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各地苹果上市的季节，菜场、水果店有各种各样的苹果，红富士、嘎拉、桑萨、红玉、蛇果、金冠、国光、乔纳金和澳洲青苹。这些种类的苹果有的源于日本、美国、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有的是国内改良的。一般都是个头较大，外表光鲜、卖相很好，但吃起来味道一般，远没有家乡附近占城果园的苹果口感脆嫩、味道酸甜、清香爽口，这也许是小时候味蕾已形成了对家乡美食的偏好。
八义集和占城相邻，都位于邳州西南部。八义集以粮食作物为主，主要有小麦、水稻、玉米、大蒜、山芋等，占城粮经济比例四六开，经济作物有苹果、梨、杏、西瓜、棉花、花生、中药材等为主。占城果园1957年就创建了，果树面积1.2万余亩，曾是江苏省第二大果园基地。
小时候，就特别羡慕家住果园的同学，觉得种果树多好，想吃就摘，吃个肚皮滚圆，不像自家老是种小麦、水稻这些粮食作物，累的要死还不能随时解馋。地里能偷吃的只有萝卜和山芋，没多大吸引力。
初一的时候，开始走读，每天路过集镇，看到沿街卖苹果的摊位，生意很好。因为还不是大批量上市的季节，价格稍高。同行的小伙伴是占城转学过来的，他问了问摊主价格，一斤3毛，吐了吐舌头，低声跟我说，占城果园地头，一斤1毛随便拉，这差价也太大了吧？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我当时正被语文老师的《改革，在我身边》中万元户发财的例子，刺激的经济意识膨胀，动起小脑筋，赶紧算起来，一斤赚2毛，100斤赚20块，300斤就是60块啊，可以买辆自行车了。这样就不要走读靠双脚了。想到此，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赶紧问这个同学，谁都能去贩苹果么？他说，当然，他舅家就是占城最大的苹果园，只要去拉，要多少有多少，园子里随便吃，不出园子不收钱，你要想去贩苹果回来卖，我可以帮忙联系，以最优惠的价格。
一路上，越算越合适。趁热打铁，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回到家，草草吃了饭，就去和村里的小伙伴洪福、小军联系，问他们想不想发财，一早去占城贩苹果，回到街里卖。肯定赚钱，还有苹果尽饱吃。比在电影院租书给人看赚得快多了，你看集上的苹果，大家都疯抢。两人成绩不行，但算术还行，发财的梦也比我急切。
一听我算的细账，两个小伙伴眼睛的直了，一拍即合。于是进一步商定运输工具、苹果筐、本钱和出发时间。
为了去一次，能贩回来更多苹果，我们决定使用洪福家的大架平板车，这辆车原本是套毛驴，往返水泥厂拉送水泥的，小军问他姐借了私房钱做本金，我从家找了七八个形状各异的簸箕、斗、荆棘筐、粪嵴子子等容器，三个人头天晚上又密谋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准备到位了，发财的大梦即将实现，于是，约定早睡早起，一起去占城。行动暂且保密，先不给大人说，就说周末学校组织大扫除，需要带平板车和粪嵴子，一切都是为了给大人们惊喜。这次去，不拉多，300斤，赚个60块，一人可以分20块。
第二天一早，被发财梦冲昏头脑的我们，互相约着，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上路了。一路上，有说有笑，三人轮番拉车和坐车，情绪高涨，畅谈着这次贩苹果发财后，钱怎么花？小军突然蹦了一句，咱们贩回来，是要自己卖么？我回答，有空就自己卖，没空就兑给卖水果长摊的。
由于光顾说话了，走错了两次岔路，等到占城果园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来的路上花了三四个小时。顾不上吃饭，就按照我同学给的地址，找到了他舅舅的果园，说明来意，他舅舅一看我们拉的平板车和装苹果的筐子，就笑了，说你们是第一次来吧，哪有这样拉苹果的，连个固定的绳子也没有，拉水泥的平板车也太笨重，人家中饭前都拉回去了，你们现在来得太晚了，回到八集都几点了？。
一头的热情，被同学他舅抢白的如冷水浇下。没办法，来都来了，装吧。选了红嘎啦、黄帅、金帅三四种，装了300多斤。我和洪福装的时候，小军就躲在那边放开肚皮吃，都说不出门，吃多少都算钱的么，苹果皮身上蹭蹭，他就下肚了。
约好秤、算好钱，园主帮我们固定好车子上的苹果。我们出了果园，就开始朝回转，等上了大路，太阳都偏西了。这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赶，心里不禁有点着急，再没有来的时候的激情了。这时候，笨重的车子、简陋的筐子和固定的绳子陆续开始不给劲儿，车子越拉越沉，轮毂和沟槽摩擦得厉害；筐子和绳子固定不住，几次苹果滚落下来。偏偏小军又开始拉肚子了，刚才园子内苹果吃过了，猴拉稀一样，几次下来，就没了精神，跟着车跑都跟不上趟，没办法，我们把他放在车子上，两人拼命拉。
估摸着拉到回程一半的时候，实在太累了，只能在河沟里洗洗苹果，吃点冷饭。自我暗示，抖擞精神再赶路，走进八集地面时，天已经黑了，月亮升了起来。月光下树影、风声，真有点瘆人，大路上就我们三个和三个人的影子，吱吱嘎嘎地赶路，苹果一路也掉了不少，叽里咕噜滚到河沟里，我们也顾不上捡。
越急越出错，又走错了一次路，小军说，咱们保护会碰到GUI打墙了吧？明明是一条直路，怎么就是走不到头呢？停下来，看看天，辨了辨方位，正好遇到一个人，重新问清回八集的路，再次调整方向，接着走。三个小伙伴被一车子苹果折磨得够呛，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赶。
洪福下鞋子走坏了，顾不上收拾，因为累成狗了，只是机械的麻木地朝前赶路了。拐进单庄和苗楼村的东大路时，就看到几束强烈手电光，照向了我们，先是惊喜，后是大声地训斥，原来是小军和洪福的爸爸，从他姐那里得知我们偷偷去占城果园的消息，奔着大路找来了。我们一听，委屈极了，也如释重负，顿时瘫软在地。
第二天，我们三个爬不起来了，据大人估摸，我们前一天走了80多里的路，双手双脚都是泡，苹果一路颠簸的，也是鼻青脸肿的，经大人分类挑选后，大部分还能卖，小部分只能几家分着吃了。
最终的销售结果，还行，连吃带丢的，还是赚了一点，家人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双球鞋。
第一次贩苹果的经历，让我们知道了赚钱的艰难，也体会到了伙伴之情、父母之爱。多年后再回忆，也是挺有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