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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王淑珍:心倚明月向故乡

心倚明月向故乡

文/王淑珍

散文|王淑珍:心倚明月向故乡

(网络图片)

19年春,父亲去济南参加战友分别三十年聚会,后被战友接去江苏小聚。返回后,忙不迭地叫我回去帮他存录战友们的电话号码和微信。手机照片上的花甲老人们精神抖擞,行着标准的军礼,一如当年在部队时的模样。我仔细地辩认着,努力地回忆着他们年轻时的音容笑貌,一一指给父亲看。父亲抑不住地笑着点头:“嗯,是你吴叔…...对哦,是老宋…”许久,我终是忍不住,“小才叔呢?关叔呢?”父亲收敛了笑容,沉思着,“这几年四川变化大,他们几个四川籍的战士没能联系上……” 我一时无言,任凭思绪飞越斑驳的岁月,停驻在曾经的时光里。

世上有许多事情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不再复来。比如成长,比如经历,比如曾经的美好。在人生的岁月中,它们曾停留片刻,留下一抹俏丽的倩影,然后随年轮悄然离开。却如梦如诗,永远地留在记忆的深处。

童年的时光,被父亲和他的战友们的一身身军装绿渲染的深刻而光彩耀眼。

那年妈妈和我与弟弟三人,有着一个特殊的身份:随军家属。

妈妈在驻军附近的小学教书,父亲则忙于营部的工作,无暇顾及我和弟弟,任凭我们疯玩的像快乐的小傻子。

父亲所在的部队是兰州驻防部队,位于皋兰山及古丝绸之路附近。营房依山而建,一排排整洁威武。就地取材,营房都是采自山上的石块垒砌而成。房子的灰青色和战士们的军装绿,成了我童年色彩里的主色调。

小碎石子铺成的路,脚踩在上面,石子与石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小孩子总是不管不顾的,跳来跃去地飞跑,时不时地把大点儿石子当成沙包踢来玩。常令我妈妈头疼不已的是,用不几天,我们脚上的鞋子会早早地磨透了底,露出几个惊慌失措的小脚趾。那时妈妈忙于工作,我们姐弟俩的衣服鞋子都是我远在山东的大姨做好,打成包裹托人捎来的。小时候的我有点儿调皮,又或许是故意,我的鞋子总有青黄不接之时。当年的我是有点儿小心思,小窃喜的,当我拎着坏的鞋子可怜兮兮地站在父亲面前时,父亲会忙里偷闲带我和弟弟进城购买。中意的鞋子,漂亮的衣服,令我馋涎欲滴的美食,会让我统统纳入囊中。妈妈嗔怪我父亲不懂得节俭,父亲则笑着应着下次注意,然而再次进城,父女俩似乎都忘记了我妈妈的嘱咐,再一次满载而归。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父亲很忙,虽然近在咫尺,见到他的时间并不多。长大后的我才恍然觉得,父亲当时陪伴的幸福似乎要比那些东西带来的兴奋要多些,而能让父亲放下手里的工作陪伴片刻,也是我屡次施以小伎俩的原因吧。

关叔和小才叔是父亲身边最年轻的兵。关叔书生意气浓,讲话斯文,每日完成训练任务后,仍坚持读书写字。尤其是毛笔字,大气生动,笔底生花般好看。关叔可以说是我和弟弟读书识字上的启蒙老师。小才叔原名叫“财”,参军后小才叔说“财”字太俗,吵闹着改为“才”,最后得以如愿以偿。小才叔虽识字不多,但人聪明且心灵手巧。一把草,几根树枝,在小才叔手中翻转折几折,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眼睛里的稀罕玩意儿。那时候,小才叔的后面经常会追逐着一溜的娃娃儿,吵着闹着,成为严肃的军营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我独爱小才叔编结的各式各样的竹篾背篓,都可用精美称之。扁的、方的、圆的、大的、小的...…于我来说,唯有喜欢才为钟爱。以至于多年后我的认知一直为:四川人个个心灵手巧,会竹编,会雕刻,会唱或咿呀或高亢有调的山歌!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的离别时刻,新兵来老兵走仿佛是在无限循环。我的硬汉父亲总是在送行的时刻,笑着嘱咐着,不觉间红了眼眶。新兵拉练是部队离开营房基地,到野外进行行军,宿营和实弹模拟和实战的训练。我的父亲一直保留着这个优良作风,每有拉练任务,他会身上装备齐全地跟随队伍出发。我们几个小孩子会远远地望着,羡慕的目光追随他们走出很远很远。时间长了,目送的次数多了,我们便学会根据他们背的装备重量,行军的速度,来判断他们每次出行的时间长短。

虽然远离市区的生活单调些,但那段岁月却是我最快乐的童年时光。性格外向的我结交了几个说着各地地方方言,同是家属的小朋友。虽然互相听懂对方所讲的话比较困难,但时间久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了解。如去湖的浅滩捉鱼虾,比如去山脚下的蓬草中摸鸟蛋。

深深刻在心底的,是秋日里跟随着兵叔叔的卡车去山的阳坡采摘野生向日葵的欢乐;是在湖的浅滩处芦苇荡里偷听各种鸟儿窃窃私语的欣喜;更是在每个周末跟随在战士的队伍后面,到营部观看一场场露天的黑白电影后的震撼。最难忘的是营部阅览室里那一箱箱画册的吸引力,是它们为懵懂的我打开了一扇扇知识的窗口,给了我一双向往自由飞翔的翅膀。

记忆里 ,部队营部南不远处有座海拔不高的山,绵廷数十里,状如张开的两翼。许是季风气候的原因吧,大多时间山上的丛林都是矮矮的,蔫巴的样子。每年的五六月份,密匝的树丛会被沾满水汽的绿意包裹着,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低林海。每每此时,我会央求小才叔带我们几个小孩子上山。沿着稍稍陡峭,高厚蜿蜒的小路到达山顶大约需要3个小时。“纵高处,风光无限,乱花渐欲迷人眼。”若是走近了才会发现,树丛下、石缝中,悬崖旁,星星点点,各色的兰花竞相怒放。它们于险峻中带着秀丽,豪放中带着柔美,宛如一个个娇羞的姑娘,露出妩媚却又刚毅的笑脸。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之中,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各色的兰花摇曳在风中,点缀于蓝天青石之间。而我比较偏爱一种多生长在崖缝中的兰花,顶着一簇簇蓝紫色的花朵,花蕾小而碎,星星点点地绽放在山地林间。风吹来的时候,兰花的香气淡淡地弥散开来,让兰州这座“如兰之州”更加的名符其实。

多年以后,一家人随父亲转业回到山东。那座叫做“兰州"的城市,那个让我视如故乡一般的地方,会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它依然如我儿时熟悉的模样,一如那首关于兰州的歌谣:“再不见风样的少年格子衬衫一角扬起,从此寂寞了的白塔后山今夜悄然落雨,为东去的黄河水打上了刹那的涟漪,千里之外的高楼上你彻夜未眠。”

是的,那个镌刻在我心底,魂牵梦萦的故乡,此刻,我又想你了。

散文|王淑珍:心倚明月向故乡

【作者简介】王淑珍,居于聊城的阳谷人。好读书,爱慢生活,敬畏文字。喜爱写作散文,略表心情的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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