹,被大雪覆盖的一干二净,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

  而这些,长安城的守护者薛奚仲却暂未看到。

  黑袍人首领出了长安城,一路往东北方向奔去,渡过黄河,一路向北,横穿阴山山脉之后,薛奚仲方才追上黑袍人。

  “你追了我三天三夜,倒也是锲而不舍啊。”

  一片白雪皑皑的草原之上,黑袍人身体微微颤抖着,三天三夜的长途奔袭让她有些脱力,大口的喘着粗气。

  对面的薛奚仲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倒是让黑袍人有些放心。

  “参与了叛乱,逃多远我都要把你抓回去。”薛奚仲冷冷道,手中长枪拄着地面,支撑着疲惫的身体。

  “呵。”黑袍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再向北半日路程便是我雪宗的地界,我看到时候你还敢这样说么。”

  “你别追了,我不想和你交手。”黑袍人淡淡道,语气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劝诫。

  “我知道还有半日就到雪宗的地界。”薛奚仲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黑袍人。“所以,我决定把你留在这里。”

  薛奚仲一抬长枪,脚下用力,朝着黑袍人猛冲过去。

  黑袍人眼瞳微微一缩,没想到薛奚仲说动手就动手,看来自己拖延一下他借机恢复体力的打算是不行了。

  此时体力尚未恢复,黑袍人不敢硬接薛奚仲这一击,软剑出手劈向枪头侧面,身体向侧面转去躲过一击。

  经过三天三夜的奔袭,薛奚仲的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黑袍人的那一劈让他失了方向,枪尖从黑袍人身侧划过。若是在平时,黑袍人那简单的劈砍根本不可能让他的方向偏差丝毫。

  一击不中,薛奚仲脚尖点地,前冲的身形立刻稳住,手臂用力,长枪横扫,黑袍人身体微微后仰,银色的枪尖贴着黑袍人的脖颈划过。

  这一击虽没有伤到黑袍人,但是黑袍人遮面的黑纱巾却被枪尖挑去,黑袍的帽子也因为黑袍人的后仰而脱落。

  霎那间,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容出现在薛奚仲眼前。

  “夕颜,怎么会是你?”薛奚仲望着面前的女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夕颜侧对着薛奚仲,默不作声。

  “为什么会是你啊?”薛奚仲随意的把长枪丢在一边,上前一步,两只手抓住夕颜的肩膀。

  夕颜低着头,目光在地面上扫过,全然没了之前的冷冽之气。

  “看着我。”薛奚仲对着面前的女子吼道。

  夕颜缓缓抬起头,俊俏的脸庞上布满泪水。

  “为什么要骗我?”薛奚仲哽咽道。

  夕颜看着面前愤怒的薛奚仲,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薛奚仲薛奚仲轻轻问道,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我本就是雪宗的护法,来中原只是执行任务而已,是你自作多情罢了。”夕颜艰难的说道,声音和刚才完全不同,变成了长安城馨乐坊那个柔弱乐师的声音。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薛奚仲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有。”女子直视着薛奚仲的眼睛,立刻答道,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听此回答,薛奚仲全身无力地软了下来,双手从夕颜的肩膀上无声的滑落,后退一步,无力的跪了下来。

  “你走吧!”薛奚仲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三个字。

  夕颜看着地上的薛奚仲,身体微动,想要冲过去抱住他,但是她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一个是长安城玄甲军的统领,一个是北境雪宗的护法,她知道这辈子她和薛奚仲都没有可能。

  夕颜向前艰难地迈出一步,从薛奚仲身旁缓缓走过去,走出几步,背对着薛奚仲的身体突然停下。

  “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踏入中原半步。”

  一语说罢,夕颜向着茫茫的雪原深处走去,不消片刻,女子瘦小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女子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被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雪完全掩埋。

  从此,长安城再也不会见到那位美丽的乐师。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上的薛奚仲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长枪,缓缓地向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背后雪原深处,一位女子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到为止,方才紧了紧身上的黑袍,转身向着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