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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达开既已作出了入川决策,何如还要长驱入湘,鏖兵宝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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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达开既已作出了入川决策,何如还要长驱入湘,鏖兵宝庆大半年?

我在前天写过一篇《石达开“负气出走”时带走了多少人?都做了哪些拆台子的事呢》,辨清了石达开的出走并不是纯粹的“负气”,主要是避祸。这种避祸,又不是单一的撂挑子,其仍然以太平天国事业为重,出走是主动让出以天京中心的根据地,避免因“地盘”争端而造成内部矛盾激化。

基于这,我们就不难理解石达开1857年5月离开天京时,其所带走的队伍不过才数千人;而离开安庆,所带队伍也不过五六万人。

石达开离开安庆,主要是赴援江西、进军浙江。

1857年6月11日,清军总兵傅振邦攻占溧水,7月16日又陷句容,大兵云集镇江。江南大营钦差大臣和春、提督衔漳州镇总兵张国梁趁势率军向天京进逼。

这个时候的洪秀全火烧眉毛,急得跳脚,千方百计求好于石达开,希望石达开能念在旧情,拉老兄弟一把。

从咸丰七年闰五月初六日(1857年6月27日)安徽巡抚福济的奏报可以充分看到这一点:“据六安州练总肖成德禀缴所伙贼信,内有翼王私自出京誓不回去,并将来天京必定空虚等语,外抄伪诏数纸,亦以石逆遁去,金陵无人主持,令各伪官百计迎回,竟不复返,其情词惨迫,反覆不休。”

实际上,洪秀全也只是在需要救火时不断发动群臣向石达开求救,而当李秀成提出“仍重用于翼王,不用安福王”,他便立刻变脸,降诏革除了李秀成职爵,则石达开果真信了洪秀全的鬼话,重回天京,只能是自请屠刀、自投罗网。

因此,石达开“私自出京誓不回去”是实,但并不意味着就是要与太平天国决裂。

他针对敌我形势制订了战略措施,行使自己“电帅通军主将”的权力,调动陈玉成,洪仁常,洪春元,韦志俊,杨来清等人全部回护卫天京,自己则赴援江西,并攻略浙江,以打乱清廷部署,为天京城下的解围战创造战机,通过内外线协同作战以解天京之围。

安庆是长江上流军事重镇,只要安庆在太平军之手,清军就不敢轻举妄动。而从安庆进兵江西、浙江,就近拱卫天京,必然打乱清军的全局部署,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清方也一直担心太平军从安庆进兵江西、浙江。

安徽巡抚福济说:“江西乃石达开窜扰之方,党与甚多,一呼百应,且米粮充足,就近裹挟楚,广悍匪,足以横行。”

办理江西军务西安将军福兴也奏称道:“窃虑其不屑逞志于江南,必图肆虐于皖南。”

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自达开之从安庆出师也,所至声势震荡,满清援浙,援闽,防蜀诸役,辄以湘军主帅曾国藩御之”。

石达开进军赣浙,牵动清军大局,使曾国藩等疲于奔命,大大减轻了天京压力。陈玉成、李秀成得以从容击破江南大营,稳定了太平天国危局。

实际上,曾国藩以“丁父忧”回籍守制后,清廷对其疑忌极深,本来就想将之雪藏,不想让其再掌兵权,天京事变和石达开出走这两场变故,更使清廷坚定了这种想法,但石达开在赣浙的攻略,清军部署被全盘打乱,被指派赴浙主持军务的钦差大臣和春又胆怯不能成行,才不得不起复曾国藩。

石达开既已作出了入川决策,何如还要长驱入湘,鏖兵宝庆大半年?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从德兴阿给咸丰帝的奏片中可知石达开进兵江西、浙江的军事行动是得到洪秀全的批准的,即两人间的君臣关系还在,但洪秀全是不能容忍石达开这种半独立状态的存在的,在天京局势暂时稳定之后,另委杨辅清为中军主将,从事实上免掉了石达开通军主将的职务,并且通过拉拢杨辅清,从背后搞小动作,使石达开失去后方依托,迫使石达开万里远征,从此与太平天国的政治中心天京越行越远。

石达开从浙江撤离,一则因为江西建昌、宁都地区流行瘟疫,二则杨辅清已由福建撤入江西,为不在江西与之造成不必要的摩擦,因此由赣入闽,连续攻克了政和,崇安,建阳,泰宁,建宁,宁化,汀州等府县。

可惜的是,这些地方土地贫瘠,又逢灾荒,粮草供应困难,士兵又水土不服,以曾国藩的话来说,是“贼之死于无食,死于地气者,动以千计,沿途狼藉”,无法建立根据地。

1858年冬,杨辅清部在景德镇与清军鏖兵,战事吃紧,写信邀石达开入援。

注意,杨辅清是从石达开的部下脱离出来的——杨辅清当日的突然脱离,导致石达开开辟浙闽根据地的设想泡汤,且杨辅清被洪秀全封为中军主将,其实就是取代石达开的“通军主将”。如果石达开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肯定会对杨辅清的求救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但石达开接信后,立刻分兵三路入赣,连克江西瑞金、连城、南安、崇义、信丰,牵制清军,随后又进攻赣州,准备从赣州北上,收复吉安,临江,与杨辅清部共谋收复九江。

为此,骆秉章在给咸丰帝的奏片中惊呼:“石逆在南安时,景德贼(指杨辅清)嘱其由赣吉取道北窜,与之合势,以窜皖鄂,石逆复称须由南安窜湖南,下趋鄂省,以取上游之势。此书为江西乐平绅团搜获,其蓄谋之狡毒如此。”

石达开是想与杨辅清部联合收复江西,但杨辅清虽在景德镇一度占据了优势,但终究乏力挺进湖口九江,遂又改变了策略,致书杨辅清,谓“须由南安窜湖南,下趋鄂省,以取上游之势”。

“由南安窜湖南,下趋鄂省,以取上游之势”的战略构想,是石达开于1858年除夕大会所部诸将作出的决策,拟由两湖之地进取四川,史称“南安决策”。

1859年春节过后,石达开长驱入湘,在湖南腹地发动“宝庆会战”。

宝庆即今邵阳市,与娄底市毗邻,是湖南中部腹地重镇,虽说战略位置重要,属兵家必争之地,但石达开既然已经准备入川开辟根据地,就应该继续贯彻此前“电骤飓驰,昼夜奔蹿”的灵活机动战法,抓紧时间,抢在湘军尚未回师、四川方面来不及作出反应前一举定蜀。

但是,石达开却在宝庆展开了旷日持久的鏖战。

究其原因,石达开还是牵挂着天京方面的事业。

朱偕汉先生在《石达开在南安究竟作出了怎样的决策》一文中分析说:“湘军倾巢东犯安庆,远离后方,暴露了湘军在补员、给养方面的困难。也造成了湘军将士对太平军突袭湖南畏惧。倘若太平军避实就虚,迂回赣南湘南,进攻湖南腹地,从而推向湖北,必将动摇湘军军心,迫使湘军回救湖南。这不仅可解安庆之围,且太平军也可再造高屋建瓴之势。很可能石达开就是根据对形势的这一判断,决定第四次进兵湖广的。”

可见,石达开大举攻打宝庆,更多的是从解安庆围困的考量出发。

实际上,对石达开而言,只要拿下宝庆,他就可以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既可以以宝庆为据点,取上游之势,回师湖北,也可以从宝庆入川。如果兵力充足,甚至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入湖北,与江西、安徽的太平军两线夹击,收复武汉三镇;另一路入川,抢夺“天府之国”,建立新的根据地。而进军四川的战略目标实现,不但能分散敌人兵力,还能团结西南各路义军,并争取上游有利地位,从根本上改变全国反清的战略形势。

即石达开的谋蜀战略,是一个既顾天京,又谋全局的高瞻远瞩的主张,并非单纯的“独树一帜”“自立一国”。

也就是说,出走天京后的第三年,石达开还念念不忘太平天国天京方面的事业。

宝庆会战从1859年2月打响,石达开“自江西南安府率大众趋宝庆,号称二十万”分两路进围宝庆:一路从西路侧攻宝庆,由傅忠信、喻子和率领,从新宁、武冈,间道趋宝庆;陈亨容走道州,绕道广西入新宁、武冈;赖裕新由道州、永州边境攻东安进逼宝庆。另一路由石达开亲自统率,从东南方直逼宝庆。

石达开既已作出了入川决策,何如还要长驱入湘,鏖兵宝庆大半年?

5月 24日,石达开诸路大军均冲破清军拦阻,并于6月下旬先后到达宝庆外围,立即从西、南、东南三面环城依山遍扎营垒,控制城北及东北路交通线。

值得一提的是,宝庆会战打得热火朝天之际,石达开听说洪仁被委任主理国事,还在百忙之中遣使团道贺,并且提出今后一切上给天王的奏章均由请干王代转。即他的心里还牵挂着天京的兄弟,注意着天京方面的一举一动。

7月初,石达开倾其所有,发起围攻宝庆之役,历时3个月,令清廷朝野震惊。

在古代战争中,攻打防御坚固的城池,无论多牛掰的名将,都会感到极其头疼。在爆破力巨大的炸药应用到攻城以前,中国军队攻击城池的手段十分有限。无数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都发生在野战战场,一旦敌人缩入城池当乌龟,即令孙吴白韩再生,也只能望城空叹。遥想诸葛武侯妙计层出不穷,但遇上了司马懿深壕壁垒,也只得哀叹“悠悠苍天,曷此其极!”唐太宗李世民仅用三千五百骑兵就能打垮窦建德十万大军,但要取坚城洛阳,也只能采用围困断粮的笨办法逼迫王世充出城投降。从春秋战国到晚清,只有守城名将、野战名将,没有攻城名将。谁也没有攻城必克的绝活,所谓的摧城拔寨,多是以大军压境,兵威恫吓,逼使守城主将出逃或出降,或施诡计诱引守军以在城外歼灭。遇上了意志坚决、油盐不进的守将,那就只有围困一途,围到城中弹尽粮绝,意志崩溃为止。

石达开在湖南是客军,缺少后方支援,不可能实施“长围”,在宝庆城下停留时间过长,未免师老兵疲,为求保存实力,不得不撤入广西休整。

宝庆会战虽以失败告终,但对全局产生的重大影响是不容抹杀的。

原本,曾国藩、胡林翼正在黄州筹备三路进剿安庆,却因宝庆会战不得不改援宝庆,致使会剿安庆之战推迟了一年多。

还有,曾国藩“本拟调萧启江一军从浮梁”夹击驻守在景德镇的杨辅清部,也因石达开进军湖南造成“彬桂告陷”,被迫调萧启江军“回援湖南”。

胡林翼“当湘事之告急也……仅领余兵二千人入黄州城守,盖兵将已全赴湘中”,导致了黄州后来落入陈玉成手中。

天京战场上,太平军江浦守将薛之元叛变,叛将李昭寿进陷浦口,李秀成左支右绌,危机四伏。清咸丰帝又转谕官文、胡林翼,命湘军水陆分攻舒、桐、庐州、安庆,以牵制陈玉成,形势极度危急。

是石达开在湖南发动的会战打乱了官文、胡林翼等人的部署。以官文、胡林翼的奏复原话来说,是“因石达开进入湖南,先后调去水师四营,陆师四营,马队二百,备多力分。设宝庆兵力不敷,则岳、鄂同时震动。”

可以说,从牵制清军的数量、质量,以及对全局的影响来看,宝庆会战不失为太平天国运动中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即从1857年5月离京到1859年8月宝庆会战结束前,石达开一直是反清斗争中的主导人物,其所开辟的浙、闽、赣、湘战场,都是太平天国反清的主战场。

关于宝庆会战对全局而言的战略意义,王国平在《1859年宝庆战役研究》中有总结:“1859年初,翼王石达开提师十万众,直捣湘军老巢湖南,发起了宝庆战役,这次战役以石达开军的失败告终而令人惋惜,但是宝庆战役的影响波及江西,湖北,安徽和天京及其外围,打乱或牵制了湘,楚军的军事行动,支援了长江中下游主战场上的太平军,有者牵一发而动全局的战略重要性,不失为太平天国战争史上的重要一页。”

石达开既已作出了入川决策,何如还要长驱入湘,鏖兵宝庆大半年?

数十年后四川总督赵尔丰感慨石达开出走后“与金陵贼巢隐为声援”作用,称:“石逆素称骁悍,金陵老巢得久负隅,全恃石逆之善布远势,牵制官军。自石逆伏诛,金陵失一重大外援,官军乃得一意围攻金陵,江南军务遂以肃清。”即天京得以存在,主要得益于石达开“善布远势,牵制官军”,石达开败亡,即“江南军务遂以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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