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风雅颂 古风多为之
诗词
三峡文苑
作者简介：何小平，湖北沔阳人。研究生学历，高级经济师。自幼喜爱诗词，14岁辍学务农并开始创作，数十年笔耕不辍。著有《梅阁诗草》、《沔阳诗稿》、《人生玉琢》、《燕山平水》、《北京奥运冠军颂》等诗文集20余部。现为中国楹联学会会长助理、野草诗社常务副社长兼秘书长。
游子吟
游子欲西驰，临行何所思？
巍巍塞上曲，耿耿木兰诗。
犹见戈飞血，犹闻革裹尸。
铁衣励心志，病榻壮征麾。
天马思边草，男儿赴国危。
生当作潮弩，死亦耻泥龟。
生死诚难料，狂澜犹可为。
高歌向巴峡，一楫到瑶池。
（1971年秋于何家口）
【注】时余初中辍学赴鄂西参加三线建设，临行前，祖母在病榻上千叮咛万嘱咐。是年腊月，祖母去世，享年64岁。余因大雪封山未回，甚憾。
石头怨
精卫能填海，女娲能补天。
苍天何无眼，闲我在山巅。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烟。
含悲迎日出，掩泪送时迁。
我想学精卫，关梁隔万千。
我想学女娲，无梯梦难圆。
萧条复萧条，与世绝无缘。
弃之不可惜，得之足可怜。
（1972年春于葛洲坝）
粮农叹
春耕地，夏插秧，望穿秋眼谷登场。
垒罢谷堆眼稍闭，黄袍来催公粮税。
往年征税看收成，今个只在场上征。
上季雨少半枯禾，大堆小堆瘪谷多。
黄袍不识粮农苦，仰天眨眼随心估。
且将谷方当土方，交了公粮交余粮。
男扛袋，女挑箩，跌跌撞撞运下河。
载向粮站遇会计，无人敢问价如何。
会计七算又八算，税费扣了一大半。
手拿清单不敢瞧，倒向公家打白条。
打完白条肚更空，旋喝苕酒一盅盅。
恨不一醉长不醒，醒来怕喝西北风。
（1973年秋于何家口）
注：此诗乃文革农村之真实写照。余时受祖父历史问题牵连，辍学后任何家口生产队会计。全队40余户，200余人，耕地不到300亩，全年毛收入亦不足3万元，除去农药、化肥、柴油等各种开支，所剩无几。但不管收成如何，公粮税是必须交的！（实际上在卖粮的当时就抵扣了农业税）。很多家庭一年忙上头，仍然是入不敷出，倒打欠条。2008年，《野草诗苑》为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特发此稿并加编者按：“在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英明决策下，中国终于告别压在亿万农民身上数千年的农业税。欣喜之余，特刊发作者写于30年前的《粮农叹》，往昔累累税赋下农民的痛苦心声，更显出今日的美好和谐。”
拾粪者言
朝拾牛棚前，暮拾牛腚后。
天天拾牛粪，不知何其臭。
干粪施垄左，稀粪施垄右。
左右差别大，天高与地厚。
左粪肥甘蔗，右粪肥苦豆。
肥甘或肥苦，全凭先人斗。
胜者贵为王，败者贱作寇。
王者食甘蔗，犹嫌甜不透。
寇者食苦豆，痛苦何堪受。
几欲讨公道，回答语更逗：
要想无前无后无左无右
无甘无苦无王寇，
除非换血换骨换爹换娘
换姑换姨换伯舅。
（1974年夏于何家口）
聪明祭
人生识字不须多，片语只言闯九河。
泗水英雄鸡犬辈，还乡衣锦大风歌。
灵均纵有国医术，无奈箫心付汨罗。
李白天生八斗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余尝万祸聪明始，粗识姓名当足以。
郑燮聪明毁宦途，切肤痛得一糊涂；
东坡不被聪明误，何劝孩儿鲁且愚？
再看邻家两丫雀，小丫学浅大丫博。
小丫遇事不思量，暮暮朝朝花绕郭。
今个大丫三十九，闺中待字难抛手。
当初条件万千千，眨眼一条不曾有。
手拍胸膛想一想，聪明几个不冤枉？
荣华富贵命由天，乖巧憨愚莫勉强。
尽之矣，呜亦呼，千年古训岂能逾！
鸣无鸣者命难保，才不才间身可老。
木秀于林风必摧，功高盖主去难回。
天生我辈必生路，何必索求千百度。
（1977年7月于吉首）
【注】楚人管女儿叫丫雀，即喜鹊。
薅草歌
——步李贤《黄台瓜辞》原韵
种豆南山下，豆长草离离。
一薅使豆好，再薅使豆稀。
三薅尤自慎，薅绝粒无归。
（1977年夏于湘西）
杜甫
吾崇杜匠才，同是楚襄来。
满目闻悲事，终生遇不怀。
秋风思广厦，巴峡恨兵灾。
白水愁肠断，朱门骂口开。
赤诚天可鉴，宏负地难埋。
世乱忧诗圣，霾多盼怒雷。
莫言歌自苦，知者满琴台。
(1977年秋于湘西)
悼少奇
高山呜咽急，大海泪淋漓。
山替忠良痛，海为元首悲。
心香终有寄，主义信无疑。
火播安源矿，薪传马列旗。
经纶堪济世，决策总匡时。
立党公为本，为官民是基。
承包求实效，修养正风仪。
忧乐关天下，肝肠报祖羲。
死生抛度外，荣辱任由之。
名少冤何少，功奇案亦奇。
沉冤十余载，昭雪恨何迟。
清白谁能玷？英名万古垂。
(1980年夏于武昌)
吊张自忠将军
中华多虎将，最猛在临清。
骁勇惊班卫，威仪泣鼓钲。
霜戈扫顽敌，雪刃振军声。
淝水死明志，临沂战显名。
徐州堪殿后，随枣殉忠贞。
浩气铭青史，英魂壮赤旌。
丹心昭日月，碧血筑长城。
举国同凭吊，苌弘化永生。
(1986年夏于湖北宜城)
姑苏水城
天堂降水城，一览旅魂惊。
抉目刀何在，扬眉春正荣。
小桥互交错，渠道任纵横。
楫橹穿堂过，鱼虾贴壁行。
泳鹅飞绿浪，嫩柳戏黄莺。
静影生明月，清波荡紫觥。
朱楼听古韵，玉宇赋新声。
雅趣同湖海，高标接太清。
姑苏若长顾，何必羡渊明。
(1987年6月于苏州)
送父亲荣归
钢锋久不煊，埋狱命相连。
往事毋回首，余生务着鞭。
振衣辞凤阙，告老返童年。
提剑迎红旭，骑牛观紫烟。
条桑蚕月下，垂钓柳池边。
竭力传薪火，清心悟妙诠。
余归欣指日，诗酒共喧阗。
(1990年秋于武汉)
挽小妹立琼
飞车何险毒？夺我娇妹生。
妹生何短暂，妹走哥若焚。
往事不堪忆，噩耗不敢闻。
自幼家贫寒，粥少妹不争。
衣常捡姐落，食常盐作羹。
妹性火烈烈，爱打抱不平。
哥哥心疼处，好多妹伤痕。
妹有男儿志，早仰穆桂英。
学成到武警，烈火炼精兵。
滚打不怕死，出手鬼神惊。
救死妹无惧，爱兵情笃深。
去年哥调京，送别语殷殷：
“哥哥只管去，家里有我们！”
至今嫂衣袖，有妹密密针。
至今侄作业，犹有妹签名。
至今哥脑里，尽是妹叮咛。
奈何天不佑，梅子偏折青。
白发送黑发，其痛何堪吟！
慈父近稀龄，盼妹举寿觥。
慈母风烛残，盼妹护寒程。
连理才开植，比翼何单行？
嗷嗷儿待哺，撒手心何横？
公婆怀暖席，街坊念芳邻。
战友欲断肠，同学欲绝声。
送妹人空巷，盖棺挽幛荣。
此别几时见？此哭几时停？
洒泪祭苍天，来招妹妹魂。
还我亲骨肉，怜妹月窝婴。
重穿橄榄绿，重报家国恩。
焚我心肝肺，灵光照妹茔。
妹若未走远，快回哥的音。
抓紧哥的手，重返大家庭。
(1997年3月于北京)
【注】小妹立琼，1995年武汉大学医学院毕业到湖北武警总医院工作。1996年余调京后，妹搬住余家，辅导侄儿，照顾嫂子。1997年3月在回家给孩子哺乳途中遇车祸身亡，年仅26岁。小妹逝世时，其女儿刚满月。
寄内
风雨结同舟，姻缘前世修。
心波随舵舞，怡韵共潮遒。
浪急君全喻，水深侬自周。
诤言九鼎重，琼液五粮稠。
人岂无情物，孰能恩不酬？
得来弥足贵，失去复何求。
劝汝多珍惜，狐疑一笑休。
两心坚若铁，相与断横流。
（1997年夏于北京）
石林赋
哥自天神路南歇，抱来千千怪石碣。
壮似撒尼阿黑哥，美如嫦娥奔晓月。
神似杨柳舞春风，威如雄兵铁骑列。
尖似竹笋出秀林，明如铜镜映彩蝶。
玲珑非同寻常物，清冷赛过隆冬雪。
妙手天成画中画，五丁神功世堪绝。
足盘厚地背刺天，雁鸣金秋猿啸霓。
岩下曲径通幽幽，峰间泉水清冽冽。
老藤穿壁苔似锦，青龙绕梁坚如铁。
古绢依稀染钟乳，巍头青碧又重叠。
忽闻一夜秋风起，倚天绝壁飕猎猎。
怪石嶙峋蝶乱飞，羊肠鸟道隐云堞。
但见岩尖数十仞，飞来檐窟深难越。
檐窟层层锁天门，游人何敢腰不折。
路隘洞险石径斜，林深苔滑跌躞躞。
可幸六月二十四，松炬荧荧火把节。
男欢女爱歌对歌，三天三夜不忍别。
吹拉弹唱宵作午，斗摔射赛英气勃。
仙山琼阁花常开，瑶池玉液永不竭。
彝普纳哈傈拉白，民族兄弟更团结。
半生不识石林面，一朝痛咏周身热。
何幸滇西见此观，眼福如今实稀缺。
迷入此中乐陶陶，千古功名空切切。
石林归来看西山，始觉西山逊风骨。
不作东坡凌云游，长驻石林客京阙。
（1997年秋于昆明）
铁坚杉
奇树生幽壑，高标播远空。
坚心欲销铁，铁骨可穿铜。
伐之作梁栋，一柱擎苍穹。
大雪压不垮，气宇天下雄。
伐之当地板，昼夜侍房东。
身贱由人踩，技小类雕虫。
本是亲兄弟，命运何不同？
下山问木匠，木匠脸发懵。
大用和小用，全看主人翁。
大用天之德，小用地之功。
寸木有寸用，理无师自通。
用之用者富，弃之弃者穷。
（2000年夏于神农架）
送友人返川
蜀客自西来，九门为汝开。
祖鞭凭猛着，潘鬓忍先衰。
行耻吹牛手，文追倚马才。
春风苏陌上，芳草满金台。
悬榻心如镜，送君吾尚孩。
离思何所寄？拔帜再衔杯。
（2002年4月于北京）
【注】2001年，余在某央企负责起草《不断创新 追求卓越——论企业文化》一书，将友人从四川借调总部参与此项工作。后因高层人事变动，此书停止出版并接受梳理，写作小组自行解散。友人时年未三十已生白发。
金大侠歌
多少公卿座, 皆生白玉堂。
幸承先祖业, 早沐至尊光。
无术酬家国，有钱黏赌娼。
唯吾金大侠，薪胆自图强。
韬略近诸葛，运筹同子房。
怀才能济世，腹笥可腾骧。
笔落鬼神泣，眉飞礼乐详。
嗟叹九方少，何日播甘棠？
（2003年秋于北京）
【注】大侠者，弘戈也。北京人，擅诗词。著有《直钩无饵》，与余合著有《燕山平水》、《守望集》等。
天马行
天马摇身十万里，天龙而外谁伦比？
嘶鸣怒似霹，驰骋猛如镝。
毛耸汗殷殷，翩翩赛彩鷁。
日餐大宛天山雪，夜枕星光挥碧血。
征骑先征细柳营，沙场独报裹尸情。
铁蹄一跃千山裂，鸟道鬼门尽呜咽。
昂首天庭去，天神难驾驭。
闻风紫塞开，所向全无御。
腹有三千黄石老，壮行忍顾蹄边草。
九夷四极边烽灭，吴坂牵盐碾冰辙。
忽地阵前身影殁，殉天犹有千金骨。
燕王市骨隗台璨，汉帝兴师金不换。
天马巍巍奈若何？怒从荆棘挽铜驼。
槽头伏枥心千里，屯垦戍边呼即起。
见说归真目不闭，山为青冢海为涕。
山摇摇复海号号，白马难平伍子涛。
千古好寻千里马，九原何觅九方皋！
（2007年8月于新疆伊犁）
【注】该诗先后于2007年、2011年、2014年、2020年发表于《野草诗苑》、《沔阳诗稿》、《建行文化丛书》、今日头条《韵海词山》。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王改正先生2020年5月14日点评：小平兄长歌天马行空，嘶鸣在耳，壮阔风发，为之振奋！动人心魄！
吉羊赋
羊不在大，牵头则灵。亡羊不怕，补牢则成。斯是瘦羊，惟吾德馨。天马青云上，吉羊开泰频。羊年知马价，马上问羊情。忌羊头之狗肉，忌羊质之虎形。舍却公羊传，长作追羊人。羊肠变坦道，环宇任君行。山河永无恙，岁岁号长春。
（2015年正月初一于武汉 ）
静静曲
序：2020年4月6日，年仅33岁的山东省首批援鄂医疗队员、齐鲁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管护师张静静，在班师隔离之际，因心脏骤停抢救无效，丢下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和远在万里之外援非的丈夫撒手而去，闻之扼腕，长歌当哭。
悲风袭荆楚，疠疫忒猖狂。
阿静何慷慨，飞身赴国殇。
逆行威白甲，陷阵效黄冈。
生死全无顾，私家念自忘。
高危行大爱，精护献柔肠。
自制沟通本，打开医患墙。
担心携疫毒，削发扮男妆。
浃汗拼宵旰，温馨满病房。
不忧压疮重，岂畏勒痕长。
宁为万民死，何求一己康。
伏魔欣奏凯，空巷送归航。
曾此同风雨，毕生认故乡。
班师犹有约，改日再回望。
讵料天无眼，横飞雪夹霜。
还家期指日，遗爱在疆场。
齐鲁失天使，杏林垂耿光。
白头送青发，稚子哭慈娘。
最替丈夫痛，遥奔万里丧。
重霄同别泪，沧海共离觞。
黄鹤闻风泣，白云随汝怆。
青春何短暂，碧血永流芳。
毅魄回归日，旌麾再远扬。
（2020年4月11日）
编审：周发玲、雷 春、林大谟
组稿：孙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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