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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读懂草原石人,绝非突厥人的单独创造,也不是神秘的杀人石

它们站在草原上宁静而沉默,有的向这个世界发出了神秘却有些诡异的微笑,有的凝神自省,仿佛还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它们有男人,也有女人,女人在一叶娥眉里投射柔美,男人甚至一手长剑一手酒杯……它们就是草原石人,但它们来自哪里?出自何人之手?想要对这个世界述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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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发现和说法

我国最早发现新疆草原石人的,是清朝末年的旅行家徐松。他在《西域水道记》中记载了在新疆伊犁河以西发现石人的经过,并怀疑是古代军人墓葬的附属物,与唐代昭陵前的石翁仲一样。这种说法比较合乎人性,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它们是为逝者“站岗”的,但站岗并没有多少保护的意义,更多是表明甚至是炫耀逝者的身份的。

翁仲,原本指的是匈奴的祭天神像,大约在秦汉时代就被汉人引入关内,当作宫殿的装饰物。初为铜制,号曰“金人”、“铜人”、“金狄”、“长狄”、“遐狄”,但后来却专指陵墓前面及神道两侧的文武官员石像,成为中国两千年来上层社会墓葬及祭祀活动重要的代表物件。除了人像外,还包括动物及瑞兽造型的石像,置于咸阳宫司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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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物什传说是秦始皇有关,据说他手下曾经有一个勇士,叫作阮翁仲,力气非常大,个子也很高,达1丈3尺,很威猛,一般人见了害怕。这个人带领秦军驻扎在今天的甘肃临洮,匈奴人非常怕他,从不敢靠近这一区域。他死后,秦始皇非常怀念,就命人按照他的样子为他塑造了多个铜像,置于咸阳宫司马门外,没想到这些个铜像让匈奴人仍然害怕,来咸阳出差或者办事,亦然不敢靠近它们。秦始皇看到了其中的威力,就将它们带到了坟墓里,从此便有人的塑像为逝者“站岗”的习俗,人们将其称为翁仲。

草原石人在最初并没有这种“意思”,但发展过程中一定是有的。接下来的考察就把这变得离奇和丰富了。大约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国著名考古学家黄文弼对新疆伊犁考察时,发现了几尊石人,经过初步研究之后,他第一次提出了,新疆草原石人就是突厥石人的观点。随后,“杀人石”的说法开始蔓延,依据是《北史·突厥传》和《隋书·突厥传》记载,突厥战士生前杀一人,死后则在墓前立一石,有的成百上千,以此来昭示突厥武士的显赫战功。

现在看来,这种说法过于武断,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没有先进的测年技术,对草原石人的分布年代并不十分了解;另一方面对草原石人分布区域的了解也非常模糊。以至于“杀人石”的说法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比较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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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石人种类和分布

对于草原石人的分布今天已经非常清晰,它不仅仅局限在新疆,围遍布整个亚欧草原。新疆发现的200多尊石人,主要分布于阿尔泰山、天山、准噶尔西部山地的博尔塔拉州等10个地州市境内。阿勒泰地区是我国草原墓地石人最丰富的地区,已发现近百余尊。地理的信息告诉人们这样一个道理,既然是突厥人所为,为什么在我国发现的仅限于北疆地区,而在南疆地区基本没有或者根本没有呢?

要知道,突厥汗国成立之后,把中亚草原、西域诸城郭国家、蒙古草原统一了起来,并创造了文字——突厥文——这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强大的匈奴和柔然都没有自己的文字,逐渐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语言突厥语,这个突厥语系(也称阿尔泰语系)横贯整个亚洲,覆盖了从东北亚——蒙古大草原——中亚腹地——小亚细亚的广大地区,这包括了我国长城以北地区和整个新疆地区。而草原石人为何在新疆厚此薄彼呢?显然,“杀人石”的说法是行不通的。

切木尔切克乡,又称作克木齐乡,位于新疆阿勒泰市西南16公里处,1963年下半年,新疆民族研究所考古组,发掘了切木尔切克古墓葬群中的32座墓葬。参加调查和发掘的有王炳华、王明哲、易漫等考古专家。切木尔切克古墓葬群的发掘对广泛分布于准噶尔盆地周围的古代墓葬文化内涵尤其是草原作了首次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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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发现,切木尔切克石人及石棺墓群,其年代上限可达青铜时代,下限晚至汉魏时期。这就是说,在有突厥人先民但突厥人这一概念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草原石人早就存在了,充其量不过是突厥人继承和发扬了草原石人传统。而切木尔切克29尊墓地石人大致代表了阿勒泰地区墓地石人在不同时期发展的两人类别。

即:第一期,墓地石人产生初期,即青铜时代(公元前1200—700年)。其造型古朴,表现出以圆形脸面为特点的石人雕像;第二期,发展时期,包括了早期铁器时代,两汉至南北朝(公元前700年至公元6世纪中叶)。其雕刻逐渐细腻,脸面的雕刻趋向于表现性别特征,有圆形、方圆及椭圆形面孔,雕刻以人的面部为主。

随后,人们在随后,人们又在阿勒泰地区发现了草原石人的第三期和第四期:第三期,兴盛时期,主要是隋唐这一时期,又称作突厥时期(公元六世纪中叶至九世纪中叶)。石人雕刻上出现了圆雕形式,有些石人的雕刻具有肖像化效果,以及表现出带有程式化的突状眼睛。第四期,衰落期,主要是五代及辽宋时期(公元九世纪中叶至十一世纪)。石人以线刻为主,雕刻简单。

随后,考古学家王博第一个提出一个新的且独特的“切木尔切克”文化观点。通过这一观点,他囊括准噶尔北部青铜时代所有的遗址和采集物,而不考虑这些文物中明显的多种起源的因素。这就基本推翻了草原石人为突厥“杀人石”的说法,也就是说它是宋以前生活在北疆地区各民族的共同创造,而非某一民族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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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唐朝以后变得稀缺了起来

尽管如此,今天的人们对草原石人保持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有人说它是“会唱歌的天外来客”,事实也是,草原石人确也丰富了草原文化,相貌、服饰、器物的具体形象,反映出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文化艺术。

它们有的高达通高3米,有的露出地面仅0.6米。有的脸部表情严肃,仿佛是威武的将士在保卫和巡视着周围的草原;有的留着八字须,给了世间万物一个神秘而又美好的微笑……更为神奇的是,人们还在早期的石人中间发现了女石人——喀拉塔斯墓地有男、女两尊并列的石人,皆立于墓葬的东边,面向东。石人仅雕刻出了脸面。男性石人居左,以剪底法显示面部轮廓,嘴比较大,鼻直,平切底。女性石人居右,以浮雕表现面部轮廓,小嘴,小眼睛……

对于青铜时代石人考古学家们认为,它们可能与我国历史上记载的“鬼国”人的文化联系密切,甚至有人说它们就是古籍记载中的“独目人”;对于铁器时代石人,被认为是属于狄人文化系列,甚至有学者说,它们是丁零人一支的文化现象,同时也不排除为呼揭人文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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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突厥石人的说法是后来才有了的,那也许刻画的是他们自己的形象,它们或随葬于墓中,或者守护在墓前,面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是可以重新唤起生命意识和力量的地方。也有人说,当本部落的一个首领死后,族人会偷偷将敌对部落墓地的石人破坏掉,然后刻上自己人的形象,表示对敌人的永远征服。

对于墓地石人的解释,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一般学者认为,早期墓地上立的石人,首先应该反映的是祖先崇拜,或者说具有人形神的崇拜,具有灵魂保护的意义;晚期的石人是军事长官,以此来代替祖先或英雄,并认为石人逐渐趋向于肖像化,表现出具体的个体。

至于石人为什么会在唐以后变得稀缺,甚至在宋以后完全消失,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伊斯兰教自唐传入中国,至宋新疆很多民族大多信仰了伊斯兰教,而伊斯兰教是反对肖像崇拜的,石人因而也被其他一些物件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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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赋予草原石人新内涵

在额敏县中国和哈萨克斯坦边防线附近的巴依木扎牧场有一尊石人,是一尊女石人。这尊草原女石人由整块匹花岗岩所刻制,如真人搬大小,两道柳叶眉,前额如串珠的饰品,是位典型的中原美女,据传,它的原型就是唐朝女将樊梨花。石人附近是一个高约2米、面积400多平方米的土夯建筑,据说是樊梨花的点将台。

历史在这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边防部队前些年与当地相关部门合作,在离樊梨花石像2公里处的前哨哨楼左侧修建了樊梨花点将台石碑,碑上刻有樊梨花西征到此平定突厥进犯征战故事的碑文。站在这里,人们似乎可以看到当年的樊梨花挥斥方遒、指挥若定的威武形象,以及西征大军兵强马壮、浩浩荡荡的空前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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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在这里不单单是石人,而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女英雄。对此,我们要说的是:有时候,有些历史被说着说着就说歪了,而历史本身一直期待着正途的回归。边防部队的做法当然有着演绎的成分,但它却是对历史的正解,所谓草原石人或者说是突厥人的杀人石,没有什么能比把它们理解成为祖国戍边的勇士更正道和美好的了。

历史,在这一刻找到了它的作用与价值,有了更多的内涵,这除了具有历史本身的进步,还代表着社会的更加文明。(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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