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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俊:小说与戏剧,可以把手言欢

饶俊:小说与戏剧,可以把手言欢
饶俊:小说与戏剧,可以把手言欢

电视剧《在希望的田野上》2021年9月15日首播

文学是人类永恒的母题。在欧洲传统的文学理论中,将文学分为诗歌、散文、戏剧三大类别;而近代则将文学划分为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含影视剧本)四大类。由此可见,戏剧与小说同属文学的支派。

而戏剧与小说之所以被分开来谈,其根本在于两者的叙事方式存在极大不同。小说大多为叙事体,通过对人物、情节、环境的描摹讲述一个故事;而戏剧则多为代言体,是剧作家化身为一个个剧中人物,通过人物的声口、行动来展现故事情节的发展。当然,凡事皆有例外。在戏剧中,亦有布莱希特戏剧,会通过大量的旁白来完成叙事;而现当代小说中,也出现了对话体小说。但这两个例外,在戏剧与小说中,都算不得主流。

因此,本文所指小说,应为传统意义上的叙事体小说。故此,当剧作家要将小说改编为影视剧或舞台剧剧本时,首先要面临的问题便是更换叙事方式。虽只是更换一种叙事方式,但遇到的具体问题却有很多。如若原著小说写了许多人物的内心活动,那么当你改成剧本时,如何展现人物的这些内心活动?按照戏剧的创作,需要将人物的内心外化,可视、可听,也就是得确保观众通过人物的肢体、语言就能够体会角色内心,或波澜壮阔、或心如止水。而戏剧中若通过画外音或者人物内心独白来展现心理活动,常常被认为是不高级且失败的。当然,这里依旧要提,将画外音或内心独白变成戏剧作品的风格化处理,则又另当别论。

首先,叙述方式的转换,是小说到戏剧最基本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也可以据此判断一本小说是否具备戏剧改编的可能性。从业十年,什么样的小说作品适合改编,我有三个判断标准:最适合改编的作品是故事容量大、人物性格突出、主要人物事件起承转合俱有。《琅琊榜》亦属这类小说,因此电视剧版的《琅琊榜》对小说还原度极高,改编的幅度较小。同样热播的《庆余年》也属于这类作品。而为何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屡改屡热,正是因为他的小说部部都具备这样的特点,即天然的戏剧结构、鲜明的人物特征。

戏剧性于戏剧文本而言是刚需,但对于小说却未必了。比如《红楼梦》,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批判指出,高鹗续篇黛玉之死与宝玉大婚同时发生的情节,是典型的元杂剧式的写法,离戏剧冲突近了,离曹雪芹的“文心”却远了。

其二,新奇的世界观设定,亦是可改编的选择。在我自己经历的项目中,疯丢子的网络小说《颤抖吧,ET》则属于这一类的代表。原著小说讲的是一个外星人流落到中国古代的故事,这在以往的影视作品中,是极为鲜见的。尽管改编后能用的故事情节不多,但是她的设定,却充满了发挥的空间。因此,在这部作品的改编中,改动较大。但原著新奇的设定,已经将这部作品跃于传统古装题材或科幻题材之上了。

第三,好的戏剧核(人物关系)会成为戏剧情节的发动机。具备这一特征的小说作品,亦是可以改编的。试举一例,如古龙先生的武侠小说《飞刀又见飞刀》,原著小说只有五万字,男女主人公也只出现了三次,但他却提供了具有天然戏剧性的人物关系:薛采月与李坏在不知彼此身份的前提下相爱;第二次相遇薛采月已经怀有李坏的孩子,却发现与李坏有世仇;第三次则是薛采月因背负家族的荣辱,决心将孩子放到一边,要与李坏决一死战。小说只提供了这一点核心情节,但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人物关系,使得编剧在此框架下大做文章,因此才有邵氏经典电影《飞刀又见飞刀》的诞生,后来的剧版亦是在此基础上改编而成。而近来热播的《风起洛阳》,也得益于马伯庸提供了较好的戏核,改编后亦取得不俗的成绩。

小说与戏剧应是互相成就的,尤其是近年来传统文学陆续搬上荧屏银幕,如《平凡的世界》《大江大河》等作品,使得文字场域得以延展。影视的播出带动了读者回归小说原著的阅读,实为佳例。

小说改编,由来已久。迪斯尼的许多经典动画片,都改编自格林童话;而《悲惨世界》《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等经典小说作品影视化的改编亦是佳作;中国四大名著的屡次改编,也让这些文学作品在不同的时代背景得到全新的演绎,实乃经典的活化。

若小说是识字人的狂欢,那么戏剧则更向世俗靠拢。清儒焦循认为,戏剧应是教化人心的。据其《花部农谭》所载,大字不识的村野之人,却通过花部戏习得礼义忠孝,虽难比昆剧之雅,但在教化人心上,却是独树一帜的。

故此,小说以文传道,戏剧度化人心。小说与戏剧同在文学的殿堂里,可以把手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