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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生非》(短篇小说)

作者:一直健走

杨宇(原创)

2021年10月11日星期一

《无事生非》(短篇小说)

当今实现小康,人生活有了保障,可太阳也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因特殊原因,比如生病,由富裕转贫困的,这就是人生无常,这是命中注定。更有贪官,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贪得无厌,恶贯满盈,不法商人行贿受贿,最后,也一贫如洗,这是人为的,自作自受!可谓人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我身边就有这样一家人,这不一般的一家人,老辈子以来,是陕北灵州城北老财主,有名的大户人家。一个世纪左右,他们一辈辈也经历了三起三倒、富贵繁华、灭顶之灾、悲欢离合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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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前,他爷爷张茂财家良田千顷,骡马成群,牛羊满圈,佣人手下几十人,有二儿三女,后来,女儿出嫁,大儿子张有福不学无术,整个一个花花公子,娶灵州老街钟楼洞后面头道圪洞开当铺的孟飞的女儿,结婚之后,添了两个儿子,二儿子张有喜娶灵州南门地主胡聚田的女儿胡美玉,结婚后,也有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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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这样的地主人家被革命群众斗地主,收拾得一干二净,原来不劳而获的人,苦日子开始了,变本加厉,演化为寒碜、自惭形秽、却又遮遮掩掩的生活,那种目中无人硬撑门面的夹着尾巴活人的尴尬生活。

虽然,家道中落,成分影响,后代的个人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张茂财的后代有很大的适应能力,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是大户人家,他们确实勤奋,家族里张有福儿子张军成灵州最大的宾馆亚华宾馆的董事长,张有喜儿子张帆成灵州供销商场的总经理。其他,大学毕业后,在各行各业都有上班的,家族最大的老板,是张子善,是灵州的一个煤矿的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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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子善有一个独生子张钊,是他响应计划生育的结果。妻子刘晓梅,是灵州街道办主任,张钊就是掌上明珠,从小受良好的教育,可是游手好闲,没有考上大学。那时,他家有煤矿,煤老板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好赶上灵州煤田开发,经过多年经营,来回倒卖煤矿,张子善顺风顺水,腰缠万贯,成为了煤老板,也是灵州商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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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文凭没什么,父亲为儿子在灵州开一个大宾馆,名字叫“天外天”,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一般不学无术的人,就犹如一块礁石,好些人都要在此搁浅,无法再前进半步。搁浅者大凡是这样一些人:早年未经受过磨难,没有实际工作经验。隔着云雾看人生,既不懂进取之手段策略,又无软磨硬抗之承受耐力者;从小没有机会练就一身本领专长,又无特殊天赋禀能者;自幼就无奋斗精神、且手无寸铁与利器者。张钊本来是这样的人,但他却有不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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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他经常结交父亲的世交子弟,那都是些有背景的家伙,且家境都富裕,他们家都有煤矿、或者焦化厂,都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主。这些富二代对工作不感兴趣,对一掷千金的生活习以为常,既挥金如土,又自视甚高,他们躲在死气沉沉的阴暗楼房里,聚众赌博,为了防备警察,个个都是地老鼠,臭气相投,张钊不知不觉就进入他们的圈圈,和他们赌钱,一起去嫖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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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家,对儿子的工作不以为然,直到他们和张钊一起去澳门赌博,五个人输一个亿,人家要撕票,煤老板惟恐有失自己的身份脸面。乖乖地出钱领人,才开始加强管理。回来后,张子善恨铁不成钢,第一次狠狠地把儿子打了一顿。

张钊就是在这样的圈子里遇上了一位叫王晓丽的姑娘,其高贵的煤老板家世与他官二代的家境一样,于是,他便娶了她。

婚后四年,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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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年中,这一家子一直处在灵州的上流社会,平时经常参加休闲活动溜达溜达,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去宾馆夜总会吃饭跳舞,或者清淡季节一家人开商务豪车,到红碱淖、呼伦贝尔大草原旅游。

张钊,没有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好车,父亲的不同意,他一直开一款大众帕萨特。为了这事情他在母亲面前哭闹,父亲视而不见,坚决不同意。因为,张子善清楚,如果儿子太高调,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虽然自己的关系网铺天盖地,但名声在外,毕竟树大招风,还是要低调生活,才能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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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善最头疼的事情是,儿子张钊和其他几个煤老板孩子去澳门赌博输一个亿的事情,钱是他们出的,这些煤老板不傻,四个合伙赌博,张钊头上有2500万,他辛辛苦苦积累的钱,就这样一水漂了,别人不知道咋想,在他眼里,就是要他的命。一个电话打过来:

“喂,张矿长,灵州地毯厂那块地要拍卖,我一定要买下来。缺2500万,你看——”

这时,十里桥煤矿郝矿长电话,好像要自己的钱的样子,张子善心里喊道:“这是流氓,是要挟,是欺骗。”嘴里说:“郝矿长,你好好管你的儿子,我儿子从来手里没有多少钱,看这事情,实在是你——我叫会计给你——。”郝矿长唯唯诺诺:“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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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善在煤矿开完一个重要会议回家时,妻子对他说:

“现在一般老百姓都有开路虎的,我们的孩子也该去享受一下了,比如说,给孩子买一辆奥迪。这也是我们一般人都可以办得到的。”

两夫妻讨论了许久,张钊苦苦哀求,虽然张子善一直有勤俭节约的习惯,终于觉得不过分,决定给儿子买一辆30万的奥迪,满足了儿子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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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证,”张钊大声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这次我是为妻子和孩子的需要,买一辆像样的车,一直以来,是你们的媳妇,还有两个孙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让媳妇开,孩子们用。而我自己,原开我的帕萨特,不显眼这对你们有好处。”

媳妇奥迪开上了,孙子上学和放学体体面面的,一家人相安无事。

看着儿子或者媳妇开着红色奥迪,夫妻两开始有点紧张,慢慢地习以为常觉得本来应该就是这样,心满意足逐渐流露赞赏的眼光。虽然,不是豪车,这血红血红的颜色是周围人家车里面独一无二的。好家伙!露出一种气派,为了子孙后代享福,张子善什么都不怕,真的什么都不怕!他一直认为自己的钱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是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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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高采烈地搓着双手,一再对妻子说:“我本来有驾照,要是给我一辆宝马,那我才高兴呢,你就瞧我怎么开上它吧;只要你愿意,我们从广州深圳旅游回来时,可以走灵州大街。那一定很露脸很神气,要是能碰上县里的同事,那就最好不过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叫那些其他煤老板对我刮目相看。”

转眼过了二年,张子善苦心经营,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手眼通天,逐渐开始目中无人了。他和其他经商的族人,互成犄角攻守同盟;张子善的哥们弟兄灵州遍地都是。他就是蜘蛛,围绕着他,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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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善是一个煤老板,历任灵州商会的会长,都首先要拜访他。这时候,他总是摸摸自己的脖子,点头哈腰,用双手叉着腰,谈笑风生的,不认为这些人比自己大,如果哪一天自己不高兴,给省里的领导打一个招呼,他们就卷铺盖滚蛋。张子善不爱做会长,老虎苍蝇一起打是很危险的,不了的话,他早已经成为会长们的顶头上司了。他明白,像他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要招摇,高处不胜寒,守着财富,低调做人,才可以永远立不败之地!

这天,全家都从楼上走下来了,于是,张子善向大家发表了一通讲演,先是从理论上与实用上论述一般的车,然后,又对现在所有的豪车评论,照他看来,车好安全系数大,有时候可以保命。张钊要买一辆宝马,大家都不以为然,决定星期天一起去看车。就简单一点买200万左右的,必定是低调的煤老板的儿子,要收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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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到了宝马专卖店之后,才发现刘建勋煤老板也带儿子买宝马车。他们查看了各种款式的宝马,而后,选择同样款式,黑色溜光,刚刚上市的限购款,凭优惠券和购车票,谈价钱最后186万成交,大家兴高采烈地像过节一样,决定希望在亚华宾馆包一桌庆贺。礼让三先,最后刘矿长一定要做东,张子善就当仁不让愉快地接受。

饭局的气氛十分和谐,张子善和刘矿长坐正,茅台酒喝得脸泛红晕:

“刘矿长,朋友,听说咱们灵州的商会会长要升了!新来的会长年轻,说是还不到4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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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对夫人、两对媳妇也谈的眉飞色舞,两对小哥们也谈的相见恨晚,张钊道:

“你认得咱们王卫平矿长的儿子吗?”

刘矿长的儿子回答:

“认得!长得个子不小,好像在公安局上班。”

张钊说:

“是的!我很熟悉,经常一块喝酒,酒量大,喝一瓶茅台不醉,人高马大开一辆悍马,够气派!”

张钊他们谈论着,脸上流露出羡慕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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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两家人各叫一个代驾,回了家。早以前,张钊媳妇已经买了一辆路虎,奥迪留给了婆婆王小丽。从此,一家人除了张子善和两个孙子,其他人都有车,走的时间很少了。

有了豪车,按照张钊事先的决定,第二天,请同学们在世纪花园吃饭。他首先拉四个要好的哥们,在灵州街上兜风。

宽阔的灵州大道上车水马龙。路两边的行人熙熙攘攘,连绵不断,像两条长长的黑色缎带,从人民广场一直延伸到灵州广场。阳光普照,万物生辉,车身的漆面,车玻璃与车门上的把手,无不闪光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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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面的富二代们,感受到一种对激烈活动的狂热,一种对生活乐趣的追求。而在远处,二郎山像蜿蜒的巨龙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

刚过迎宾广场,张钊的宝马突然又亢奋起来,它穿过车流,朝着杏花滩的方向,急速奔跑,道路宽展,张钊使尽全身解数进行驾驭,坐车的人有一种坐飞机的感觉,血管膨胀,打着口哨,享受着豪车飞驰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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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见其他汽车被远远抛在后面,快到杏花滩时,张钊眼见前方道路空阔,便向右一拐,以200迈的速度狂奔起来。这时,正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过马路,她慢吞吞地迈着步子,恰巧挡住了张钊全速飞奔而来的去路。张钊无法控制自己的汽车,只得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喂,快躲开!快躲开!”

那老妇人也许耳聋,她仍然慢吞吞地往前走,说时迟,那时快,猛冲过来的汽车像一个火车头,将她撞个正着,她一连翻了三个跟头,滚到十步开外,摔得衣衫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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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行人大喊:

“快停车!撞人了。”

张钊惊慌失措,拼命抓住方向盘,忘了踩刹车,反而猛踩油门,大声嚎叫:

“不好!”

车里的人也害怕起来,那宝马可怕地猛抖一下,像导弹似的飞出绿化带从空中抛出去,正好落在一个杏花滩的石头雕塑上面,反弹回来,四脚朝天,在地上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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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汽车的四周就围了一群人,他们义愤填膺,比手画脚,高声怒骂。特别是一位老先生,蓄着白色的大胡子,胸前佩着圆形的党徽,更是愤怒到了极点,一再指责道:

“混账东西,像他这样不要命的开车,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这是谁家的他大,就不该跑到街上来害人!”

宝马停了,他们五个人狼狈不堪,从气囊里面爬出来,互相端详,毫发无损,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有四个交警保护现场,老太太鲜血淋漓,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脸色蜡黄,帽子歪在一边,满身都是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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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给张子善打了电话,他们五个人被警察带走了,另一个警察勘察现场,后面跟着一群人;这时,清障车出现了,把碰得稀巴烂的宝马拖走。一切恢复了平静。

在警察局里,张钊只对事实作了简单的说明,张子善打个招呼,五个人全部释放,等候处理。然后,张钊就等候着受伤者的消息。派去打听消息的警察回来了,说老妇人已经恢复知觉,但她说自己受了内伤,感到很难受。她是一个替人料理家务的保姆,六十五岁,名叫翠翠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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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善一听说她没有死,感到有了希望,张钊立即保证负担她的医疗费,而后就跑到药房去了。

药房门前挤满了一群嘈杂的人。那老妇人躺在一张病床上呻吟,两手一动也不动,面部毫无表情。两位医生仍在为她查伤,胳膊腿都没有骨折,但恐怕有内伤。

张钊托住问她:

“您很难受吗?”

“唉,是的!”

“哪儿难受?”

“我胃里像火烧火燎似的。”

一位医生走过来,问:

“先生,您就是肇事者吧?”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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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妇女必须送到重症室看护。我知道这样会花很多钱,您同意由我来安排吗?” 张钊欣然同意,他谢过了医生,回到家里,如释重负。因为毕竟钱能解决事,就不叫事。

他妻子正泪流满面地等着他,他安慰妻子说:

“没有什么要紧的,那个翠翠大妈已经好了一些,再过三天,就会痊愈。我已经把她治病需要的钱送过去了,没有什么要紧!”大妈是一个孤寡老人,侄儿伺候,本来是皮肉伤。半月过去了,还不能出院,因为她侄儿是一个聪明的家伙,矿长的儿子,开宝马车,是有钱的主,他们商量好,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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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班后,他去探看翠翠大妈的病情,见她正在给喂饭,显得很心满意足。

“喂,怎么样啦?”他问。

翠翠答道:

“哎哟,我可怜的孩子,没有半点好转,我觉得是毫无希望了,没有任何起色。”

医生说,还得观察观察,因为,说不定会有某种恶化。

于是,他又等了三天,再去看时,老妇人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但她一看见张钊,就呻吟起来:

“我动不了啰,可怜的孩子,我再也动不了啰,看样子,我就这么残废了,一直到死。” 张钊后背上打起一阵寒战,他询问医生,医生举起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有什么法子呢,先生,我也不知道。只要我们去抬她,她就大叫大嚷。就连挪动一下她的床,她也要尖声惨叫。我只得她讲什么我就信什么,先生;我不能钻进她身体里去呀。除非我亲眼见她起来走动,否则,我无权说她在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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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在一边听着,一声不吭,眼里露出可怜的神情。

又过了一周,两周,一个月,翠翠大妈仍然没有离开她的床铺。她从早到晚,输液打针,脸色越来越发白了。她过得快快活活,与病友聊起天来,兴高采烈,似乎她已经完全习惯过这种安安生生的日子,以往几十年,她在别人家里做保姆,跑上跑下,铺床,搬煤,打扫卫生,洗洗涮涮,过得好不辛苦,如今不正是苦尽甘来,得到了补偿吗?

张钊不知如何是好,他每天都来,每天都见她过得平平淡淡,她总这么可怜巴巴地对他说:

“我这辈子是动不了啦,我可怜的孩子,我是动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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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回到家里,妻子总要焦急地问他:

“翠翠大妈怎么样了?”

每次他都绝望而沮丧地答道:

“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张子善只好请四位主治医生到老妇人面前会诊。她任凭他们检查、触诊,只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们。

“得让她站起来走走。”一位医生说。

老妇人立即大喊大叫起来:

“不行,我的好先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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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拖她走了几步,但她用劲挣脱,往地板上一倒一瘫,发出骇人的叫喊。

四位医生出言谨慎,未下明确结论,但认定她是丧失劳动力了。

张钊回家把这消息告诉妻子,她颓然往椅子上一倒,结结巴巴说:“这是遇到敲诈了,不能等,马上协商处理。”这时候,保险公司把宝马修好了,在全家人一片埋怨声里,张子善很不情愿地出160万,私了解决了问题。这个数字是医药费除外的。

不过和2500万相比较,九牛一毛!但是,张子善夫妻犯了愁,自己虽然有钱,也经不起这样三天两头的折腾,如果,张钊不改毛病,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弄得挺净光!没办法,说不进去,只有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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