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老梁难得轻松,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犒劳家人。老娘关了电视,老婆丢下衣服,只有儿子干喊不出来。老梁推开小梁房门,见儿子正开着台灯,手中转笔,发呆冥想。
“想什么呢,儿子?吃饭!”
小梁放下笔,一声长叹,“爸,你说老师是不是故意难为俺,啥不好写,偏让写沂蒙精神?”
“沂蒙精神好啊,我们是沂蒙老区,当然要写啊!”
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话题。
“奶奶,你会唱沂蒙山小调吗?”小梁好奇地问。
老梁从小就是听老娘的沂蒙山小调长大的,便撺掇老娘来一个;老娘听儿子说对孙子作文有帮助,便放下筷,吧唧吧唧清清嘴,乐呵呵轻唱起来。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水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咳咳,咳咳…”奶奶突然一阵咳嗽。老梁急忙站起来,“没事吧?娘!”妻子赶紧把热茶端到婆婆面前,并带头为老娘的歌唱鼓掌;小梁乐得手舞足蹈,又拍腿又跺脚,“棒!棒!奶奶唱得好听!”
老梁瞪了小梁一眼,奶奶指着口,摆摆手,“没事儿,咳咳,没事儿,没事儿。”
“奶奶,有了!”小梁脑袋一拍,“沂蒙精神就写您!”
奶奶吓了一跳,“奶奶有什么好写的,一辈子就是农民;写你妈妈还差不多。”
“娘!你真能开我的玩笑。我一个小小的乡村医生,能代表什么?”
老梁突然严肃起来,脑海浮现出战火纷飞、万民支前的电影画面,“你当然代表不了!那是烈士鲜血染红了它!”
妻子见受责备,收起笑脸,“那你说谁能代表?烈士不在了,老红军还能有几个?抓坏人的公安,救火的消防队员,我们医生深扎在抗疫一线;这个不能代表,那个不能代表,就你们当官的、当干部的能代表?可别忘了,沂蒙的解放是普普通通的无名百姓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奶奶见儿媳气色不对,给老梁使使眼色;小梁一对大眼珠乱转,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老婆在气头上正欲拂袖而去;老梁却噗嗤一声,笑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老虎山,呈现出了杨树行,看见了拉面哥眉头紧锁、奋力揣面的模样。这才是咱沂蒙山人啊,这才是沂蒙山人的代表!这才是对咱沂蒙精神的弘扬啊,这才是沂蒙山人不弯的脊梁;假助农代表不了,伪慈善代表不了,天天到杨树行闹事儿的代表不了,天天在直播间互咬谩骂的代表不了,有两个臭钱感觉了不起的代表不了,有点小权力不为民办事的更代表不了;总之,一心为己的人代表不了,心中没有良善的人代表不了!
老梁双手一摊,红光满面,笑容灿烂,顿觉释然:“好,吃饭!”
奶奶还没从话题里跳出来,“要是你太姥爷活着就好了,他是真的推独轮车去过前线;还活着,俺孙子就有可写的喽!”
哎,吃饭,吃饭!
(孤山冲外 2021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